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到了十二月,天氣就很冷了。
郁汀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三日,但高三生活并不會因為生日而改變,依舊繁忙。
陳學怡和郁世文回不來,外婆抱怨了好半天,意思是成年生日應該要大辦。但郁汀從小熱愛學習,不怎麽喜歡熱鬧,婉拒了外婆的建議,最後只是親近的家庭聚會。
生日當天,郁汀請了假,早晨來到外婆家。他的年紀小,父母又不在身邊,家裏的親戚長輩都很疼愛他,生日禮物收了很多。
吃完飯,郁汀陪外婆說了會兒話。外婆的年紀大了,戴着老花鏡,抓住郁汀的手,親切地說:“過生日了,叫你表哥帶你出去玩玩,還回學校啊?”
郁汀有點心虛:“嗯。高三上學比較重要。”
他都這麽說了,長輩也不好罔顧他的想法,放他走了。
陳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看郁汀将零零散散一大堆禮物收起來。
他“啧”了一聲,懶洋洋地走過來,對郁汀說:“送你回去。”
郁汀推脫:“不用了。我叫了車。”
“行吧。”
看着郁汀走出大門,老太太白了陳青一眼:“看着點你弟弟。”
陳青在長輩面前還是很老實的:“知道了。”
然而,離開外婆家的郁汀并沒有去學校,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一下車,郁汀就看到烏灼停在自己家門前,問:“怎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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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灼收起手機,走了過來:“想在門口等你。”
東西都被烏灼接過去了,郁汀用指紋開鎖:“外面不冷……”
話還沒說完,郁汀就愣住了。
客廳裏擺了一個堪稱巨大的模型,是電影《恒星逃脫》的主角駕駛的飛船複刻品,價格頗為高昂。不過自從高二的意外過後,郁汀對模型的愛好已經有所收斂,偶爾看到別人拍的照片會多看幾眼,但沒有想買的意思。
“看到你點贊好幾次。”
郁汀回過頭,烏灼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喜歡是喜歡,但太貴了。況且烏灼還是在上學之餘為監護人工作賺的錢。郁汀和烏灼的監護人聊過一次,得到了對方所在研究所的資質和材料,通過長輩的途徑查證後都沒問題才真正放下心。否則此時此刻郁汀一定會再度懷疑烏灼工作的正當合法性。
郁汀有點小心地将機翼擡高,它很漂亮,驕傲地昂首挺胸,沒有人會不喜歡。
郁汀看了一小會兒,還是說:“太貴了。我已經不需要用這些來填滿房間了。”
烏灼凝視着郁汀:“我知道。”
郁汀疑惑地看着烏灼。
“填滿你的房間,我就可以。”烏灼的視線落在郁汀的臉上,他回答得簡單而直接,了解房間對于郁汀的含義,空虛代表了什麽,就像過往的每一次,他不會遮掩對郁汀的了解。
一秒鐘的停頓後,烏灼繼續說:“但你不是喜歡嗎?”
郁汀抿了下唇,不是不高興,像是有點為難:“喜歡不是一定要得到。”
烏灼沉默着沒有說話,但郁汀盯着他,似乎一定要一個答案,才聽見這個人說:“我不一樣。”
郁汀忍不住笑了:“那是你喜歡的東西太少了吧。”
“嗯。”烏灼點頭,傾下.身,很輕地吻了一下郁汀的眼睫,“只喜歡你。”
郁汀被親得愣住了,悶悶地說:“烏灼,你真的很有自信。”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過兩人之間靠得太近,再怎麽低的音量,哪怕是氣聲,還是能聽清,是只要說出口就無法隐瞞的心意:“但……也沒錯。”
郁汀已經無法适應沒有烏灼的房間了,他的心被烏灼所填滿,模型變成了單純的愛好。
在他的房間,在他的世界,在他的生活裏,烏灼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兩人抱了一會兒,郁汀往後退了幾步,尋找适合的角度,對着嶄新的模型一陣狂拍,挑了幾張最滿意的照片,放到了朋友圈。
——生日禮物。
郁汀得意忘形,沒有設置分組可見,朋友們紛紛點贊,同好們也十分羨慕,這個模型才出來不久,現貨甚少,有錢也很難訂到。
但微信上的這些事,郁汀都顧不上了,他在拆桌上的蛋糕。
解開絲帶,奶油的香甜撲面而來,上面點綴着一圈又一圈的新鮮草莓,中間寫着郁汀的名字。
閃閃發亮的名字,閃閃發亮的人生。
烏灼插下十八支蠟燭,擦亮火柴,一一點燃,偏過頭,看向郁汀,對他說:“生日快樂。”
對着蛋糕,郁汀沒有什麽特別想要許下心願。他的生活中沒有不能彌補的遺憾,想要的總是能夠得到。
只有烏灼是一個意外。在夏天的午後,他們于偶然間撞到。
永遠在一起吧。十八歲的郁汀許下天真固執、矢志不渝的願望。
切開蛋糕,郁汀嘗了嘗,才吃過飯,他實在不怎麽吃得下。
烏灼問:“好吃嗎?”
郁汀點點頭,想幫烏灼也拿一塊,但烏灼就着郁汀的手,低下頭,咬了一口郁汀吃過的蛋糕。
郁汀的動作一頓,看向烏灼,有些不解。
烏灼的喉結動了動,他說:“甜的。”
兩人對視着,烏灼先伸出手,沒回頭,伸腿将椅子勾了過來,坐了下來,将郁汀抱了滿懷,吻住了郁汀的唇。
蛋糕是甜的,郁汀也是。
郁汀的腰很細,又敏.感,被摟住時完全不能動彈。
而在這樣的時刻,烏灼的占有欲很強,會把郁汀很緊地用在懷裏,好像與外界與世隔絕,既是占有,也是保護。
暈頭轉向間,郁汀急促地眨了好幾下眼,視線從模糊變成清晰,又再次模糊。
好不容易,郁汀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他被親的臉都紅了,想冷下臉都不行,沒有說服力,只好語氣不善地威脅:“你不許動。我今天可是壽星。”
烏灼若有所思地看着郁汀,眼睛裏泛着笑意,雙手擡高,舉過頭頂,是一生僅一次的投降。
郁汀哼了哼,總算滿意了。
郁汀跨坐在烏灼膝蓋靠上的位置,慢慢挪動着,小腿垂在烏灼身側,有意無意地碰着烏灼的身體。
他兇狠地拽着烏灼的頭發,強迫這個人配合自己親吻,實際沒怎麽用力,烏灼就低下了頭。
唇貼着唇的一瞬間,郁汀被烏灼高熱的體溫燙的抖了一下,一瞬間想的是,剛剛應該沒有拽疼這個人吧。
兩人的體力差距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郁汀想要人為抹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不想認輸,吻得越深,越纏綿,呼吸也越急促,身體也越熱,貼的更緊。
恍惚間,郁汀看到烏灼的頭發被自己扯得亂糟糟的,那雙漆黑的眼眸卻好像被什麽點亮。
太過火了。
在理智殘存的瞬間,郁汀從烏灼身上跳了下來,渾身發軟,差點沒站穩。
郁汀扔下一句:“我去洗澡。”
落荒而逃。
烏灼也走進了郁汀的卧室,他站在窗邊,隔着浴室的門,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
像是一場連綿不絕的雨,不停敲擊着烏灼的心。
過了一會兒,過了很久,浴室的門被拉開,郁汀走了出來。
窗簾只拉了一層,日光透過稀疏的花紋照了進來,将郁汀的影子拉得很長,也将他整個人的輪廓映在日光中,雪白的脖頸,将濕未濕的眼眸。
郁汀呆呆地望着窗邊的烏灼。
烏灼似乎察覺到了郁汀的目光,回頭看他。
郁汀洗的很慢,期間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當他意識到烏灼就在外面時迫切地想要出來,所以沒擦的很幹,站在浴室前的地板上不過很短暫的一會,足尖便積了一灘水。
郁汀的手指用力地捏着浴巾一角,叫了烏灼的名字。
“烏灼。”
清泠泠的嗓音混合着潮濕的水汽,表達着難以言喻的感覺。
烏灼很平靜,和平時沒什麽差別——只是看起來。
郁汀的氣息充盈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認知改變,虛假幻象,制造記憶,諸如此類的能力都無法動搖烏灼的心神,一切都在此刻發生變化。
好像有什麽放大了,一滴水的重量都足夠引起轟鳴,打破房間裏微妙的平衡。
郁汀擡起手,他的指尖是濕的,水滴慢慢彙聚,往下落了一滴水。
烏灼接住了水滴,握住了郁汀的手。
郁汀擡起另一只手,捂着臉,很長地喘了口氣。雖然他并沒有覺得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相比有什麽翻天覆地的改變,但……的确有什麽不一樣了。
他的嗓音微顫,嘴唇是一種很誘惑的紅,對眼前的人說:“烏灼,要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