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黃粱一夢
第63章 黃粱一夢
當天圍讀結束為了避開景初,慕意清坐回自己的車來到酒店。
合上房門,沒有開燈她手握着房卡,無力地躺在床上一下午的僞裝讓她身心俱疲。
疲憊後又莫名安心起碼看到景初完完整整的沒什麽問題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對視那一剎那,瞳孔因震驚生理地收縮是演不出來的,她想,景初和她一樣,不知道對方是這部戲要搭檔的演員。
她有懷疑景初是不是還沒有死心?
但這種可能性很快被劃去另一位女主演是意外車禍導致無法正常出演,景初做不出來這種事。
何況龐曼選角一向嚴格,但凡劇本上有名字的演員都不可能存在走後門的可能。
慕意清這麽想着,握着房卡的力度更重了,在掌心留下了不淺的痕跡。
龐曼拍戲慢工出細活,一部電影至少要拍攝三個月起步意味着這幾個月她要與景初擡頭不見低頭見。
她嘆氣翻個身摸到了床上的軟絨的毛毛蟲心裏是什麽感覺很難去形容。
不被纏着的……失落感?
景舒最後給了她兩個選擇。
“若是能接受,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但有一個要求,在景初不喜歡你之前,不能抛棄她。”
“若是做不到,現在放手。”
似乎兩種選擇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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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在她的門前停下,敲門聲随之傳來。
慕意清不知道是誰會來敲她的房門,應該不是時真,她去洗漱了,也不應該是宋挽喬,剛剛走廊的交談聲她聽到了一些。
會是她嗎?
她屏住呼吸,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什麽說不清,害怕什麽也說不清。
“您好,有人在嗎?您剛剛客房服務叫的止痛藥送來了。”
慕意清有些失落:“我沒叫……”
止痛藥?她是又頭疼了嗎?
她開了房門,看到酒店工作人員手裏拿了個藥袋,所說屬實,問:“是隔壁的嗎?”
客房服務看了眼房號,連忙道:“打擾了,送錯了。”
“等一下。”慕意清看向服務生手中的藥袋,紙質非透明包裝袋,看不到裏面的止痛藥。
她問:“買的是膠囊還是顆粒沖劑?”
被問的人不解,“膠囊,有什麽問題嗎?”
這年頭止痛藥不都是膠囊,沖劑小孩只有才會喝吧。
意識到自己多管閑事的慕意清擺頭道:“沒事,随口問問。”
等景初發現是膠囊後,會聯系客房服務重新買的,至于為什麽忽然會頭痛,八成又是因為她。
慕意清微微嘆息,靠在門上等待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黑暗下感官被放大,離得這麽近,開門聲一定可以聽到。
過了很久,沒人應答,只好将藥袋放在門旁:“藥給您放在門邊了,有需要繼續打客房服務。”
無緣無故不開門、不回應,慕意清心慌,會不會是出事了,她三步并兩步地拿起桌上的手機,打開那個還沒有卸載的APP。
點進去之後,顯示景初的設備不在線,沒戴還是關機了,她不知道。
監測生命體征的設備沒了,慕意清更加慌張,她只好給宋挽喬打去電話。
聽到吊兒郎當的鈴聲,龐曼氣得臉紅,批評道:“不是跟你說開會要靜音的嗎?”
宋挽喬只覺得口袋裏的手機燙人,掏出來一看來電人名字,巧了。
“小慕的。”她給了龐曼一個眼神,接聽外放:“大晚上打電話咋了?”
“能去她房間看一下她嗎?”慕意清底氣不足地解釋:“外面有人一直在敲門,有點吵。”
宋挽喬:“你打電話給她就好了。”
對面沉默幾秒,回答:“我們拉黑了。”
旁聽的龐曼臭臉又拉長了一些,她找宋挽喬來就是為了搞清楚這兩個人什麽情況。
一個是宋挽喬發小,一個在宋挽喬手底下拍過戲,她想她應該很了解。
宋挽喬剛剛說完兩個人拉扯多年的愛情故事,這邊慕意清的電話就來了。
這一聽不要緊,好嗎?彼此黑名單的人,這戲怎麽導,難怪下午圍讀都這麽困難。
龐曼也給宋挽喬使了個眼色,她意會道:“OK,我過去看看。”
沒幾分鐘,正副導演在景初門前敲起門來,如慕意清所說,沒人應答,宋挽喬打了電話,一樣沒人接。
“要不回去吧,不知道跑哪去了。”宋挽喬對龐曼說。
這陣子斷網狀态,沒有和其他人聯系,她并不知道一月份景初住院的消息,只當她不在房內,沒帶手機。
隔壁的慕意清坐不住了,打開房門來到她們身邊,建議道:“找工作人員開一下門吧。”
那晚景初被擡上救護車的樣子浮現眼前,即便這種可能性不大,她還是害怕得要死。
宋挽喬揚揚眉毛,不是另尋新歡了嗎?看慕意清這關切的模樣,景初還有機會。
“沒必要吧,多大一個人了,就算在裏面,又不會死掉,萬一在洗澡或者幹點其他什麽事,開了門多尴尬。”
龐曼餘光看到門旁的藥袋,拆開看了眼,是知名品牌的止痛藥,心裏一沉。
“還是開門吧。”
這部電影命運多舛,還沒開拍,主演一個接着一個出事,眼下這是最後一個,她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等過幾天開機儀式 ,一定要多插香。
沒多久,酒店的經理核實身份打開房門,慕意清下意識地往後撤了幾步,撤到了在屋內看不到的距離。
景初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手中還握着帶血的紙巾,宋挽喬靠前搖了搖她。
渾身滾燙,發燒了。
景初暈乎乎地擡頭睜眼,臉上還有發絲印上的痕跡,深一道淺一道,她沒精神地問:“怎麽了?”
“有人以為你死了。”宋挽喬往門口撇,本來還有影子的,現在連個影子也沒了,“我來看看你死沒死。”
龐曼将止痛藥放在桌上,宋挽喬又關心她:“頭疼嚴重了?”
很多年前,她帶着景初去滑雪,跌壞了腦袋,當時只是腦震蕩,恢複得很快。
哪知後來經常頭疼,還長久地失去一段記憶,那個時候景初與她說起過,她喝太多也不記得了,這些年記憶沒有找回,頭疼反而愈來愈烈。
景初看着長方體的膠囊止痛藥,頭疼加重,阖眼回答道:“沒有,偶爾頭疼。”
宋挽喬明顯不信:“那怎麽剛剛敲門半天沒人理?”
景初說:“睡着了。”
“這樣啊,隔壁快要擔心死了。”宋挽喬故意提高音量。
房門沒關,隔音效果不好,慕意清很難不聽到,關心則亂,現在知道景初沒事,她又開始後悔剛剛做出的事情。
“藥要重新幫你買嗎?”宋挽喬順手将膠囊止痛藥揣進口袋,景初不吃膠囊,留在這也是浪費。
“不用了。”景初半阖眼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後才發現龐曼也在,她禮貌地打招呼:“龐導好。”
龐曼尋思着我這麽個大活人站在幾分鐘了,才被發現,你确定你沒事?
她看到垃圾桶中帶血的紙團,初期拍攝地點定在了水鄉,空氣幹淨濕潤,會流鼻血?
“看你有些上火,也開點降火藥,過幾天開機了,不要因為身體原因耽誤進度。”
景初應:“好。”
果然夠鐵石心腸的,關心演員的話還得夾着劇組私話,宋挽喬笑笑緩和氣氛:“她這是老毛病,頭疼、流鼻血小問題。”
“早點休息。”龐曼點頭招了招手,宋挽喬會意,二人離開。
世界安靜,景初趴在桌子上想宋挽喬剛剛說的話,隔壁快要擔心死了。
在擔心什麽?擔心她會死掉影響拍攝進度?還是擔心她陰魂不散地纏着她。
房間內空調沒有打開,景初冷得發顫,不知道是心寒多一些還是身體的寒冷多一些。
慕意清把她當精神病人,所以才會百般順從她,那天醫院停車場的關心,欲言又止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既然可憐她,為什麽不能來看看她?為什麽要和徐延在一起?為什麽不能分攤一點點的愛給她呢?
一點點,都不可以嗎?
她無聲地對那面牆問。
冰冷的牆壁與慕意清一樣,不會給她回答,她笑了幾聲,好像不回答也沒那麽殘忍。
若是慕意清站在她身前,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我和徐延在一起了,請不要騷擾我。”
好像會更殘忍些。
景初退後了幾步,胸口沉悶,她不應該去想這些,慕意清已經不是單身,她那句“我不要臉,我只要你”沒用了。
她又問自己可以不要臉去做小三嗎?
得到的結果是,好像只要慕意清願意,她可以去做小三,道德敗壞的小三。
所有的底線和堅持,仿佛土崩瓦解,來得迅速,讓人措手不及,最後只有揚起的土灰在空氣中蔓延,看不清前路未來,只覺得嗆鼻,心酸。
待灰塵散去時,景初才發現她已經站在慕意清的房門前,手不受控制地敲響了房門。
三下,不多不少。
敲門聲仿佛不是關節敲擊木質板的聲音,更像是她死去數月的心髒開始跳動的聲音。
她知道,下午看到慕意清的那一刻,她又活過來了,盡管出院所有的檢查報告,還在有序跳動的心髒都在告訴她,她很健康,健康地活在這世上。
可沒人告訴她,為什麽會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慕意清,也沒人告訴她,這次沒了慕意清應該怎麽活下去。
終究是黃粱一夢,癡心想再續前緣。
只是她們何來前緣,不過是竊勢擁權,偷來幾日歡愉,只有她當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