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提刃旋斬,信念之盡
提刃旋斬,信念之盡
易建榮笑了笑,易安平話題一轉繼續問道: “倭寇的戰況如何”
談論軍事,易建榮總是肅穆的,他收起笑意道: “倭寇在沿海地區駐船逗留,時不時派小股部隊進行騷擾,我方水軍不敵倭寇,只能同他們消耗。”
易安平點點頭: “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易建榮道: “眼下不僅僅是倭寇,周邊各國也在虎視眈眈,恐怕要不了多久,這天下又要大亂。”
外面冷風呼呼的吹,海浪放肆拍打着礁石,冀軍站在瞭望臺上便可看到遠處海面上倭寇的船只,他們聲勢浩蕩,如同巨島屹立在海平面上。
交接士兵們裹着凜冽寒風前來,看着海面上的倭寇,不禁有人厭煩道: “這都快半年了也沒個大動靜。”
一士兵接過話茬道: “可不是麽,害得我們天天吹冷風。”
寒風瑟瑟,如同海面上的巨船消耗人心。
夜深,卻不平靜,窗外的風不停呼嘯,如同猛獸般要将窗戶攻破,簡雲兮坐在床邊輕輕擦拭着冥司。
臨走前,他送給春生,成伍,二胖自己做的木兔,木猴,木鼠,并托付春生在除夕日将木雀送給瑾明。怕瑾明厭煩,他讓春生說木雀是春生做的,也不知道瑾明會不會喜歡那只木雀。正當他想的入神時,外面突然傳來雜亂的喊聲和慌張的腳步聲。
簡雲兮拿起冥司起身推門,一開門寒風瞬間撲面而來,遠處前營火光沖天映入眼簾,烈焰逐漸連成一片渲染了整個黑夜,衆多士兵從營帳中跑出,人群中有人大聲吼叫道: “倭寇偷襲!”
百步開外的厮打慘叫聲順着朔風傳入簡雲兮耳中,易安平和志澤身着甲胄手拿刀劍從房內匆忙趕出,只見易安平砍斷旁邊的馬繩縱身一躍上馬,迅速朝前營方向飛馳而去,簡雲兮,志澤見狀忙砍斷馬繩跟上易安平。
營寨大門已被倭寇攻破,倭寇的船只已經近岸,三千多倭寇一湧而來,前将軍在慌亂中被刺殺,前營沒人指揮,瞬間陷入混亂,這時易建榮一身重甲騎馬而出,親自率兵指揮,三軍主帥臨于陣前,瞬間使五千冀軍士氣大振。
易安平躍馬而過,沖入人群中厮殺起來,志平随後跟上。血紅的腥味彌散在鼻,眼前士兵浴血奮戰,他們拼殺吼叫用盡全力,營帳的燃燒點亮了整片黑夜,簡雲兮看向周遭不知所措,倭寇揮刀朝坐在馬上的他砍來,簡雲兮驚慌中從馬跌落在地,倭寇刀刃極鋒,瞬間将馬砍死。
溫熱的馬血在北風的呼嘯下瞬間冰涼,飙落在雲兮臉上,不容他遲疑,倭寇又是一刀砍來,簡雲兮忙向一旁滾開,他拔出劍便同倭寇搏殺起來,恐懼讓他用盡全力拼殺幾個回合,最後奪命之時,他卻遲遲下不去手,倭寇見狀忙抓起身旁的刀砍向他,千鈞一發之際,易安平瞬間将此人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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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平渾身是血,他怒不可遏,抓着簡雲兮的衣領嘶吼道: “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激烈的怒吼破喉而出。
周圍的厮殺和北風的呼嘯,将易安平的聲嘶力竭掩蓋七分,他松開驚怔的簡雲兮繼續拼殺,倭寇一個個倒下,鮮血迸濺将他染紅,志澤被倭寇圍攻已經身受重傷,仍在拼命戰鬥。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哀嚎,彌漫的塵煙。
簡雲兮怔怔的看着周圍一切,他瞬間明白校場的那群人為何看不起他,生死懸殊間自己竟如此懦弱愚昧,現在就連他也看不起自己。
提起冷鋒利刃,旋斬掌握生死。
他不再猶豫,握緊手中冥司朝志澤奔去。
面對偷襲,易建榮應對的從容不迫,他很快指揮将領士兵穩定局面,由被動轉為主動,兩軍交戰正激烈時,海面方向突然發出響箭,進攻的倭寇紛紛開始撤退,冀國士兵見狀乘勝追擊。
易建榮走上瞭望臺,映着沖天的火光,向倭寇船只方向望去,發現敵方進攻船比平日銳減大半,他忙下令停止追擊。
“爹,你沒事吧。”易安平滿身污血的跑了過來。
此時的易建榮已經沒有心情回答這個問題,倭寇船只減少大半,證明他們還有兵力去了其他地方,這些倭寇只是在牽制自己的兵力。果然如他所料,這時,一名士兵滿身狼藉跑來禀告: “大帥,石塘縣港淪陷了,張宏将軍等兩千多人已全軍覆沒···”
天色逐漸轉亮,硝煙彌漫在周圍,被烈火焚燒的營帳已殘破不堪,堆積的殘體猙獰可怖,傷患在軍帳中呻/吟,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
簡雲兮扶劍癱坐在地,他渾身是血,北風依舊呼嘯,卻感受不到寒冷。他面目冷淡靜靜的看着眼前平躺于地的志澤。
明明幾個時辰前還活着的人,此刻卻已天人永隔。
易安平走來,看着志澤,他俯下身慢慢将他不瞑的雙眼閉合“戰場上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沉聲說道。
簡雲兮面不改色,所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措不及防,鮮血染紅劍刃,喪命劍下的亡魂将恐懼吞噬,他有些麻木,麻木到流不出一滴眼淚。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緊緊握緊手中的冥司點了點頭。
光和二十六年一月二十八日,倭寇占領沿海石塘縣,港,登岸,大肆掠殺百姓四千七百多人,在冀國東北地區形成駐地,冀國從北調動十萬大軍圍剿倭寇,此消息紛紛傳入各國密探耳中,各國聯合勢力對冀國蠢蠢欲動。
同年三月,北方胡人開始進攻冀國。
同年四月,巳國同虞國聯盟,對冀國西部發起進攻。
一時間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四月初旬,簡雲兮随同易安平回到江南,繼續帶兵操練。
經歷三個月與倭寇的抗衡,當簡雲兮在走入校場時,衆人眼中的他經褪去一身稚氣,身上的威凜之氣竟難以言喻。
他總是一言不發,徑自練劍,騎射,精準之高讓衆人再也不敢嘲笑這個曾經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
邊界的戰争似乎并沒有給這裏帶來多大影響,簡雲兮一如既往做着自己的事情,訓練,作畫,擦劍,偶爾研究中牧教他的機關術,但無論做什麽都脫離不了思念一人。
他真的很想見他一面,但又有什麽理由呢他向窗外望去,烏蒙蒙的天猶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喜歡上了這種天氣,很安靜。
出去走走。
這個念頭突然從心底湧出。
他向易安平告假,易安平同意後他便獨自一人走上街頭,街上到處喧嚣着,人流來回湧動,不少人朝他這邊看過來,他并未在意。
柳枝露出點點新芽,随清風而擺,他不由自主的朝總督府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腳步,他不想繼續向前,他明白欲望只會讓他越來越貪心,控制住自己的行為是對瑾明最好的事情。
河面逐漸泛起點點漣漪,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雨,簡雲兮轉回身朝提督府慢慢走去,雨逐漸變大,周圍的人加快腳步匆匆跑過,簡雲兮仿若未感受到雨滴打落在身,仍舊不緊不慢的走着。
“怎麽不遮傘。”
久違的熟悉聲音突然從身邊響起,傘面覆蓋住落在他身上的雨滴,他轉過頭詫異望去,或許是上天聽到他內心的聲音,就這麽悄然的讓他出現。
簡雲兮忙收回落在蕭钰身上的眼神,瞬間語無倫次: “我···我···你怎麽在這裏···”
蕭钰朝不遠處總督府三個大字的牌匾看了看: “我不在這裏還能在哪”
總督府和提督府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哪有跑到別人家門口問別人怎麽在這裏的道理。簡雲兮內心混亂,偏偏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面對。
蕭钰看着簡雲兮驚羞的樣子淺淺一笑道: “長高了。”
簡雲兮忽怔,看着地面滿面羞紅的點了點頭。
雨越下越大,轉眼間街上只剩兩人伫立在雨中,大雨垂落在地,濺濕了兩人的衣擺。正當無言時,一陣雷聲忽然響起,瞬間使簡雲兮打了個激靈,腳下一滑,差點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蕭钰手疾眼快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時候他就害怕打雷,偏偏怕什麽,來什麽,他面色通紅的站直身子忙抽回胳膊慌張道: “謝謝,我···我先走了。”說完便轉過身準備往雨中跑去。
“雨這麽大你就這樣跑回去”蕭钰拉住簡雲兮的胳膊問道。
他看着簡雲兮背影只聽他笑着說道: “沒事,不勞煩蕭總督了,雨這麽大蕭總督還是快些回府吧。”
看他一眼他已經十分知足,淋雨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苦不苦。”蕭钰看着他突然問道。
當聽說東北戰火肆起時,他不由的擔心起來,當他一眼看到雨中的雲兮時,那淩風般的氣概,必定是經歷磨練才能擁有的。
聽到這三個字,那些所遭受的委屈瞬間湧上簡雲兮的心頭,他多想轉過身抱住蕭钰向他哭訴那些遭遇,但他走的路都是蕭钰所走過的,蕭钰可能比他更苦,更艱難,他不會在流淚,在他眼裏蕭钰光華奪目如信念之盡,他想能夠保護他。
簡雲兮撥開蕭钰的手笑着說道: “不算什麽。”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沖進雨中,即使被大雨打濕了全身,他也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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