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得到完整無損的小灰老鼠，撒旦的心情稍有好轉，但仍然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窩在飄窗上不肯動彈。

劉天陽縮在角落裏，心有餘悸。

……總司令大人出走一趟，回來竟然變得更加暴躁了。

本以為他已經是喜怒無常的極點，沒想到還有上升空間，現在一眼看不見老鼠都要發火。

真是非常可怕。

在這種情況下，他偏偏被元首大人勒令不能讓撒旦再次出逃，必須嚴加看守，寸步不離。

真是非常倒黴！

劉天陽苦着臉，小心翼翼地觑一眼撒旦，心說這樣在一個房間裏呆着，他還不得變成人形出氣筒……

幸好，對方完全沒有關注他。

劉天陽撓撓頭，納悶地看撒旦左手捏着老鼠，右手抓着通訊器，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神色郁郁，不知道在幹什麽。

一片死寂。

劉天陽如坐針氈，呼吸都不敢出聲，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咚咚咚。

劉天陽從座椅上彈射起來：“來了！！”

終于能緩解一下這令人窒息的局面！

他飛快輸入密碼，打開房門。

雷恩出現在眼前。

“雷恩先生……”

劉天陽動作僵住，看看他，又看看撒旦，一時拿不準該不該讓他進來。

原本雷恩和撒旦大人是關系很好的,但自從被對方找到帶回基地，撒旦就開始鬧脾氣，一副已經絕交了的樣子。

雷恩：“沒事兒，找你們總司令聊聊天。”

說完他也沒等撒旦同意，相當自來熟地換鞋進屋。

撒旦沖他翻了個白眼。

雷恩走過去，他就跟着扭頭，最後直接背過身。

“喂，你幾歲？”

雷恩抄着兜站他身後，一臉無語，“幼不幼稚啊，就因為我帶你回來，你就不跟我說話了？”

撒旦一言不發。

雷恩：“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找到你的好吧。”

撒旦憤怒轉頭：“誰要你們來了？本尊在那邊好好的，你們憑什麽找過來？”

要不是你，本尊昨晚怎麽會淪落到一個人睡覺？！

媽的，想想就來氣！

撒旦窩火地捏了一下小布老鼠，捏出一個小坑，趕緊重新撫平。

雷恩也要翻白眼了。

“還能是誰，當然是趙恺名讓我們來的啊，不然你以為誰樂意找你？”他說，“還好意思講，你自己走得是挺潇灑，一開始把異能都搞沒了，後來又一直是貓的形态，信號這麽弱，我們好不容易追蹤到一次還定不了位，整個基地加班加點……你倒是抱怨上了！”

要不是他的異能‘透視’，能直接看見被安汀背着的緬因貓，他們還不知道要找多久呢。

撒旦怒氣稍褪，不過依舊板着臉。

半晌後他低聲道：“你們怎麽進來的。”

“啊？”

“就是本尊待着的那個夢想直播間，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雷恩：“還能怎麽，我們有達利基地成員的通行證明啊，哪裏不能去？”

“有證就可以直接出入？”

雷恩終于聽出了一絲不對。

“……等等。”他擡起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那你最開始是怎麽進去的？”

說起這個，撒旦自己也覺得疑點重重。

他按了按太陽穴，緩緩道：“本尊在基地正常睡覺，醒來就在裏面了。”

劉天陽和雷恩都是一愣。

整個基地都以為撒旦是自己溜走的，沒想到是因為這種烏龍。

“那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撒旦問。

“發現你的行蹤之後，基地這邊也有調查過。”雷恩說，“夢想直播間并不是一個真正的現實世界，它其實是一個人為創造出來的地方，附屬于達利星，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時空裂隙。”

“至于創造它的人——也就是那個直播間幕後的經營者，名字叫張志強。他沒有底細，只是個普通生意人，但他的異能可以實現空間創造，所以想到開個夢想直播間用流量變現。說白了，就是為了掙錢。”

撒旦眉心緊鎖。

可他為什麽會被帶進去呢？

貓咖的夢想也是安汀的，跟他又沒有關系。

撒旦雙手抱臂，想了想，轉向劉天陽：“去找到這個人，把他帶過來。”

“是。”劉天陽條件反射地點頭。

但他很快想起一個問題：“不對，元首大人叮囑過，您不能一個人待着……”

雷恩立刻道：“沒事，我陪着他。”

“陪什麽陪？”

撒旦瞪過去，“你可以滾了。”

雷恩在心裏‘啧’了一聲。

真是不會說話……

他撫了撫下巴，悠悠道：“你這麽對我，就不怕我把你的小情人告訴趙恺名麽？”

撒旦：“……”

一只腳剛跨出門外的劉天陽：“？？？”

這什麽驚天大瓜？！

劉天陽瞳孔地震，生怕再多聽一秒就要被滅口，連忙悶頭裝聾，加速逃了出去。

房內的氣氛降至冰點。

“你、說、什、麽。”撒旦死死咬牙，雙眸竄火。

他的肩膀和手臂肌肉緊繃起來，指尖燃起一簇能量，異能随時準備出擊。

“難道不是嗎。”雷恩慢條斯理道。

“本尊和安汀沒有這種關系！”

“我還沒說是誰。”

“……”

雷恩：“這個星球上除了他，還有哪個人能讓你老老實實地蹲在貓包裏？我可不信。”

撒旦頭一回被堵得說不出話，臉色異常難看。

他胸膛上下起伏，許久後憋出一句：“那個人類只是收養過本尊，我們之間沒有其他關系。”

“那你為什麽這樣不想回基地？”

“……那是因為基地太無聊了，本尊想留在那消遣消遣！”

雷恩聳聳肩。

“行吧，你說是就是。”

他這态度反而惹惱了撒旦，和元首談話時拽得二五八萬的總司令，此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上下寫滿防備。

“本來就和他沒關系，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

撒旦攥着老鼠團團轉，說話如炮火連轟，“他不過是本尊的飯票，飼養員……對，飼養員！他照顧得還算盡心而已，本尊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你是不是瞎了，本尊怎麽可能會喜歡他！”

雷恩窩進沙發，撈來一個抱枕墊在自己背後。

他舒舒服服地合上眼，語氣敷衍：“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撒旦暴怒地抽走抱枕。

雷恩靠了個空，徹底服氣。

他還能說什麽？

他這個擁有‘透視’能力、人送外號‘鷹眼’的異能者，都已經被撒旦質疑是不是瞎了，他還能說什麽？

雷恩搖頭嘆息。

撒旦這種人，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說起來也是有‘讀心術’的，其實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死鴨子嘴硬，傲嬌幼稚得跟個什麽似的。

雷恩憐憫地看着他。

這種性格，以後有他的苦吃呢。

撒旦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生了會兒氣，突然意識到什麽，走回沙發邊上。

雷恩掀起眼皮，就見撒旦彎下腰，把抱枕給他塞了回來。

然後哼哼唧唧地開口：“那個，你在夢想直播間碰到安汀的事情，還是不要嗯嗯嗯。”

“什麽？”

“不要跟趙恺名講！”

雷恩都快看笑了。

就這，還說不喜歡？

他有心逗逗這位老朋友，翹起二郎腿，悠哉道：“哦，那你給我什麽好處？”

“敢講本尊就把你戳瞎。”撒旦惡狠狠道。

雷恩：“……”

要是別人這麽說，他肯定當句玩笑話。但撒旦這種生物，生起氣來還真是什麽都做得出，偏偏他還确實打不過。

呵呵。文明人跟野獸沒話講。

雷恩不再觸他黴頭，懶懶承諾：“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講。我幫着趙恺名幹什麽。”

元首面對媒體時裝得有模有樣，但實際的為人如何，很多異能者心裏都清楚。

也都看不慣。

他們身在基地，不得不依照契約為趙恺名做事，但人心各有所向。

撒旦悶悶不樂，重新坐回飄窗上。

本來就煩得很，又被雷恩這麽一攪和，思緒更是抑制不住。

不知道那個人類現在怎麽樣了……

撒旦深沉的綠眸望向窗外，濃重的情緒在眼底打轉。

天色已晚。

*

安汀拖着疲憊的身體，最後一個走出綜合醫院的大門。

夜裏的涼風吹來，像最陰冷的毒蛇，絲絲拉拉直往骨頭縫裏鑽。

他卻渾然不覺。

安汀整個人昏昏沉沉，路都走不穩，扶着路燈停下來，回頭望向醫院。

他已經找遍這裏的每一個病房，每一個角落，還有周邊大大小小的建築。

什麽都沒有。

貓咖的大家也都沒有閑着，幫着四處搜尋，可是兩天下來，就連見過小路的人都沒問到。

不該這麽困難的，三花和波斯走丢的那天，不少人都見到了它們。

現在為什麽會這樣呢？

越找下去，心裏的希望就越渺茫，他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

小路真的離開了。

回到貓咖，謝怡正等在裏面，看見他這副樣子，心揪得難受。

“先去休息一會兒吧。”謝怡勸他，“你兩天都沒睡覺了。”

安汀點點頭。

三花和波斯暫時被帶到池夢家裏了，整個貓咖空空蕩蕩，再也沒有生氣。他撐着牆壁，慢慢走進貓咪展示區。

燈光投射下來，似乎都變冷了。

安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彎下腰。

牆邊有一個巴掌大小、帶鎖的木頭箱子，他撿起來，用鑰匙打開。

一只做了一半的黑色小布老鼠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

小老鼠的屁股還沒有縫好，留了個口子，是用來塞棉花的。

那天他帶小路去商城，小路對那些玩具都不感興趣，他就想着自己動手做一個。路西法很喜歡他做的灰布老鼠，小路也許也會喜歡。

現在不用做了。

貓咖馬上就要開業，小路也看不見了。

安汀捏着小老鼠，終于控制不住，無力地跌在地上。

離開醫院之前，他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再次走進李大夫的診室，還是沒找到小路。

李有成怕他出事，扶着他在桌邊坐下。

“我的貓走了。”

安汀翻來覆去只剩下這句話，狼狽地擡起眼，嘴唇不停顫抖：“為什麽呢？它自己把窗戶打開，從裏面逃出去了。”

李有成看着都于心不忍，卻也實在不知該怎麽安慰。

最後他根據學過的那些課本，給出了發生率最高的一種可能。

“也許……也許它想去更自由的生活。”

“如果主人把它們管得太嚴，或者住的地方太小，貓咪會覺得受到限制，本能地想逃走。”

是這樣嗎？

小路是覺得在他身邊過得不舒服，所以逃走了……嗎？

安汀抱着膝蓋，背靠冰冷的連櫃，淚水不斷湧出眼眶。

他真的很糟糕，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

在達利星的時候太弱小，不能給路西法很好的生活，只能選擇離開。

現在生活好一點了，他又失去了小路……

安汀把小黑老鼠抱在懷裏，捂住臉，低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