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事件完結
第五十四章 事件完結
這個原因, 陳秉江似乎終于找到了。
他眉頭緊鎖,腦中轉的飛快,卻不敢去細想……
若是保定侯府的人派出了死士, 想為自家姑娘粗糙的毒計掃尾, 中間卻被靖勇軍的人阻止了。他們會怎麽做?
他們不可能就此終止計劃, 因為保定侯孫女用出毒計的事情一旦敗露, 他們整府連帶着一族女孩的名聲就都完了,所以這是必須瞞着的。兩個要被殺的當事人還在中途知道了這些——試問,他們還能活着嗎?
過後保定侯府必将繼續追殺書生和範表妹!
但是靖勇軍的人還會繼續阻止嗎?沒了這個嫁禍的環境,那就說不準了。既然如此, 為什麽書生和範表妹在上次存檔時還好好的呢?
陳秉江算了一下時間就知道了。是因為時間太過接近, 範表妹自殺的時候才是第二天早晨。這個時候距離事發才過了一天。要麽是保定侯府和靖勇伯府的人還在暗中拉扯僵持不下,雙方都顧不上他們。要麽就是,保定侯府在這天淩晨對兩人滅口了, 僞裝成的自盡。所以上次存檔時範家父子想去把書生請過來的舉動估計也不會成功。
陳秉江心情很沉重:“……”
他現在拿不準哪個猜測是對的, 但是他心中滋味很不好受, 隐隐在後悔了。他若是早把一些事情告訴碧兒妹妹,有些東西估計就不會發生了:
畢竟,站在範表妹的角度來看, 她既不認識靖勇伯府的人, 不知道他們居心何在,也不認識保定侯府的人, 不知道他們派出的死士是為了搶夫婿才要滅口。
……那天事情發生後她會想些什麽呢?
做人從來沒有千日防賊的,他們家要面對的還是一家來去無蹤、豢養了死士的勢力要對她殺人滅口。還有一夥看似善意、不知底細的人救她是為了對她實現某種企圖。這一次事端躲過了,下一次還能躲過嗎?這一次他們在外面殺她, 下一次他們會不會調查清楚她的底細,追到家裏殺她?是只殺她一個, 還是要滅她全家?
康王府在這種時候是指望不上的。因為他們只有虛名,沒有實權。就算想求救,又能到哪裏呢?上指望不了慶德帝,下靠不住那區區幾個護院……
若是範表妹陷入了這樣孤立無援的凄楚心境,有苦難說的狀态下,她會為了保住親朋好友而一聲不吭的選擇自盡嗎?她的名聲也已經污了……
陳秉江根本不敢再沿着這條思路想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招呼有安帶來的那一群家中護院:“快跟我一起過去,會游水的游水,看看那邊發生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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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場合下的暗殺,總不至于敵人還帶上了弩之類的暗器,他們情急之下渡河大概率是安全的。倒是有安變了臉色,突然抓耳撓腮了:“……世子爺,小的不會這個啊!”
“你就在這邊守着吧,也好看情況叫人。”陳秉江又掃了一眼旁邊,射禦見狀也轉身就跑,去傳信了,連忙要去把自家少爺也喊過來。
陳秉江領着一行人快速游過了這條很窄的護t城河後,撲到了灌木叢裏查看。不遠處傳來很是匆忙的一連串腳步聲,還有兵器刺破身體的聲音——
保定侯府的人和靖勇軍的老兵們居然打起來了!
陳秉江震驚的睜大眼睛。
現在是靖勇軍的那幾個老兵想走,保定侯府的蒙面死士不讓了。他們揮舞着匕首,而老兵們下水前脫了衣裳和武器,打得比較吃虧,很快就一身是傷,罵罵咧咧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老兵們寧願以傷換傷也想逃離現場,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充滿了火氣:“這都能賴我們身上?你們是專門扔黑鍋的嗎?!”
這片河岸邊有幾道濕漉漉的拖痕,從水裏一直到草叢裏。陳秉江連忙過去一看,灌木叢中躺着面色青白的書生和保定侯府孫女。那少女身上的大氅沾了水沉重,已經不知道掉到河底哪裏去了,現在只剩下一身紅裙,渾身還沾着泥沙,狼狽不堪。
男女授受不親,導致陳秉江沒辦法上手查看,只好仔細觀察他們的呼吸,然後他心中巨震:“……這是,死了嗎?”
他根本看不到書生和保定侯孫女有在繼續呼吸!
怪不得……保定侯府的死士拼了命也不敢讓那幾個士兵離開。他們親手殺死了自家的嫡小姐!回去後怎麽禀報?就算是不怕死的死士,這種大約是以精神信仰為支柱的洗腦方式培養的家夥,反而應該會更看重這方面才對,他們怎麽能面對這個事實?!
這幾個老兵就成了送上門的——現成的背鍋人選了。
哪怕邏輯可能不怎麽通順,但那不重要了,只要死士們把這幾個老兵留下。同樣的道理,死人還能張嘴說話了不成?
那麽,陳秉江現在要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應該是……?
他腦中急轉,這一刻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楚。他突然驚慌叫了起來:“有人溺水死了!你們、你們是誰?為什麽打起來了?”
那幾個老兵轉頭看到陳秉江領着五六個壯實大漢剛過來,再一回想,剛才渡河前看到的人不就是這位嗎?他們頓時喜出望外的叫起來:“救命!我們是守城門的靖勇軍,這幾個是害死了人命的歹徒,一定不能讓他們走脫!”
要是新來的這一群人加入了戰局幫忙,老兵們就不會出事了,反過來能把人留下來也說不定!
“靖勇軍的老兵啊,那不是靖勇伯爺的嫡系了嗎?”陳秉江聽到這一句話反而慢吞吞的問着。他看到保定侯府的死士們身體都繃緊了,一副随時準備逃離、防着他們這邊出手的架勢。
陳秉江突然臉上露出一個陰森的微笑:“你們裝作不認識我,是想讓我也裝作不認識你們,好把你們當成普通士兵救下來嗎?”
那幾個老兵意識到了什麽,臉上剛升起的希冀就變成了驚恐和隐隐的絕望,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我和靖勇伯爺的這筆賬,也還沒算啊。”陳秉江幽幽的說,一揮手讓護院們上,“看準了,咱們幫的是……蒙了面的這幾個兄弟!”
護院們早就聽得雲裏霧裏,一頭霧水了。他們也根本不需要在意這些,清空腦袋聽世子爺指揮就是了。自家世子爺一發令,他們果真就都嗷嗷叫着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
勉強五五開的局面一下子猶如山崩,幾個老兵強弩之末了,沒多時就斃命在黑衣人的匕首下。現在場上只剩下了黑衣人們和陳秉江一行人,氣氛突然又變得有些凝滞。
護院們多少都有點不安,陳秉江在身後不着痕的暗中擺擺手,安撫他們。他看的很明白,接下來談得好的話,說不定整個事都能迎刃而解——他不怕死士們有小心思,就怕他們一根筋純粹的向着自己家主,那樣事情就不好操作了。
哦,保定侯府的死士如果是為了皇上培養的話,死士之主還真不是保定侯,他們對培養的主家這邊有點小心思好像也說得過去?
“這兩位是怎麽回事?溺水沒了還是被他們殺了?”少年郎便主動打破了氣氛,鎮定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疑問。他指了指地上的書生和保定侯孫女。
“被……殺了。”一直安靜得宛如啞巴似的蒙面人中,為首的那一個用很沙啞的嗓音說了話。
陳秉江篤定的點點頭,揣摩着他們的意思,對好了口供:“……那這兩個人是失//足溺了水,被靖勇伯爺指使派人所暗殺了?”
那幾個蒙面人們隐約有些騷動,但最終平複下來,為首的黑衣人又沉默點了點頭,贊同了這個說辭。
陳秉江也沒有當出頭鳥的想法,果斷抱拳告辭:“既然如此,我要趕快回去告知家中了,後會無期。”
他領着一行護院轉身離開,再也沒看書生和保定侯孫女一眼,唰唰又得游回了河對面。有安守在那裏替他們捏了一把汗,迎上來先焦灼的問:“世子爺!沒出事吧?那群人,那群人怎麽放你們離開的啊?”
從有安的角度雖然聽不到聲音,但隐約能看到自家這邊人參與了混戰,倒下的都是士兵,然後站着的黑衣人們和他們簡單交涉幾句,世子爺就領着護院們回來了。
有安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他們是怎麽這麽相安無事的,那不該殺人滅口嗎??
“……你就不盼着點我好的!”陳秉江驟然回過神來,才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和濕透了的衣服裏混作一團了。他實在沒忍住,沒好氣的拍了有安肩膀一巴掌。
有安嘿嘿笑着,也不躲,是從小和自家世子玩鬧慣了的,他還眼巴巴的用催促眼神瞧着陳秉江,等着知道答案呢。
“多虧了那群人不想死,他們想要嫁禍給那幾個士兵。”陳秉江雖然也有點憐憫幾個無辜老兵,太慘了,哪件事上都想讓他們背黑鍋啊。但死道友不死貧道,陳秉江和靖勇伯的梁子還結着呢,才沒那麽聖母心在這種時候堅持主持公道。
“至于怎麽嫁禍……說辭我懶得想,估計等他們回去後傳出流言,咱們就知道了。但是有一個要點很關鍵,這群家夥需要一個見證人。”陳秉江詳細解釋。
剛才就是事趕事,剛好到那裏了。
死士們措手不及的發現死的是自家嫡小姐,匆忙下想嫁禍給靖勇軍士兵的話,就得把人滅口,可滅了口回去真的能交待過去嗎?話全讓他們自己說了!他們才是原本準備去滅口的人啊,這疑心打消不了。
這時候,剛好就有陳秉江這陌生的第三方人撞見了現場,若是過後他們也口稱同樣的說辭,可信度就增加了呀……又偏偏正巧陳秉江和靖勇伯那邊也有仇,所以主動幫了死士們。
這事就變得一拍兩應了:死士們和陳秉江齊心合力把黑鍋按在靖勇軍士兵們身上——以後就是他們把保定侯孫女誤殺的了!
這個理由乍一聽好像很離譜,但是往前推經過中的動機,卻又是有跡可循的。靖勇伯府和保定侯府本來就不對付啊,這次保定侯府想把黑鍋扔過去,瞧瞧那是對老親的态度嗎?他們大約本來就是面和心不和,明争暗鬥罷了。
仇恨不缺,現在陳秉江也就是暗中再去添一把火——這個謊話可以瞎掰!
至于說辭和證據?
其實很簡單了,比如說,老兵們提前發現了死士們想嫁禍給靖勇伯那邊的陰謀,所以他們在靖勇伯的暗中指揮下一不做二不休的反擊,反而暗中殺了保定侯孫女,沒想到脫身失敗。別忘了在大衆人眼裏,靖勇伯府和康王府關系還是很近的,這個理由足夠靖勇伯報複的了。陳秉江接下來也會派人散步流言和證據,去充當人證的。
保定侯府和靖勇伯府暗中也是不怎麽對付的,就看他相不相信了——一邊是互相坑害的“老親”,外面還有佐證。一邊是自家忠實的死士。那麽誰可能殺了嫡姑娘?
……
這麽一來,陳秉江這邊,範表妹今天的穿着等等疑點就不再那麽有風險了。原本的後手準備不上了,現在都可以用“那是守門的靖勇軍士兵在搗鬼給的假情報”之類的解釋,降低範家康王府兩家的嫌疑,把他們盡可能的摘出來了!
同樣這裏的嫌疑被降低後,保定侯府那邊複盤時多方搜集到t的情況就會更加誤差了——
他只會知道,多人都作證“範同知之嫡女”今天穿的是一件水墨色衣裳,但守城門的靖勇軍士兵那時給出的假情報卻是“範同知之嫡女穿的是白色外裳和紅裙”。所以那群地痞流氓按照計劃糾纏的人才是他家嫡姑娘,落水的也是他家姑娘!
這全都是靖勇伯在暗中的反擊!
陳秉江微微笑了,到現在才終于覺得一身輕松,他招呼着有安和護院們,大夥一起回了護城河橋邊,半晌找到了範家兄妹,和他們彙合了。
“江表兄,怎麽樣了?”碧兒被大氅緊緊攏着,裹得密不透風,只剩一張小臉在外面。她從剛才就和範碩一起,硬生生待在人群中等消息,中間只有小厮射禦跑來跑去了兩趟。
“放心吧,沒事了。”陳秉江輕松的說着,給了範碩一個肯定的眼神。青年才終于如釋重負,大口喘起了氣。
“走吧,我們先回去,讓江弟他們換了衣服以後再慢慢說,別凍着了。”範碩理智歸來,看到陳秉江一行人都是濕漉漉的,在寒風中微微哆嗦着。他連忙招呼。
陳秉江放松的應了,因為之前精神過于緊繃,現在驟然輕松下來反而覺得有點頭重腳輕,腿都軟的有點站不起來了,精神消耗太大了。還是趕緊回去躺着吧。
到現在為止——事情才算終結,他們不用擔心了。
接下來的,就該是查清楚真相後恨極了的保定侯府和靖勇伯府自己去狗咬狗了吧。
陳秉江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