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色即是空,三生大夢
色即是空,三生大夢
見蕭钰開始脫衣,簡雲兮面色漲紅,忙翻過身去閉上眼睛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未曾想當時因為無聊在法華寺聽和尚念的經,現在竟突然有了作用,初聽不明經中意,再念以是經中人。
蕭钰見他獨自在床上嘀咕着,不明所以的走過去輕拍他道:“雲兮?”
簡雲兮瞬間木讷,臉上的灼燙使他努力安撫起自己的心緒,想讓自己顯得神情自若起來。
不就洗個澡嗎?多大的事,至于這個樣子嗎?
“雲兮?”蕭钰又喚一聲。
簡雲兮咬咬牙緩緩轉過身來,看向蕭钰的那一瞬間他再也鎮靜不了,讓他血脈噴湧的一幕展現在他面前。
蕭钰只身一件外衣半攏,俯下身來,寬大的衣袍将胸膛的輪廓淋漓展現,滿頭垂散的青絲瞬間攪亂了他的心弦。
“臉怎麽這麽紅?哪裏不舒服嗎?”蕭钰用手輕撫簡雲兮的額頭,緩緩探視着。
哪裏都不舒服!一顆心躁動不安,仿若跳穿心堂,致命的讓他無所适從。
他咽了咽口水,連同舌頭都打起了結:“我…我…我…沒事。”
蕭钰見他汗流浃背,輕敲了下他的額頭,起身道:“天氣這麽熱,別蓋那麽厚的被褥,會影響傷勢,我這裏還有床薄褥未用過,就是少了些你說的香氣。”
聞言,簡雲兮恨不得找個床縫鑽進去,他竟然還記得這回事,真是丢臉丢到皇太太太太太…爺家了,他羞澀道:“我才不稀罕!”
蕭钰淺笑,拿起巾帕,浸了水,走到床邊将被褥掀了起來,簡雲兮滿臉驚羞的捂住身子,仿若被非禮般竄到了床的內側。
他驚愕的睜大眼:“你幹什麽!”
見他如此懼怕,蕭钰一聲嘆息,擺手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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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平淡,卻猶如軍令,使人不得不從。
簡雲兮怯生生的坐到蕭钰的旁邊,他渴望接近蕭钰,又不敢與他觸碰,他仿如明火般,一觸即燃。
蕭钰眼中,那雙總是透漏倔強的眼神,此刻是在畏懼的看向自己,他拿起打濕的巾帕,輕輕擦拭起簡雲兮額頭的汗浃。
相靜無言,簡雲兮逐漸平複下來,他擡起眼靜靜的看着蕭钰,那張時常帶着輕佻,笑意的臉,此時卻是俨然專注的。然而無論哪種神情,都能輕易令他如癡如醉,沉溺其中。
蕭钰見他盯着自己,淺淺一笑道:“是不是覺得我頗有朗豔獨絕,世無其二之貌?”
“沒有。”兩字脫口,簡單明了,但不從心。
簡雲兮別過臉,不再看他。
蕭钰道:“你年紀小不懂欣賞,姑娘可都是喜歡我這種的。”
簡雲兮聞言心中如同翻了無數醋缸,頓時醋意大發的說道:“我又不是姑娘,我才不喜歡。”說完不悅的低下頭,無意中看見蕭钰胸口長長的疤痕,眼神瞬間凝固。
蕭钰笑了笑:“你懂什麽是喜歡嗎?”
無聲應答,見他正呆滞的看着自己胸前的疤痕。
蕭钰轉過身重新沾濕巾帕,輕笑着說道:“在戰場留下的,不算什麽。”
簡雲兮忽覺鼻頭一酸,這對蕭钰來說也許真不算什麽,他征戰于天地間,能揮斥方遒,潑墨衆生,如薄暮蒼穹中的一道虹影,憾麗無極。和他相比自己宛如一顆微渺到骨子裏的塵埃,只剩些無用的哀心,也只能哀心。
“要怎麽樣才能比你強大。”趨于緘默的他突然問道。
蕭钰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他坦然一笑:“先打得過我在說。”
聽起來像句玩笑話但又帶着幾分真,或許他只是當他是小孩子,随便敷衍了他。
“好。”
簡雲兮堅定有力的回答道,也許就在這時,他在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
蕭钰定睛看向他。原以為自己已經琢磨透了他那點小心思,此時卻發現這點小心思也有他琢磨不透的地方。
蕭钰伸出手準備解開簡雲兮的亵衣替他擦拭,卻被簡雲兮手忙腳亂的阻攔:“我自己來。”
蕭钰制住他的手腕:“身上有傷,別亂動。”
僵持良久,簡雲兮面色緋紅的嘟囔道:“已經好了。”
蕭钰疑惑不解的看向他:“好了?”
簡雲兮點點頭。
看他的神情,蕭钰半信半疑:“衣服脫下來我看看。”
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不會相信傷口可以愈合的這麽快。
簡雲兮猶豫了一會兒,只見他慢吞吞的解開自己的亵衣,心裏的羞澀使雪白的肌膚都泛起了微紅。
蕭钰的指尖輕輕觸碰着他的身體,面目中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好的這麽快。”
他輕觸的每一處,都令簡雲兮快要窒息,他忙撥開蕭钰的手攏起衣服嘟聲道:“我生來就是這樣,無論什麽傷口都愈合的很快。”
實在是太快了,蕭钰走南闖北,征戰多年,什麽樣的傷殘沒見過,但這種特殊的體質他還是第一次見。
可這世上的奇珍異事哪裏是經歷的多就能體會到的,還得靠運氣才能碰得到。
“你的父母也是這樣?”蕭钰問道。
簡雲兮搖搖頭:“我父…”剛想說‘我父皇’便反應了過來。
我要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訴他?這個念頭在他心裏來回游移着。
見他不言,蕭钰疑惑的看向簡雲兮:“嗯?”
簡雲兮沉默半響,緩緩的小聲說道:“我父親不是這樣的,我娘在我出生後便不在了,我只在畫像上見過她。”
猶豫在嘴邊,還是不敢說出口,畢竟喜歡他只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後果卻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承擔的。
蕭钰看着眼前人,言同身受纏繞在他心間,他不在多問,摸了摸簡雲兮的頭便起身道:“傷既然好了,就直接去沐浴吧。”
他轉過身走向浴桶,正準備解開衣帶卻發現床上的簡雲兮不為所動,滿臉驚羞的看着他。
“一起洗!?”簡雲兮問道。
蕭钰挑了挑眉:“不然呢?”
常年從軍,風餐露宿,天熱時經常和親衛們在一條河中洗澡,大家都是男人哪裏有什麽講究,也就這兩年在總督府,還有單獨的浴房供他沐浴。
“不要…太擠了…”簡雲兮腦袋一懵,随口說出個理由就想搪塞過去,和蕭钰共浴,他擔心自己會血脈沖張暴斃而亡。
可地上三尺寬半丈長的浴桶怎麽可能會小。
蕭钰看着他擺手道:“過來。”
又是這種令他不得反抗的語氣,簡雲兮只好畏畏縮縮的下了床,走了過去。
“這麽怕我?”蕭钰問道。
簡雲兮聽後立馬羞紅着臉小聲反駁道:“才沒有。”
“那自己脫掉衣服進去。”
他低着頭沉思良久,再次掙紮道:“我…可以不洗嗎…”
“出了汗,睡起來不舒服。”此話一出蕭钰便覺有哪裏不對。
簡雲兮并未多想,他遲疑的看向蕭钰不容置疑的臉,又看了看木桶。不就洗個澡嗎?他硬着頭皮脫掉衣服,遮遮掩掩進入水中,蜷縮成一團。
見他進入水中,蕭钰也脫掉衣服走了進去,簡雲兮忙別過臉,不敢看他,氣也不敢大喘。
他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了?
氣氛突然安靜的讓他不知所措,他用餘光偷瞄了下蕭钰,只見他靠在浴桶邊閉目養神,兩夜未歇,有些疲乏了吧。
他轉過頭來靜靜的看向蕭钰,一動不動,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打擾到他。
盯着喜歡的人看了許久,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他都看的仔細,生怕漏下些絲小的入微。熱氣蒸騰,水霧氤氲着淡淡的香,他耐不住困意襲來,慢慢的靠在桶邊睡去。
醒來以是深夜,他忽然從睡夢中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亵衣也以被人穿好。
他怎麽睡了這麽久?對于怎麽上的床,怎麽穿的衣,他竟然渾然不知。一臉茫然的看向一旁,蕭钰正睡在他的枕邊,他驚訝的差點叫出聲,他想他知道是怎麽上的床,衣服又是誰給他穿的了。
他默不作聲,安靜的躺在蕭钰身旁,可身體卻不安分的朝蕭钰一點點靠近。
突然黑夜的天如白晝般一閃而過,簡雲兮半眯着眼向門外看去,門突然被打開,只見兩人走了進來。
簡雲兮十分驚恐,坐起身來想要推醒蕭钰,但怎麽推怎麽叫都無絲毫反應。
眼見兩人将要走近,簡雲兮忙跳下床護在蕭钰身前,生怕兩人對他不利。
“你們是誰?!”簡雲兮撞着膽子大聲的問道。
透着月光,他看清一人的臉,眉目揚笑,正是納蘭與還;另一人身着黑袍,雖看不清模樣,但氣度不凡。
兩人似乎并無惡意,簡雲兮依舊心存芥蒂:“是你?”
納蘭與還俯身捏住簡雲兮的下巴緩緩開口道:“好久不見,雲兮。”繼而又看向一旁的黑袍人:“我這話說的好像有些不對。”
黑袍人未作聲,直徑走到床前看着蕭钰。
簡雲兮用力撥開納蘭與還的手,護在蕭钰身上,大聲質問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這麽大的聲響,蕭钰不可能不醒,一定是兩人動了手腳。
納蘭與還輕手一揮,房內的燭火瞬間亮了起來,簡雲兮一臉驚愕的看向兩人,不禁被這一幕驚吓到。
“你們是什麽人?”他看着兩人,滿眼驚慌和敵意。
納蘭與還道:“好人。”繼而對黑袍人道:“我先帶他出去,你只有半柱香的時間,不要久留。”
黑袍人點了點頭。
納蘭與還不等簡雲兮同意便拉起他,簡雲兮眼前一白,便到了院外。
他一個踉跄坐在了地上,驚慌的看着納蘭與還:“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要對瑾明做什麽?!”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溫柔的語氣略帶一絲狡黠。
他咬牙切齒的看着納蘭與還,慌忙從地上爬起,朝蕭钰房中跑去,十分懼怕兩人做出對蕭钰不利的事情。
未跑幾步,只覺身後一陣強大的吸力,容不得他反抗便被隔空飛到了納蘭與還身邊,直接摔倒在地。
“不好意思,氣力用大了。”那張永遠和煦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不好意思。
簡雲兮驚恐的看着他,猶如在看什麽妖魔鬼怪。
“放心,我們不會害你,更不會害他。”
簡雲兮渾身都在顫抖,憤怒逐漸掩埋了懼怕,他對納蘭與還怒目切齒道:“你們要敢傷害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眼神中的倔強和不屑,讓納蘭與還微微一怔,他笑着威脅道:
“這麽小就這麽兇,在兇我就把你帶回明國讓你父皇好好看着你,不讓你出半步門,你也別想和你的瑾明在一起了。”
簡雲兮面帶防備:“你怎麽知道我的事情?你和我父皇什麽關系?還有那個人又是什麽人?你們要對瑾明怎麽樣?”
心裏無數疑問抛向納蘭與還。
納蘭與還道:“一下子問我這麽多問題,你想讓我先回答哪個?”他看着簡雲兮憤憤的眼神繼續道:“再說你這樣看着我,我也不想告訴你。”
簡雲兮緩緩收斂起自己的神色:“快說!”
納蘭與還看着他,慢悠悠的開啓口:“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至于我和你父皇的關系你要去問你父皇,他自己都沒說,我一個外人也不代勞。”
再簡雲兮的印象中,他父皇每天都在處理朝廷政務,很少有時間陪他,說上幾句話更是難得,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他甚至覺得父皇并不青睐于他。
“我父皇還好嗎?”他神色黯然的問道。
“很好,有我在他也不必太過擔心你。”
聞言,簡雲兮久久的心事也安放了下來,他繼續問道:“那個黑衣服的人是誰?他要對瑾明做什麽?”
納蘭與還看着他神秘道:“天機不可洩漏,但他不會對你的瑾明怎麽樣,和你一樣都把他當作心頭肉。”
簡雲兮突感不悅:“他喜歡瑾明?”
“是。”
一聲涼意從耳邊襲來,空曠而又動聽,黑袍人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他走到簡雲兮身邊伸出手輕摸簡雲兮的頭:“好好待他。”
一句叮囑,又像一句遺言,冰冷而又脆弱,仿佛将在薄涼的夜裏天人永隔。
不等簡雲兮反應,他便瞬間躺回了床上,方才所發生的一切恍若一場三生大夢,似假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