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謀略不絕,大道至上

謀略不絕,大道至上

兩份奏疏八百裏加急,從江南先後送達都城。蕭景不理朝政,一份奏疏為孫嘉所奏交給安煜,另一份為蕭钰所奏交給衛少卿。

日暮,廖清拿着奏疏急匆匆到玄輔司觐見安煜,除了安煜外,屋內還有四位秉筆道士正坐在一張大案桌前,桌上堆堆疊疊來自各省待批的奏章。

“道上,這是江南孫嘉所上急遞。”廖清俯身将奏疏呈上。

碧綠的牙尖慢慢浮上蓋碗水面,安煜坐在一把紫檀木雕花圈椅上,不緊不慢深吸茶碗裏的茶香。

“孫嘉”

安煜慢慢将手中茶碗放在一旁的紫檀木茶幾上,他突然記起這位幾次辭官的書生,此人并非修道之人,衛少卿見他家境貧寒,為人正直無私,正當江南輔司衙門司丞空缺,便舉薦他上任。如若不是顧忌衛少卿的顏面,他早就罷免了他的官職,索性輔司衙門養得起一位閑人,而他也不想得罪衛少卿。

安煜起身,接過廖清手中奏疏拆開來看,一旁的廖清擡起頭,只見安煜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片刻,安煜“唰”的合上手中奏疏,他的目光慢慢擡起,望向門外越來越暗的曙光,沉聲道: “炸毀河堤淹了道臺,呂黨膽子夠大。”

聞言,秉筆道士紛紛停筆震驚的看向安煜,廖清慌張問道: “道臺修築豈不是誤了工期他們為何如此害我們”

安煜皺眉,目光深邃: “他們的目的不是我們,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四縣閘口被毀,幾十萬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衆人聞言大驚,不禁面面相觑,一秉筆道士接言道: “前面在打仗,國庫又不充裕,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這個時候還要鬥來鬥去。”

安煜道: “這灘水越渾越如他們的意,水清無魚,蕭钰太清了。”

另一秉筆道士卻執不同看法接言道: “呂賢蕭逸塵做的再過分,這個時候也還得靠他們的人在前面頂着,這時候将這道奏疏呈給皇上,到時候把史銘,易建榮等一幹将領也牽扯來,這仗還打不打了單憑蕭钰一人再厲害,也抵不住敵軍四面來襲。”

安煜非常賞識的看了那秉筆道士一眼贊同道: “顧慮得是,這樣的奏疏呈給皇上,便是要逼着皇上下決斷興起大獄,可這個時候皇上哪能下這個決斷。”他心中暗忖,緩慢來回踱步,想着想着似乎做了什麽決定,他走到床旁拿起大氅穿着在身,廖清見狀忙上前服侍着。

安煜邊着衣邊提高了聲調對衆人道: “玄輔司盡心盡力服侍皇上多年,這個時候讓皇上下這種決斷,我們這些人都該死了,可我們六個不能全部都牽扯進去,皇上将玄輔司交給了我,這個擔子就應該由我來擔。這份奏疏先壓下,我得給一人看看。”他将手中的奏疏折好塞進袖中繼續道: “你們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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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凝視着他。

安煜看着廖清道: “玄烨你一會兒去伺候皇上沐浴進丹,多替皇上推拿一陣,活做的越細越好,給我騰出兩個時辰,別讓皇上叫我。”

廖清回話: “是。”

安煜望着兩位秉筆道士又吩咐道: “出去傳一聲,這裏的事有一個字透漏,立刻杖斃。”

那兩名秉筆道士立刻回道: “明白。”

此時已經酉時,廖清服侍安煜穿戴好狐絨大氅,又拿出真絲貂絨袖套替安煜套上,禦好寒後,便命人備好暖轎,朝宮外丞相府行去,結果卻撲個空,詢問門房,原來衛少卿也接到急奏,進宮觐見去了,安煜知曉後立馬調頭,行轎趕回宮。

一路匆匆,回來的正是時候,正巧趕上皇上召見。與此同時,被召見的還有呂賢,二人再長生殿外無言相視一眼,便被傳喚進去。

殿內兩丈高的羅紗已被收起,廖清站在敞大的沉香木榻旁手捧金盤,裏面盛着“仙丹”,蕭景一身寝衣坐在榻上,寬大的衣袍将他顯得更為瘦損。他平靜注視着跪在眼前的三人,挨個将幾人打量一番,似在斟酌。幾人不禁對他的行為感到恐慌。

“修玄道,修長生,古來到底有誰是不死之身”蕭景突然說話了,三人一怔,安煜遲疑一下回道: “回皇上,古有張道人便為不死之身。”

蕭景看着他道: “他活到一百一十歲突然沒了蹤跡,不可信。依朕看,朕的皇陵要加緊修了。”

衆人聞言不解其意,安煜心中揣測不安,不等他們回話蕭景繼續道: “閱生,你是跟了朕四十多年的人了,朕的皇陵派別人去朕不放心,把玄輔司的事情交給廖清,你今天就去,看看朕的皇陵修的怎麽樣了。”

衛呂聞言心中驚疑,何故有如此大變故

廖清聞言內心激動萬分,卻面露愁容,穩穩端着手中的金盤。

安煜乍聽太出乎意料,不容細想卻又在意中,此時他整個人猶如墜入深淵般惶恐,他聲音微顫道: “啓奏皇上,貧道就去看看,還是留在那裏監工”

蕭景盯着他,眼神透漏着平靜: “許多事你都自己做了主算,還用問朕嗎”

安煜一怔,心裏瞬間明白了,他躬身道: “貧道明白了,皇上的皇陵貧道一定監督他們修好。”

蕭景緩緩閉上眼不再看他。

此時,呂賢的心中不免打起了鼓,衛少卿也微微皺眉泛起猜疑,蕭钰上的奏疏只字未提玄輔司,為何皇上看後如此作為

安煜磕了個頭,慢慢站了起來不知是累了,還是事情對他的沖擊太大,竟沒站穩一個趔趄又坐回地上。

蕭景依舊閉着眼道: “廖清,扶安道長将他送出去。你也跟了他二十多年,不能忘了一個‘恩’字。”

廖清俯禮道: “是。”他放下手中金盤,走過去将面如死灰的安煜扶起,摻扶他走出內殿。

“‘恩’字不能忘, ‘忠’字更不能忘。”蕭景睜開眼看着面前的呂賢,衛少卿,肅穆帶有訓意的聲音在大殿內悠然回蕩。

兩人将身子俯的更低,異口同聲的回道: “是。”

蕭景緩聲吩咐道: “起來吧。”

兩人齊聲: “謝皇上。”

衛少卿從地站起,呂賢上了年歲,跪地時間久了,起身不免犯暈。衛少卿見狀忙扶了他一把。

呂賢緩緩點頭致謝道: “老了。”便松開衛少卿的摻扶,自己站穩了身子。

蕭景盯着他道: “五哥說的對,冀國的國事還需依仗呂大人,呂大人要養好身子。”

此言一出,呂賢瞬間驚慌,面色煞白,未等他回話,蕭景拿起塌邊的奏疏對衛少卿道: “拿給呂大人看看。”

衛少卿上前接過奏疏,遞給呂賢,呂賢拿過奏疏,從懷中掏出老花鏡,一行一字看起,奏疏內容越看越令他心驚膽戰,仿佛有一盆冷水将他從頭淋到腳,令他不寒而栗。

“這罪,是蕭钰一人所能承擔的嗎”蕭景目視呂賢問道。

呂賢一怔,俯身顫顫巍巍将奏疏呈回: “監管失誤臣等皆有過錯。”

蕭景冷眼看着他,并未接過他手中的奏疏,肅冷的氣氛,瞬間令人忐忑不安。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只見廖清手拿一份奏疏走到殿外門檻前,等待蕭景傳喚。

“呈上來吧。”蕭景吩咐道。

呂賢放下手中奏疏緩緩回頭,同衛少卿一樣,将目光放在廖清手中的奏疏上。廖清快步上前,俯身将奏疏呈上: “皇上。”

蕭景接過奏疏打開來看,呂衛二人看着蕭景,想從他的面色中探查這份突如其來的奏疏,直到蕭景不動聲色的閱完。

“看看吧。”蕭景直接将手中的奏疏甩出,只見那張紙慢悠悠的從空中飄落到大理石地面上。

衛少卿遲疑一下,同呂賢面面相看,二人心中無一不慌亂。他俯身撿起地上那張紙,同呂賢一起看了起來。

其內容,令二人瞠目結舌,心驚膽顫。

“這···”呂賢戴着老花鏡,驚恐的皺起眉頭。

“一張為蕭钰所呈,一句監管不利就想大包大攬。一張為孫嘉所呈,張楓毀堤淹臺,喪盡人倫,天地難容!這就是你們為我冀國江山薦舉的封疆大吏,欺上瞞下,罪惡滔天,忠義何在”蕭景聲色俱厲,響徹整個大殿。

衆人皆驚,立刻伏跪于地,衛呂二人同聲道: “臣,罪該萬死。”

蕭景看着兩人,緩緩閉上眼平靜下來,良久,他冷聲道: “你們也為冀國薦舉不少好官,罪不至死,都起來吧。”

“謝皇上。”一番驚吓後,二人再度從地而起,一旁的廖清也随着起來,只聽蕭景閉着眼繼續道: “張楓是你呂賢的人,怎麽處置還用朕多說嗎”

此話一出,呂賢忙回道: “回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冀國所有的官員都是朝廷的人。”

蕭景: “飯同鍋吃,碗還是各自端的。”

呂賢微微一怔道: “臣明白了,臣這就去辦。”

呂賢此時面如死灰,心情十分灰惡,他欠了欠身,便退下行事。

衛少卿的心情沒比呂賢好到哪裏,他低頭不言,蕭景也未問話,殿內一片寂靜,風順着長廊靜靜吹動着帷幕。良久,蕭景開口問道: “奉義,你覺得蕭钰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衛少卿一凜,遲疑半晌。

蕭景依舊閉着眼,他緩和肅冷的語氣道: “有什麽說什麽。”

衛少卿看着地面俯身道: “臣認為蕭钰至少有兩個心思。”

蕭景: “哪兩個心思”

衛少卿: “回陛下,第一,我國邊界戰事緊張,正直用人之際,蕭钰不想陛下為難。第二,蕭钰對易老将軍的感情還是深厚的,他對呂賢所用的人總是不以為然。”

蕭景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下榻,赤腳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涼風似有似無的吹動他寬大衣袍,廖清見狀忙拾起塌邊的鞋子快步到蕭景身邊: “皇上,将鞋穿上,勿要涼了仙體。”

蕭景擡手止住,廖清見狀退到一旁,蕭景望向門外黑夜負手而立,他淡淡道: “蕭钰這個孩子朕還是知道的,一是識大體顧大局,二是肯實心用事,江南一直是朝廷的賦稅重地,他身上擔子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可他難朕也難,此事,你以為如何”蕭景轉身看向衛少卿。

衛少卿頓了頓,思忖一會兒道: “拔黜之恩皆出自上,非臣等可以置喙。”

蕭景道: “你這話說的言不由衷,蕭钰當兩江總督可是你向朕舉薦的,什麽時候變成朕一人的事情了”

衛少卿聞言愣在那裏。

蕭景撇他一眼不在看他: “眼下江南還離不了他,神仙下凡得問土地爺,去把土地爺請來吧。”

衛少卿不在心驚,對着蕭景的背影俯禮道: “臣,這就去。”便匆匆退下。

望着門外漫長的黑夜,蕭景突然對廖清吩咐道: “孫嘉這個官做得還是很不錯的,明裏不要賞他,暗裏給他獎點什麽吧。”

廖清反應迅速: “貧道明白。”

蕭景轉身走回床榻,緩緩閉上眼打坐起來: “回去掌你的印吧。”

廖清俯身忙道: “印是皇上的,貧道定會替皇上看好。”

蕭景道: “明白就好。”

此時,呂賢回到府中大發雷霆,他大聲對府上的幕僚魏豐年吩咐道: “寫信問問蕭逸塵,他吩咐張楓毀堤淹臺是要造反嗎!”一口氣沒上來,倒把自己氣的不行,魏豐年見狀忙将呂賢扶到椅上安坐下。

“主公發生了何事。”魏豐年問道。

呂賢捂着胸口,漸漸平複下心緒,虛弱說道: “張楓炸毀四個縣的閘口,淹了皇上的道臺。”

魏豐年聞言大驚: “怎麽如此糊塗!”

呂賢抓緊椅上的把手,憤恨道: “他們害得不是別人,是我們自己。”

這時門房突然來報: “大人,定親王來見。”

呂賢聽後忙苦着臉道: “快讓他進來。”

蕭逸塵一身黑色大氅,随着夜色,踏門而入,呂賢坐在椅上,略了平日的禮節直接責問道: “你們都做了什麽好事。”

蕭逸塵此次秘密從北方駐地回都見呂賢,未開口,便被劈頭蓋臉的責怪,不免不悅。

呂賢此時哪裏還管得了他什麽心情,他繼續埋怨道: “你讓那個張楓淹了皇上的道臺,事先也不同我商量。”

蕭逸塵道: “我此次連夜來找呂大人正因此事。”

呂賢一口長嘆: “現在說還有什麽用江南的奏疏早已到了朝廷,我才從皇上那裏回來。”

蕭逸塵面不改色的問道: “蕭景如何處置蕭钰”

呂賢搖了搖頭,看着他道: “你們認為毀了幾座縣,皇上就會定蕭钰的罪皇上需要他,需要他穩定江南,需要他穩固邊疆,他分得清孰輕孰重。但你們淹了道臺就是在皇上頭上動土!要明白,這道臺,這江山,都是皇上的,不是蕭钰的!”

呂賢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了一口繼續道: “皇上不理朝政,不證明他不聞天下事,上庭處不是擺設,有些事情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知道為什麽嗎”

不待蕭逸塵開口呂賢又道: “這四十多年經歷了兩朝兩代,我不只是殺人,關人,罷人,也在用人!邊關靠的我用的人去打仗,國庫靠我用的人攢銀子,跟皇上過不去的人要靠我的人去對付!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話,用對了人才能幹大事!朝廷上下稱我們為一黨,可你都用了些什麽人尚進蔣英為做了些什麽事勾結玄輔司,貪污!刺殺太子!這回又出了個張楓,毀堤淹臺事情敗露,除了我們誰敢指使他這麽做”

蕭逸塵聞言愣了愣,冷聲道: “怕什麽,正值戰亂,不如大亂。”

呂賢低聲氣憤道: “內憂外患,你拿什麽亂,皇上一紙罪狀便可要了你我的命。”

蕭逸塵瞬間無言,沉靜良久,呂賢的火氣也漸漸平複,他緩緩道: “東北抗倭,易建榮已經連勝三仗,西部戰事也略顯優勢。 “他轉頭看向魏豐年繼續吩咐道:”子德,寫信給易建榮和史銘,讓他們打好幾仗就休整,賊寇不能不除,但不能全除,明白了嗎”

魏豐年道: “明白,我這就去寫信。”

“還有。”

魏豐年正要轉身,又被呂賢叫住。

“替我草拟份奏疏,張楓此罪···”呂賢頓了頓冷聲道: “誅十族。”

魏豐年一凜: “是。”

蕭逸塵看着呂賢突然笑道: “還是呂大人老謀深算,是我等不能所及。”

對于他的稱贊,呂賢無動于衷,他扶着椅子慢慢起身: “夜半途至,想必定親王還未吃飯吧,臣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蕭逸塵道: “不必麻煩了,呂大人一口一聲皇上,還望呂大人記得您女兒。”

呂賢聞言面不改色道: “凡事還望定親王同老臣商榷,臣不送了。”

蕭逸塵冷冷看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蒼天似聽到這群無家可歸者的哀嚎,濃厚的烏雲消散的不見蹤影,日光璀璨奪目,俯照大地,成群的難民聚集在官府所搭建的難民營中。

瘦弱,滿身泥濘,衣衫褴褛,蓬頭垢面,一群群的難民排着隊領着官府所發的糧食。

簡雲兮跟随易安平走入營中,孩童的哭聲,病痛的呻吟聲,無助的沉默聲,無一不充斥着簡雲兮的感官。他行走其間,心情瞬間變得沉重。

“楊老。”

楊如意此時正和幾名大夫熬着鍋中湯藥,聽見易安平的喊聲忙回過頭看去。

“你怎麽在這裏”易安平走上前,看着鍋裏的湯藥問道: “這是在做什麽”

楊如意邊往火堆裏添柴邊解釋道: “這麽大的災害,又這麽多人,難免會生出些疫情,我同幾名大夫自願來給大夥兒熬點湯藥,多一道預防還是好的。”

“楊太醫有心,辛苦了,我替百姓們謝謝你們。”

簡雲兮聞言忙回頭望去,只見蕭钰帶着以世有,陳恒一幹人等前來。

楊如意忙上前一禮: “蕭總督,以先生。”

蕭钰扶起楊如意道: “楊太醫不必多禮。”

以世有道: “都這麽多年了,還改不掉一身的繁文缛節。”

楊如意笑道: “命似三更油燈盡,早已習慣了。”

以世有: “這說的什麽話,您去了我可舍不得,以後唠唠往事的人都沒了。”

楊如意笑着搖搖頭,鍋裏的藥此時沸騰不停,他回頭看了眼便道: “老夫熬藥去了,先不陪同各位了。”

蕭钰叮囑道: “楊太醫多注意身體。”

楊如意點點頭便又走回那口熬藥的大鍋前。

易安平帶着簡雲兮走到蕭钰身前,簡雲兮一直低着頭看着地面,蕭钰看了他一眼便對易安平問道: “義倉的糧堅持不了幾天了吧。”

易安平惆悵道: “大概只夠吃五天了,朝廷的赈災糧至少也要半個月才能運送來,這該如何是好沒糧吃百姓還不得造反”

蕭钰道: “暫時不急,我已經從另一省調糧來了,你到時候安置下就可以。”

易安平依舊愁容滿面道: “河堤沒修好前,總不能一直調糧,這麽多人遲早有供應不濟的時候,到時候怎麽辦”

蕭钰道: “我已經給朝廷上奏疏招兵屯田,征用這些難民當壯兵,有了軍隊俸祿可以養家,就不會起來反抗朝廷,其餘的婦孺老弱則分配給他們一定的田地和農具讓他們從事耕種,生計問題倒也解決得了。”

以世有捋胡道: “這主意倒還不錯,眼下只能這樣了。”

談話間簡雲兮偷偷看向蕭钰,發現他連日操勞瘦了些許,嘴唇也微微泛白。蕭钰轉眼看向他,他連忙又将頭低下,就像犯了錯誤一般,始終不敢面對蕭钰。

這時,總督府親衛連忙騎馬趕來,在衆人身旁從馬而下,對蕭钰俯禮,從懷中掏出一份庭寄呈上: “蕭總督朝廷急遞。”

蕭钰忙接過庭寄拆開來看,上面只有一行簡短的字:

皇上召見,立刻回都。

蕭钰合上庭寄,以世有看着面無表情的蕭钰忙問: “如何”

蕭钰道: “皇上召我回都,現在就走,我先回府交代一番。”他轉過頭對易安平說道: “這裏的事你和師爺商量着來,如果我···”

以世有看着蕭钰的面色打斷道: “別說屁話,該怎麽做怎麽做,到了皇上面前也一樣。”

易安平拍拍蕭钰的肩道: “你放心吧。”

正當簡雲兮看着面色悵然的以世有和易安平不明所以時,蕭钰從親衛手中牽過馬,翻身而上,疾馳離去。

注視着蕭钰離去的背影,易安平滿面憂容: “瑾明還能回來嗎”

簡雲兮倏地一怔,他不明白易安平這句話為何意。

以世有道: “如果皇上真的想殺他,大可···”

話未說完,便見簡雲兮突然朝營外跑去。

“雲兮你去哪”易安平在身後喊道。

衆人随着随着喊聲望去,簡雲兮頭也沒回,騎上難民營外的馬,馳騁而去。

日照當頭,簡雲兮騎着馬,從城外到總督府,一路疾馳,生怕晚一步,蕭钰便離去。他在總督府外匆匆下馬跑進府中。

“哎哎!”

門房的衙役忙出來阻止,剛出門房,人早已跑出幾丈遠,見是雲兮便沒追上去阻攔。

簡雲兮跑到左院中并未見蕭钰蹤影,忙詢問督俯侍衛。

“蕭總督總督方才離開,你去簽押房看看。”

“謝謝。”

簡雲兮朝簽押房跑去,只見蕭钰帶着兩名親衛,剛從簽押房內出來,他看着長廊盡頭氣喘籲籲的簡雲兮驚訝道: “雲兮”

“我···”簡雲兮看向蕭钰瞬間啞然,當他聽到以世有說皇上要殺蕭钰時,整顆心都惶恐不安,他不在顧忌,他不想蕭钰離開他。

蕭钰對兩名親衛吩咐道: “你們先去備馬,準備一下。”

“是”兩名親衛領命離去。

蕭钰朝簡雲兮走去: “有事情嗎”

簡雲兮看着他神色黯然的低下頭,見他不做聲蕭钰繼續道: “向海的事情我已經托付給折離和成悅,如果我沒回來他們···”

聞言,簡雲兮再也忍不住,他走上前用力環抱住蕭钰,将臉深埋在他胸前: “別去。”他沉聲說道: “求你,別去。”

日光穿過廊木,印照在兩人身上,蕭钰懷中久違的溫暖和眷戀讓簡雲兮抱的更加用力,讨厭也好,厭惡也罷,全都抛諸腦後。此時他只想緊緊抱住他,不想他離開。

蕭钰一怔,想要推開簡雲兮,越推脫,簡雲兮抱的越用力。

“別去,我帶你走,和我走好不好。”簡雲兮哀求着: “其實我是···”

“雲兮!”

蕭钰喝止他的行為,他明顯感受到胸前的人受驚一顫,但還是未松手。蕭钰無奈的嘆了口氣,緩和語氣道: “你還小,有些心思不是你能明白的,我不希望你犯錯,也不能看着你犯錯,更不能同你犯錯。”

仿若未聞,簡雲兮依舊将臉埋在他胸前默不作聲,緊抱他不放。僵持良久,蕭钰無可奈何的輕聲安慰道: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聞言,簡雲兮這才緩緩松開手臂,從蕭钰胸前離開。他低着頭,陰霾遮住了他半張面孔。他緊握雙拳冷聲說道: “冀國的皇帝要是敢傷你半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蕭钰看着他一怔,并未把他的話當做兒戲,言語間真摯熾熱的情感,換了誰都能感受的到。

蕭钰轉過身不再看他,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覺得說什麽都顯得多餘,他不在做聲,直接離去。

只剩鳥鳴在耳邊叽叽喳喳歡叫着,簡雲兮低着頭獨自站在長廊中,說好不流淚,眼淚卻忍不住垂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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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只剩最後一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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