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他真的死了?”

“嗯,完全死透了,昨天我在圖書館看了一晚上,清晨才離開。”窦隐回答道,“已經親眼确認了,後面的發展不出我們所料,消失,什麽都沒有剩下,屍體,血液,痕跡,甚至其他人對他的記憶,被清空得一幹二淨。”

“和一號床二號床他們一模一樣?”

窦隐深吸一口氣,把自己捏的失去血色的雙手放開,将這句短短的問話在腦袋裏面搗鼓了半響,确認理解無誤後,才的開口道:“對。”

一模一樣。

三號床的室友和一號床二號床他們死亡的方式一模一樣。

一位小夥子突然暴起,雙眼充血,青筋在額頭上蔓延開來,掀翻了桌面上的一大堆草稿圖,怒吼的聲音中還夾雜着恐懼帶來的顫抖:“所以,下一個就是我了對不對?!”

“告訴我啊!說話啊!!!”

“告訴我你們記得我的名字,不會像一號床二號床那樣忘了我!還有,那只貓,還有那只黑貓,他最近沒有來了,所以這鬼扯的事肯定結束了,到此為止,我會活着的,對吧?啊?你們說話啊!!!”

到了最後,咆哮甚至變成嗚咽。

“求求你們了,說是這樣的,肯定我的猜測,我才十九歲,我還不想死啊……”

說話的是四號床室友。

但他的問題沒有人回答。

或者說沒人回答得上這個問題,誰也不能斷定,這只是暫時的停止,還是更大一場恐懼的醞釀。一周前,自從401寝室撿到那只黑貓之後,這場無休止的死亡活動就開始了。

可能因為窦隐在“六號床”的緣故,401寝室這群人當中,他是最淡定,情緒波動也最少的,分析出“死亡規律”,有一半的功勞都是來源于他,甚至在圖書館近距離觀察三號床死亡的這件事兒,也是窦隐自己提出,自己實踐的。

所以,室友們下意識地将窦隐放在了一個依靠的位置上。

窦隐擡頭看了一眼那位還驚魂未定的四號床,無奈,又冷漠地說道:“你想多了,昨天晚上,除了我和三號床,黑貓也在那裏。”

話音剛落,空氣中那恐懼緊張的氛圍突然扭轉,換做滿滿的絕望,剩下的兩位室友同時愣在了原地。

“什麽?”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黑貓也在?那你為什麽之前就不告訴我們?!”四號床抓住窦隐的領口,往後一壓,将他摁在牆上,灰白色的牆壁與後腦勺碰撞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窦隐感覺聽力自己都模糊了,眼前四號床的大罵也被隔離在外。

五號床終于出手阻止。

五號床:“好了,你別鬧了,窦隐要是能決定黑貓在哪兒,我們在就不懂怕這事兒了。”

四號床:“對!你當然不怕,因為老子會比你先去死,等老子死了,我看你會比我現在都還要孬!”

五號床有點生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四號床:“什麽意思你自己知道,還有,如果我們都逃不脫那只貓的詛咒,死在最後面的肯定是窦隐,看在平時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我本來不想多嘴,但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出來。”

四號床将還抵在牆上的窦隐甩手扔到地上,指着破罵:“才開學的時候,你丫最後來,卻搶着要了六號床的位置,黑貓是你從外面撿回來的,我們只見過一面,剩下的關于它的一切事情,都是從你的嘴巴裏面聽說。第一個發現一號床的是你,提出死亡規律的也是你,阻止我們去報案依舊是你,說什麽不能把外人牽扯進來,怎麽就這麽巧呢?任何事情都是你沖在了前面,任何事情你都能解釋得有理有條,窦隐,我實在是很納悶啊,殺人的是黑貓,還是你?”

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紮進窦隐的腦袋裏,疼痛不已,讓他把自己當做一攤爛泥一樣地擱置在地上,有些長了的劉海搭下來,稀稀疏疏的遮住了眼睛,偏灰色的瞳孔,無神地看着陽臺那扇透明玻璃門——一個剛好能瞧見圖書館的角度。

“是黑貓?還是你?”

五號床怕事情搞大,攔在二人中間,咬牙說道:“你罵他有什麽用?你罵他你就不用死了嗎?”

确實,他們都知道,這只是在發洩而已,問題得不到解決。

四號床看着窦隐那頹廢模樣,搞不明白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憋住一口氣,狠狠地摔門走了。

明明應該是早晨,大好的、充滿希望的時間,天空卻灰蒙蒙的,空氣濕潤陰冷,很不舒服,看樣子,估計待會而就會下雨。這個過渡性的季節裏,一旦下雨,溫度就會急劇下降,空氣包裹着霜雪一起襲來,讓人渾身顫抖。

五號床看了一眼髒地板上的窦隐,搖搖腦袋,也跟着離開了。

大約半小時後,窦隐才用纖瘦的雙手支撐着身體,站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書桌上亂糟糟的筆記本——筆記本很普通,是每個學校旁小商店的标配,兩元五角錢一本,顏色雖然有很多可供選擇,但都不好看,格外顯老氣,放在任何地方都毫不起眼,會買的人大概分兩種,一是沒錢,二是沒腦。

窦隐拿起這個本子,翻開,雙手放在頂部訂裝線的位置,然後,“唰”的一聲,将它撕碎了。

第一次做這種事兒需要勇氣,而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未來的無數次,只需要“慣性”。

白色的紙片沫漫天飛舞,上面還殘留着他辛苦奮鬥幾天,才總結出來的規律。

可是總結出來是沒有用的,總結不是阻止,更不是逆轉,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會死得明白,死得有準備,死得,充滿絕望。

“轟——!”

打雷了。

這雷來得很詭異,居然讓整個校區停電了,早晨看起來像黑夜。

陽臺外有一道影子掠過,黑貓的動作十分靈巧,金黃色的眼睛仿佛是死神的複古懷表,瞳孔每收縮一次,就代表一次倒計時的開始,它精準的用爪子掏開了虛掩着的門,來到了窦隐的腳邊。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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