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落井下石
第53章 落井下石
“三,你沒說你臨走前把你家祠堂砸了。”裘錦程神色複雜地看着莊綸,有種精心呵護的蘭花草終于開了一朵漂亮的蘭花,結果是一只完美僞裝的蘭花螳螂。
“我本來只想把寫我名字的那一頁族譜撕掉,但踏進祠堂我沒有控制住脾氣。”莊綸說,“我小時候犯錯被罰跪祠堂,一跪就是三五個小時,膝蓋青黑,疼得走不了路。我弟還會故意跑來跑去搶我的東西氣我,那些無用的祖宗排位,說是可以護佑後代平安,根本沒有保佑我。”
“我砸了排位和神龛,掰斷敬神的香,撕掉族譜,在他們發現之前溜出祠堂,坐上飛機。”莊綸談起這段經歷神色得意,幸災樂禍,“我爸媽肯定要被親戚們戳好幾年脊梁骨。”
裘錦程将便簽紙捏成一團,丢進垃圾桶,嘆一口氣:“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咱們誰也不要提起。”他吸溜幾口奶茶,突然笑出聲,“不過,從我個人角度來看,幹得漂亮。”
終于抛棄沉重的過去,莊綸胸口一輕,忙不疊地表明心意:“哥,我以後只聽你的,只相信你。”他繞過桌子,擠坐在裘錦程身邊,舉起奶茶杯,“幹杯?”
“幹杯。”裘錦程與他碰杯,說,“希望你在天津,過得快樂。”
這是不會再趕他的意思?莊綸心下大定,雖然他黏在裘錦程身邊像個趕也趕不走的牛皮糖,但能得到心上人親口說出的承諾,十足的安全感幾乎讓他暈頭轉向、不知所措。
“我很快樂。”莊綸說,“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快樂了。”
裘錦程看着莊綸,眉眼柔和,此時此刻欣慰與成就感對半分,莊綸從一個缺愛別扭的矯情鬼成長為重拳出擊的成年人,即使道德觀有那麽一點點偏移,也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不犯法就行。
裘錦程無所謂地想。
“為什麽你一開始不說?”裘錦程問。
“我怕你覺得我賣慘。”莊綸說,“而且這些也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砸祠堂挺驚天動地的。”裘錦程強調,“你不覺得嗎?”
莊綸搖頭,說:“又沒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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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裘錦程感覺再掰扯下去這只嬌弱的蘭花螳螂就要變異成哥斯拉吓他一跳,果斷結束話題,“不早了,回家。”
再次走在冷風中,莊綸心情頗好地哼歌,将手伸進裘錦程的口袋去抓他的手。
“別鬧。”裘錦程拍開莊綸,“衣服撐壞了。”
“那放我的口袋。”莊綸順勢拉着裘錦程的手揣進自己兜裏。去地鐵站短短一段路,他走了一頭汗,大概是興奮的。
裘錦程問:“你今晚睡得着覺嗎?”
“睡不着。”莊綸誠實地說,“我打算熬夜寫霸淩專項的總結材料。”
地鐵車廂溫暖封閉,裘錦程坐在長椅盡頭,仰頭靠着車窗假寐。莊綸輕聲哼歌,緩慢将裘錦程催眠。
【陳塘莊站 到了】
莊綸拉着迷迷瞪瞪的裘錦程下車,夜色濃重的寒風中,他湊過去親在裘錦程臉頰,說:“這是我的獎勵。”
“哪有主動要獎勵的。”裘錦程揉揉眼睛,打個哈欠,踏進單元門,摁下電梯的上樓鍵,“我走了。”
“好,晚安。”莊綸戀戀不舍地站在裘錦程身邊,目送他進電梯。
一只手擋住即将合攏的電梯門,裘錦程的聲音傳來:“莊綸。”
“嗯?”莊綸疑惑地擡高尾音。
“記得給我唱晚安曲。”裘錦程收回手,“晚安。”電梯門合上,留下心髒狂跳、嘴唇咧到耳根、蹦來蹦去緩解激動的返祖人類莊綸。
裘錦程推門進家,裘棟梁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問:“聽說武娟出事了?”
“您從哪兒聽說的?”裘錦程彎腰換鞋。
“我不是老古董,我也看新聞。”裘棟梁沒好氣地說,“需要幫忙嗎?”
“還真需要。”裘錦程趿拉着拖鞋坐在裘棟梁身邊,“馮躍盛被拘留十五天,罰款一萬,他拍下了武娟和她女朋友的照片,威脅說等他出來就讓全校知道武娟是個同性戀。”
“怎麽才這麽點懲罰。”裘棟梁說,“馮躍盛就是那個把人推下水的男老師?”
“對。”裘錦程點頭。
“哪三個字,你寫一下。”裘棟梁說,“我明天和陳局開會,跟他提一提,商量一下怎麽辦。”
“您不愧是天津市先進個人。”裘棟梁難得嘴甜,從茶幾下方扯一張紙寫下【馮躍盛】三個字,遞給裘棟梁。
裘棟梁接過紙,塞進公文包的夾層,受用地哼哼兩聲:“用得着我就誇‘不愧是先進個人’,用不着我就嫌棄‘還是什麽先進個人呢’。”
“我去給您洗盆草莓。”裘錦程識趣地站起身,去廚房洗水果讨好陰陽怪氣的老父親。
裘棟梁笑罵:“臭小子,鬼精鬼精的。”
“瑤瑤,你晚上有安排嗎?等我下班一起吃飯?”武娟右耳貼着手機,輕聲慢語地說。
“姐,恐怕不行。”崔子瑤說,“我明天找你吃飯。”
“在忙什麽呢?”武娟好奇地問。
“和莊老師去……”崔子瑤猶猶豫豫,“發傳單。”
“傳單?”武娟皺眉,“你最近缺錢嗎?我借你。”
“不不不不缺,莊老師說,對付馮躍盛那種人,要窮追猛打才行。”崔子瑤說,“所以我們去他住的小區發傳單,讓所有人都知道馮躍盛做的事。”
“這是莊綸說的?”武娟神色古怪。
“對。”崔子瑤小聲嘀咕,“我覺得他說得對。”
“那就發吧,我怕馮躍盛出來後蓄意報複,你出門随身帶一瓶辣椒水噴霧防身。”武娟說,“盡量走大路,不要走小道。”
“好。”崔子瑤乖巧答應,甜甜地道別,“姐姐明天見!”
“明天見。”武娟挂斷電話,轉而撥通裘錦程的號碼,“喂,球球。”
“什麽事?”裘錦程問。
“你知道晚上莊綸和瑤瑤要去發傳單嗎?”武娟說。
“知道啊。”裘錦程說,“我也去。”
“哦哦哦你去就行。”武娟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怎麽了?”裘錦程沒明白武娟的邏輯。
“莊綸這個人做事,有點偏激。”武娟暗示,“心太狠,我怕把瑤瑤帶歪。”
裘錦程沉默片刻,說:“我看着他,不會出事。”
“你知道他誘導廖家貴賭博的那十三萬塊錢,是賣車換來的嗎?”武娟說。
“我昨天剛知道。”裘錦程說,“我說過他了……你早就知道?”
“他妹妹悄悄和我說的。”武娟說,“我之前沒告訴你是怕你心疼他,現在想想,嘶——”
“他來天津找我之前把他家祠堂砸了。”裘錦程說。
“啊?”武娟震驚,“人不可貌相,他們南方人不是最重視宗祠傳承之類的東西嗎?”
“他有自己的處境。”裘錦程溫和地說,“你安心上班,我昨晚和我爸說了這事,我爸答應幫忙找找教育局的關系。”
“謝謝你。”武娟感動地說,“其實我想着實在不行我辭職算了。”
“哥,我回來了。”背景音裏傳來莊綸的聲音,“聊什麽呢?”
“武娟說想辭職。”裘錦程轉達。
“你打開免提,我跟她說。”莊綸的聲音由遠及近,“武娟,現在正是風口浪尖,你挺一挺,幹半年再辭職。”
“我只是抱怨,沒真的想。”武娟說,“你們忙吧,我去上課了。”
裘錦程放下手機,瞧一眼莊綸,說:“等你把馮躍盛整死再辭職是吧?”
莊綸不好意思地微笑:“我沒這麽想,他死了的話,也是他心理素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