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緊閉的門窗隔絕了冬日凜冽的風,照入房間的陽光是溫暖的。
郁汀像是沒有站穩,他被拽住手腕,很輕易地壓倒在了床上,仰頭看着烏灼。
烏灼半垂着眼,正看着自己,神情認真——好像過于認真了,以至于微微皺着眉。
郁汀咬了下唇,擡起手,想要撫平他的眉間,問:“不高興麽?”
“不是。”
“之前沒有想過……”很難得的,烏灼頓了頓,他的眼裏有一些郁汀不能明白的東西。
郁汀是柔軟的,郁汀是脆弱的,郁汀是美味的,郁汀是……活着的,他不想成為撕碎蝴蝶的風,他想成為保護郁汀的人。
關于從前的經歷,烏灼很少提起。
郁汀的睫毛顫了顫,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陰影:“以前過得不好嗎?”
烏灼凝視着郁汀,他的大拇指輕輕按着郁汀淡粉的眼角,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不好也不壞。有段時間很差。”
“那你中大獎了。有我在以後都會很好的。”郁汀的臉很熱,含混地說,“好喜歡你啊。”
郁汀不想再說話了,勇氣好像會稍縱即逝,他反手撐在床上,拉着烏灼的手臂,幾秒鐘的紋絲不動後,烏灼似乎被他的力量撼動,身形慢慢往下壓,遮住大半日光,填滿了郁汀的視野。
兩人對視了一小會兒,烏灼的眼睛裏容納過很多東西,見識過大多數人此生都不能也不願見過的場景,但是此時此刻,這雙漆黑的眼眸裏只有郁汀的倒影,他的烏黑碎發散亂地鋪在藍色床單上,顯得非常純真。
窗簾外透着薄薄的日光,将褪去浴巾後的身體照得一覽無餘,白的像一團雪。
郁汀吞咽了下,偏過了頭,不敢也不能再看烏灼的臉。沒做什麽準備,前所未有的經歷讓尴尬、害羞、膽怯一起湧入心髒,郁汀覺得自己的臉燙的要燒起來了,亂七八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随之蔓延開來,但不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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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交握,郁汀的手被牢牢抓住,困在了烏灼的影子裏,不能逃脫。
一個漫長的濕吻,好像要将所有的空氣都掠奪,郁汀只有喘息着接受。
郁汀在烏灼的懷抱裏,本能地想要尋找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但只是徒勞無功,細碎的嗚.咽和低泣都淹沒在另一個人的吻裏。
日光映着窗簾的花紋,在床上搖搖晃晃。
恍惚間,郁汀覺得烏灼像一團燃燒的火,他一直知道烏灼的體溫很高,但直至此時此刻,感受如此清晰——
郁汀也被點燃,失去理智,大腦過載,陷入這一場高熱裏。
……
天近黃昏,郁汀昏昏欲睡,被烏灼從浴缸裏撈出來,擦幹身體,抱回床上。
郁汀眼睛都睜不開,渾身上下每一處感官都使用過度,整個人軟綿綿地躺在床上。
後悔……是有一點。主要是低估了烏灼,高估了自己。郁汀沒想過這種事會這麽消磨人的體力、意志,仿佛透支了愉悅,他現在還能記得那種顫抖的感覺。
猶豫了一下,郁汀還是拽了烏灼的手,沒什麽力氣。感覺到身側的人動了動,動作遲緩地指了下喉嚨。
之前被喂了一杯蜂蜜水了,還是渴得說不出話。
很快,郁汀總覺得烏灼離開的時間很短,或許不到一分鐘。但他對肢體失去了控制,可能也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畢竟他現在是個不能動彈的小廢物。
烏灼托着郁汀的後背,又喂他喝了一杯蜂蜜水。
雖然又困又累,但郁汀現在對烏灼過度敏感,看來長時間的親密接觸不能脫敏,他殘存着最後一絲意識,掙紮着問:“你不困嗎?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抱着還不夠嗎?
烏灼可以長時間不眨眼,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可以永遠這樣凝視着郁汀。
好一會兒,烏灼才開口說話。郁汀實在太困,烏灼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實際上是在他耳邊說的。
“因為你很容易死掉。”他的話裏有一絲擔憂,在郁汀的記憶裏,烏灼從未有過這樣的語氣,他說,“我怕你死掉。”
郁汀:“。”
怎麽會有人的感想是這個?郁汀覺得有點像是嘲諷,自己根本沒有那麽菜雞,菜到讓烏灼會擔心這個……好吧,和烏灼相比,自己是過于脆皮了。但又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全世界能和烏灼比的人都沒幾個。
“睡吧。”郁汀沒辦法理解男朋友的思維,但他也實在沒什麽力氣再糾正這個人的錯誤觀點了,在烏灼的肩窩裏蹭了蹭,“有你在我不會死的。”
“嗯。”
郁汀幾乎是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好像是在夢裏一腳踩空,猝然驚醒但腦子還是不太清醒。
摸索了一下,身側沒人,郁汀才意識到緣由,原來是熱源的離去。
雖然空調開着,也不冷,但郁汀還是醒了。
手被人抓住。
外面的天是黑的,還是半夜,郁汀迷茫地問:“你去幹嘛?”
“有點事。”烏灼換了衣服,握着郁汀垂在外面的手,低下.身,嘴唇擦過郁汀無名指內側的那枚小痣,他今天親過郁汀的身體太多次,對于每一個吻過的地方都很熟悉,無需找尋,很自然地找到位置,“不太想去。”
很冷靜地抱怨了一句。
下一句說的是:“等會回來。”
任務地點是一片荒野,沒有人煙,烏灼使用了些平常不太用的超能力——主要是破壞力太大,而這個倒黴的SS級污染物死的頗為慘烈。
烏灼提着背包,準備将污染物的屍體交付給實驗室。
負責晚班的周勤勤刷卡出門,正好碰到進去的烏灼。
一閃而過間,周勤勤看到烏灼的脖子好像有一片紅色的傷痕。
但烏灼神情冷淡,離開的速度太快,周勤勤根本來不及細看,也沒敢叫住他。
一番糾結猶豫後,回到值班室的周勤勤終于和同事說:“我剛剛好像看到烏灼受傷了,脖子那……”
防治所的王牌竟然受傷了,同事是一個知道輕重的人,立刻上報給了醫務處。
于是,周勤勤短暫的一瞥在一次又一次傳播中變得越發離譜,等烏灼交接完污染物屍體,正準備離開地下實驗室時,遠遠被白鐵森叫住了。
幾分鐘前,白鐵森收到醫務處主任老張打來的電話:“哎呀,烏灼還是個小年輕,要面子,不肯承認自己也有技不如人的時候,你快把他叫來,我親自為他治療,保證藥到傷除。”
白鐵森說:“聽說你受傷嚴重,真是稀奇。這次的污染物是什麽類型,有阻止再生類的能力嗎?”
烏灼:“沒有。”
白鐵森說:“偶爾受一次傷,像我們普通人一樣不是挺好……”
他越走越近,直至看清老張口中所謂的“身體致命部位有大面積破損,血流不止”時,話一下子卡住了。
由于能力的影響,烏灼的體溫很高,不會因為氣溫降低而多穿衣服。即使現在是冬天,為了不引人注意,也頂多是披了件外套,不是高領,遮不住脖子。
烏灼的脖子精瘦,骨骼的形狀很明顯,喉結微微凸起,看起來沒有受傷,但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紫紅色淤痕,哦,還有幾個咬痕,留下痕跡的牙還挺尖的。
順着白鐵森的視線,烏灼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脖頸,他一怔,擡手摸了摸,似乎上面還留有郁汀的氣息。
白鐵森沒忍住把琢磨着的話說出口:“有人看到了,急急忙忙和我報告,說你受傷了,怎麽你的再生能力……”
不是具有強烈的侵略性,會無差別地生長,怎麽還選擇性修複?
在烏灼無言沉默的眼神中,白鐵森沒把這話問出口,但他是污染物與超能力方面的專家,稍微想想就得出了結論,轉而謹慎地說:“你知道自己是高中生吧。”
“高中生早戀,不要太嚣張。”白鐵森痛心疾首地說,“如果你能表現出對我這個監護人必要的尊敬,到時候要是被棒打鴛鴦了,我去幫你求求情,說和一下,怎麽樣?”
烏灼絲毫沒有被打動,轉身離開,在門前頓了一下,留下一句:“記得加班費。”
白鐵森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直到電話聲将他從這種狀态中喚醒。
醫務處的老張急匆匆地問:“人呢?怎麽還不過來,我都等着了。”
白鐵森一聲長嘆:“別問了。”
老張大吃一驚:“烏灼怎麽了,傷勢真的那麽嚴重?”
“不用擔心他,”想想還是要給烏灼留點面子,畢竟是防治所的門面,“他沒事。那個傷……他們上夜班太累,可能看錯了。”
“那你在這嘆什麽氣?”
白鐵森想想就傷心:“免費的加班勞動力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