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奚少暖确實沒有拒絕。
因為她愣住了。
“臨時标記？”奚少暖懷疑自己聽錯了。穆知卷是個beta，beta沒有腺體怎麽标記？
聽出奚少暖的些許詫異，穆知卷垂下眼睫，心底沒什麽波瀾，只心想，他似乎要被拒絕了。唉，果然，alpha的嘴，騙人的鬼。alpha的甜言蜜語當真不可信。
奚少暖看到穆知卷的反應，當即意識到，穆知卷是在說真的。
奚少暖擰眉，遲疑道：“臨時标記只有AO之間才可以。”穆知卷不可能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吧。
穆知卷沉默了一瞬，唇角抿起的弧度有些許無奈：“奚女士太久不回家忘了？雖然我腺體有缺陷，但我确實是omega。”
奚少暖：……？
上學的時候她生理課都是滿分好嗎，她怎麽可能連beta和omega都分不清。
她再怎麽沒那方面的經驗，也吃過穆知卷好幾回了，穆知卷就是個純正的beta，沒有信息素沒有腺體也沒有生殖腔。
她可以肯定，穆知卷絕對不可能是omega。
所以，穆知卷這是什麽情況？
開玩笑？感覺并不像，穆知卷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見奚少暖不說話，穆知卷心知奚少暖應當是委婉拒絕了。索性不再多說，抱着衣服轉身離開。
奚少暖直覺有問題，但還沒想通哪裏不對勁，于是擡腳跟進了客廳裏。假裝去倒水，視線跟着走動的穆知卷，目光逡巡間，眼尖地發現青年的眉眼間有幾分微不可察的恹色。
“中午有什麽想吃的，我們訂餐或者出去吃？”奚少暖裝作自然地找了個話題，繼續暗中觀察穆知卷。
“在家吃吧，昨天買的食材沒有及時保鮮，趁着還新鮮盡快吃掉比較好。”穆知卷想了想說，“一會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麽想吃的，我中午做。”
奚少暖默默看着穆知卷。
穆知卷的态度一如往常，随和且耐心。
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青年溫潤清隽的眉宇間藏着恹色，似乎沒什麽精神，更準确地說，有幾分低落？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奚少暖疑惑。
想不明白，奚少暖幹脆不想了。有問題她更喜歡直接溝通。
“你不開心？”奚少暖問。
穆知卷愣了下，說：“沒有。”
奚少暖挑眉，靜靜看着他。
穆知卷眨了下眼，忽然反應過來奚少暖指的什麽，随即輕輕笑了笑，解釋道：“沒有不開心，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大概過一會就好了。”
“不舒服？”奚少暖蹙眉，難道又開始發燒了？
“嗯……”穆知卷不好意思地揉了t揉鼻尖，“可能是情-熱期快到了比較敏感，聞到你的一點殘留信息素就……有點躁-動。”
“如果有信息素安撫會舒服些，所以剛才才會問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臨時标記。”
青年神色無奈又坦然，看起來并沒有因為奚少暖不幫忙标記而生氣，當真只是不太舒服才情緒不佳。
奚少暖的表情頓住，茫然了一瞬。
穆知卷……真的認為自己是omega。
但，這怎麽可能。她又不是沒看過穆知卷的後頸。
她可以确定，穆知卷絕對沒有腺體。同樣，他也沒有生殖腔。
除非——
奚少暖忽然想到某種極低概率的可能。
距離上次的夫妻負距離交流已經隔了大半年，這期間，穆知卷突然二次分化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超過二十五歲二次分化的概率低到近乎為零。
可是，如果真分化了，穆知卷應該不會不跟她說。每天的早安晚安問候的時候，穆知卷随時有機會告訴她。
奚少暖眸色微深，看着穆知卷，沒有再直接問穆知卷你是不是二次分化了。
她面上不動聲色，內心深處，思緒翻滾。比起穆知卷二次分化的可能……她還有一個更加糟糕的猜測——穆知卷的認知或記憶，出問題了。
奚少暖心底發沉，走到穆知卷身側：“方便我幫你檢查一下腺體嗎？”
穆知卷瞥了眼奚少暖，無可無不可地低了低頭，将後頸交給了奚少暖。
奚少暖伸出手，指節彎曲勾住穆知卷衣服後頸領口，輕輕用力扯壓下些許，一截瓷白纖細的後頸随之暴露在空氣中。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不舒服的感覺？”奚少暖嗓音輕緩，垂着眸子，指腹仔細地在AO腺體存在的位置摸索，按壓，最後還嚴謹細致地捏了捏軟肉檢查。
穆知卷認真回想了一下，說：“今早醒來沒多久，嗯……你扶我的時候，我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奚少暖掀眸瞥了穆知卷側臉一眼，神态自然，看起來不像是說謊。
但——
奚少暖重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白皙的後頸。
——穆知卷并沒有長出腺體。
就算是殘缺的腺體，只要有，就能看到摸到，但穆知卷後頸光滑平整，皮肉紋理順暢，肌膚也無異樣淺粉，絲毫沒有腺體存在的痕跡。
穆知卷……為什麽會突然認為自己是omega？
奚少暖眉心皺起，陷入沉思，指腹無意識揉着手感柔韌的頸肉。
“請問——奚醫生，您還沒檢查完嗎？再摸下去，我可就懷疑您是在耍流氓了哦。”穆知卷忽然歪了歪腦袋，喊了她一聲，漫着幹淨笑意的淺色眸子仰看着奚少暖。
聽起來像是責問的話語，在輕松而帶有些許調侃的語氣中，更像一句委婉的提醒亦或者暗示——喂，您又不給标記撫慰，再撩弄下去就是真的耍流氓了嗷。所以……
奚少暖的動作頓了頓，低眸睨了歪頭的青年一眼，絲毫沒有捏玩人家頸肉被抓包的心虛，不緊不慢收回手，幫人仔細拉好領口，看向穆知卷，雲淡風輕地反駁：“合法夫妻，不算耍流氓。”
“況且我在幫你做檢查。”
穆知卷轉過身，淺色的眸子微眯，眼尾上挑：“奚女士覺得，對着一個omega的腺體摸來摸去卻不标記，和對omega說我只蹭蹭不進去……”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穆知卷試圖暗示的再明顯一點——身為alpha，摸都摸了，順便再标個記嘛，只摸不咬就是純純耍流氓！
奚少暖狀似認真地思索了兩秒，說：“大概，一個是衣冠禽獸，一個禽獸不如？”
穆知卷愣了下，随即眼神微妙。心裏暗暗感慨道：說的，好有道理。
“如果……是奚女士呢？”
“我會選擇做個人，不對病患出手。”奚少暖回答得一絲不茍，嚴謹而正經。
穆知卷定定看着奚少暖，半晌，慢吞吞道：“奚女士一定是屬狐貍的。”
狡猾得很。
唉，看來是騙不到标記了，根本忽悠不過嘛。穆知卷意興闌珊，看了眼時間：“我去做飯。”
“我也幫忙。”奚少暖邁步跟上。
廚房裏，兩道身影在忙碌。但根據兩人的聊天內容可知，有人只是單純幫倒忙罷了。
“奚女士，那是蚝油不是醬油。”
“抱歉，沒看清。”
片刻後。
“那是白糖不是鹽。”穆知卷看着奚少暖，語氣誠懇，“奚女士，你可能不太适合廚房。”
“不小心拿錯了。”奚少暖神态自然。
心情微微輕松了幾分，目前看來，穆知卷只是單純性別認知出了問題，基本常識和物品辨認都沒有問題。
青年默然，扭回頭繼續忙。
又片刻。
“奚女士，你再試吃下去，就沒菜可以炒了啊。”青年清冽溫潤的嗓音略帶無奈。
聞言，奚少暖蹙了蹙眉。下一秒，她捏着手中的黃瓜片，擡手送到青年嘴邊：“你嘗一下。”
“怎麽了，有問題？”看着奚少暖略微嚴肅的神色，青年疑惑地張開嘴。才過了一晚上而已，不會這麽快就壞了吧？
奚少暖迅速将黃瓜片塞進青年嘴巴裏，順便手動幫忙閉合下颌。
“沒有問題啊，還挺新鮮的。”青年的目光從奚少暖的指尖掃過，忽略掉唇肉蹭過的溫熱和心底一閃而過的奇怪感受，仔細嚼了嚼。
“嗯，現在你也吃了。”奚少暖說完，揚了揚唇角，眼神無辜。
青年清隽的眉眼一懵。
反應過來中計了，咽下黃瓜肉，強調說：“你吃的多。”
奚少暖：“吃多吃少都是吃。”
穆知卷：“……”
被青年控訴的眼神盯着，奚少暖果斷轉移話題：“我先把做好的菜端出去了。”
中午的飯菜，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這也表明，穆知卷的生活認知和技能并沒有受到影響，是個好消息。
飯後，奚少暖主動提起：“下午我預約了體檢。”
“嗯？”
“一年一次的家庭體檢，正好我出差回來，你也請了假，趁着機會我們一起去做一做。”
“好。”穆知卷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定期檢查挺好的。
下午，到了醫院，拿到檢查項目清單，看到一堆檢查項目，青年的眸子都睜大了。
“這麽多新增項目嗎？”
“怎麽還有心理咨詢之類的項目？”
“奚女士，你是不是被坑錢了啊？”
雖然穆知卷一度感覺有些項目沒什麽必要，甚至看起來特別像坑錢項目，但奚少暖錢都交了，穆知卷也就沒有說不做，配合着做完了一系列檢查。
檢查完，奚少暖就領着人去了醫院旁邊的咖啡店等結果。
檢查結果沒用等太久就出來了。因為奚少暖特意提前聯系過那些醫生，特殊檢查的結果就沒有寫進穆知卷的個人報告，而是單獨發給了奚少暖。
“結果出來了。”看到短訊提醒，穆知卷點開查詢網頁。
因為是家庭檢查，兩人的報告都放在一起，可以看自己的，也可以查看伴侶的。
奚少暖先看了看穆知卷的報告。估計着時間穆知卷差不多也看完了他自己的報告，從光屏收回視線，狀似随意，問他：“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穆知卷瞟了眼光屏上的最後總結，語氣随意，“就是性別還是beta沒改正過來。也不知道腺體檢查的機器什麽時候才能更新換代一下。”
“你呢？”穆知卷說完，也問了奚少暖。
“一切正常。”
聞言，穆知卷的眉眼放松起來，彎了下嘴角：“能一直健健康康的不生病最好。”
奚少暖攪着咖啡，輕輕“嗯”了一聲。
想着報告最後那句【該患者并無二次分化跡象，初步診斷為：性別認知錯誤】，奚少暖點了點指尖，在光屏上無聲敲擊片刻，向備注為“趙醫生”的聯系人發送了一條消息。
【趙醫生你好，關于我伴侶的診斷報告我仔細看完了，我想知道對于他這種情況，有什麽更加有針對性的治療方法嗎？】
日光西斜，淡淡的金輝透過玻璃窗撒進咖啡廳內，讓悠閑而惬意的環境添了幾分溫馨氣氛。
穆知卷懶散倚着靠背，悠然地端着咖啡，視線飄動，瞟了一圈，最終仍落回對面那人身上。
淺色的眼眸懶洋洋的，靜靜地看着只與他隔着一張短桌，坐在他對面似乎在認真辦公的奚少暖。
沉浸在流淌的靜谧安逸裏，穆知卷隐約感覺到冷清寂寥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種久違的安心與滿足悄然冒出了萌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