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小春哥哥，你剛才在幹什麽啊？好大的聲音。”
紮着小啾啾的黑發小男孩兒好奇地說。
小春獨步連忙把手裏剛剛被捏碎的鋼筆殘骸攢進手心、藏了藏，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
“咳，沒什麽大不了的。工藤君你怎麽上來了？”
“哎呀，叫我新一就好啦！”，小工藤新一笑嘻嘻地将媽媽讓他端來的點心放在一邊，說，“吶吶，小春哥哥，能再給我講講之前看的故事嗎？上次的結尾，還沒有講完呢！”
指的是小春獨步的小說《橫濱偵探理想》裏，其中那位坐在輪椅上的主人公，工藤新一很喜歡他。
——這裏是工藤優作宅的書房。
距離上次的初次拜師見面，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工藤優作雖說一直不肯松口收小春獨步為徒，但也主動為他的寫作提供了許多幫助，默許了他經常前來拜訪求學的行為。
即使淡島千秋一開始批給他的求學資金有限，但小春獨步精打細算，依然是毅然在工藤宅附近租了房子，并且堅持每次登門拜訪都帶上慰問品，嚴格恪守着禮貌。
久而久之，小春獨步也就與工藤一家逐漸熟絡了起來。其中，小工藤新一格外的黏他。
……關于小新一這麽喜歡白的這件事，小春獨步也沒有想到。他甚至有時想到“白”的原型是誰，都會略微感到一點尴尬。
工藤夫婦也對自己兒子黏人這件事感到格外的意外。
書房樓下，工藤家客廳。
妻子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香氣馥郁的咖啡，工藤優作揉了揉長時間寫作而酸痛的太陽穴，将自己放松在柔軟的沙發裏，輕啜了一口妻子手制的美味咖啡。
芬芳而又微苦的滋味蔓延至舌尖，醇厚香濃。他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誇贊道：
“有希子，你的手藝越發的好了。”
“對吧？我就知道優作你最喜歡這種風味的了。”
工藤有希子笑着端來了一盤下午茶點心，聽着樓上書房不斷傳來的歡聲笑語感慨道：“自從獨步君來了之後，小新開心多了……話說優作，你什麽時候準備收下獨步君啊？”
“獨步君多好呀？自己明明因為弟弟的原因常年都貧困，但依然堅持着每次上門都帶蛋糕給我們，長得還帥氣。一看就是個正直的好人呀？”
想了想，工藤有希子俯下身湊到丈夫的耳邊，小聲說：“上次我不小心看見了，他在給自己的那個敗家弟弟偷偷轉賬呢……那幾乎是他的全部稿費吧。多可憐的孩子啊……”
工藤優作：“……”
這位暢銷書作家嘆了好大的一口氣。
——他又如何看不出小春獨步是個好青年？
正直、堅韌、嚴謹、善良、富有責任心與保護欲，從他的小說中更是可以看出他高潔的理想——除去成為作家，他還有着憐憫他人、平等救濟任何一人的理想。
這份過于光輝的理想，堪稱是聖人一般的光潔。可問題就出在這裏——他的責任感過強了。這樣的人是極有可能因為這份過于強烈的正義，而反噬自己的。
更不提上次他無意間提到的“family”這一詞……想到先前收到的一些情報，工藤優作總是有種不太妙的聯想。
幫助有志向的好青年是一回事。但完全容納一個的人進入家庭，可絕不能這麽輕率地作出決定。
樓上自家兒子的笑聲依然間斷着傳了下來，裏面包含着喜悅。青年念誦故事的聲音隐隐約約的響起，講述着他曾寫下的故事。
“……再等等觀察看看吧，有希子。”
沉默片刻，工藤優作嘆息着說。
*
「真白教會」副教主辦公室內。
【錢！小春的錢瞬間就沒了！本小春書粉心真的好痛（捂胸口.jpg）】
【哇擦，這個新抽出來的馬甲也好帥，是姓森？跟森教主同姓嗎哈哈哈】
【不知道诶，但是聽起來跟小春一樣，都是主播生前的熟人？主播的卡池裏全都是老熟人麽ww】
【……那個，我說啊，主播其實，就、有沒有一種可能，主播完全沒有理財這一意識啊…？】
【前面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雖然主播真的挺聰明的，而且做事很有自己的目标，但怎麽說呢，這種每次都不聽話微妙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概知道怎麽形容！比如說有些人喜歡做事直奔最優解，開車旅行必走最短距離；那主播就是在奔向最優解的途中，把車開的扭扭歪歪随心所欲！雖然結果一樣，但過程完全不同！】
——确實如此。
森鷗外是個極喜歡追求“最優解”的人，一旦遇見事情，必要直奔最佳結果。而與他思路完全相反，只在乎結果不在乎過程，偶爾随心所欲、不聽指揮的淡島千秋，則是與他完全相反的存在。
昔年昔日，兩人還在港口mafia一起共事的時候，即使大的目标相同，但在實際做事的時候卻經常鬧出矛盾。
氣氛尴尬，淡島千秋與森鷗外兩人正對峙着。淡島千秋瞥了一眼卡池，卻在角落裏又看見了一張灰撲撲的卡牌。它安靜地呆在那裏，光澤黯淡，沒有半分世俗的欲望，甚至沒有主動化為人形。
在探知到這個多抽出來的馬甲核心是誰後，淡島千秋笑了笑，趁着森鷗外不注意将其收了起來。
即使都包含着同一靈魂的一部分，但兩人依然是有些相看兩厭、互相嫌棄。就在這個時候，森鷗外的背後冒出了一個金發的小腦袋。
是個頭上系着大大絲帶蝴蝶結、穿着漂亮的紅色小洋裙的小女孩，看上去約莫不過十歲，眨巴着漂亮的藍眼睛，精致又漂亮。
“呀，好久不見，小千秋～”
她踮起腳蹦到淡島千秋面前，扯着他的衣角眯着眼笑嘻嘻地說。
——她是森鷗外的人形異能力，由于森鷗外對蘿莉的特殊愛好，才變化成這個模樣。
在淡島千秋原先的世界裏，異能力有千奇百怪的種類。而森鷗外的異能力「Vita Sexualis」則可以化為人形，與他精神相通，作為戰鬥力陪伴在左右。
平日裏，森鷗外對這個小女孩兒可是寵愛極了。尤其喜歡給她買各類的洋裝小裙子，給她換裝玩。
“确實是好久不見了，愛麗絲。”，淡島千秋道：“剛來這個世界，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到能力被壓制了？”
愛麗絲歪了歪頭，思考着說：“唔，稍微有一點點？戰鬥力好像降低了點，而且也不能被林太郎收起來帶着了。”
說到這，她藍色的眼睛一閃，興奮地說：“這豈不是說……我以後可以偷偷從林太郎身邊跑開，像個人類一樣自己出去玩了？”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小問號？】
【小蘿莉，離家出走可不是好行為噢】
【觀衆“餘額不足”打賞了一個小禮花，并留言：妹子好可愛！】
【這個妹子……不是這個美大叔的女兒？！像個人類是什麽意思？？？】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主播原來是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世界了！】
【前面的你好奇這個幹嘛……反正人現在都被抓來直播了，說不定明天就死了，有什麽好好奇的】
“咳咳咳！愛麗絲，不要說從我身邊跑開這麽傷人的話。”無視了眼前的彈幕，森鷗外裝出一臉委屈的模樣：
“明明我們才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親親愛麗絲怎麽可以這麽想呢？”
無視了眼前的這一出好戲，淡島千秋将身子倚在了辦公室的書櫃上，懶洋洋地拿起桌子上的一疊文檔，遞給了森鷗外：“大概我想做什麽，你應該已經從分裂的記憶裏面知道了吧？”
“三天內拿下一家小教會，身為港口mafia首領的森先生應該不會做不到吧？”
“激将法對我可沒有用哦？”
森鷗外輕笑道，暗紅色的眼眸中閃爍着微暗的光：“…那是自然，現在淡島君才是本體、是boss，想安排我做什麽都可以哦？”
“比起這個，我也對這個世界那個與我同名的人很感興趣呢……？”
*
萊伊分配給小黑客的任務是向副教主大叔套取情報。雖然稍微有點對不起副教主大叔，但淡島千秋還是随手把他桌子上的文件都拍了個t照，打算拿這個回去交差。
……雖然副教主的桌子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全都是些雞皮蒜毛的小事務。
快要走的時候，森教主還詢問二人要不要一起共用晚餐，在得到委婉的否定後一臉遺憾的将兩人送上了車。
一回了車上，淡島千秋将顯示出照片的手機遞給來萊伊，便立馬又把自己埋回了棉被裏。像只寄居蟹一樣，像是方才的社交已經拼盡了全力一般。
指尖輕點着方向盤，萊伊一邊翻閱着淡島千秋拍到的文件照片，一邊沉吟着思考起了方才與森教主的對話。
組織本次的任務僅僅是派遣他們來調查「純白」，可今日所獲得的信息量實在是巨大。這個名叫「純白」的組織的危險性似乎也遠超出他的想象。
…有沒有什麽辦法，讓這兩個同樣的危險組織互相打起來，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呢？
“萊伊？”
身旁的黑客很小聲地試探出了聲。
收回了心神，萊伊啓動了車輛，平靜道：“抱歉，我們這就回去吧。”
……
車輛疾馳而去。
原先熱鬧的「真白教會」的大門門口，破舊的鐵藝大門緩緩合上了一半。本就泛着舊色的別墅似乎更加陳敗了一些。
随着那輛車子漸漸消失在了視線，渾濁的車尾氣後面，森教主原先臉上笑着恭送貴客的幅度瞬間跌落。
他冷哼一聲，問道：“…那個叫淡島的秘書，和你相處的怎麽樣？”
副教主低下頭說：“回教主，我認為他是個好孩子…”
“我問的是這個嗎？！你就沒有趁這個機會，帶他看看我們教會的人氣還有勢力？”森教主皺起了他短促的眉，一臉生氣的說道。
“那個叫諸星的可是難得的傻子大老板，萬一錯過了這單生意，你知道我會損失多少麽？！”
副教主咬了咬唇，用力搖頭道：“抱歉，我——”
“那個，聽說這裏是森鷗外教主的教會……？”
一個男聲打斷了他還未說出口的話語。
兩人轉過頭，發現是一個穿着白色大褂的黑發男人。他腳步虛浮，表情看起來有些膽怯的懦弱，身上的衣服也皺皺巴巴的，甚至還有着些許泛黃的污漬，一副落魄醫生的模樣。
他的身後，還牽着一個金發的漂亮小女孩。女孩穿了一身紅色的小洋裝，倒是與他完全相反，精致得很。
醫生可是個好職業啊！即使在這貧民區，也應該有不少錢可宰吧？
森教主瞬間一改面色，和藹的拉過這個黑發男人的手問道：“是的，我就是森鷗外教主。迷茫的孩子啊，你有什麽要向純白之石祈禱的嗎？”
……又要有一個人，陷入這場荒唐的騙局了嗎？副教主絕望地想道。
他擡起頭，卻只看見這個男人被黑發拂過的下颚線，以及微微翹起的唇角。暗紅色的眼眸中流動着光芒，似又一瞬而逝，但轉眼又消失了鋒芒。
那個疑似是男人女兒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俏皮的繞着教會門口的大鐵門轉來轉去，指着上面書寫着「真白教會」的招牌笑道：“林太郎你看！這裏真的是教會诶，好有趣啊～”
“……是啊，這可真是個好教會啊。”
男人諾諾道，用他那雙漂亮而又頹廢的眼眸，轉而看向了森教主先生。他恭敬地說：“請問您這裏……還缺醫生嗎？”
“——您看我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