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顧風商将白鵲送走後，電話撥到了風雪那裏，風雪也證實了白鵲的話不假，白鵲和餘劼前世的确有這樣一段情，甚至還知道了中間的故事。
當年鄭情跳下長河，餘劼的前世夕闕送白鵲進入地府輪回後便開始在人間尋找鄭情的轉世，然而轉世之人除了靈魂其餘都有可能改變，外貌、性格、性別、甚至種族都是未知的，要在茫茫人海萬千生靈中漫無目的地尋找哪裏是容易的事情。
那個時候多得是人妖相戀的悲劇。
然而餘劼卻十分幸運，他在人間尋找了兩百多年後，人間又出現了一名有名的歌姬，他只是抱着一點希望去看一看，便發現那名歌姬與鄭情長相竟然一模一樣，歌聲也相仿，施法後發覺歌姬的魂魄與鄭情确是同源。
欣喜之下，他便花重金買下歌姬，與歌姬做了一對恩愛夫妻。
在陪伴愛人終老之後，夕闕自知再尋一世無望，況且他保守思念之苦二百多年，卻只得了短短三十多載的朝夕相伴，這其中還要看着愛人漸漸年老死去。
前世鄭情死去時，夕闕也還是個沒有多少法力的小妖怪，除了送她一程什麽也做不了，這一世再面對愛人死亡，夕闕便以妖族的法子結為道侶，魂魄之間自有感應。
在愛人故去後，夕闕也跟随一同投入輪回。
兩人一同步入輪回，也一同轉世到了這一世上。
但風雪卻也告訴了顧風商連當事人都不知道的真相，夕闕與前世愛人的轉世的确是現在的餘劼和曹溪，但白鵲也的确是千年前的鄭情轉世。
鄭情只是個凡人，當年她将聲音給了風雪，是硬生生從魂魄中分離了一部分的，所以這一世投胎後才天生是個啞巴，分離魂魄後鄭情便因為太過虛弱無法直接投胎，魂魄沉睡在奈何橋畔，蹉跎了許多的年歲才将養到能入輪回的程度。
而鄭情沉睡的時間裏，她的雙胞妹妹鄭蝶同樣在長河便投水自盡，當時大慶皇族氣數已盡，慶宣帝叔父為非作歹，鄭蝶協助秦鸾毒殺了皇族的罪過與功德本應該是相抵的，但又因為生前鄭蝶自願侍奉慶宣帝叔父，屬于謀殺親夫，判官為該如何判刑争論了一段時間。
這一蹉跎，鄭蝶也在地府留了不少時間，因為沒有判刑還屬于自由身，每天沒有地方去便喜歡去奈何橋畔逗留。
她和鄭情本來就是雙胞姐妹，一來二去，雖然都不知道對方就在身邊，氣息卻相容不少。
後來鄭情被判在冰山地獄服刑五十年，再去投胎時人間卻已經過了二百年了，因為在地府待的時間長，魂魄穩固，她投胎後依舊是前世的樣貌，歌喉甜美動人，只是命途多舛，自小就被父母賣進了花坊成了歌姬。
夕闕自以為找到的鄭情轉世實際上是鄭蝶的轉世，但二人亦是真心相愛生死相許，這一世也在顧風商的介紹下相識并重新相戀。
第二天，風雪一身火紅色的波西米亞風格大長裙，在晚間出現在顧風商的房間。
她原本是倚在榻上的，就像是要睡着一般，但是顧風商踏入院大門起就立刻睜開了眼，等到顧風商推開門，就看見了自家親姐姐慵懶妩媚地朝他望過來。
顧風商顯然沒想到風雪如此大咧咧地過來，頓了一秒，才恢複淡定往裏邁進一步，将門在身後合上。
風雪站起身，撐了個懶腰，玲珑有致的身形展現在顧風商面前，柔軟的胸脯在大紅色的布料襯托下顯得愈發白皙晶瑩，盈盈一握的腰肢，和裙擺若影若現的腳踝，她連手腕都遮掩在袖口下，但她的一切卻都透露着一種隐秘內斂的性感。
這種性感是随天性而來。
它能勾動着作為男人本性中的欲望，□□和占有欲。
顧風商只是看了一眼就到一邊坐下了，他是個喜歡同性的公狐貍妖怪，又不是天生為七情六欲纏繞難以掙脫的凡人。
更何況風雪是他親姐姐，長相上他們都有着七八分相似，要是對這樣一張臉起什麽欲望，他不就和那個看着自己的倒影最後跳水淹死的納西塞斯一樣了嗎。
風雪趴在桌上，手肘撐在榻上的矮桌面上，憑空的，一個漂亮的玉雕出現在矮桌上。
玉雕出現便響起歌聲，吟唱的聲音清靈悅耳，柔和而悠遠，聞者仿若置于空曠幽靜的山谷之中，朝沐春風，晚聽細雨，一曲作罷心靈也仿佛通透清淨了三分。
顧風商拿起玉雕：“是白鵲、不對，鄭情的聲音？”
“是啊。”風雪點頭：“她的聲音是我在凡人中聽過最為動聽的，我也欣賞她的性格，才答應了她的交易，不過，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天道無常，誰能想到現在的故事是這樣。”
顧風商看着再次開始歌唱的玉雕，想到隔壁滿懷欣喜期望見到前世情郎的白鵲，搖了搖頭：“我覺得白鵲希望不大。”
風雪：……
“妖族輕易不會結成道侶，耗損法力不說，一旦結成，這段關系便是天道認可的，這已經足夠說明那兩人的感情，即便最初是起源于夕闕對鄭情的愛意，最後相愛了的還是他們。”
風雪似乎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她想起來當年自己的夫君，他們也曾恩愛纏滿，她曾想過在夫君老去時也結為道侶，下一世也要做夫妻。可後來，她懷了孩子，一年兩年還不見如何，三年四年也可忍耐，到最後一房一房的小妾往後院裏擡，她看着夫君知己妾室成群，兒女滿堂，最終落了個心灰意冷回到了狐貍洞。
偏偏拼了命生下的兒子，六分像她，但還有四分像極了那個負心漢。
風雪又擡眸看向自己的弟弟，過了一會笑道：“你算是幸運的了，夕闕苦尋了二百多年最終絕望到與愛人一同轉世，鄭情的滿腔的愛意和付出卻換來個陰錯陽差。而林響轉世你失去記憶，可依舊如此輕易地重逢相戀，他兩世都是一心挂在你的身上，既沒有時間堆積帶來的絕望，也沒有天道作弄的波折。”
“你說，你是不是相當的幸運了？”
顧風商也覺得她說的十分有理。
“況且如今修行之人和妖之間偏見也不再像以往那麽大了，等到你恢複了，大可以去找幾個修道人，為林響尋個師父，成為修士，跳出凡人之列，壽命上也不再是問題。”風雪帶着幾分輕快說道：“人族得天獨厚，雖然現在靈氣不如以往，但也在緩慢複蘇，狐貍洞裏又藏了不少寶物，不怕林響再活不到與你白頭。”
顧風商也輕笑出聲：“他的事情自然等到我恢複了再說。”
聲音難得地柔和下來，仿佛見到了與林響一同雲間遨游相伴的情景。
玉雕這一曲再次唱罷，風雪摩挲着自己親手雕刻的玉雕，半斂眼眸說道：“至于白鵲，有機會便将聲音還給她吧，我去南海那邊給你抓個鲛人回來唱歌。”
顧風商：……
培訓的這幾日裏，顧風商也仔細觀察了白鵲，說來也奇怪，無論是曹溪還是白鵲，他總能記得住長相，或許是因為和他有些關系，所以才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見過幾次也記不住到底是什麽樣子，不過也正因為記得住長相，所以顧風商也看得出來白鵲和曹溪沒有一點點的相似之處。
但培訓的學習任務重，白鵲和他雖然經常能見到，但并沒有什麽時間能單獨相處說事。
直到七天的培訓結束，這一天下了課，顧風商和白鵲也不用再回住處，而是不約而同地準備離開暢春園，意識到這一點，顧風商停住腳步，也叫住了白鵲。
白鵲停下，等了一會，沒有等到顧風商開口，便打着字問他。
“怎麽了？”
“有一點事情，便走便說吧。”
他們走的很慢，身邊陸陸續續有劇組的演員或工作人員離開，一直身邊的人漸漸稀少，到後面可能整個園子已經沒有其他人再繼續逗留了，顧風商将風雪說的那些事如實地全部告訴了白鵲。
他其實既不是地府裏判官，也不是天上的王母，這三個人的糾葛說到底還是要給當事人自己解決。
只是看着白鵲愕然失落的表情時，顧風商又想起了風雪的話，更加多了幾分慶幸。
他的小狗同樣轉世，到他們重逢，一切都是那麽的恰當，沒有這樣那樣無端的波折，用風雪的話來說，能與轉世的戀人如此輕易地重逢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幸事，何況他家的小狗與前世的性格并沒有什麽差異，他才能如此輕易地接受和親近。
顧風商将手裏早已備好的礦泉水遞給白鵲。
白鵲就像是機械一般，接下礦泉水，往嘴裏倒了一口，看向顧風商張開嘴，發不出一點聲音後才又有些怔忪地低頭拿出手機，手指前所未有的沉重，在鍵盤上敲擊下簡單的一句話。
“我想見見他們。”
他們，餘劼和曹溪，夕闕和鄭蝶。
顧風商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白鵲：我以為我拿到的是女主劇本，結果是炮灰女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