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纏不清

第9章 交纏不清

進入宿舍,她們一起在洗手間洗漱。

許景初手快拿起灰色牙刷,擠上牙膏送到嘴邊。

身旁的慕意清緩緩攔下了她的動作,尴尬地提醒:“這個是我的牙刷。”

許景初怔愣了兩秒,她拿着的灰色牙刷是慕意清的?反差感,可以這麽說嗎?

無論是景初還是許景初,應該都不會去用一個粉色的牙刷牙杯吧,而且慕意清那麽明朗的性格用灰色,不對勁。

“對不起。”她先道了歉。

糊塗的夢境,糊塗的解釋,許景初把早上她用過的牙刷歸還給了她的主人。

“我……”用過那個牙刷,她想告訴慕意清。

不是真實存在發生的,無所謂的,沒人會發現,但她猶豫了。

不練習時慕意清習慣散着頭發,及腰的微卷發在此刻顯得格外溫柔、妩媚,她接了杯水,将秀發撩至耳後,溫聲問:“怎麽了?”

慕意清的耳尖微微泛紅,許景初最終還是沒能過得去自己心裏那關,她解釋:“這個牙刷我早上不小心用了,我下樓給你買個新的吧。”

宿舍樓下的百貨超市應該有賣,一來一回花費不了幾分鐘。

“沒事。”慕意清如常漱口。

不介意、不嫌棄地用着剛剛被許景初握在手中的灰色牙刷。

節目組提供的宿舍樓晚上12點會自動斷電,目的是讓練習生們勞逸結合,早點休息睡覺,不要過度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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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世界陷入黑暗前,許景初洗漱完穿上景初的睡衣爬上了床,沒有意外的,枕頭上有她流下的鼻血,早上宿舍太昏暗加上起得急,沒有發現。

“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的床上睡覺?”害怕被拒絕,許景初拿起枕頭委屈地說:“鼻血搞到枕頭上了,忘記洗了。”

枕頭上幹涸的血跡,膝蓋上新增的淤青傷痕,無一不在提醒慕意清,景初受傷了,因為她。

慕意清走近幾步,接過枕頭拆下枕套,笑笑說:“好,我睡在外側。”

沒被拒絕,想到馬上又能同床共枕,許景初的心灼熱起來。

慕意清錯開許景初滿懷期待的目光,向洗手間走去,遙遙地說:“你先睡吧,我過一會兒回來。”

許景初隔着兩層遮光簾爬上了慕意清的床,安安靜靜地躺在靠牆內側等着她回來。

洗手間內,慕意清将枕套用冷水打濕,輕輕揉搓清洗,清洗完後,她将枕套挂了起來。

接着擦幹手打開一天沒有查看的手機,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信息,她草草略過,看到了經紀人的對話框上的紅點,猶豫了會兒,還是點開。

儲園:[小慕,過幾天的生日直播。]

儲園:[這個不能取消,每年都有。]

儲園:[你突然斷了,粉絲會傷心。]

經紀人在提醒她。

0點,塔鐘最後一次發出聲響,或者說是今天的第一次。

宿舍樓準時斷電,許景初一開一關地玩着手電筒,宿舍的床很小,是标準的0.9米乘2米,一個人湊合睡還行,兩個人必然擁擠。

但她期待地認為今夜可以順利完成抱抱,然後還差親親、舉高高。

三小時一鳴響的鐘聲提醒她,已經在這個夢中世界度過了十幾個小時。

什麽時候會醒?這一覺後嗎?

她問自己。

沒有答案,手電筒也不再關合,刺眼的光撒在她的臉上,久久未移開。

“在想什麽?”慕意清藏起情緒在景初的身側躺下,拉上遮光簾。

許景初也不清楚,追星不會這麽離譜吧,給自己幻想出一場大夢卻又沒發生什麽。

何況她對慕意清有瘋狂到這種地步嗎?

你有。

內心深處有人替她回答了。

清醒地躺在0.9米寬度的床上,代表着兩個成年人緊緊相依,彼此剛剛吹幹的長發落在同一個枕頭上時,不知會不會與人一樣。

交纏不清。

同樣的發香在空氣中彌漫,許景初關上手電筒,側身攬過慕意清,小聲說情話:“在想你啊。”

發涼的指尖隔着睡衣的觸碰于慕意清而言,幾年前早已适應、熟悉、喜歡,甚至瘋狂愛上。

瘋狂愛上那手指帶給她雲水相歡的快樂,然後手指的主人貼在她的耳邊,纏着她、輕吮着、壓沉着嗓音慢慢地訴說無數情話。

只是每句情話都會有一個前綴稱呼——姐姐或是清兒。

少有的“在想你”,沒有姐姐亦或是清兒。

慕意清的心不由得顫了顫,問:“在想我什麽?”

許景初拖長尾音“嗯”着聲思考,指尖有意無意地在慕意清的身上輕輕摩挲。

“在想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原來是這個想啊,慕意清在心裏自嘲。

她解釋:“因為你對我也很好。”

許景初想問些什麽,但阖着眼睛難敵困意,萬千問題全變成了喃喃呓語。

脖頸處景初吐出溫熱的氣息節奏逐漸平緩,慕意清側身與她相對,明明什麽也看不見,她還是睜開了雙眸。

剛剛涼水沖洗過的雙手逐漸暖和起來,慕意清環上了景初的脖頸,将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上,她克制地咬着嘴唇,啞聲低語。

“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灰暗泥沼吞噬着慕意清,她告誡自己不要再陷進去了,一切都是假的,身側的人無論是誰,愛的都不會是慕意清,景初只是生病了,你沒有。

這份貪戀再次被壓下心底,稍微清醒點後慕意清起身下床,在微信群裏發送信息。

[可以了。]

……

“Ah 何を求めて 君はそこに居るのだ ろうか?”

——你來到這裏是為了尋求什麽?

“Ah 何を恐れて 君はそこに居るのだ ろうか……”

——你來到這裏又在躲避什麽……

鈴聲即将響起第三段,睡夢中的許景初終是被吵醒了,她伸出手順着聲源處摸去,一個側翻跌下了床,音樂聲戛然而止。

她皺眉睜眼,渾身上下腰酸背痛,與地板親密接觸的肌膚還會傳來淡淡的痛感。

陽光透過沒拉合的窗簾灑在了木紋磚上,她習慣于晚上打開窗簾,白日再拉上,像一個陰暗地爬行的老鼠,喜歡寧靜的深夜,讨厭耀眼的強光。

睡前不變的出租屋擺設,以及窗外的陽光普照的金黃世界也在提醒她,夢醒了。

睡夢中她期盼着快點醒來,過自己的人生,可一旦清醒,她又開始失落,又開始想念夢中的慕意清。

那個為她敷紅花油、為她貼姓名貼、為她挑食物的慕意清,一切都像真實存在發生過。

所以是真的嗎?

初秋的北城溫度不高不低,許景初穿着動漫卡通睡衣窩在木紋地板上。

手機掉落在側方,她坐起身子去取,眼前睡衣袖子上的幼稚圖案告訴她——

你是許景初,死宅許景初,大一下半學期因為與舍友不合,不想與人相處交流,肄業蝸居在小出租屋的許景初。

夢中的慕意清,在現實世界中,你沒有機會遇到,更不可能與她同床共枕,十指相扣,那種沉重的失落感瞬間瓦解着她的心髒。

一瞬間她明白了網絡上比較火的那句話——“你是一關機就永別的電子蝴蝶”是什麽意思。

而慕意清是她夢醒就再也觸碰不到的蝴蝶,那個蝴蝶會與花草一起婆娑起舞,會飛向廣闊無垠的天空,不會消失。

只是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看不清。

許景初喜歡看書,在一次元的世界裏,是合上紙頁不存在的虛拟;許景初喜歡追番,在二次元的世界裏,是具象化後虛拟的創造;許景初喜歡慕意清,在三次元的世界裏,追星是雙向的奔赴嗎?

她沒有去過一次線下活動,甚至在慕意清的公開社交平臺都不會去留言私信。

或許無關次元,在高速發展的21世紀,越來越多的人依靠電子網絡,紙質實體書越來越少的人會去翻閱,偶爾些許人會買來用來收藏,本質上她們都是關機就永別的電子蝴蝶。

可是慕意清是明星,只是不太火,不然她還可以在外面的大屏地廣上看到這個遙遠的愛人,但她好像不會出門……

許景初莫名地想發火,對着吵醒她美夢的騷擾者發火,可是不行。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小時]的未接來電。

她在北城唯一的朋友,偶爾會闖進她封閉生活的時真。

“Ah どんな未來を君は引き受けるの

だろうか?”

——你将迎來怎樣的未來?

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許景初指節縮了縮,身體也跟着縮了起來,她靠在床邊,像沒有安全感的嬰兒,接聽了電話。

“喂?”語氣終究還是有一點不悅。

“怎麽才接電話啊?”時真的不悅似乎更多,“不是說好今天和我一起刷游戲記錄的嗎?”

游戲?

許景初坐直了身子,調整情緒,昨晚選秀播出前,SC上線了一款同類型游戲,時真是SC內部工作人員。

同為游戲愛好者,時真第一時間給她發來了游戲的安裝包和內測賬號,告訴她:“明天開服,第一個任務我們要刷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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