第15章

第十五章

淡島千秋覺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無語的次數都沒有這麽多，甚至還有點想笑。

但出于“秘書”的職業素養，他還是強忍着憋住了，甚至在考慮一會兒要不要要求這個教主再來一遍，偷偷錄下來給以後或許可能出現的“森鷗外”馬甲欣賞。

提起森鷗外這個名字，淡島千秋可并不陌生——這不就是在他死前把他灌水泥、推進海裏的罪魁禍首老上司嗎？

只是，淡島千秋認識的森鷗外森先生，他雖然有時會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頹廢無害的樣子，但作為首領上司的大部分時候，都是将自己的黑發梳的一絲不茍，穿着筆直的黑色大衣西裝，十分優雅。

……更重要的一點，森先生可不是個中年禿子。

雖然因為常年加班工作，他的發際線也有點後移，但他的肚子卻沒有眼前這個“森教主”這麽大。

一想到這，淡島千秋差點又笑出來。

聯想到之前萊伊說的玉山次郎在監獄裏“洩露情報”，他此刻已經完全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當時他與玉山次郎網上聯系的時候，出于惡趣味，他告訴玉山次郎的名字可不就是“森鷗外”麽……這禿頭都不搞清楚情況就來冒充，也真夠大膽的。

而且，淡島千秋記得這個世界裏，是有一位叫“森鷗外”的文豪真實存在過的。這可真是更有趣了。

一旁的萊伊，卻是對教主這個拿文豪名字當自己教名的事沒什麽反應。他甚至十分自然地說：“森教主，那麽我們就先從參觀教會開始吧。之後再詳細商談投資資助的問題。”

森教主連忙松開了淡島千秋的手，轉而道：“好好好，這邊請進，這邊請進！”

*

「真白教會」的內部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普普通通的禮拜大廳、普普通通的走廊，還有普普通通的教主辦公室。除了禮拜大廳中心，高高伫立着的一大塊白色石頭，周圍圍了一圈信徒在參拜之外，完全就是一副普通別墅民宅的模樣。

帶着來參觀的兩人轉圈的過程中，淡島千秋看見了不少信徒來來往往，他們的手裏都握着一塊白色的小小石頭，看模樣，幾乎就是大廳的石頭的迷你版。

信徒們手握着白色的石頭，滿臉幸福癡迷地念念有詞，禱告着些未來前途之類的事情，見到森教主都會恭敬地彎腰問好。

【拜的是那個大白石頭，信徒手裏握的也是白石頭，他們的信仰就是個石頭？】

【…不是我說啊，這個石頭怎麽看上去這麽像路邊撿的鵝卵石呢，這個什麽教會怎麽看上去這麽不靠譜呢……】

【t而且教主還叫森鷗外？？這個文豪我還是認識的，好怪！】

【觀衆“五十弦”打賞了三個小禮花，并留言到：來了來了，小春那邊剛剛把書送去出版社了，淡島這邊怎麽樣？】

【回前面的友友，淡島老婆這邊正在玩角色扮演，勇闖邪//教教會呢】

【喂前面的，證據還沒确鑿，怎麽可以直接管人家叫邪//教呢！】

走進了教主辦公室，裏面早就有一位看起來有些滄桑的憔悴大叔等候着，為他們端來了茶水與點心。

這位大叔似乎是森教主手下的秘書，噢，應該稱作副教主會更合适一些。

森教主熱情地引領着富商諸星先生入座後，副教主大叔便自覺的在他座位身後站好。

森教主佯裝文雅地啜了口茶飲，這才開口道：“……參觀也參觀完了。諸星先生，您感覺我們這裏怎麽樣？”

說完，他為萊伊和淡島千秋填滿了滿滿一杯的茶水，笑得殷勤。

這茶有點苦，一股劣質茶葉的味道，淡島千秋只是輕抿一口便皺起了眉頭——裏面沒有下毒，但也難喝到夠嗆。

萊伊瞥了一眼淡島千秋的反應，神态如常地放下了手中還未入口的茶水杯，說：“真是十分出色的教會啊。聽聞您僅在幾月間就建立了如此出色的教會，森教主還真是能力通天。”

這話的意思，便是暗示他知曉森教主背後的勢力了。

森教主笑道：“怎會怎會！都是我背後的……那個組織的功勞。也多虧這一帶常年動亂，不然在橫濱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又怎麽能這麽快拉攏這麽一大片信徒呢？”

萊伊也輕輕笑了笑，說：“森教主自謙了。”

淡島千秋：“……”

這家夥，說到信徒時用的居然是“拉攏”這個詞，真的是完全把信徒們沒當回事啊。

萊伊不愧是fbi的金牌探員，套話技術相當高超，又将人傻錢多的形象塑造的極其真實。

不過是來回聊了幾圈的功夫，森教主似乎被這位富商的真誠所打動，完全一副将他當作了知心好兄弟的模樣。

于是，被感動到的森教主大談特談他的創業經歷。話語間，不乏偶爾模糊提起的“那位幫了他大忙的神秘組織”。

……不得不說，他也許真的是個天才。他口中訴說的一些關于「純白」的情報，聽起來是如此的真實，就連淡島千秋都險些信了他的鬼話，以為自己真的不知什麽時候建了這麽一個組織了。

在他的話語之中，這個名為「純白」的龐大組織似乎是真的存在，并且力量雄厚到足以撼動任何一個國家。

但其作風低調，這才鮮少有人知曉。

森教主惋惜地感嘆道：“……我也只是一個個小小支部教會的管理人而已。機緣巧遇之下，才獲得了‘森鷗外’的這個與昔日文豪同名的教名，獲得了加入他們的資格。”

“是麽……那森教主還真是幸運啊。”

萊伊不動聲色地将所有的情報記錄了下來。

進度出奇的順利。

【我呸，要不是我知道這個什麽白只是主播胡口瞎編的，我真就要信了！老狐貍！】

【啊？？原來是假的嗎？我還以為這個教主說的是真的，真有這麽厲害的組織。我還在努力思考原著世界線裏是不是真的有「純白」的伏筆呢orz】

【…這個姓森的說話真是太吊人胃口了，我如果不是在直播間的上帝視角，我估計也要信了他了……】

【我強烈懷疑這個禿頭以前是不是什麽詐騙犯，玉山的獄友之類的感覺？萊伊之前不是說玉山在監獄裏吹牛皮洩露情報，不會真是玉山的獄友逃獄出來招搖撞騙了吧……】

【前面的你還別說，我也覺得他越看越不像什麽好人……話說拿小石頭糊弄信徒的人，本身就很可疑吧！】

完全看不到直播間滿屏的質疑，森教主依然侃侃而談着他的發家歷史。

說起關于「真白教會」的信仰的時候，他微妙地笑了笑：

“諸星先生，我們也是時候談一下關于合作的話題了。您看不如我們兩人單獨……？”

萊伊頓時作出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道：“不錯，确實應該如此。淡島秘書？”

站在森教主背後的副教主大叔猛地擡頭，看向了淡島千秋，一臉詫異。

萊伊：“淡島秘書，不如你與副教主先生先行出去。我與森教主有要事要談。”

他輕輕笑了笑，微微眯起翠綠色的眼眸：“你可要好好聽副教主先生的話，不要亂跑，知道了嗎……？”

淡島千秋：“……”

不就是讓他去跟副教主打探情報麽，知道了知道了。

——除去做任務，萊伊應該也是好意。

每次聽到“森教主”這個稱呼的時候，淡島千秋總是忍不住低頭憋笑，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原先認識的“森先生”。

今天下車之前，為了僞裝更加逼真，萊伊還特地扒下了淡島千秋身上的「芳子小姐」。

方才他餘光頻頻瞥向低着頭、似乎“不太自在”的淡島千秋，多半是覺得他失去了棉被，沒有安全感而感到害怕了吧。

就這樣，淡島千秋便跟在副教主先生的身後，慢吞吞的走出了教主辦公室。

此時正是接近晚飯的時間，信徒們在下午參拜課後便陸陸續續地回了家。破舊的辦公室大門合上，空曠的走廊便只剩下了副教主大叔和淡島千秋兩人。

身型頹廢的大叔疑惑道：“……你姓淡島？”

淡島千秋點了點頭。

副教主大叔沉默了片刻，滄桑而又緩慢地開口道：“好巧…森鷗外教主賜予我的教名，就是淡島千秋。”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呢？”

剛才還剛剛因為“森鷗外”名字被人冒充，而憋笑不已的淡島千秋陷入了沉默。

想都不用想，肯定跟“森鷗外”這個名字一樣，都是玉山次郎洩漏的情報——借名字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嗎？！

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你好，我也是淡島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