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鄭洲斟酌了很久,最後還是開口了:“那鐘總,您什麽時候來看太太?”

“我……”

鐘徐愣住了,沉默了很久才答道:“我想去看他。”

他的語氣像小孩,不說不去或者去,不給肯定答案,成年人總是忌憚拐彎抹角浪費時間的,只有小孩會說我想,帶着一種隐晦的暗示,但我不能。

鄭洲嗫嚅着:“那就早點來看太太吧。”

鐘徐攤開手,戒指已經在他手心磨出很紅的印記,像寧一汀在他心髒上留下的磨痕。他說,好。

他想第二天就去找寧一汀,至少他該當面道歉的,但翻來覆去一整晚都沒睡着,那樣子看起來實在很憔悴,他不想這樣去見寧一汀。

他想,他只是等了寧一汀一天就這樣,那寧一汀等了他這麽多天,又該有多憔悴,他不知道,因為他總是很少去關注寧一汀。

難怪寧一汀會生他的氣,寧一汀那麽難過,他都不回頭看看寧一汀的臉。

鐘徐嘆氣,簡單收拾好自己就去了公司。

接下來這兩天他都在晚上準時打電話給鄭洲,詢問寧一汀的事,鄭洲告訴他寧一汀收了東西,也沒有懷疑,有對房東笑過。

聽到這句話,鐘徐也笑了。

“太太很少出門,他看起來像生病了,走路很慢。”

鐘徐皺起眉,他又想叫段複延去看看寧一汀了。可是他知道不行,就只好讓鄭洲想辦法讓寧一汀去醫院體檢。

他也不知道鄭洲用了什麽辦法,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是一張照片,寧一汀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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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徐才發現寧一汀這麽這麽瘦,那麽小一件外套都沒能撐起來。

他想起那天自己回去,寧一汀低着頭吃飯,面前只有一碗水煮白菜。他質問寧一汀為什麽只吃這個,寧一汀說他沒說要回來吃飯。

他現在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寧一汀是想要他陪自己一起吃。

那天他為什麽就是不明白呢。

鐘徐懊惱地用指關節敲着額頭,重重的一下又一下,敲得那裏通紅一片。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鄭洲的電話,他接得很快,甚至搶先開了口:“怎麽了?太太生什麽病了?”

“太太,太太去了産科,我還,還看到太太去做了B超,手裏拿着一張片子。”

鐘徐呼吸一滞,幾乎是下意識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了車鑰匙就往外沖。

他猛踩着油門,恨不得自己現在就能去到寧一汀的身邊,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對寧一汀做了什麽。

在急促的呼吸與心跳中,他意識到,在寧一汀柔軟的小腹中,極有可能孕育着一個小生命,那是他和寧一汀的孩子。

——

鐘徐趕到醫院的時候,寧一汀正捂着小腹慢慢從醫院大門裏走出來,擡眼看見他就停住了腳步。

他欣喜地走上前,伸出手卻被寧一汀皺着眉避開。

鐘徐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寧一汀略有些冷漠的眼神,他覺得很疼,卻又忍不住胸腔中那股激動,深吸了口氣後問:“你懷孕了?”

寧一汀沒有回答他,看了他幾眼後語氣冰冷地問:“你為什麽派人跟蹤我?”

鐘徐搖頭:“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之前就派鄭洲守着你怕你出事,現在還沒撤。”

寧一汀眼皮顫了顫,默了會後還是壓着冰冷的語調:“你現在撤了。”

鐘徐手指捏緊了,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現在的寧一汀,一個對他充滿戒備的寧一汀。他垂下腦袋,想了想後說:“那我把他開了。”

寧一汀是世界上最心軟的人,鐘徐知道,寧一汀就算讨厭他,也不會願意波及他人。

他知道這樣很卑劣,可他必須讓鄭洲在寧一汀身邊留下,他不能讓寧一汀出任何一點問題,尤其現在寧一汀還懷了他的孩子。

寧一汀聽見鐘徐的回答,那種與他漂亮眉眼有些違和的冷漠果然碎開了,他眉頭皺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鐘徐,眼睛瞪得圓圓的。

“你,你說什麽?”

鐘徐特意說出名字:“如果你很讨厭的話,那我把鄭洲開了。”

“我是讓你把他從我身邊撤走,不要再跟着我!”

“可他的工作就是守着你不讓你受傷,如果把他從你身邊撤走,他就無事可做了,那我為什麽還要留着他。”

寧一汀氣急了:“你!你太自私了!”

鐘徐點點頭:“嗯,我很自私,我知道。”

寧一汀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點頭應下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嘴,說:“因為我很自私,我不會關心你,我對你不好,很差勁,所以你要和我離婚,對不對?”

寧一汀不說話,眼神一點點灰敗下來。

鐘徐等不到他的回答,就問他:“你為什麽要和我離婚?”

寧一汀眨眨眼,割舍一段感情後的痛苦,搬到新家後的疲憊,因為懷孕導致的虛弱,以及剛剛在産科看到那些成雙成對的伴侶而傾瀉出的委屈、失落,所有所有的情緒都湧至胸口,變成眼淚和哽咽。

他話音很輕:“因為我讨厭你。”

鐘徐怔忡着,盡管是意料之內的回答,他也覺得窒息,覺得沉痛不已。

寧一汀一下就哭得很厲害,喘着氣胸口上下起伏,大喊着:“因為我讨厭你!我讨厭你的冷漠!讨厭你的拒絕!讨厭你的漠不關心!我讨厭你總是很晚才回來!我讨厭你總是為了工作抛下我!我讨厭看見你和林萊待在一起!我讨厭你,我讨厭你鐘徐!我讨厭你把任何人任何事都看得比我重要!我讨厭你!”

“我讨厭你把我當發洩物!我讨厭你不聽我說話把我弄得很疼!我讨厭你标記我!”

鐘徐猛然弓了弓腰,心髒像是被用力抓住,疼得要命。

讨厭……标記。

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可寧一汀還沒有說完,寧一汀一直在說讨厭他,說得好多,多得他覺得寧一汀不是讨厭自己,而是恨自己。

鐘徐眼睛紅了一圈,他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寧一汀胡亂地抹着眼淚,臉哭得很紅很紅,用力喊着:“我讨厭你你聽見了嗎?!”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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