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很早
很早
停車的位置空曠, 車輛也并不多。況且邁巴赫的隔音哪裏有那麽差,擾民不至于,周澤昱往車窗外看了一眼, 接着壓低聲音說:“還真的是。”
“......”林拟摸索着找衣服, 穿衣服, 慌裏慌張。
外邊車門又被敲響了幾聲, 周澤昱卻是慢條斯理的不着急,一點一點系襯衣扣。
林拟只能感嘆周澤昱心理素質的強大, 但等她穿好衣服, 整理好自己儀容儀表, 方才敢往車窗外看一眼的時候, 這才發現, 剛周澤昱分明是在故意逗她, 也或者說人走了, 總之她沒看見,“你騙我。”
周澤昱穿的太慢了,林拟收回視線幫他系領口沒系上的兩粒扣子, 然後又給人拿外套。
“沒有。”周澤昱笑了下否認,接過林拟遞過來的外套, 擡手輕拍了怕上面被壓的褶皺,看林拟完全穿戴整齊, 接着反手推開了車廂門下車。
然後林拟便看見了蹲在車屁股旁邊, 手裏拿着棒棒糖約莫四歲多的小男孩。
“咦,真的有人耶!”小男孩眨巴眨巴眼,挺興奮, “叔叔阿姨,你們看見我媽媽了嗎?我找不到我媽媽了。”
小男孩聲音奶聲奶氣, 大眼睛水靈靈的看着從車裏下來的周澤昱和林拟。
肉眼可見,他個子高度壓根夠不到車窗的位置,林拟懷疑剛剛他敲車窗的兩下,是踮着腳用手裏的棒棒糖敲的。
“找不到媽媽了是嗎?你叫什麽名字呀?”林拟走過去同樣蹲下身的姿勢。
周澤昱上前兩步,站在林拟身後,然後視線往周邊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的人,這小孩子還真是跟家長走散了。
“小孩兒,”周澤昱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把你媽媽的電話給我說一下。”
林拟聞言轉過頭往上看周澤昱。
小男孩這邊也跟着看過去,小嘴倒是很能說,叽裏呱啦便吐了一串數字出來:“1378994123X,我爸爸的電話。我媽媽的電話我還沒記住,我不知道。”
Advertisement
而小男孩聲音剛落,周澤昱這邊已經将電話撥了出去,接着手機嘟了幾聲,很快被接起,周澤昱喂了一聲。
這邊林拟忙重複問了遍小男孩:“你名字叫什麽呀?”
“我叫陳嘉碩。”
孩子爸爸應該已經被孩子媽媽告知了情況,通過周澤昱的手機也很是敏感的聽到了自己孩子的聲音,話語間依舊透着些尋找孩子的慌亂:“您好您好,我孩子是在您那邊是嗎?”
周澤昱嗯了聲,說:“對,我們目前位置是在夏都影視城下邊不遠處的停車區,距離停車區向西一千米左右的距離有個鹿野派出所,我們等下會将孩子帶到那邊,請直接過來派出所接孩子就行。記得帶上有效證件。”
對方又說了句什麽,周澤昱嗯了聲便挂了電話。
林拟瞬間贊嘆周澤昱的細心,她壓根就沒想到這點。直接将孩子交給來認領的人并不能保證一定安全。
确認一下身份的确很必要。
林拟站起身,手牽過小男孩也起來,然後跟周澤昱說:“那我們現在過去派出所。”
“行,不遠,我們一起走過去。”周澤昱收起手機裝進褲袋。
然後一行三人過去了旁邊的鹿野派出所,小男孩的爸爸媽媽也很快趕了過來。
事情辦妥後直接回了家,林拟只覺得渾身散架,沒有別的任何精力。周澤昱還在洗澡的時候,她就已經收拾上床,很快睡了過去。
-
半個月後。
衛青媛給林拟來電話說她那邊的花店已經簡單重新裝修完成,因為是在原有老裝修的基礎上做的修繕,所以用時不長。
“林大小姐,你什麽時候過來賞光啊?”衛青媛收拾好自己的小店面,就忙不疊的邀請人過去,怕人诟病什麽又補充:“工作方面我可是掏心掏肺的全部跟新人交接完成了哈,我保證沒人能挑出什麽毛病。”
“放心,我肯定會去的。”林拟坐在舉辦非遺文化藝術作品展出選址的鹿成體育館附近一家餐廳裏正吃午飯,“是最近有點別的事情,過去給你打電話。”
另一邊陸曉行也端着一個餐盤走了過來,坐在林拟的對面開吃。
體育館是早年間周氏捐贈社會的一處公益産業,時間久了随着新城區的蓬勃發展便被廢棄。這次找人修繕一番後決定做為這次非遺文化展的選址。
古樸的風格也很契合主題。
林拟繼續跟衛青媛講着電話。
衛青媛:“是個人的事情,還是關系整個公司的事情。”
面有點鹹了,林拟端過旁邊點的果汁喝了一口,回:“是公司的,不過也算跟我個人有關系。”
“也對,現在淩繪你說一不二,林老板。”
“別人這麽喊,你別跟着喊,我不習慣。”林拟回。
正說着衛青媛那邊傳過來一些嘈雜的動靜,能感覺衛青媛聲音變遠,不是在沖着林拟說了,而是沖着進去她花店裏的別人:“麻煩往裏邊搬一點,對,就放這裏。”
林拟吃了一口面,說:“行了,你先忙,我去了會提前給你打電話。”
“那我挂了,進的一批花到了。”衛青媛說完,滴滴滴電話便被她給挂斷。
林拟放下手機,開始專心吃飯。
陸曉行正吃着,想起來一件事,從随身帶的文件袋裏拿出來一份文件,然後推過去給林拟說:“這裏需要主辦方分管部門簽字蓋章。”
林拟将資料拿過收進自己包裏,“我下午剛好要過去一趟廣育大廈,我去蓋章,你留在這裏。”
陸曉行:“好。”
下午林拟過去清禾的主管這次公益活動的部門先蓋了章,然後得了點閑暇,忙裏偷閑偷摸上了29層。
也不清楚周澤昱會不會在。
她想。
林拟做着撲空的打算,但是站在門口後,發現真撲空了,心裏難免還是有點落差。
周澤昱辦公室門半開着,裏邊空蕩蕩的沒人。
林拟兀自進去想着等他一會兒,一個星期前他交待說出差,具體時間就是今天回來,幾天來都是通電話視頻聯系,但因為他忙的原因,其實也沒能通話很頻繁,林拟不得不承認特別想他,想馬上見到他。
起先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然後無聊站t起來走到玻璃牆旁往樓下看。手機響了,林拟掏出手機轉過身剛要去接電話,只聽身後砰啪一聲重物落地沉悶的碎裂聲,她忙扭頭去看,地上泥土混着破碎的陶瓷片,将裏邊的綠植沾染的幾乎快要認不出模樣了。
林拟拉了下背後突出的挎包,将罪魁禍首拉到身前,接着索性将包先拿下來放到一邊,然後彎腰收拾地上的狼藉。
撿了幾片碎瓷片出來覺得這麽撿不是辦法,于是翻開自己帶的包,找出一個透明的塑料收納袋子,然後走到周澤昱辦公桌旁抽了些紙巾過來,蹲下身,将盆栽連同碎瓷片泥土還有已經斷成兩段的綠株全部用手隔着紙巾都清理進塑料袋子裏。
而這邊林拟手機響了停,停了一會兒又開始響,她這邊也剛好已經收拾了個差不多,只剩一點紙巾捏不起來的浮土,用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拿過手機接電話,是陸曉行打來的,林拟喂了一聲,問什麽事。
陸曉行:“我中午少給你一份資料,也是需要簽字蓋章的,我開着車快到清禾樓下了,你還在那裏嗎?”
林拟:“我還在這邊,現在就下去,你若是已經到了就等兩分鐘。”
說話間林拟挂掉電話拎上包下樓,她到路邊的時候,陸曉行說他也剛等了不過一分鐘,将手裏需要蓋章的資料給了林拟後就又開車回去了。
林拟拿着文件先去蓋章,然後又坐電梯上29樓,中途到27層的時候電梯停了停上來兩個保潔阿姨。
沒有按新的樓層號,顯然也是要上29樓。
到了29樓,兩位保潔員一直在林拟前面走着,快到總裁辦的時候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也不知道誰剛把周總辦公室那株他養的風信子給打翻了,秘書剛過去送文件看見了,說讓趕緊收拾清理幹淨。周總雖然平時不責備下屬,但那畢竟是他用心養了那麽長時間的,也不知道是誰那麽不長眼。”
走在後邊原本想開口的林拟聽完保潔的一番話,也頓時沒了任何說話辯解的心情。
而此刻也剛好到了周澤昱辦公室門口位置,只見他背對着辦公室門口,蹲身在那株碎掉的風信子跟前,看着袋子裏面,貌似心情的确不怎麽好。
保潔員怕擔責得罪人,畢竟這屋子是她們整日裏收拾打掃的,見到情形急忙撇清:“那個周總,這綠植剛秘書過來的時候就已經——”
“是我不小心碰掉的,周總也不用遷責其他人,明天我會買株新的給您送過來。”
林拟的聲音不大,但是言語間明顯的情緒化仿佛累積已久,語氣很沖。
吓得原本站在林拟前面的兩位保潔員一愣,很難想象這小姑娘跟周總是什麽關系,居然用這種口氣來說話。
周澤昱聽到熟悉的聲音直接轉過頭起身,還沒開口将人喊住,只見林拟已經轉過身氣呼呼的走了。
周澤昱忙追出去,保潔員後邊問:“周總那盆栽怎麽弄?”
“清理幹淨扔下面垃圾桶就行。”周澤昱說完再回頭林拟這邊已經徹底沒影了。
周澤昱深出口氣,掏出手機給人撥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周棟這邊從另一個電梯裏走出來氣勢洶洶的将人攔住:“周澤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次去新加坡是幹什麽。你在那邊協調合作實驗自動駕駛飛行機,是想用國內的技術資源和人力財力為自己的天馬行空買單是嗎?你告訴我研發這些東西的意義在哪裏?”
“別以己度人,你大可以現在飛過去看一下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天馬行空。”周澤昱被無端攔着心情莫名不爽,手裏的手機依舊還在撥着電話,但是依舊沒人接。
最後他只能一把将周棟推開,然後長腿幾步到電梯旁邊,按下電梯下樓。
-
林拟漫無目的的坐上出租車。
司機師傅開口問:“小姑娘,去哪兒?”
林拟想到一直要她過去的衛青媛,但是因為不太清楚人店面的具體位置,便随意報了個她知道的東區一家商超:“隆盛百貨。”
“好嘞,有點遠,大約要半個小時,坐好了。”
路邊的花壇和街景匆匆而過,半個小時後,林拟站在了隆盛百貨的店門口,擡眼看了眼商超的大門頭,然後掏出手機,五通未接來電很醒目的躺在手機界面上,緊接着手機再次響起,依舊是周澤昱打來的,林拟猶猶豫豫到底還是接通了電話,但是沒出聲。
“拟拟?”驅車回到明月庭的周澤昱,正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林拟沒有回家:“看下自己的手。”
“我很好,在上班,有點忙。”林拟已經沒了剛剛的沖動,聲音平和了許多,但腦子還是有點亂,壓根聽不進去周澤昱的話。
“所以,是工作不順利?”周澤昱問,氣性那麽大,他實在想不到別的。
“沒有,我忙了,先不說。”
“嗯,早點回家。”
林拟沒再回,挂了電話。
然後翻着手機找到衛青媛的聯系方式撥過去,電話接通,她便開口問:“我在東區這裏的隆盛百貨,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去,麻煩把你具體位置也發來。”
“今天這麽有空,我中午剛打電話,你下午就過來了。”
“你不說我就不買了。”
“幹什麽口氣那麽沖?跟誰招惹了你似的,等着,我把購物清單微信發給你,占便宜這麽好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錯過。”
“......”
然後林拟就收到了一份購物清單,什麽亂七八糟的日用品都有。
買完東西,照衛青媛發的位置走,她查了查距離商超其實沒多遠,走路十來分鐘,沒打車,直接走了過去。
到的時候衛青媛正在忙裏忙外的搬弄花盆花草,五十多平的店面被她打理的很有逼格。
“自己找地方坐,我馬上搬完。”衛青媛見到林拟招呼。
“我幫你吧,可以快點。”林拟将手裏的購物袋子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然後走到幾盆綠植跟前問:“這些都要搬進屋裏嗎?”
“對。”
衛青媛說着進了店內,林拟剛搬起來一盆,便看見不遠處站着一個人,很熟悉,看清了發現,是祁鎮。
“衛青媛!出來出來!”林拟忙将頭探進店內喊她。
“怎麽了?”衛青媛走出來一并拍着手上身上的浮灰。
林拟往不遠處的路邊擡下巴:“那邊。”
“什麽啊?”
林拟再看過去的時候,不遠處卻是已經沒了人。
“你讓我看什麽?”衛青媛重複問一遍,因為她照人示意的方向看過去什麽都沒看見。
“我好像看見,祁鎮了,他就站在那裏。”林拟指了指剛剛的位置,旁邊是個出租車站牌。
“怎麽可能?”衛青媛笑,“今天他跟家裏滿意的相親對象訂婚。”說完又搬了一盆花進了屋。
話說的輕飄飄,卻是連人家訂婚時間都記着。
林拟挑了挑眉,也進了店內。
“我弄了一個箱子,裝了幾種多肉,你打車帶回家養,特別好養,我放的全是營養土,你放那裏不用管就能活。”衛青媛指着一旁的泡沫箱,裏邊放滿了琳琅滿目精致的小花盆。花盆裏種着各類品種的多肉。
林拟盯着那一泡沫箱盆栽,多看了幾眼,說實話,她現在對這種綠植實在提不起興趣,甚至看見還會有點煩躁,但是朋友精心準備的好意不接受又挺傷人,于是點點頭,說:“行,謝了。”
“我都不跟你客氣,你還跟我客氣什麽。”
兩人又搬了一會兒整理妥當,林拟找紙巾擦手的時候,無意間瞥見花架上一盆熟悉的花,白色的花苞,翠綠的葉子枝幹。衛青媛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花倒是養護的都很好,還用心的每個種類都做了卡片注解。
林拟随意瞥了眼挂在上面卡片上的字,接着擦手的動作頓時停住,轉而直接伸手過去将卡片撥正了看。
“那都是本姑娘辛辛苦苦一筆一劃親手寫的,你把手洗幹淨了再摸。”從外邊進來的衛青媛提醒。
林拟似乎壓根就沒能聽進去衛青媛的話,注意力全在那卡片上,捏着那株白色風信子的卡片注解,難以置信的轉臉問衛青媛:“風信子花語是暗戀?”
“錯,是白色風信子花語是暗戀。粉色的代表愛情,黃色是幸福美滿,藍色是永恒和生命,紫色是憂郁懷念,紅色是感謝和熱烈等等等。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專業?”衛青媛滿滿的成就感。
而林拟從聽她說t完第一句之後就自動屏蔽了所有的聲音,所以周澤昱是......暗戀。
風信子,根本不是什麽他內心對白月光的紀念。
林拟将一段時間裏走偏頗的想法頓時矯正。
之前的那點懷疑猜想或許壓根就是對的,蛛絲馬跡猶如落到實地。
心怦怦的跳。
捏着卡片的手松開,匆忙擦了下手将紙巾丢掉,然後去找自己的包。
“诶,你幹什麽?”衛青媛喊住人,“你這就走了?”
“我有點急事,我改天再過來。”林拟話沒說完人已經沖出了門外。
“......”衛青媛轉身踢在了她裝好的那箱被人忘帶走的多肉盆栽上,扭頭想着再喊一下人,結果便看到人已經跑到路邊坐上了出租車。
看來是真的挺急。
林拟打車直接回了周宅,家裏只有劉嫂在,見到林拟回來忙說:“小拟,你媽媽和爸爸去參加晚宴了,不在家,剛出門。”劉嫂想着林拟是要見他們。
“沒事,我找點東西。”林拟指了指自己之前住的那間卧室的方向,有個裝她很早之前零碎東西的箱子,裏面很多東西原本都不打算再用到,所以留在了周宅沒帶走。
進到屋子裏,看着空空的房間找了一圈,卻已經是什麽都沒有了。忽然想起來那日收拾完房間後特意交待過劉嫂把房間再打掃清理下。說她不會再住了,可以當客房用。
林拟忙探了頭出去喊劉嫂:“劉嫂。”
“怎麽了小拟?”劉嫂走過來。
林拟指了指屋內往裏邊的角落:“那裏原本放着個箱子,挪在哪兒了您還記得嗎?”
“那個呀,我放地下室去了,放心,我沒有丢。”劉嫂回。
“地下室哪個房間?”林拟聞言重新從卧室裏走出來。
“我帶你過去。”劉嫂說着前面帶着人走。
林拟跟着人,來到地下室健身器材區旁邊的一個儲藏室,推開門,然後打開燈,裏邊林林總總的放了不少的雜物。那個箱子就靠門後邊的位置放着,上面落了不少的灰。
之後劉嫂就忙別的,林拟蹲下身,将箱子打開,裏邊有她上學時候用過已經破損邊角的水杯,擰壞掉的鋼筆,淘汰掉的MP3,還有一些散頁的畫冊,筆袋,用了過半的本子等等等。
她一樣一樣的揀出來放在地上,最後,杯子,小臺燈,電話手表,手持小風扇放在了一起。都有破損,或者已經是壞掉的。簡單幾樣東西在滿滿的大箱子裏壓根不顯眼,林拟扒扒撿撿,一直扒拉到箱底,才找出來這麽幾樣。
收到手持小風扇的那年是高三,她住校專心升學。林拟記得那個夏天很熱,每天地面都像是火烤着,是一次周家司機過去學校給她送梁錦玉整理的日用品的時候帶給她的。
梁錦玉買日用品一般都認準一家店,一個牌子的買,logo和包裝袋子也統一,當時唯獨這個小風扇不同,沒有logo标識和統一的包裝,像是不經意間車停在路邊,車裏人視線落在路邊商店的玻璃櫥窗裏偶然看到,然後被人随手買下來的。
小兔子的造型,粉粉嫩嫩。
另外的杯子還有電話手表都是過年時候以周澤昱的名義送給周宅各個人的新年禮物,每個人都不一樣。
周澤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每年給大家分發禮物的?林拟想了想,好像是他剛剛接手集團業務,遠赴海外的前一年。
此刻林拟一邊想着一邊一個一個拿在手中細細的看,仿佛一定要看出些什麽才肯罷休一樣。
但結果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都很普通。
滴水不漏,做事很周澤昱。
林拟重新來到路邊打車,因為別墅區有點偏離主幹道,所以車不太好打。
打到車,回到明月庭的時候,天都黑透了。林拟摁下指紋鎖,推開門,家裏的燈很是明亮,廚房隐隐正傳出來一點開冰箱的動靜,接着周澤昱側了半邊身出來看她,“我們今晚在家吃,我來做。”他襯衣袖口半卷,手裏拿着一顆番茄,接着想到什麽,将番茄放到琉璃臺,直接走了出來,到玄關口剛換了拖鞋的林拟面前,沖她捏在包帶上的手擡了擡下巴:“手拿過來,我看看。”
林拟手松開包帶,遞右手給周澤昱,周澤昱捏過人手掌,翻來覆去細細看了一遍,接着又示意給他看左手。
周澤昱半邊發梢掃着眼角,還濕濕的,顯然剛洗了澡,他垂眸翻看林拟的手,林拟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周澤昱最後在林拟藏在衣袖裏一部分的手腕處,看到了劃傷的一道細長口子,周邊血跡已經幹涸,但是細長口子處已經泛紅有點腫,有發炎的征兆。
周澤昱手故意似的,在傷口上蹭了一下,林拟嘶的一聲,方才從盯着他看的視線裏疼回了神。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疼。”周澤昱掀開眼皮看她眼睛。
林拟跟周澤昱對視了一眼,接着低頭看自己的手腕處,這才知道自己這裏劃傷了,“你怎麽知道的?”她禁不住問。
“我辦公室,被你摔碎在地上的陶瓷碎片上,有一片上染的有點紅,看上去像血跡。”周澤昱說着将林拟袖口往上卷了卷,将那道口子清晰的露出在外,然後松開,擡腳往書房方向,一邊走一邊喊林拟跟過去:“過來我給你擦點藥。”
林拟擡起手腕低頭看了眼那道口子,原本絲毫沒覺察的痛感,似乎在這一刻方才開始快速蔓延,甚至疼的鑽心。
跟着眼眶都是熱的。
見林拟沒動,周澤昱索性轉過身,伸手拉過她的胳膊肘帶着進了書房。
将人安置在座椅上,他半蹲在那,抽開旁邊的抽屜,從裏邊拿出來一瓶消炎的藥水,撚了一根消毒棉簽,然後給林拟傷口擦拭消炎,“這兩天注意點,別碰到水。”
林拟沒做聲。
卻是啪嗒一滴眼淚砸在了周澤昱的手背上。
周澤昱下意識擡眼,看林拟眼睛。
林拟掉着眼淚,先開的口:“疼。”
“忍忍,我輕點。”周澤昱收回視線,捏着林拟手腕口,仔細擦完藥,然後找了點上次林拟治療眼睛剩餘的一點紗布,将那道口子覆蓋纏好。
“心情不好?下午過去清禾看見我那麽大火氣,我還以為幾天不見,你會想我。”周澤昱處理完,兩胳膊半垂在那,然後擡眼看眼淚汪汪的林拟,笑的牽強。
“是想你,特別特別想。”林拟說,“現在更想。”
林拟坐在那低着視線,周澤昱還沒起身,稍稍擡着頭看她。白熾燈光耀眼,将整個書房每個角落都照的亮堂堂的。
“那你下午跑什麽?”
“周澤昱,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兩人異口同聲。
但是尾音落在林拟那裏。
“你覺得,會不會有人,為了送心愛人新年禮物,把所有人都送個遍?”
周澤昱愣住。
林拟繼續:“所以,早在我們領證之前對不對?”越是痕跡少的可憐,她越是能确定一件事。
周澤昱神色倒是平靜,讓人看不出情緒:“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林拟:“我想你能告訴我,你從很早就開始喜歡我了,是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覺得,難以接受?”因為周澤昱了解以前的林拟,說話間,周澤昱拉過林拟受傷的那只手,也不看她,垂眸将袖口拉低,将纏繞白色紗布的位置遮住,一邊給她将衣袖重新弄好,一邊自顧自的把話說完,“如果我早在幾年前,就告訴你說,我喜歡你。一直惦記你這個人,以愛情的名義,想跟你厮守餘生。那從來只把周澤昱當哥哥和長輩看的林拟,豈不是會覺得這個哥哥道德底線太低,心思龌龊不堪?”
林拟連連搖頭,“我應該不會。”
“你也說了是應該,所以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想你這麽看我。”說話間周澤昱從他正整理的衣袖上擡起眼,看了林拟一下,手伸過去幫人拭擦了一下眼淚,随口似的問:“你現在知道了,那我能知道一下你此刻心裏的真實想法嗎?”
林拟眼淚掉的沒這麽兇過,鼻音都跟着加重起來:“以前的林拟我不清楚,但現在的林拟聽到這些,會很開心。”
周澤昱嘴角淡扯:“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