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計劃開始

第五十二章 計劃開始

距離初定禮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

既然商定好了計劃, 陳秉江也沉下心開始琢磨到底該怎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最好是那天保定侯的孫女會到現場……以陳秉江目前的了解,他猜測對方應該會去。畢竟保定侯孫女空有一腔歹毒心思,卻沒有相匹配的智商。她這麽嫉妒怨恨表妹, 行為又不謹慎小心, 那她當天怎麽可能不親眼去看看表妹是怎麽失去清白的?

基于這一點, 陳秉江就好布置了。

他把休息在家的有安叫來範府, 囑咐了幾句,就放人出去完成任務。陳秉江心态放得很穩,這次要是不成,那就熟練了經驗下次讀檔繼續。

兩府的家中長輩都外出打探消息去了, 只剩範夫人憂心忡忡着也得繼續準備初定禮的瑣碎事項。範碩也一大早出府去不知道做什麽了, 晌午才回來,風風火火的去了碧兒院裏,拉住妹妹就先叮囑着:“這些日子你別再出門了, 被那書生盯上就不好了。”

“好。”碧兒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雖然仍然心有惴惴, 卻乖巧的點頭,沒追問他們都打算怎麽行事。

“這是怎麽了?”聞聲過來的陳秉江敏銳的察覺了什麽,問。

範碩也不瞞他:“我觀察了一上午, 咱們府門口有盯梢的了!要麽是個乞兒, 要麽是擺攤的,要麽路過。門房的下人說盡是些生面孔, 紮眼的很。”

“這是書生找人開始記相貌了嗎?”陳秉江表情也是往下一沉。範表妹吓到了,又連忙保證一句:“我……我絕對不出門了!大不了就是一直在家待到出嫁!”

等她嫁了人,對方總該死心了吧?

“待到出嫁誇張了, 到了他們說的日子,你就照常去河邊。”陳秉江想了想, 出主意,心中已經有些眉目了。反正碧兒妹妹也是隔三差五才去河邊一次,十多天了她就去了兩三次,下次再去是兩三天後的原計劃日,這也沒什麽異常的。

“到時候表兄多找點人在暗中保護好碧兒。”陳秉江不放心的又叮囑一句。

“你是想把碧兒當成誘餌……”範碩不用他多講解就明白了這是什麽思路。要想報複回去很難,但如果只是在情況緊急的當日來個偷梁換柱,李代桃僵……執行計劃的那群潑皮無賴還都是不認識兩個姑娘的陌生人,這種情況下還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但唯一有一點風險的就是,需要碧兒去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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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範碩心中抗拒,有點受驚過度了,但他也清楚目前只有這種辦法了,捏着鼻子硬是勉強同意了。

……

到了兩日後,原計劃的前一天,初定禮将要舉行的日子。康王和範大人才帶着他們打聽到的消息回了府。兩家人又一次聚在了一起。康王妃擔心壞了,關心的連忙追問:“怎麽樣?打探到什麽消息了?”

康王的表情看起來很是憤憤,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酸枝子紅木椅前,還沒坐下,一巴掌先拍到桌上,震得花瓶都差點晃動起來:“欺人太甚!!”

“靖勇伯……遲早我要給他一個好看!欺人太甚了!”康王不等別人追問,就憤怒嚷出了聲,氣得胸膛都在劇烈起伏,“江兒不是說那保定侯孫女是有消息渠道,才得知碧兒會常常去城外?我查了幾日,你們猜我查到什麽?”

“守門的那些士兵都是靖勇軍,都是靖勇伯帶的老兵了!他們這幾日鎖住出入城的關卡,鬧得亂糟糟的,皇上竟也不說什麽,任他行動。我出城的時候就注意了一下,果真有人在遠遠跟着我,被我發現以後,居然大搖大擺的跟着了?!”

康王臉上幾乎挂不住了,又青又紅。

氣得他抄起桌上那壺冷的殘茶就給自己倒了一杯,直接往肚裏灌。

他沒說的是,等他的人想去截住對方,那跟着的人就轉身撒腿跑路。這是什麽?這是一點都沒把他們康王府放在眼裏,氣焰太嚣張了!

“這和保定侯府有什麽關系?”範夫人有點疑惑。

“保定侯府和靖勇伯府是老親,都有軍中的關系。那保定侯府的姑娘又是臨時起意,那她之前是從哪裏得的消息?若是說這段時間誰能一直監視碧兒的行蹤,就只有靖勇軍的那群士兵符合标準了。”康王眯着眼解釋,“我今天出去就是在驗證這件事。”

陳秉江默默點頭。

請父親去調查的時候,這裏面的猜測是他提供的。之前假世子周陽不也說了,兩家只是面上疏遠了嗎?門口士兵跟梢碧兒是很可能的,所以他能合理猜測保定侯孫女的消息渠道就是從士兵那裏來。畢竟也不需要做什麽,只用來回上香的時候問城門口士兵一兩句就有數了。

現在康王一調查,猜測果然是真的。問題是,靖勇伯的人竟然遮掩都不遮掩了,這麽猖狂?

陳秉江本能的就覺得可能有什麽他們不知情的變化發生了。

……難道是二皇子那邊或者糧食案那邊有什麽新進展?還是說抓到假世子周陽一家三口那邊的線索了?

他的思緒未果。廳中,現在輪到範大人說他查到什麽了。

“我這邊是個大發現。”範大人深沉的說。他是早些年的二甲進士出身,人脈衆多,現在說要查消息,他就專門走訪了一些還留在京中的同年好友,喝了喝茶,就問到了消息,“我查了保定侯府的過往……”

保定侯府,發家也是跟着開國聖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開國武勳,現任的保定侯是初代保定侯的嫡子,也是當今皇上的叔叔輩。這才開國第二代,本該繼續顯赫,但保定侯不知什麽原因觸怒了當今,一直不怎麽受重用,日漸敗落。

和康王一個年紀的保定侯世子從小體弱多病,總怕養不活,到了這把年紀t還是保定侯世子——其實是外面有傳言稱侯府若是傳承給了世子,侯府的爵位絕對會被皇上削下去的,所以老保定侯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這裏硬撐。

加上保定侯府世子喪妻,因身體原因一直沒有再娶,閉門不問世事,據說近些年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教育兩個小兒身上了,身為長女的保定侯孫女就被老保定侯的妻子從小教導了。

“……這些都是對外的說法。”範大人語氣一頓,淡淡的說,“實際上,早年老保定侯确實不受待見,但近年來他們保定侯府已經重新起來了,老保定侯似乎在暗中深受聖上信任,有要職在身上。因為遲遲沒有接任的人,他才至今都沒退下來。這是他們急着給孫輩嫁娶的原因,他們轉換門庭想要改武從文,似乎也和那樁機密事有關……是在避嫌,而不是門第敗落了。”

“能打聽出是什麽嗎?”範夫人連忙問。

範大人搖搖頭,沒好氣:“夫人哪,我又不是情報探子,能打聽到這裏已是和人關系極好了!皇上要瞞着的機密要事,咱們敢知道嗎?”

陳秉江聽了這一堆情報就像沒聽似的,抓心撓肺的直癢癢,反而更郁悶了。

——這個昏庸慶德帝,怎麽信任的人一個比一個歪瓜裂棗啊??

靖勇伯府是這樣,保定侯府也……

陳秉江腦中思緒一頓,眼神突然亮起的問:“姨父,你說有沒有可能……保定侯府和靖勇伯府是一樣的?”

“什麽意思?”提起靖勇伯府,一直悶頭灌茶的康王也擡起了頭。

瞧瞧。

保定侯府,靖勇伯府都是一開始跟着聖祖打天下的,到了慶德帝的時候,靖勇伯府深受信任,信任到可以自家培養死士,可以封鎖城門肆意搜人,靖勇伯府也被皇上安排給了二皇子暗中當班底。

那保定侯府為什麽在之前不受重視,又為什麽在後來也受皇上信任了?

他們和靖勇伯府是老親,該不會也是被拉攏過去,投靠直接上了二皇子的船,所以被皇上連帶着重新看在眼裏了吧?

陳秉江到這裏突然腦子開了竅,想通了一個之前總沒轉過來彎的想法:

為什麽他就一定認為,靖勇伯府的死士是給二皇子養的呢?!

周陽小時候幾歲就和他們一起訓練了,那時候二皇子也還是個幾歲小屁孩,看不出日後潛力,誰腦子有坑才會這麽早投資壓所有本錢啊?在二皇子很小的時候,十多年前,那不就是當今慶德帝正奪嫡的時間嗎?

靖勇伯府深受信任的原因,說不定是因為他們才是當今皇帝在暗中的白手套,替皇上培養死士做一些肮髒不着眼的事情!

“不可能吧?”聽了陳秉江的猜測,康王訝然間卻覺得不大靠譜,他壓低了聲音,“我頭一次聽說這些。不過皇上安排靖勇伯府給二皇子當後盾,這已經夠離譜了,要是再來一個保定侯府……這些全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啊。”

康王有句話沒說出來。

真是如此了,皇上他老人家夜裏睡得着覺嗎?

陳秉江也不清楚,畢竟這都是他們的推斷。他只是疑心保定侯府會不會和靖勇伯府一樣養死士而已,萬一他家姑娘真惹出事了,就算家中死士是給皇上或者誰養的,難道他們背地裏就沒有能量替姑娘平事嗎?

陳秉江心中警醒着,覺得計劃還不保險,他得把這個可能性也列入計劃中才行……

……

出事的那天終于到了。

一大早,百枳就急匆匆的跑來報信,保定侯孫女又一次以“去小山神廟上香”的名義出門了,但她的馬車到了城外就沒再往外走過,而是混入了人流中,似乎是在單純的逛攤位。

“她是在等計劃開始呢。”陳秉江神情一沉,就知道那姑娘心中在打什麽主意。因為保定侯孫女沒辦法确定範表妹什麽時候去城外,這幾天也沒見過範表妹出現,所以她得全天在那裏蹲守,,确保範表妹今天真的不來的話,想個主意把人诳出來,或者再換一個日子……

“正好,她不去我還不知道怎麽進行。百枳,你先去找表妹做準備,我提前出發。”陳秉江吩咐,然後當機立斷的叫來了有安,兩人一起先前往了城外——當然,這次他們全都是喬裝打扮後的,今天的行動不能被靖勇伯那邊的人發現。

護城河橋邊一如往日的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陳秉江穿得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像個做買賣的普通百姓。他費力的從人群中擠過,湊到有安耳朵邊上問他:“人你找到了嗎!”

“已經盯着了!”有安同樣把嘴湊過來竭力小聲的回答。

陳秉江前段時間吩咐有安去做的,就是去找碧兒鋪子裏那些打手們同樣僞裝成地痞流氓,盯着書生看他去聯絡什麽人辦事——可以的話,就讓打手們自告奮勇,混在地痞流氓裏被選上。不能的話,就等到保定侯孫女今日到了城外,打手們先去找她,鬧出一些動靜來,讓書生真正聯絡的那群地痞流氓誤認。

不過這些都得等表妹來這邊,城門口的人報信給書生的人——說範府的小姐已經到城外了,範表妹在人群中甩開他們,然後才能執行計劃。

“在哪兒呢?”陳秉江就算眼力很好,左看右看,還是找不到,他緊盯着城門口。

“百枳姐姐說,那位今天穿的是一件玫瑰色長裙,外罩了白色的滾邊大氅。”有安幹脆開始扯着嗓子喊,“所以碧姐兒今天換上的也是差不離的顏色!但她出城門後會披上水墨色的外裳……我們找白的!”

陳秉江的眼神掃了半天,人實在太多,他還是放棄了:“算了,碧兒那裏有碩表兄看顧着,我們去盯着計劃吧。”

他領着有安開始往回走,找到了護城河橋邊緣,之前陳秉江踩在碎磚上登高望遠的地方——春橘早已經和他約好,在這裏等候。這個大丫鬟一眼都不錯的正盯着呢,見自家世子爺來了,就對他招招手,示意他看橋岸另一邊:“看——她在那裏。”

岸那邊是徹底到了城外的範圍,攤位少了,人也比這邊少了很多,不再是肩并肩頭碰頭的密度了。有一個很漂亮的少女打扮得光彩耀目,一身玫瑰紅色的裙子顏色張揚,雪白的大氅披在肩頭又襯得她小臉精致,氣質絕佳。現下,這個少女很有閑心雅致的在樹下尋了一片草地坐了,似乎心情很好,有一個侍女還正在給她斟茶。

因為距離太遠,陳秉江其實看不清那保定侯孫女長什麽樣子,只是從隐約感覺上,覺得那似乎是個美人。陳秉江冷冷注視着,只覺得可惜,明擺着的一副蛇蠍心腸,竟然給她了一具這麽好看的皮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有一個不起眼的人突然跑過來,對有安嘀咕了幾聲。有安眼睛一亮,肯定的回了他。轉頭才說:“世子爺,開始了,他們過去了。”

過來那人就是個報信的。因為陳秉江一擡頭,再望過去,就見岸對面有幾個醉醺醺的地痞散漫的晃了過去,見着保定侯孫女後先是一愣,随即滿臉驚喜,大聲喊了一句:“是她!十兩銀子!”

這句話喊得極大,又因為牽涉了“十兩銀子”這種敏感數額,人群都靜了一秒,不少人擡頭向那邊張望。其中有幾個人的神情最為奇異——那是另一夥看起來流裏流氣的人,愣在原地不到半秒,他們就突然恍然大悟又滿臉悔恨,撒腿就開始拼命的往岸對面跑:

“快!快!”“該死的,讓人搶先了!!”“我就知道這消息瞞不住——”“別說了快追,十兩銀子是我們的才對!”

——只因,十兩銀子就是書生請的人去設計表妹落水的價錢,這是監視的人聽到的。

霎時間人群混亂了起來,岸對面也混亂了起來,地痞流氓們混作一團,像是看着煮熟的鴨子似的争先恐後的奔向保定侯孫女,要抓住她假意調戲她,把她往河邊逼去。還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随大流的到了岸對面,見這一幕想要出頭,又因為地痞糾結的人數太多而不敢亂來。

“什麽?”保定侯孫女險些沒有反應過來,見人都奔向了她,才意識到哪裏出錯了,她滿腹惱火的呵斥道:“放肆!你們知道我是什麽人嗎?竟然敢冒犯我?還不退開!”

可是這樣的呵斥放在現t下的場合一點用都沒有,那些眼珠子都快綠了的人根本聽不見。她終于感到一些惶然,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帶着惱火,口中又試圖解釋:“你們認錯人了!你們沖我使什麽勁啊!看清楚點!我是保定侯府的嫡長孫女!”

這話一出,有幾個人确實猶疑的慢了步伐,或是打量或是左顧右盼起來,不敢斷定了。混在地痞中的一個打手機靈的嗤笑了一聲:“聽她瞎扯呢?哪一條沒對上號?銀子歸我,你們就看着吧!”

這一說,其他人戾氣橫生,也不再猶豫。他們為什麽被稱為地痞無賴,混日子天天沒正經事能幹?就是因為他們居無定所,幹點偷雞摸狗占便宜的事,真有什麽事他們義氣上來幫個忙,說不定還能被尊稱一句“游俠兒”。道德底線既然可高可低,遵紀守法和觸犯法律自然也是反複橫跳,大不了他們就逃出去避一段日子或者不在京城待了呗?

誰害怕他們能害怕?

他們要是真的怕本來就不會因為十兩銀子接下這活!

地痞們便步步逼近,不再猶豫了。保定侯孫女被吓得面色慘白的侍女護着,兩人步步後退,但很快那侍女就被扯開了——這也是任務要求的一條。不然等墜了水,萬一跟着的人有看清情況或者會游水救了人,後續怎麽辦?

“你們……你們別過來!”保定侯孫女的聲音都尖銳了起來,整個人緊緊貼着河邊,六神無主。不管她怎麽解釋這群粗野的人都不聽,根本毫無辦法。她也能聽到遠處有憤慨的人看不過去想沖過來幫忙,但自己已經快要墜水了。她心中的驚懼已經到了極點——因為她不會水,而且萬一那書生還在等着呢?!

保定侯孫女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絕望過。

她絕不要給一個寒酸的落榜書生做妾!就算是把那原配給休了,讓她做正妻也不行!她要嫁的人……明明是未來能給她請封诰命夫人的有為才俊,才不是這種土雞野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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