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雪禾帶着桦兒從壽安宮回來,看到院子裏擺了幾個大箱子。

原來是黎太後叫人送過來的兩萬兩銀子。

兩萬兩雖不是小錢,對六安苑來說卻不算稀罕,這連前不久剛收稅銀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雲霜沒去壽安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聞露說完來龍去脈後撇撇嘴,“兩萬兩給銀票或者金元寶都行,給這麽幾大箱碎銀子,也不嫌麻煩?”

聞露冷笑,“這是帶着氣,想惡心人呢。”

雪禾不想為這點小事置氣,淡然道,“碎銀子也是錢,先擡到後廂房,過幾日騰時間把這幾箱銀子和那些金元寶一起換成銀票。”

“哦,還有。”她從袖中取出麒麟玉牌,沖大家道,“以後內務府再為難你們,就亮出這個,進去想拿什麽拿什麽。”

“麒麟玉牌?”常福嗓子都尖了,他常在宮裏走,知道這個玉牌的厲害,不敢置信般摸了摸,“老天爺,真的是麒t麟玉牌。”

聞露,“陛下親自給的,能假的了麽?”

聞言,所有人都看向雪禾,目露疑惑。

六安苑的人誰不知道陛下和姑娘的過節,若非如此,他們也不可能辛苦躲五年。

蕭景衍此舉,雪禾也挺意外,一般來說獲得麒麟玉牌的皇子要麽是最有能力,要麽是最受寵,桦兒好像兩個都不挨着。

蕭景衍當時給他玉牌的時候臉色并不好,想來也非心甘情願,或許是當時太皇太後話說的重,而皇宮出了這種事他多少要負點責任,故而才黑着臉給她一個玉牌,防止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不管什麽原因,既然給了她,就會物盡其用,面對常福他們的小心翼翼,她直接将麒麟玉牌遞過去,“看看院裏缺什麽,現在就帶人去內務府要。”

常福接過玉牌怔了怔,而後高聲,“好嘞。”

小太監李順跟在他屁股後面,嘿嘿笑着讨好,“常公公,帶着小的呗。”

常福大笑,“你小子,想去揚眉吐氣是吧?”

李順叉腰,“當然,那幫人以前可太會欺負人了。”有一次他啥都沒領到,還被踹了一腳。

最後一共有四個人跟常福去內務府湊熱鬧。

雪禾看到這一幕,又好笑又有點心酸,以前她軟弱,跟着她的人也受欺負,以後都不會了。

他們走後,奶娘帶桦兒去了書房,雪禾回屋,讓聞露把她的總賬本拿出來。

雪禾盤腿坐在炕榻上的小木幾旁,接過賬本,挑一只筆,翻開最後一頁記下今日的兩萬兩。

寫完主仆倆抱着賬本對總數,所有的加起來一合計,竟然有一百五十萬兩了。

其中一大半都是最後五年攢的稅銀,其實五百戶實封的稅銀放在瑞王府也就僅夠王府一年日常花銷,但雪禾沒有那麽大的府邸需要維護,連日常想吃點好的都不便采買,稅銀幾乎都攢下來了。

聞露眉眼都笑開了,“姑娘是個小富婆呢。”

雪禾也欣慰,慢慢盤算,父親為她存黎家的那筆錢加上分紅也有一百多萬兩了,兩邊加起來,真是不小的一筆錢呢。

年底她抽空回趟黎家,先把這五年的分紅結了。

心裏正想着以什麽理由出宮,雲霜抱着一摞子書走進來,說是崔世子派人送來的。

雪禾忙收起賬本交給聞露,騰出地方給雲霜放書。

一看才知,竟是桦兒校考用書。

加起來大概十來本,每本都在封面貼了一張紙,用筆寫着閱讀重點,考察範圍等。

雪禾有些感動,她回來才一炷香的時間,崔玉安就把書送來了,還細心的配了閱讀提示。

有了這些書,桦兒進崇文館應該沒問題了吧。

雪禾嘴角彎起,順手拿過一本書翻開,看了兩眼,又默默放下。

好難,她看了直頭暈。

*

壽康宮,黎太後歪在炕上,呂嬷嬷親自給她揉太陽穴。

蕭見骊氣洶洶的進門,騰的一聲坐在母後對面的椅子上,黎太後猛然坐起,心驚肉跳道,“又怎麽了?”

蕭見骊跺腳,“我見着崔世子去見雪禾了,你說他們倆人什麽關系?”

在壽安宮她眼睛珠子都沒離開崔玉安,自然知道他去後花園找雪禾,只是她不敢靠的太近,只遠遠的看了。

黎太後虛驚一場,又歪回炕上,“那丫頭可是跟皇帝退過婚的,什麽男人會想跟她有關系?更別說崔玉安了,他可是崔氏族人本朝入閣唯一的希望。”

其實她想說自己的女兒也沒希望,像崔氏這樣的世家豪族,世子夫人又豈是誰都能當的。

蕭見骊雖然覺得母親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她關注崔玉安這麽久,他對任何女子都是退避三舍,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走向一個女子。

她忍不住憤慨道,“雪禾可是妖妃的侄女。”當年還勾引皇兄娶她呢。

呂嬷嬷趕緊提醒,“公主在外面可不行這麽說,血緣上來說,妖妃也是你的姑母。”

蕭見骊嘁了一聲。

不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母後為何要扣八皇子的月俸?一個月一百兩銀子還不夠您吃一頓生魚脍的,至于為這惹一身腥麽?”

皇子公主名義上的月俸都是一百兩,這點錢在皇家就是零花錢,來錢的大頭全靠三不五時皇帝的賞賜。

蕭景衍雖然平時很少來後宮,但逢年過節賞賜很大方。

八皇子不露面,自然沒有任何賞賜,就那點月俸碎銀子,有啥好扣的?

黎太後冤枉死了,“我能那麽沒腦子?是那群天殺的奴才扣下裝自己口袋了。”

蕭見骊聳聳肩,“那還挺冤的,不過這件事傳出去确實挺給皇家丢臉的,我看你走後皇兄臉色一直陰沉沉的,是不是還怪你呢?”

呂嬷嬷見太後臉又白了,趕緊接話,“八皇子名聲不好,傳出去只會大快人心,至于陛下,五年都對八皇子不聞不問的,哪裏又會為這點事怪太後,不過是在人前做做面子罷了。”

黎太後聽完心裏好受多了,“你說的也在理。”

這句話還沒墜地,就聽內務府派人來急報,“啓禀太後,六安苑的人拿着麒麟玉牌去內務府拿東西了。”

“麒麟玉牌?”黎太後嗓音又尖又利,“陛下給了六安苑麒麟玉牌!”

陛下這是已經不信任她對後宮的管理了啊!

黎太後幾乎嘔出一口老血。

*

今年的這場“雷伴雪”陸陸續續下了十日,天氣也異常的寒冷,得益于各方面的提前部署,并沒有給百姓造成多大的傷害,只是激起了西戎蠢蠢欲動的心,幾乎每天都派兵到邊境試探。

大庸由于歷史原因,都城上京城距離邊境不過五百裏地,若西戎大軍來犯,随時有兵臨城下的危險。

近些時日,蕭景衍每日都要往返南郊兵營,商議防禦策略。

這日,大半天不吃不喝的軍事會議之後,天都要黑了。

蕭景衍命人牽來兩頭剛從西域運回來的肥羊,“大家都喜歡什麽吃法?”

有人建議炸,有人建議燴,宸王一擺手,“你們知道什麽?這西域的羊都是喝高山雪水吃雪蓮花長大的,一定要清煮,千萬不能放任何佐料,包括鹽,吃的就是它原汁原味的肉香,什麽炸燴烤,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說的振振有詞,最後大家都同意清煮。

正當所有人都在期待這頓大餐的時候,崔玉安走到蕭景衍身邊,說想先走一步。

蕭景衍看了他一眼,視線移走,“你這幾天跟着朕也辛苦了,喝碗羊肉湯再走不遲。”

崔玉安低頭,恭恭敬敬道,“謝陛下盛情,只是微臣有要事,必須先行回城。”

宸王也跟着勸一句,“軍營裏的廚子,煮飯快得很,耽擱不了你多久,這西域羊肉可遇不可求啊。”

崔玉安溫雅一笑,“謝宸王好意,下次有機會一定品嘗。”

見他心意已決,蕭景衍準了,命令錢忠,“給崔大人找輛快車。”

崔玉安謝恩後,轉身出帳。

宸王看着他的背影輕輕一曬,那日在太皇太後的壽宴上,他還以為皇兄不喜歡崔玉安,這幾日相處下來,至少在做事上,皇兄沒有為難過他。

不過皇兄向來不會因為個人喜好,錯過一個好臣子,而崔玉安,絕對是其中的翹楚。

崔玉安走出帳外才發現今天異常的冷,他走到馬車邊,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到車夫手中,“煩請路上走快些。”

車夫哪見過這麽大方的打賞,一路鞭子就沒放下過,終于在天黑前趕到皇宮。

崔玉安選了離官舍最近的門下車,一路快跑,快到官舍時猛然止步,正了正衣冠才繼續往前走。

雪禾站在官舍大門口,遠遠的看到崔玉安走來,沖他揮了揮帕子。

他們約好今日酉時一刻在官舍大門口見面,現在剛剛酉時,二人竟不約而同的都提前了一刻鐘赴會。

說起來,這樣有點與禮不和,可是雪禾沒有辦法。

眼看着還有十日就要校考了,崔玉安給的那些書桦兒大多看不懂,她也一知半解的。

她只好羅列了問題到崇文館請教崔玉安。

崔玉安剛升了禦前大夫,每天忙的腳不沾地,雪禾不好意思耽擱他正差,兩人于是約定,每隔三日酉時一刻,在他的官舍見。

今天正好是約定的日子。

崔玉安走到雪禾身邊,看了眼她凍的嫣紅的臉,關切道,“今日天太冷,要不你把整理的問題給我,我寫好答案後給你。”

雪禾輕輕搖頭,“這些都是泛泛的問題,簡單提示加勾出範圍比較快,若真的寫到紙上,怕是到天亮也寫不完。”

崔玉安知她幫弟心切,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堅持,伸手請道,“姑娘前面走。”

官舍大門不遠處,蕭見骊躲在假山的後面,咬牙,“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有問題。”

說着就要往裏闖。

呂嬷嬷一把拉着她道,“公主稍安勿躁,這會過去太早。”

兩個人忍着冷,哈着手氣足足等了兩刻,呂嬷嬷才t蹑手蹑腳找到崔玉安的官舍,從懷裏掏出一個鎖頭,悄無聲息的從外面鎖了門。

出了大門,她遠遠的沖蕭見骊比個“好了”的手勢,蕭見骊轉身就去了旁邊的交泰殿。

蕭景衍還沒回宮,她等了一會兒才看到禦攆。

宸王這幾天也累,又喝了兩碗熱乎乎的羊肉湯,昏昏欲睡,于是厚着臉皮噌皇兄的禦攆回京,禦攆又寬敞又暖和,很适合睡覺。

一路上蕭景衍都在燈下研究軍情信劄,見他睡得死,到了皇宮也沒叫他。

到了交泰殿,車還沒停穩,就見蕭見骊猛撲過來,大喊,“皇兄,雪禾在崔玉安的官舍,快去抓奸。”

宸王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睜眼就看到暖黃色的燈光下,皇兄的雙眼,死寂了一般,蕭見骊連連喊“抓奸,皇兄抓奸”,他都無動于衷。

那種無動于衷,絕對不是出于不在乎,更像是不敢面對。

蕭見骊喊累,終于停止了聲音,不可思議的看着皇兄。

過了半晌,蕭景衍才緩緩合上手中的信劄,對宸王道,“你去看看。”

那一向堅毅的目光變得飄忽,破碎。

皇兄這種眼神宸王第二次見,第一次是五年前,雪禾把賜婚聖旨還給他的那天。

宸王點頭,“好的,臣弟先去看看。”

而後一躍下車,跟着蕭見骊來到崔玉安的官舍前,呂嬷嬷趕緊上前開門。

門推開的瞬間,宸王不忍的偏過視線。

其實,他比皇兄還不想看到雪禾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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