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毛毛蟲

第57章 小毛毛蟲

那日景初走後不久慕意清梳洗一番,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才車速極慢地回到父母家中。她

無視父母鋪天蓋地的問題來到卧室倒頭就睡,父母在門外激烈的争吵聲是慕意清僅存意識後的最後一點聲響。

她們的女兒從來沒有過這種狀态中午喊人吃飯沒人應答晚上也是一樣。

慕軍和溫沛等到晚上八點多卧室還是沒人回應,只好找來鑰匙,未經同意打開房門。

床上的慕意清縮在被窩裏,臉都沒有露出來,溫沛坐在床邊幫她掀開一點被褥。

只見女兒閉着眼睛臉上、枕頭上全是淚痕細白的脖頸處處都是吻痕。

溫沛心頓時慌了,帶着哭腔地問慕意清:“寶寶怎麽回事?”

慕意清沉睡了不知多久耳邊再次聽到媽媽的聲音,疲憊感油然而生她睫毛微微顫抖,嗓子啞到說不出話。

即便這樣了,淚水還是如數流下。

溫沛幫女兒輕輕地擦幹眼淚,眼底盡是心疼女兒的渾身發燙怕是已經燒了一段時間。

她怪怨地瞪了眼慕軍道:“去拿退燒藥接杯水。”

慕軍直直愣在原地他又不瞎,發生了什麽事肉眼可見他拽着慕媽的手出了房間。

“報警吧。”

溫沛眼淚嘩啦一下流了出來,用力地往慕軍身上拍打:“當初我說不讓清清去混什麽娛樂圈,你非得同意。”

“那個地方是人待的地方嗎?你還我好好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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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年紀的男人深深地嘆氣,扶着妻子回到了沙發處,翻箱倒櫃地找來退燒藥,交到溫沛手裏,又匆忙出了房門。

溫沛剛剛喂好女人退燒藥,慕軍又帶上來一盒藥,看了眼名字,溫沛眼眶又紅了。

“寶寶,起來把這個藥也吃了吧。”

慕意清麻木地支起四肢,看清了藥名後,輕輕搖頭。

慕軍惱了,掰下來幾粒藥片。

“趕緊吃了,我們慕家不會要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

慕意清忽然笑了,嘴唇幹裂出血腥味,她說:“不會有孩子的。”

兩個女人,怎麽會有孩子呢?

不如給她一個孩子斷了念想。

溫沛推着慕軍合上房門,幫女兒将額前汗濕的碎發理好,聲線微微顫抖:“怎麽回事啊?要不要跟媽媽說說。”

她大概猜到一些,那天她回病房的時候,在醫院大廳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她的女兒,一個就是那天自稱是她女兒女朋友的景初。

慕意清靠着媽媽的肩膀,哽咽道:“媽媽,我好愛她,我該怎麽辦?”

靠近她會心痛,遠離她也會心痛。

越是靠近,越是不能接受真相。

越是遠離,越是不能停止思念。

“爸爸媽媽不阻止你。”溫沛眼含熱淚,本來她就沒打算阻止女人的戀愛,男人女人有什麽區別,兩個人合适,過得好就行。

“你想和小景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你爸爸那邊我來勸。”溫沛撫拍着女兒的背後,“也別擔心你爸爸的身體,那天他就是熬夜熬太晚了,一生氣血壓才上來。”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更多的無力和疼痛湧上心頭,她不應該讓父母跟着擔心的。

慕意清吸了吸鼻子,臉上帶着笑:“媽,我累了,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溫沛還是不放心:“記住媽媽說的話,你爸爸那邊交給我,你放寬心,只管和小景在一起就好了。”

慕意清頭縮在被子裏,半天才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好”。

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景初抓到娃娃的笑臉,演員培訓班時再次碰面的驚喜,同去選秀的歡愉,生日那晚的告白吻……

無數塊幕布放映着她的人生電影,影片的另一位主角永遠都是景初,像人死前的走馬燈一樣,只有過去的溫暖美好時光,所有痛楚不好的片段全被上帝巧妙地剪輯掉。

……

直到第三天,慕意清才算有些力氣,父母看在眼裏,痛在心上,慕軍也一直在自我反省,女兒幸福快樂就好,和誰在一起,和誰談戀愛由不得他來指點。

人生下來就是獨立的個體,那天他不應該将景初趕出家門,不應該這麽貶低女兒喜歡的人,不應該逼迫她們分手。

女兒分手受傷他占着全部責任,這幾天他有想過去聯系景初,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年長者最終還是沒有抛下面子和驕傲。

她們自己的事情,讓她們自己處理吧。

慕軍溫了杯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妥協道:“随便你和誰在一起,不要糟踐自己的身體。”

那天之後,慕意清恢複如常,一日三餐按時按點地出屋食用,吃得不多不少,剛剛好的程度,慕軍認為興許是自己的話有用了。

這天又飯桌上說:“你別一直窩在屋裏,有問題早點去解決,感情這事不能拖着。”

正是分開的第六天,慕意清說:“好。”

她回到卧室化了妝,塗上了口紅,氣色不好又打了一點腮紅。

冬日的北城總是霧霾皚皚,今天難得的豔陽高照,天空藍藍的,堪比林島的天。

慕意清太久沒有出屋,透過車窗灑下的陽光,格外此時格外晃眼,她将車停在路邊。

有幾只與大部隊失散的小鳥,好像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蹦蹦跳跳,嬉鬧玩耍。

那天收拾東西太着急,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沒有帶回來。

慕意清指紋解鎖回到家中,房間內是未散盡的酒味,從玄關到客廳卧室,地上到處是酒瓶,整個酒櫃的酒都被搬空了。

慕意清無視這些,按照事先列好的清單,将重要的物品全部收好,最後回到客廳看了眼沙發上擺放整齊的毛毛蟲,下意識地垂頭回避。

她想,這個家她應該不會再來了,每一個地方都充滿着歡愛的痕跡。

越是停留,她的心就跟着抽痛。

一句句清兒還回響在耳邊。

愛,是什麽?

景初從來都不知道。

自私,殘忍。

她這次也要這樣,生病就生病吧,人格分裂就分裂吧,她也是差點要死的人,已經沒有力氣去關心照顧她人了。

出了房門,慕意清靠在電梯中将景初的所有聯系方式拉黑,就此離開她的世界吧。

當天去了新的公司,簽訂新的合約,成立個人工作室。

時真走在前面,一步一個回眸。

上次見面還是SC盛典上,她帶着慕意清的手機被幾個工作人員拎走關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才被放出來,第一時間就是去慕意清的家給她送手機,開門的是景初。

眼底通紅,一貫的長直黑發盡顯淩亂,露在衣口處的肌膚也全是咬痕。

“我來找我姐。”時真咽了咽口水說。

一晚上的戰況是不是有些過于激烈了?她又看了眼血跡斑斑的咬痕。

心裏直搖頭,一定會留疤的。

景初聲音很低,辨不出情緒道:“她在睡覺,有事跟我說。”

時真:“我來還手機。”

景初伸手接過,指節的肌膚都皺巴巴的。

時真心想:不會吧不會吧,真就這麽激烈。

她目光往屋內瞥去,還沒看到什麽,景初半合上房門:“這幾天別來煩我們。”

想到這,時真輕輕嘆氣,她姐幾天不見,臉又小了一圈,真的不知道是誰被誰榨幹了。

想着想着腳步倏然停止,慕意清一個沒注意撞了上去,身體虛弱到跌倒。

時真慌張,蹲下扶起慕意清,輕聲道:“姐,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剛簽的合約,下次進組還需要一兩個月,慕意清這個狀态也太虛弱了吧,時真不放心讓她開車回去。

“好,麻煩你了。”慕意清沒有逞強。

回到車中,倒頭就睡,半個小時後,車停了下來。

時真拍了拍慕意清的肩膀。

“姐,到了。”

慕意清皺眉掀起眼簾,怎麽送到這了,她薄唇緊抿,遲遲沒有動靜,時真又慌了。

送錯地方了嗎?

她透過車窗看了眼地下停車場。

沒錯啊,這是她家啊。

半晌,慕意清打開車門。

“我回去拿點東西再下來,你先別走。”

時真點頭。

早上來了一遍,下午又來了一遍,慕意清懊惱自己沒有告訴時真父母的地址,本來只是想在電梯徘徊一會兒再回去,不知道為什麽又打開了房門。

家中酒瓶子的方位沒有變化,景初沒有回來,她舒口氣,心裏又脹脹的。

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沙發上,一個個排列整齊的毛毛蟲也在看她。

似乎在說:“媽媽帶我走吧。”

慕意清輕笑聲,眼眶微酸,好像是有孩子的,一沙發的孩子,這麽多只,抱走一只不會被發現吧,雖然是景初夾的,可她又不記得,也不在乎。

時真在車內等了十幾分鐘,看着慕意清抱着一個毛毛蟲走近。

直到慕意清坐上車,時真又仔細地看了一眼,确定是只帶了個毛毛蟲。

慕意清安放好毛毛蟲,報了個地址,時真導航定位,很快将她送回父母家。

慕軍見女兒氣色難得不錯,在廚房裏忙活起了大餐,準備給她補補身子。

慕意清吃得比平常多了一些,九點多躺在床上抱着毛毛蟲,心裏還在想事情,克制不住的。

床邊的手機忽然劇烈震動起來,之前輔助手表的APP提示:[景初的心律不齊,存在生命危險。]

手表的定位地址在剩下的毛毛蟲的家中,慕意清心跳停了一拍,想不管不顧。

她不知道景初是不是又在耍小把戲。

她也不敢拿景初的生命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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