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岳竟城順勢轉過來, “你說,我聽着。”

如此一來,兩人就靠得太近了, 朝簡後撤半步, 問道:“當年你發燒的那天晚上特地給我打電話, 白天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岳竟城目光淡淡審視着她,猜她為什麽在事情過去那麽久以後,突然找他重提舊事,他問:“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

朝簡也不賣關子, “今天跟桑聆聊天, 她跟我提到一些你之前的事, 她說那段時間,你公司有兩個合夥人卷錢跑了。”

岳竟城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麽?”

朝簡沉默, 抿抿嘴,問:“為什麽當時你不跟我說?”

昏冷的路燈下,岳竟城垂着的那只手還夾着已經揿滅的半截煙, 就這麽靜靜看她半晌,眼底有情緒萦繞,最後開口卻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

“就算說出來, 除了給你徒增煩惱,沒有什麽作用。”

朝簡說:“既然當時不願意讓我知道,那你就不能在我什麽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把怨氣發洩在我身上。”

岳竟城疑惑,“什麽怨氣?”

朝簡的聲音大了些, “當時我接到導師的電話就走了,你敢說你沒有因為這個不高興?最後跟我提分手也是。”

岳竟城偏頭一想, 說:“不完全因為這個。還有,是你先提的分手。”

朝簡反駁他,“是你跟人打電話的時候說的,‘不知道還能在一起多久,遲早會分開’,我聽得一字不差。”

岳竟城的指尖不自覺地撚着剩餘的半截煙,煙絲如雪花般撲簌簌掉落草叢裏。

他淺淺吸了一口氣,語調又低又慢,“當時的我已經自身難保,手上空有技術,卻一分錢也拿不出,那樣的處境讓我有點自厭自棄,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尤其是每次想到你的時候,特別有心無力。朝簡,我是個人,也會感到迷茫,會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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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簡驀地眼眶逼出熱意。

曾經,嚴铮和她提過學生時期的岳竟城,他在學校曾經是人人追捧,天之驕子般的存在,他曾站在高山之上,俯瞰山腳下的細流,他在群峰之巅,垂睨腳下的草芥。

從小到大一切讓他優秀的砝碼,養成他驕傲冷淡的性格。

所以在後來的那些打擊當中,他大概是開始動搖,逐漸懷疑自己了。

過了會兒,朝簡問:“那為什麽之後的兩個星期,你一直沒有聯系我?”

岳竟城低頭揉了揉眉梢,讓表情放松些許,而後擡眼說:“我在找人,追回那些被卷走的現金,況且就算我聯系你,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那時的他頭一回t在想到朝簡的時候,腦子和心裏皆是白茫茫一片,沒有任何具象的畫面和具體的想法,驅使他去做任何行動。

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盡快解決了眼前的問題,也可以早一點和她談一談彼此的矛盾。

可就在他繼續焦頭爛額之際,她一個電話打過來,親口結束了這段感情。

打得他措手不及,讓他驚慌失措。

可其實之後再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不應該耽誤她。

或許分開是對的,當時那種極端的情況,如果兩人都狠不下心,繼續糾纏,只會讓彼此更加折磨。

四下裏一片靜默,路燈映着兩道對望的影子。

“你倆站那說什麽悄悄話呢?”

不遠處桑聆沖這邊喊了一句,她牽着眠眠走着來,後邊跟着嚴铮。

眠眠邊走邊揉眼睛,一路打着哈欠。

岳竟城等人過來了,把孩子抱起來,眠眠趴在他肩上醞釀睡意。

桑聆說:“剛才帶她去吃宵夜,邊吃邊打瞌睡,今天玩了一天,堅持到現在,确實難為她了,趕緊睡去吧。”

幾人回到露營的地,洗漱完就各自進了帳篷。

岳竟城把眠眠放到睡袋上,拽上拉鏈,确保沒有絲毫漏風,

眠眠忽然睜開眼說:“爸爸,驢驢還在外面。”

岳竟城說:“驢驢不怕冷。”

眠眠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說:“它晚上一個驢在外面,會不會寂寞?爸爸,你去陪陪它。”

岳竟城一頓,黑着臉說:“你心疼驢,就不心疼我?”

眠眠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你不用害怕,以前你寂寞的時候,就會看媽媽的照片,我都知道啦。”

朝簡端着洗漱用品彎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她停在進口的位置,想了想,說:“你還有偷看我照片的習慣?”

岳竟城側着臉對她說:“嗯,我多看看,辟邪。”

朝簡當即白了他一眼。

這時,隔壁帳篷傳來一些細微的響動。

朝簡屏息仔細辨認着,對上岳竟城的眼神詢問,她小聲說:“好像在吵架。”她下一秒就迫不及待鑽了出去。

岳竟城立即跟上。

眠眠伸着胳膊,“爸爸——還有我——”

岳竟城只好折返,把眠眠從睡袋裏拔了出來,夾在胳膊下鑽出帳篷,一出來他就看見朝簡鬼鬼祟祟蹲在隔壁帳篷外面聽牆角。

他剛走過去,就被朝簡一把往下拽,跟着一起蹲牆角。

“我告訴你嚴铮,你不把她微信删了,你以後就跟狗過日子去吧!”

“真沒有聯系過,要不是今天在這裏碰見,我都忘了手機裏有她的微信。”

“那你删了!”

“我可以删,但我說的話沒有絲毫摻假。”

“哼,真真假假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能怎麽樣?”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要怎麽講道理?我質問你跟她那什麽了麽?我只是要求你把微信删了而已,其他的一概不追究。”

“什麽叫一概不追究?沒有就是沒有!”

朝簡聽得一知半解,悄聲問:“這說誰呢?”

岳竟城不确定,“前女友吧。”

眠眠:“嗯嗯。”

嚴铮:“你別光顧說着我,之前你跟你以前談的那男的,路上碰見不也笑得花枝招展?”

桑聆:“我跟他是學生時期的事了,再說我們是和平分手,路上碰見打聲招呼怎麽了?”

嚴铮冷笑,“打聲招呼?那綠茶男安什麽好心你不知道?他背着你,跟我說什麽你知道麽?特麽說我老男人不如他新鮮!說你遲早嫌棄我年紀大,遲早想起他的好!”

“噗——”

朝簡不小心笑出了聲。

裏面忽然靜了。

朝簡心頭一跳。

岳竟城立馬拉起她的手,往自己帳篷跑。

等進了帳篷,岳竟城突然臉色一變,“遭了。”

朝簡問:“怎麽了?”

岳竟城說:“把眠眠落在外面了。”

朝簡咬牙,“……真有你的啊。”

兩人重新鑽出帳篷,看見眠眠小小的身子蹲在原來的位置,正嬉皮笑臉地沖着出來看情況的嚴铮。

“我挖泥土~~挖呀挖~~挖呀挖~~”

“挖出一個大傻瓜~~”

“嘻嘻——”

朝簡靈機一動,雖然對不起孩子,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她故作不知,溫聲說:“眠眠,還不睡覺在那幹什麽呢?”

嚴铮看過來,“行了,我都聽出剛才那詭異的笑聲是你發出來的了。”

朝簡一時羞赧,躲到岳竟城的身後。

岳竟城故作氣定神閑,迎上對面來的視線。

嚴铮一個轉身進了帳篷,嘴裏嘀咕:“一天到晚這叫什麽事!”

岳竟城上前把眠眠抱起來。

眠眠舉着拳頭抗議,“爸爸!你把我忘啦!”

岳竟城嗯一聲,無奈道:“對不起。”

朝簡笑着誇誇:“眠眠剛才真聰明。”

岳竟城接茬,“行了,別教壞她。”他一默,又補一句,“剛才眠眠裝傻的功夫比你的好。”

朝簡回一句:“你倒是聰明,你一聲不吭。”

她走進帳篷。

岳竟城跟進來,把眠眠放下,說:“擺明了已經露餡,說再多也是破綻百出。”

朝簡敷衍,“是是是,岳先生現在是當老板的人了,道理一套一套的,改天出書吧岳老師,參照劉震雲老師那本新書,你的就叫《一句頂千萬句》。”

岳竟城忽然就說不過她了,轉過身哄眠眠睡覺。

朝簡擺弄着睡袋,看着他的背影,這樣安靜的氛圍裏,她想到剛才在路邊兩人的談話,不自覺地嘆出一口氣。

岳竟城回頭看她一眼。

朝簡立馬收回自己的目光,鑽入睡袋。

朝簡睡得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進入睡夢中,她恍惚中仿佛只是一個晃眼的功夫,就聽見岳竟城叫她起床的聲音。

“朝簡,天快亮了,不是說要看日出麽?”

朝簡眼皮重千斤,根本睜不開,她被拉着坐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倒入岳竟城的懷裏,她恍惚中還以為是幾年前談戀愛的時候,兩只手抱住他的腰。

她一時也沒想起來要看什麽,嘴皮子咕哝道:“不看了不看了,我多睡會兒。”

岳竟城一愣,堪堪待在原地不動,低垂的眉眼平添幾分溫存之色,他勸道:“你平時喜歡睡懶覺,現在好不容易來一趟,既然趕上了還是看看吧。”

眠眠半夢半醒之間,手腳并用地爬過來,依偎在朝簡的後背,蠕動嘴巴。“媽媽~~”

朝簡遲緩了半拍,忽然就醒過神來,發現自己緊緊抱着岳竟城的腰,難為情之下,她小幅度地往後撤,“呃,你——”

岳竟城說:“沒跟我抱過?這都臉紅?”

朝簡:“……”

回程的路上,朝簡也有些懊惱。

有什麽可臉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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