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NO.21
NO.21
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腦海中上一瞬間仿佛劈過電閃雷鳴, 下一瞬間又忽然閃過“果然如此”四個字。
周南珞張了張嘴。
扶着衛生間門把，勉強穩住身形。
雙眼黑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光暈中閃過面前的背影。
裴景以随手撈了一件T恤, 從頭頂往下套。
腹部肌肉被拉長，脖頸處的喉結, 性感地上下滾動。
說什麽脖子怕冷。
怕！個！屁！啊！
都是他的借口。
“所以你現在能辨認我的容貌嗎？”裴景以忽然開口, 轉身, 衣服堪堪遮住褲縫。
周南珞的神情依舊有點恍惚。
隔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他到底在問什麽。
順着喉結向上，她看見了一張同樣好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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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有的人無論看多少次，都是變着花樣的醜，比如渣男前主編。
而有的人, 無論忘記多少次, 都是變着花樣的帥，比如眼前這位。
可即使如此。
卻帶着陌生感。
換一種話說, 如果不是知道這個家裏的這個人是裴景以，她能立刻當做外來人, 把他趕出去。
但大概因為最近的朝夕相處，她能從這人的身高、氣場和綜合感覺等方面，不需要某個很明顯的特征，就能很輕松地确定這就是她認識的人。
就像她爸, 就像寧玮。
甚至比從小一起長大的崔喆饒還要容易分辨。
但她并不準備告訴他這點。
目前這些都不是重點。
周南珞閉上眼, 輕輕地吸了口氣。
“不認識。”
“不知道。”
“你誰啊？”
裴景以：？
“和我合租的是一個姐姐, 大哥你誰？”
“……”
“幹嘛進別人家？你征求我的同意了嗎？”
她轉身就走, 面無表情摸出手機：“家裏進了強盜, 我遭受到詐騙，得盡快報警。”
剛邁出兩步, 手腕被人捉住，裴景以瞥了一眼她的屏幕，發現她還真摁出了110幾個數字。
但還沒撥出去。
他抿了下唇，悶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周南珞荒唐地扯了扯唇角，“早幹嘛去了？”
“我之前有沒有問過你？”
“我還問過小優和你那家庭醫生，還有我的……”她想到葉霖居然也說他是個“女人”，滅頂感撲面而來，“你還把她收買了？？？”
“……我覺得。”裴景以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我當時化了妝，她确實沒辨認出？”
“……”
也對。
人渣前主編和徐源也見過他，也沒看出他的性別。完全不認識的關系，總不能幫着他說謊吧？
但周南珞還是覺得生氣。
用力将手腕抽出來，她冷着一張臉，路過餐桌時看見了上面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這誰做的？”
“我。”
“……”
“合租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做飯呢，姐姐。”
裴景以：“……”
果然——
“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裴景以：“……”
她走上樓。
裴景以跟在身後。
“腳。”
她指着他踏上半個階梯的拖鞋。
“從現在開始，二層樓梯禁止男人和狗入內。”
“……”
-
關上卧室的門。
周南珞倒在床上，雙眼一黑，太陽穴突突地跳。
男人。
果然是。
男人。
原來她的直覺沒錯。
原來那晚發生的事情不是錯覺。
這個臭男人的裙子下來！果然！藏着！大東西！
她！
還！
試圖給他介紹男人！
讓他買衛生巾？
和他睡一張床？？
兩次！
上次還……
周南珞猛地摸了下嘴角。
依稀能想到碰撞的疼痛，和唇齒外的柔軟。
“……”
她沉默了兩秒。
無聲地将被子拉過頭頂。
對着空氣猛蹬了兩腳。
大概過了五分鐘，電話響。
周南珞看着“大美人”三個大字眩暈了一會兒，咬牙掐斷，立刻将備注改成了“大騙子”。
又過了十分鐘。
肚子再次傳來饑餓的呼喊。
點開手機打開外賣軟件時，看見大騙子發來的一條消息。
大騙子：【開門。】
仿佛知道她不會開似的，門口傳來敲門聲。
就知道他不會乖乖待在一樓！
周南珞冷着臉起身，開門後卻發現門口并沒有人影。
她愣了一下，低頭在腳下發現一只很漂亮的三層保溫餐盒。
上面用不如她小學二年級的侄兒的大字，寫着：請享用。
醜死了。
周南珞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裴景以站在桌邊，仰頭看向她。
男人的聲線依舊帶着清冷，卻又藏了幾分溫柔的讨好：“對不起。”
“誰準你上來的？”她沒領情。
“我沒上來啊。”裴景以說。
周南珞将飯盒提了起來：“你這跟我說沒上來？”
“我有自己的方式。”
“……”
大騙子。
周南珞木着臉：“你說的鬼話，覺得我還會信嗎？”
裴景以抿唇，一時沒說話。
盒中的味道實在是香。
肚子又無聲地叫了兩聲。
不吃白不吃。
這本來就是他欠她的。
冷漠地瞥他一眼後。
将保溫盒抱在懷裏，走進了房間。
軟件上關于她發的博文熱度依舊存在。
看見評論最多的那條詢問後續的留言。
周南珞回複：【謝謝大家，不用給方法了，他是男的。】
陸陸續續居然又有留言出來。
問她怎麽發現的。
周南珞又發了兩個字：【自爆。】
……
第二天，周南珞上班。
一樓客廳光線明亮，飯桌上擺放着簡單又健康的三明治。
兩個盤。
一前一後，廚房有背影。
短發。
穿着黑色的厚款衛衣和長褲。
這種感覺就像家裏那只向來不待見她的高貴慵懶貓，有一天忽然翹着尾巴，主動湊來圍着自己轉。
變成了一只大狼狗。
她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無語凝噎了片刻，轉身走去門口。
“周南珞。”
裴景以從廚房走出，手裏端着牛奶。
她低頭穿鞋。
裴景以說：“你沒時間吃早餐，我給你打包好了。”
“不用。”她說，“我不愛吃早餐。”
從懶惰的程度就能看出，她的作息算不上健康。
早上沒什麽胃口，很多時候也不吃。
原以為裴景以會像她爸似的，說一大段勸導人的廢話，沒想到他居然不強求，點點頭問：“那晚上回來吃飯嗎。”
“……”她放大了瞳孔，頗為荒謬地看着他，“你幹嘛呢，養豬啊你。”
上班時間來不及了。
周南珞轉身就走。
“不是的。”他很快在身後說，“我只是在道歉。”
開門動作一頓。
周南珞還是壓下門把，将他的聲音隔絕在門後。
-
辦公室一般的出外勤，周南珞接到了兩個撰稿的工作。
将鍵盤敲得啪啪作響。
坐對面的一位小姐姐，在抱怨男友昨晚惹她生氣。
“他明明就知道我在生氣，今天居然什麽都沒表示，氣死我了。”
那邊有同事問道：“沒道歉嗎？”
“道歉啊。”當事人說，“昨晚吵的架，今早才來道歉。”
“啊？昨晚幹嘛去了？”
“能幹嘛去了？和人吃飯喝酒打游戲去了啊。”
周南珞聽在心裏，工作效率肉眼可見低了下來。
忽然有點想加入是怎麽回事。
“這種事就該立刻道歉啊，沒誠意！根本沒把我放在心裏！！”
當事人越說越氣：“今早在微信提了兩句，一點兒行動都沒有，再怎麽也該買點早餐，送點巧克力和花，親自接我上下班吧？？？”
周南珞的耳朵動了動。
這麽簡單就能一釋前嫌？
是不是太好哄了。
但這麽一對比。
好像。
裴景以比這位男朋友，做得要好那麽一點。
“你在聽他們講八卦？”寧玮忽然開口，打斷她的思路。
周南珞愣了一下，收回心思，平靜地“嗯”了聲。
“震驚。你居然會八卦感興趣。”
“……怎麽就不能感興趣了。”
寧玮盯着她，忽然若有所思起來。
見她一篇稿子敲了一上午，還敲得氣鼓鼓的，就覺得不太對勁：“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
周南珞轉過視線：“你又在亂想什麽？”
寧玮：“看你魂不守舍的啊。對人家男女朋友的八卦感興趣，很有談戀愛的趨勢哦。”
周南珞：“這和男女朋友有關系，只是室友出現了一點問題。”
“室友？”寧玮想了想，“你那個大美人室友？”
“……”
“怎麽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她’嗎？惹你不爽了？”
“……”
周南珞忽然不想說話了。
從前有多驕傲，現在就有多狼狽。
“就，”周南珞抿了抿唇，“發現他騙了我一些事。”
“騙人？”寧玮皺着眉，“騙你什麽了？”
“……”
周南珞不是很想說實話。
雖然經歷很炸裂，倒是沒什麽傾訴的欲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
四兩撥千斤道：“他明明很會做飯，卻一直蹭我的外賣。”
“……”
寧玮的表情就像滿心期待，結果對方丢了坨大的屎。
“這種事情……我覺得也還好吧……”
周南珞不置可否。
“更何況，之前不是你遇到人渣那次，不是‘她’出手幫忙的嗎？你們做室友也沒多久，看起來對你還挺好的。”
“……”
“要不功過相抵了？”
“……寧玮。”
“幹嘛？”
周南珞瞥向電腦桌面，提醒道：“你的工作消息在閃。”
“……”
寧玮“艹”了聲，看見任務後，立馬挎着臉。
而她緩慢轉過頭，陷入沉思。
指尖落在鍵盤上，輕輕蜷縮起來。
-
餐桌上擺放的三菜一湯。
基本都是周南珞喜歡的菜色。
看來這些日子，蹭她外賣，很容易摸清她的喜好。
将鞋子踢掉，她瞅了瞅沙發上坐着的人，奇怪他今天居然沒帶畫板出來。
自從手受傷了之後，他确實很久沒畫畫了。
明明以前是那麽愛畫畫的人。
雖然畫得不怎麽樣就是了。
“回來了？”他站起來，走向廚房。
從裏面帶出昨晚的餐盒，沉默地将晚餐分在裏面。
好像已經知道她不會坐在樓下吃一樣。
周南珞也沒回應，上樓在房間洗完手後，一出門又看見了腳下的餐盒。
“……”
這人又偷偷上樓。
她從樓上往下看去——
裴景以坐在沙發上，面前擺放着藥箱。
安安靜靜的，左手快速給右手噴了點酒精和碘伏。
傷口是那天晚上留下的。
他護着自己，滾下坡。
有一處在背上，他獨自處理的時候，看起來真是——
寂寥極了。
可憐極了。
周南珞想起白天寧玮說的話。
心髒不争氣地軟了下來。
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抱着這樣的心思，她咬着下唇，将餐盒提進了屋。
聽到關門聲。
裴景以将手中的棉簽丢進了垃圾桶。
再擡眼時，深色的瞳孔凝在樓上的房門。
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