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紮眼
紮眼
江依芽就這樣無語的望着赤羽, 明明是他說的叫一聲,“哥哥”便會幫她,如今她叫了, 反倒還被說沒有節操。
“小綠,你就這樣信我?”赤羽正色的反問她,兩人都為張懷若做事, 他不可能不知曉江依芽的目的。
信嗎?
江依芽卻不覺得這是信任問題,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只在赤羽的一念之間, 或許是他曾幫過她。
所以江依芽對他是抱有希望的, 哪怕只有一點,她都要試一試。
赤羽視線幾乎不可見的瞥向張懷若消失在遠處的身影, 要不要幫江依芽,他是猶豫的,張懷若曾和他說過,江依芽是同伴。
他是不會想看見江依芽逃走的。
“你若是不想幫我, 那也可以,只當我呢是白認了個哥哥。”江依芽毫不在意的往前邁步。
毒這種東西,天湖派肯定會有解藥的, 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毒, 要試起來就麻煩了。
只是她能想到的,張懷若又怎麽會想不到。
“公子給我下的是毒, 給你用的不一定是毒。”赤羽沉吟許久才開口,他吃下的是張懷若親手給他的毒。
不是毒?江依芽驚愕回身,“是蠱。”
唯有這個答案才能對的上赤羽能夠看見她身上張懷若的靈力。
“這只是猜測,我只能說到這裏。”話說得多了, 他的危險就的多幾分,這句話也算他對得起江依芽叫的一聲哥哥。
赤羽快步朝張懷若的方向去, 他怕停留得越長,江依芽要問的就越多,怕忍不住會告訴她,就像那時他下意識的就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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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赤羽的反應也印證了江依芽所想,張懷若給她下的不是毒,是蠱。
蠱要用靈力飼養,而她體內本身就有混亂的靈力。
江依芽恍然大悟,這是張懷若助她調節脈息的一步,同時也控制了她。
要想徹底脫離張懷若,江依芽只能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在靈谷內土靈芝,勾出蠱蟲。
這是個好辦法,既能逃離張懷若,又能穩定她體內的脈息。
江依芽緩步走在張懷若與赤羽的身後,三人到達山下之時已是午後,張懷若輕車熟路的尋了客棧住下。
“公子,上房備好了。”見到張懷若時,掌櫃的徑直吩咐人,滿臉笑意的迎他。
赤羽随着張懷若一同上去,江依芽駐足在一樓,觀望着四周的環境,這次下山是個好機會。
能跑的好機會。
江依芽原先忌憚于張懷若下的毒,如今她明白過來,自然不會再受他的控制。
“在想什麽?”二樓的扶欄處,張懷若站在高處睥睨她。
她看不透張懷若眼中深邃的情意,直到江依芽腰間的縛魂繩收緊,緊緊束縛着她,不斷的用力擠壓着她的腰肢。
赤羽見此才明白過來江依芽想要逃的原因,怎麽會有人甘願讓他人掌控生死。
“公子。”他情急之下出聲,樓下江依芽眉心緊蹙,不肯擡眸看張懷若。
“我在想是怎樣的惡鬼。”江依芽嘴裏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張懷若松了縛魂繩,眼中餘光掃向赤羽。
赤羽颔首垂眸,張懷若冷聲道,“赤羽,我們相識應當許久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江依芽得了解脫,幽幽向上望去,只有赤羽還在二樓等她。
“小綠,不要沖撞公子。”赤羽走在她的身邊叮囑着,他三年前結識張懷若,盡管張懷若比他小上一歲。
可在言行氣度這塊,張懷若全然不同于年歲相仿的少年,那種雲淡風輕間殺人于無形,将人生死看成蝼蟻。
假使世間有神,赤羽便會覺得張懷若是位半神半鬼的人。
江依芽彎唇苦澀笑道,“小紅哥哥,我是不敢沖撞師兄的,你放心吧,這是最後一次你看到我這樣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江依芽要在這次的案子中離開亭南城,正好也解決了她與張阮阮下月的比試。
将近傍晚時分,三人齊聚在一屋內,又是這樣熟悉的畫面,赤羽率先打破沉默道,“我打聽過這惡鬼只吃出生三日的嬰兒。”
張懷若換了雪白長袍,更添如玉似畫的氣質,他擡袖斟茶,從容淡雅的為赤羽與江依芽倒茶。
“這條街尾有剛出世的嬰兒。”張懷若淡聲道。
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在這嬰兒滿三日時,靜候惡鬼将其降伏。
江依芽蹙眉道,“師兄,你有一定能抓住惡鬼把握嗎?”話落,張懷若抿了抿茶,慢悠悠道,“師妹,世上沒有一定的事。”
“到時候布下埋伏定不會讓惡鬼逃走的,小綠你不必擔心。”赤羽含笑看向她,神情中透露着放寬心的意味。
江依芽并不擔心這個,她只擔心何時才能趁着惡鬼之手逃離張懷若的魔爪。
算着時間大抵三月六日那惡鬼便會出來取了幼嬰的性命,她再等上幾天便可以趁機逃走。反正她也在張懷若的身邊待了一個月,也不差這幾天。
“知道了,那就仰仗兩位大哥了。”江依芽眯眯眼笑道,幽深沉寂的視線掃過她。
赤羽随她輕笑,“小綠,你還真是愛偷懶啊。”說罷,江依芽卻不理他,站起身來便要走,赤羽忽然間想到什麽,又道,“聽說亭南城夜市繁鬧,不妨這幾日就偷個懶,帶你去逛逛?”
這話是說給江依芽聽的,可先出聲的卻是張懷若,“那便去看看,師妹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好。
江依芽心口不一的敷衍答道,“好啊”她已經能夠幻想出三個人走在街上橫行霸道,燒殺搶掠的場景了。
張懷若向來是不喜歡熱鬧的地方,其實連話有時都懶得說,偏偏應了下來,這和赤羽印象中的他,有些不一樣。
換句話說,是張懷若對江依芽很不一樣。
“那便日落後見,小綠。”赤羽站起身,先一步比江依芽出門,順帶還貼心的為他們二人留了空間。
江依芽見狀也要随着赤羽一道出門,“師兄,日落後見。”江依芽揮了揮手,笑意清爽,心下已是苦不堪言。
張懷若只是靜靜的擡眸看她,她身上穿着桃夭,腰間的絲縧規整漂亮,上面附着着他的靈力,是江依芽永遠無法掙脫的束縛。
只這一點,便能讓張懷若心底生出喜悅。
他不說任何話,那雙含情眼,江依芽看不透。
“嗯。”
她是好看的,只是不是國色天香,不過她是獨有的一抹春色,張懷若想得有些癡了,怔怔的望着她走出去。
手中的茶也因疏忽而溢出,滾燙的茶水迅速燙着張懷若的修長手指,他不緊不慢的擦幹水漬。
白裏透紅的指腹,是因心中的一絲欲念綻放出的紅花。
他想,要是江依芽能永遠的,站在他的身邊,像這樣充滿朝氣靈動就好了。
張懷若坐在窗邊,身子微微傾斜,白袍如輕雪倚着窗,漸漸的他輕閉雙眸,記憶中一些平靜的畫面泛起波濤。
碧水派前宋淩持淩雲劍将他斬于劍下,那把劍中蘊着一個人的靈魂,那個靈魂是碧水派的人。
劍中的人身着藍色碧水弟子服,他看不清劍中的人,只能聽到聲音,嘈雜紛亂的聲音,在叫她江依芽。
而她掙紮着,不斷地哀求,痛哭,最後成了淩雲劍的祭品。
所有在碧水派前的人,看他的神情有恐懼,害怕,痛苦,而在他被宋淩擊潰之時,這些人的臉上浮現出得意,慶幸的表情。
可惜他們失望了,張懷若悠然睜開眼,盡管回憶中的畫面宏大充滿悲怆,恨懼的色彩,可他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那些事就像是與他無關的話本,他只是旁觀的過路之人。
江依芽,你會在哪呢。
張懷若垂眸俯瞰窗外的小販,來來往往的人,鋪滿整條長街,斜陽為白袍添上霞光,日落之時來了。
另一間房內,江依芽扯了好幾次都沒将絲縧扯下來,雖然她本就沒抱什麽期望,只是心有僥幸,明知不可能還要為之。
門外不疾不須的敲門聲響起。
“小綠,該出門了。”赤羽聲音穿過木門,不緊不慢的提醒她。
話音剛落,赤羽便回頭看望了眼等在一旁的張懷若,兩人就這樣在等江依芽。
江依芽也沒慣着赤羽,“遲一會就遲一會,又不是要去成婚拜佛,還講究什麽時辰嗎?”話才說了一半,手便不受控制的從門上滑落,盯着面前的兩人瞧了許久。
赤羽也沒和她說張懷若也在等她,“師兄,我以為......”後面的話江依芽還沒想好,以為了好一陣。
直到張懷若淡聲問她,“以為什麽?”
赤羽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上一步,靜靜觀察兩人之間的怪異氛圍。
“以為師兄還沒休息好。”左右是個搪塞的理由,江依芽索性開始胡扯。
“嗯,是沒休息好。”他應了她的話,也就如此讓她又混了過去。
三人齊齊下樓,一粉青身影,一紅衣豔鬼,一雪色白袍,這三人走在一處是極為紮眼的。
樓下堂食的過客都忍不住側目咋舌,掌櫃似乎早已見慣這副場景,只是瞥了一眼繼續打着算盤,招待新來的客人。
江依芽平生沒見過什麽大陣仗,這些目光像是深不見底的海河,激得她渾身上下刺撓。
“小紅哥哥,你怎麽這麽張揚自得?”江依芽撈起一邊袖子,試圖這樣擋住臉,在旁人看去卻是格外的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