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領養
第 10 章 領養
中午去食堂又有了新驚喜，每個人的學生卡裏都充了五百，又是學校關心學生，冬天希望學生們都能吃好。
樊會文幸福地快要暈倒了。
“天吶，五百！學生餐六塊錢，在食堂吃午餐跟早餐可以吃一個多月！”
食堂也提供晚餐，跟午餐是一樣的，像樊會文這樣上晚自習的學生晚餐也會在學校裏吃。
江鶴刃沒說什麽，但這五百塊簡直像雪中送炭一樣，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吃飯的時候想起了昨天見到的那個老板……哦不對，這種人好像叫企業家？
是個好人啊。
江鶴刃這麽想着，跟樊會文坐在了昨天坐過的位置。
他剛喝了兩口湯，就聽見坐在對面的樊會文“哎”了一聲。
“今天的菜味道真行啊，食堂是不是換廚子了？”
聽他這麽說，江鶴刃也吃了兩口菜。
非常明顯，今天的炒肉吃起來一點兒不幹柴，而且手抖的打菜阿姨也不抖了，肉打的非常實在。
“湯也濃了哎！我的媽，咱們學校這是天神下凡了？哪位神仙送了這麽好心的老板下來啊！人又有錢又帥還有愛心！太牛了！”
樊會文樂呵地扒了兩口飯，一擡頭：“喲！那個帥老板今天也來食堂吃飯了……我靠！”
這場景似曾相識。
也果然很相識，樊會文聲音帶着迷惑：“他好像又要過來了……他真的又要過來了……”
江鶴刃把手肘往裏收了收，很快，眼角餘光就看見，今天穿了身墨青色大衣的男人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
低頭吃飯的江鶴刃的視角能看到，他今天黑色西裝褲下又換了雙古着色的鱷魚皮皮鞋，幹幹淨淨的，雖然認不出牌子，可看一眼就知道一定很貴。
“同學，今天食堂的飯菜還滿意嗎？”
男人的聲音依舊是溫和的，帶着一些微微的沙啞。
他每次出現時都顯得十足的優雅穩重，極有格調，成熟男人的氣質格外明顯。
樊會文這麽跳脫的性格聽見他的問話，聲線都緊張地不行。
“挺好的。”
“那就好。”
說罷，江鶴刃感覺到，一股奇怪的視線盯住了自己。
不是掃視，是正兒八經的正在認真地盯着自己。
“這位同學呢？今天的飯菜還合胃口嗎？”
——盯着自己的應該是個好人。
給學校投資，改善食堂，要發校服，還送熱奶，并且給學生飯卡充五百塊……這麽多舉措不是一個小數目。
銘星中學這麽爛的學校，對方不僅願意來助學，甚至親力親為，還跟學生們一起吃學生餐。
這老板坐在食堂裏，那周身氣派跟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就像樊會文之前說的，看上去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樣。
他是個好人。
江鶴刃提醒自己，把這句話牢牢刻在心裏，但擡起頭跟對方的目光對接時，校霸的手指忍不住攥了下筷子。
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溫柔的，是慈愛的……但他媽的為什麽江鶴刃就是覺得這家夥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時候仿佛一個變态？？？
江鶴刃嘴唇抿了一下，點了下頭，悶聲應了個“嗯”，就繼續吃飯了。
和善的大老板嘗了一口學生餐，略略有些滿意地點了下頭，接着又問：“同學，你覺得食堂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樊會文緊張地回答：“啊……沒有，現在就很好了。”
“是嗎？”
那種直勾勾盯過來的感覺再次落到了江鶴刃這兒。
“那你呢同學？你覺得食堂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白毛校霸頭也不擡，反複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直覺，要相信對方的所作所為，那是好人不是變态對人态度好一點。
“……沒什麽要改進的。”
“這樣啊。”大老板又是吃了沒兩口，轉頭接着問，“學校呢？對學校有沒有什麽建議呢？”
這次樊會文還沒說話，江鶴刃已經忍不住了。
他非常明顯地感覺到，對方那直勾勾地視線還在盯着自己。
“那個不是發了匿名的調查表嗎？”
對方溫柔地解釋：“調查表我都看了，有很多同學沒有填，所以我覺得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再詳細了解一下。”
江鶴刃擡頭跟他對視。
對方看起來彬彬有禮。
校霸低下頭喝湯，咬着碗檐開口，“沒有填就是對學校沒有什麽意見。”
對方笑：“那……同學你意見表也沒填嗎？”
“……”
“嗯？怎麽了？”
想想對方給學校花的錢。
想想飯卡裏充的五百塊。
想想今天上午的熱牛奶。
校霸的牙快把碗檐咬出牙印了：“沒填。”
“抱歉。”對方突然開口道歉，江鶴刃眼睫擡起。
只見成熟男人彬彬有禮地對他點頭致歉：“我是不是話太多，耽誤到你吃飯了？”
他這麽有禮貌，很不好惹的白毛校霸神色一怔，看上去倒稍稍有點兒後悔。
江鶴刃在扪心自問。
對方什麽也沒做，到現在也就說了幾句話而已，面對資助學生的好心人，自己這個态度真的不太應該。
而且“直勾勾盯着自己”這種事……應該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成熟男人也端起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旁邊削瘦的小鶴。
商敬尤太懂他的表情了。
小鶴是非常非常容易心軟的人，耳根子也軟，他是個別人求求情，只要不觸及到他的底線，他就很容易放過的人。
而且他太會記得別人的好，總是不願意去計較別人的不好。
小鶴當老師的時候經常會被班裏的一些學生氣得說再也不管他們了，可第二天又會小聲說：“那個學生，他爸媽離婚了，都不管他，我是他老師，我如果也不管他他以後怎麽辦？”
就是這樣的小鶴，他太好了。
小鶴現在顯然是覺得自己剛才的态度不對，要準備對自己耐心一點，認真回答問題了。
商敬尤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表情，不肯放過他一丁點的表情變化。
然後就見，白毛校霸原本那點愧疚在他這樣的眼神裏慢慢消失，最後商敬尤就見到他上眼睑微垂，眼睛仿佛倒三角一樣對視過來。
“是有一點。”江鶴刃面無表情地回答。
商敬尤捂了下嘴，點點頭：“那你好好吃飯，不要餓到了。”
“……”
真的是變态吧？
江鶴刃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光後拉了下剛才就在看戲的樊會文：“吃完了嗎？吃完回教室了。”
樊會文小雞啄米點頭：“吃完了吃完了。”
兩人站起身時，一旁的人還不忘提醒：“有餐後免費水果，不要忘記拿。”
校霸沒說話，腳步很快的把餐盤放回到集中回收點，水果也沒拿。
樊會文倒是去拿了兩個橘子，很快也消失在了食堂。
等小鶴背影消失後，商敬尤才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
他也不想表現得太急切，但他回國後一直在喻城搞助學，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完成。
下午的飛機，要兩天見不到小鶴了。
這麽想着，商敬尤表情又放緩。
也沒事，他還有智游直播，可以跟小鶴聊天。
昨天給小鶴發的消息小鶴一直還沒回，今天還有一次發私信的機會，可以問問小鶴對平臺的改版有沒有什麽看法，需不需要再改點什麽。
這麽想着，商敬尤已經按耐不住，他掏出手機，點開私信，洋洋灑灑打了兩百字點擊發送。
紅色感嘆號出現在面前。
商敬尤：“？”
三分鐘後，商。3橫空出世。
江鶴刃跟樊會文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樊會文還在說呢：“江哥你跟那個人認識嗎？”
“不認識。”
“啊？那我看他好像非常關心你啊？”
“？關心？”
“對啊。”樊會文樂呵呵的，“他好像很在乎你的看法，我還以為你倆認識呢。”
江鶴刃冷哼一聲。
等他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剛準備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就感覺兜裏手機震動，有新消息提示。
商。3：“你好，我是關心你的北方網友。你是不是誤操作把我拉黑了？”
江鶴刃面無表情地把這個3也拖進黑名單。
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怎麽感覺被變态包圍了？
江鶴刃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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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後江鶴刃再次去附近尋找能寄養小狗的地方，但都無濟于事。
好像……确實沒有辦法了。
他回到學校，跳進矮牆，把小狗抱在懷裏。
天确實太冷了，小狗一整天都沒什麽精神，此時在他懷裏“嗚嗚”兩聲，江鶴刃解開扣子把它攏進懷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輕輕摸摸它的頭。
“哥不是不要你，但學校宿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開始修了，咱們在這兒住不久。”他小心翼翼地跟懷裏的小狗商量，“我……給你找個好人家，好不好？”
小狗縮在他懷裏不吭聲。
“那我當你默認了。”
江鶴刃抱着小狗，點開某個二手網站，發布了一條找領養的訊息。
他詳細介紹了小狗的情況，還把飲水機喂食器還有地上的玩具都拍了下來，免費送給願意領養的好心人。
在詳情頁最後，他認認真真寫上：“它不是流浪狗，也不是它有什麽問題所以我不想要它，它特別好。是我現在沒有能力養。如果你養一段時間不想養了可以聯系我，我會把它接走的。請好好對它。”
發完帖子後，江鶴刃很輕地用自己的鼻尖跟小狗蹭了一下。
小狗不明所以地伸出舌頭舔舔他。
削瘦的高中生将很多很多話咽了回去，他呼出的白色熱氣像飄遠的氣球靜靜消失。
仿佛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意，小狗哼哼着再次紮回到他懷裏。
“你到了新家如果過得不高興，”江鶴刃揉揉它，“過得不高興……我好像也沒什麽辦法。”
一人一狗安靜地坐着，好久之後，江鶴刃說：“媽狗毛過敏，不然我就能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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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養貼子發出後第二天就有人私信詢問。
對面是個上班族，說自己很寂寞，想要養個寵物陪伴。
江鶴刃問了兩句，上班族就問小狗是什麽品種的，看起來像是土柴。
“不是，寵物店老板說就是鄉下的小土狗。但它很可愛的。”
對面好久之後才回了個“那好吧”，語氣很勉強，倒是爽快的要約見面聊。
這樣的領養不行吧？
江鶴刃眉頭緊皺，但又沒有其他來詢問的人，宿舍指不定哪天就動工了，萬一動工那天江鶴刃不在學校，工地殺狗吃也不是什麽稀罕新聞，他不能賭這個可能，必須得盡快寄養出去。
不，現在不是寄養了。
江鶴刃手指好像都僵住了，但好一會兒後還是打上了地址。
“銘星中學附近？”對面人問，“你是銘星中學的學生嗎？”
“對。”
“……行吧。”
江鶴刃看着那個行吧，感覺好像跟小狗一樣一起被嫌棄了。
但一直也沒有第二個來問的，江鶴刃趁着放學給小狗梳梳毛，又用幹紙巾擦擦它身上的灰塵，給它穿上從寵物店新買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
又将飲水機和喂食器，以及小狗玩具都裝進幹淨的箱子裏，一起拎到了約定好的已經關門的網吧門口。
在寒風中等了一會兒後，穿着黑色臃腫羽絨服的領養人才終于到了。
遠遠看見昏暗路燈下的白毛校霸時，對方還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打量好一會兒，等江鶴刃主動揮手示意，對方才有點兒小心地走過來。
“你就是找領養那個吧？”
江鶴刃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穿着漂亮衣服的小狗。
毛茸茸的小狗擺動着尾巴，它不太明白為什麽換了個新地方，很活潑地轉動着小腦袋看着四周。
領養人驚喜地說了句：“哎喲，比照片好看。”
江鶴刃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捧給領養人，又忍不住地低聲囑咐：“你要是不想養了就聯系我，我把它接走。”
江鶴刃想了想，又擔心對方直接丢了，于是再補充一句：“那時候我給你錢，買狗糧什麽的錢我都原價給你，你就是不養了千萬別直接丢了。”
“這話說的，我怎麽可能是那種人？”聽他這麽說，領養人很不滿，“我肯定好好養，不養了就丢了，這是道德有問題。”
江鶴刃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把箱子一并搬到領養人的後備箱裏，得了毛茸茸小狗的領養人這時候愛不釋手地抱着，單手打開駕駛座車門。
在要上車時，小狗懵懂地看着留在原地的江鶴刃，“汪”了一聲，圓滾滾的小狗眼睛在路燈下仿佛兩顆漂亮的玻璃珠，專注得看着自己的主人，還不太明白為什麽主人不跟着一起走。
江鶴刃站在路燈下沖着小狗擺了擺手。
車子開走了。
江鶴刃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孤零零地站了會，等到快十點的時候，才慢吞吞地往家走。
街上雪都化了，又被凍上，有一點滑，江鶴刃不注意滑倒了一次，褲子上沾了髒了的泥水。
他擦了兩下沒擦幹淨，索性也不管了。
等到小區都已經快要十點半了。
小區是學區房，都是不知道建了多久的老房子，樓梯的燈壞了一直沒人修。
江鶴刃走習慣了也不需要燈。
摔那一下上樓的時候有點疼，江鶴刃扶着扶手一步步往上走。
二樓，三樓……隐約好像有小狗的叫聲。
是誰家養狗了嗎？
四樓。
到了家門口後，江鶴刃愣愣地站在門口。
門裏，江臨的笑聲，小狗的叫聲，還有葉杏和江龍海的聲音隐約傳來。
江鶴刃手指微微顫抖，從兜裏掏出鑰匙。
“咔噠”。
門打開後，聲音變得格外清晰。
“小鶴你回來啦？”葉杏雖然跟他說話，但目光沒有轉過來。她手裏拿着一截肉幹，笑着在逗腳邊蓬松的，潔白的，漂亮的一只博美。
“哥！快來！”江臨也在笑，“我纏着爸買了只小博美，爸之前就答應我的，到現在才買……它好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