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NO.22

NO.22

平安夜那天, 攝影組在公司要了個車,載着周南珞一起前往南北郊區。

寧玮剛好要去附近出個外勤,便搭了一節順風車。

路上瞅着周南珞背了個迷你手機包, 一副準備郊游似的悠閑模樣,震驚道:“你就這麽去采訪unh啊?”

目光從窗外收回, 周南珞好笑道:“我站在旁邊看着就行, 難不成我還能去舉着攝像機嗎?”

“……好像也對。”寧玮認同後, 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我半夜直播的室友嗎,最近越發猖狂,越發讓人受不了了。”

周南珞想到這段時間, 斷斷續續收到寧玮的吐槽, 點點頭。

“你最近不也和室友吵架嘛。”寧玮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我準備搬走, 你有沒有興趣搬出來和我合租啊?”

周南珞愣了一下,頭腦緩慢思考。

寧玮開始說合租的諸多好處。

兩人關系原本就好, 又在同一個部門,都愛點外賣,作息相近。

沒有比這更合适的合租對象了。

周南珞抿了抿唇。

忽然想起今天出門的早餐。

是一晚熱騰騰的雞肉馄饨,比樓下那家她覺得還不錯的馄饨店, 好吃了不知多少倍。

雖然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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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冬天的, 吃飽了肚子, 似乎連寒風也變得不再刺骨。

周南珞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裴景以男扮女裝, 瞞着性別, 性質惡劣。

她震驚又生氣。

但好像……

從來沒想過搬出去這件事。

連一點兒這樣的念頭都沒有。

“哎?你在考慮嗎?”寧玮開口。

周南珞換了個姿勢,輕輕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麽意思?”

“就是拒絕你的意思。”

老實說。

合租對象是男是女, 對她的影響不是很大。最好是女生,方便一點。但出租房有兩層,感覺差不多。

裴景以沒有想象中那麽好。

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差。

作為一個室友。

他安靜,幹淨,不多事不找事。

自帶香氣,又賞心悅目。

現在還會做飯。

再找一個新室友,還真不一定比這好。

她想起寧玮吐槽的那些話。

什麽襪子內褲放放洗衣機。

什麽半夜喝酒不沖廁所。

什麽泡面發黴了也不丢。

想想就很可怕了。

“我覺得他還挺好的。”周南珞說,“而且我房租交了一整年。”

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已。

才不是因為其他的呢。

寧玮:“……”

真是。

懶到一種地步。

不把錢當做必需品是吧。

寧玮啧了一聲,打消了合租的念頭。提前下車後,又過了十幾分鐘,車輛駛入了熟悉的別墅群。

周南珞最後一個下車,磨磨蹭蹭地帶上口罩。

門鈴響,安尹出來迎接,拍攝組扛着鏡頭和三腳架進屋。

另一個負責造型的同事叫成萊,湊到周南珞耳邊,低聲道:“我是第一次走進名人家裏,好緊張,你上次也這麽緊張激動嗎?”

周南珞:“我,感覺還好……”

“unh到底怎麽樣,是不是挺兇的,長得好看嗎?像不像傳說中那樣喜怒無常?”

問題太多,她也不曉得怎麽回答,聽見安尹安排人簽署保密協議。

要求手機沒收,要求禁止錄像,要求今天拍的所有照片,都不能露臉。

周南珞向成萊遞去“你現在知道他是不是喜怒無常了”的眼神。

成萊卻一副“哇塞好高級好神秘好有格調”的興致勃勃。

“……”

周南珞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房門開。

她走在最後面,很快瞥見了unh的身影。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灰色開衫,褐色褲,襯得整個人肩寬腿長,背偏薄。

火焰在香薰蠟燭上明亮,顫動。

聽見人聲後,又将火柴摁滅,丢進垃圾桶。

就這麽一個動作,她晃了晃神,腦海中閃過幾種陌生的熟悉感。

似乎在哪兒看過?

在哪呢。

好像是最近發生的事。

成萊在耳邊驚呼:“他長得可真好看!”

周南珞思緒被打斷,興趣缺缺,也沒向那個方向看去,反正看了也沒用。

“怎麽回事?”

“手好像受傷了。”

這可一雙價值不菲的手,她擡頭向那個地方看了一眼,正好和一雙視線對上。

周南珞在原地愣了愣。

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仿佛被深海抓住,并不恐懼。

又仿佛變得透明,一身赤/裸,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适應地撇開眼。

unh卻好整以暇環胸,靠在香薰蠟燭前,欣賞她的局促。

成萊猶豫地站在原地,總覺得周南珞和unh老師的氣氛不太對。

只多沉默了幾秒鐘,鼓起勇氣上前:“我,我先為您整理形象。”

他輕輕一“嗯”,得到了周南珞不客氣地瞪視。

而他的目光,真說不上清白。

死變态。

她在心裏罵道。

并不想再次回憶起上次糟心的事。

三腳架立在了屋子正中央,攝影師尋找角度和位置。

他傷的是右手。

周南珞看在眼裏,覺得沒什麽大礙。

因為unh是個左撇子。

“吃點東西嗎?”安尹用餐車,推來幾盤糕點,是填肚子的小吃。

周南珞上過一次當了,表示自己連一口水也不會在這裏喝。

“那您随便坐。”安尹指了指角落處的座位,态度比上一次不知道恭敬了多少。

她嗯了聲,尋了個最角落的位置。

室內逐漸鬧了起來。

Unh依舊一身清冷,站在光源下,對開口說話興趣缺缺。

室內溫度升高,光亮充足。

天色卻漸漸暗了,黑色如墨一般,吞噬着蔚藍與昏黃。

周南珞也幫不上什麽忙,便打開了社交軟件。

熱搜第一是一個星象的直播,寫着今晚的10點03分,會出現百年難遇的“胧月流河”。

她指尖一頓,點了進去。

不少城市設置了最佳的觀星點,但只有桐城這裏開放了天文館,提供近距離觀看的平臺。

此刻時間尚早,但天文館已經人滿為患。

人總是對不切實際又美麗的東西充滿向往。

周南珞也是。

上次徐源送給她的禮物,與“胧月流河”有關,但她沒收。

心裏膈應。

但不是不喜歡。

她看了看時間。

現在趕過去肯定連館都進不了,于是放棄掙紮。

放下手機的時候,胳膊不小心掃到桌面上的水杯,碎裂聲響起——正在拍攝的團隊齊刷刷向她看來。

當看到她摔碎的杯子似乎是unh老師多年前親手繪制的真跡時——攝影師臉色一白,膽戰心驚朝主人的方向看去。

原以為會看見一張生氣的冷臉,卻不想那雙漂亮的眸子看過去時,竟然閃出淡淡的柔軟。

……?

攝影師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定睛,unh又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不好意思啊。”周南珞将頭發捏在耳後,彎下腰去撿碎裂的玻璃,“我幫——”

“小安。”unh忽然在遠處打斷。

他皺着眉頭,喊出助理的名字時,竟然又給她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不是上次的煙嗓。

他今天沒用煙熏。

周南珞動作一頓,懷疑的瞳孔緩慢地挪了過去。

可惜聲音不大,又短。

在腦海裏掠過的速度太快,只在心底埋下了種子。

Unh快速撇開眼,目光掃向安尹。

後者立馬捕捉,忙說:“我來收拾就好!”

“沒事,是我的原因,你——”

“別動!”安尹太陽穴怦怦直跳,三步上前搶在周南珞前面,一把将玻璃碎片歸在自己身前,“我用掃帚來。”

“……”

周南珞耳朵差點壞掉,乖乖坐好,不知道他幹嘛一驚一乍的。

不就是個杯子嘛。

她又不是賠不起。

-

接近九點的時候完成了拍攝,攝影組的負責人連連稱奇。

“我感覺unh老師一點也不難伺候啊,到底誰在說他難伺候啊?”成萊說,“對造型沒什麽要求,不露臉已經算是最最基礎簡單的了,更不要說全程話很少,讓他幹嘛就幹嘛。”

“給我的感覺就像……”攝影組的頓了頓,“像只忠犬,旁邊站着個主人。”

“……”

周南珞低頭看直播,心想那是因為你們上次沒有獨自一個人來伺候他。

“他人還怪好的。”成萊又對她說,“打爛他家的杯子也不生氣,還不讓你收拾。”

“這就叫好?”周南珞不理解,“你來我家打爛我的杯子我也不生氣,也不讓你收拾。”

“你那是簡單的杯子嗎?”坐前座的負責人忽然說,“你摔碎的那個,和華盛集團老總裁高價請他繪制的那款一模一樣。”

“……”

Unh的真跡。

目前。

少有的真跡。

如果拿到網上去買的話。

不敢想象能賣出多少錢。

“這又不是我的錢。”周南珞不在意道,“他要心疼就自己再畫。”

“……”

負責人好笑地搖頭,終于知道領導為什麽不派周南珞出外勤了。

公司用車自然回的是公司。

正準備下班時電話聲響,周南珞看了看來電,接通後立刻說:“我剛到公司,馬上就出發——”

“珞珞。”崔喆饒開口,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歉意。

她停下腳步。

“我有個朋友,額,說今晚要給我介紹一位創業的老板……”崔喆饒小聲說,“所以……嗯,今晚上的酒吧它……”

“OK懂了。”

周南珞吐出口氣:“鴿我是吧。”

崔喆饒:“我下次請你吃個更好的。”

周南珞:“去死吧。”

嘴上這麽說着。

但她倒是沒多生氣。

見怪不怪了。

從小他的朋友遍布全國,成群結隊,鴿她的次數多得很。

只是——

周南珞随手撥着手機,寧玮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和朋友吃飯的合照。

曬娃的同學。

旅游的同學。

還有結婚的人。

好像誰都有人陪。

而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裏。

又點開直播間,想着算了。

回家洗洗,恰好能趕上10點03分。

忽然。

一聲鳴笛拉回她的注意。

白色賓利安靜地沉浮在夜色中,在昏黃色光暈下透出幾分冷意,閃爍出星辰般的光。

周南珞怔在原地。

副駕駛車窗下搖。

雖然看不清駕駛座的人,但她知道裏面坐着的是誰。

清清涼涼的聲線帶着幾分喑啞:“你在幹嘛呢?”

“我……”她說,“不知道。”

“去哪?”

“應該是,回家吧。”

“你不是有約了?”他語氣有點奇怪。

“哦,現在沒了。”

視線隐藏在黑暗中,透出幾分沉默。

然後,裴景以開口:“那,上車?”

她靠近了兩步,腦袋探了過去:“你今天不是也有約嗎?去哪裏?”

“是啊。”

那張好看的臉,漸漸暴露在清晰的視野中。

他笑,下颚微微上揚。

“所以我這不是在等你,過平安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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