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既要又要

第70章 既要又要

“《畫骨》二場一鏡一次Action。”

昨夜啓航舞會圓滿結束,許多乘客當晚沒有出現在船票對應的房間,歡度春宵一刻。

他們堅守着一句話船上發生的事情,下了船之後是不作數的更可笑的是“船”和“床”的讀音差不多。

不過入睡幾個小時宋辭做了一場夢,在她第一次坐船去往國外發生意外後,會重複做的夢。

夢裏永遠是兩個女人的背影,她們時而穿着白色的小洋裙,時而穿着男士的小洋裝。

她們的身高身形是一樣的宋辭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每逢在船上的時候,夢境的時長就會增長破天荒的,宋辭第一次觸摸到女人的後背。

頓時心懷期待只要這個女人回頭,失去的記憶是不是就回來了?

穿着洋裝的女人頓住腳步,漸漸回過身子,忽然一道強光閃到宋辭的眼睛。

吱呀——

隔壁傳來門開合的聲音。

宋辭驚醒滿身是汗她直直坐起。

就差一點就差最後幾秒就可以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她心生煩躁所幸不睡了。

來到書桌旁,隔着窗戶看月亮海上的月光更加明亮,她看得入神。

不知不覺中,又一次勾畫出夢中兩個女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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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背影推測,應當是十四五歲的女孩,在她出國前發生的事情,雖說那時她也不過十多歲,但不至于記不清人臉。

偏偏出國時船舶遇上風浪,沒有經歷過這些,她被甩了出去,不幸磕到桌角,當時只是流了血,沒性命危險。

起初夜夜夢魇纏身她并沒有當回事,後來她在行李中找到一塊懷表。

那是一塊純金懷表,表蓋上還鑲嵌着寶石,外觀設計精妙,看起來價值不菲,至少不是她能擁有的。

如同為何接觸到畫筆一樣,宋辭不記得了,在國外她去過很多醫院,講述她的夢境與疑惑,醫生說她應當是撞擊後造成的選擇性失憶。

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很輕,大抵是連淺眠之人都不會被吵醒的聲音。

宋辭隔着門問:“誰?”

深更半夜,這個力度的敲門聲,怕是來者不善,多年間的船上經歷讓宋辭不得不多留心眼,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艘游輪,上下百十個房間,各地的男女老少互不認識,誰會來敲她的門呢?

……

龐曼:“卡,過。”

慕意清換好本場的夜行服,衣服上染上血漿,眼神空洞,面色慘白,已經代入盜女的狀态,仿佛随時都會倒下。

“二場二境一次,Action。”

接連幾日,宋辭每晚都做着同樣的夢,永遠都是在那人要回頭時驚醒,今晚依舊。

海上無月,夜空無星,落下的雨水溶出大江聚河,生生不息,永不停歇。

又是一陣敲門聲,每晚固定時間都會傳來,敲完便會離去,今晚卻遲遲不離開。

自進了這船,總共有過交流的只有幾人,隔壁的旗袍女子,那日撒潑的男孩和他的奶娘,剩下的便是船上幫忙作畫的洋人。

小孩子圖一時之快的糊塗話不能當真,洋人沒有這麽溫吞的性子,那麽只會是隔壁拿着船票都會進錯房間的女人。

宋辭分析那女人的身高體形,若是動起手來,她八成概率能贏,她帶着這八成打開房門。

“小辭。”

女人一改白日裝扮,一身夜行衣在不亮堂的長廊裏出奇地怪,更怪的是她叫了她的名字。

“你為何……”

宋辭疑惑的話語尚未說出,女人沒骨頭般地靠在她的身上,渾身的血腥味瞬間傳來。

随之而來的還是豐盈的觸感,景初微不可察地吞了口水,借着宋辭的身份關上門,将懷中的女人帶進房內。

女人微阖的雙眸緩緩睜開,不似初見那日谄媚,反而溫潤如月光般細膩,她露出一個極致溫柔的笑容。

“小辭,你長大了。”女人冰涼的指尖慢慢撫過她的眉骨。

言,三歲畫老,美人在骨不在皮,宋辭便是這般,有着近乎完美的骨相,一眼便可以望穿從前或是過去。

慕意清說臺詞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因為主角的人格分裂才注意到這個劇本,到頭來,人格分裂是假的。

宋辭是因為失憶忘記盜女,景初呢?記性不好,僅僅把她當擦肩而過的路人。

一滴劇本中沒有的淚,沿着慕意清的臉頰落在黑色的夜行衣上,慢慢消逝。

“這境有哭戲嗎?”宋挽喬坐在小馬紮上又看了一遍劇本。

圍觀的兩個編劇和龐曼壓根不理她,看監視器看得入迷,哭得這麽好看,絕了。

畢珺的助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她遞去紙巾:“擦擦。”

小助理尴尬接下。

監視器中景初情不自禁地擡手,慕意清躲開擦去淚痕,導演沒有喊卡,景初的手頓在空中。

慕意清雙手合十道歉:“對不起,有點代入後面的劇本,辛苦大家重新來條。”

龐曼和兩個編劇對視,開始交談。

每晚敲響宋辭房門的人,是盜女的第二人格,溫柔嬌弱,多愁善感。

多年後巧遇故人,礙于身份特殊不能相認,且故人并不記得她,難免失落心酸。

這滴淚落得好,極致得好,反而更符合盜女的第二人格。

一番交談後,龐曼說:“沒事,咱們加場哭戲,宋辭還是按照劇本演。”

她又看向監視器中的畫面,繼續道:“化妝師給盜女補一下妝。”

只是落了一滴淚,慕意清的鼻尖便泛上紅潤,楚楚可憐極了,只是在一個失魂的人的臉上過于突兀。

化妝師補好淚痕,又特意在慕意清的巧麗的鼻尖上加厚了些粉,鼻尖痣都淡了些。

沒等場記和導演提醒,景初搓着鼻子低聲道:“鼻尖痣要描吧。”

慕意清原本配合化妝師阖眼微仰着頭,聞言眼皮微顫,特意化得慘白唇又低了幾度。

這些年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把鼻尖痣去除,只是一直沒下定決心。

她不能因為景初就把從小陪伴自己的特征去掉吧,可她又知道,正是因為還愛她,她一直沒有舍得去除。

若是不愛了,以她的這個性格,分手那天便會祛除,不至于看到就會覺得自己是替代品。

龐曼見化妝師遲遲不下手,對着片場喊了句:“按宋辭說的,補。”

化妝師在化妝包找出眼線筆,按照這兩日慕意清鼻尖痣的形狀描繪,又找來遮瑕,最後使得與之前無差別才收回手。

“《畫骨》二場二鏡二次,Action。”

宋辭暫時失去記憶,不明所以,對于一個半夜敲響自己房門的女人戒備心頗強。

開門後這個陌生女人帶着渾身血腥味撲倒在她的身上,見如此虛弱的女人對她造成不了什麽傷害,她将盜女拖回來房間。

“小辭,你長大了。”女人冰冷的指尖慢慢撫過她的眉骨。

宋辭一僵,從板凳上站起俯視這個女人,桃眼猩紅,流落了一滴血淚,如同黑夜裏掉落的紅梅,沒人在意。

“你怎會知曉我姓名?”宋辭并不憐惜,雙手環胸質問道。

未等到回答,盜女虛弱躺在床上阖着眼睡着了。

宋辭上下打量,濃烈的血腥味是夜行衣上的,并不屬于盜女,思緒漸遠。

龐曼滿意:“過,下一條。”

慕意清避開景初的目光,錯開身子去換下一套服裝,景初停在原地,攥緊掌拳。

“你說她倆這零交流是演給我們看的還是另有說法?”龐曼扭開保溫杯蓋,喝了口水。

宋挽喬直嘆氣:“關系仍然僵持。”

以她對景初的了解,若是昨日真的有什麽進展,這人眉毛應該會翹上天,怎會是現在這個模樣。

……

今天拍攝相當順利,下午六點收工,兩位主演正在化妝間卸妝。

宋挽喬好不容易抽出空,剛掏出手機收到了幾條違停短信。

她氣沖沖地走到化妝間,隔得老遠沖景初喊:“我車呢?”

聲音很大,閉目養神的慕意清被吓得一驚,很快心中又多了些害怕。

昨晚見到的宋挽喬的車是景初開的?那她在附近的哪個餐廳?不會這麽巧看到她和徐延吧。

景初刻意說出餐廳名字,告訴宋挽喬:“車沒油停在那附近了。”

慕意清不由心慌,不想在此多待,跟化妝師打了聲招呼悄然離開。

宋挽喬跑到景初身後,拿着手機直沖她臉,聲音更大一些:“你停的地方能停車嗎?”

見慕意清起身離開,景初視線看了過去,宋挽喬直接攔下:“別走,看看我手機上的罰款信息。”

“妹妹,我飯都快吃不起了,你停的車罰款你來交。”

“知道了。”景初不耐煩地拍下攔她的手,慕意清已經走遠了。

慕意清坐上車回到酒店,妝發還沒有處理幹淨,她背靠房門虛坐在地。

剛剛的對話說明景初也去了那家餐廳,她為什麽要心慌?就算被看到了又如何?

景初已經知道她和徐延在一起的消息,任何人看到前任與現任在一起吃飯約會,都是避開不去關注。

何況景初已經相信這件事是事實,也沒有繼續糾纏她,更不會再對她有任何想法。

現在兩個人的狀态不正如她期盼的那樣嗎?老死不相往來,再不互相打擾。

可今天景初直勾勾的眼神,又讓她心生期待,她竟然希望昨天景初看到後醋意大發,繼續質問糾纏她。

若是真的看到,以景初的性子怕是昨晚就會來質問她,慕意清這麽想着更加難受。

她扶門撐起身體,走到床邊抱起随行帶來的毛毛蟲,試圖不去想景初已經不在意她的事實。

她在心裏質問自己,為什麽既要這個又要那個,不想繼續被糾纏的是她,不想失去景初虛假的愛的也是她。

曾以為這段感情中,自私的是景初,現在看來真正自私的人是她。

她得到了資源,得到了名氣,得到了景初對清兒百分之百的愛意,她還想怎麽樣?

慕意清蜷起身子,凝視手中的毛毛蟲。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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