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NO.26
NO.26
實在太突然了。
酒吧裏, 聲躁震耳,酒精作祟,圍觀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我操你神經病吧!”夏師池捂住臉, 一臉不可置信就要回手。
剛擡臂,被裴景以抓住。
剛才的他是為了柔弱做戲創造偶遇, 此刻卻眼色沉沉, 一副警告的狠意。
仿佛變了一個人。
看得夏師池心中一緊。
崔喆饒冒了出來, 盯着沖突中心,皺緊了眉頭:“怎麽回事?”
“你他媽問我怎麽回事?”夏師池扯嘴,“你好友無緣無故删我一巴掌!”
向來心平氣和的周南珞居然會做這種事。
崔喆饒愣了一下,條件反射不相信。
“我沒有無緣無故删你一巴掌啊。”周南珞站在原地,小臉被光線襯得雪白通透, 唯有唇間一點紅, 帶着倔強的色彩。
她指了指裴景以:“你打了我朋友,還試圖挑釁。”
崔喆饒将目光落在裴景以身上, 眉頭在頃刻間皺得更深了。
後者側了下臉,分明的輪廓上透出模糊的紅痕, 上齒毫不留情向下一咬,生生咬出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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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珞向後一看,聲音更大了:“你看,都流血了!”
夏師池怔住, 心想自己剛才好像也沒打得很重吧。
周南珞抽出一張紙, 貼在他出血的嘴角, 悶着眼底的不爽。下一秒, 只見裴景以溫溫柔柔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聲音低到只能只有兩個人聽見。
“有點疼。”他說。
崔喆饒眼皮一跳。
總算知道為什麽覺得“他”長得這麽熟悉了。
這不是昨晚那個室友嗎!?
許是環境不同光線相差的緣故, 忽然,從他的角度, 看見裴景以高領遮掩的喉結,有一處明顯的凸起。
崔喆饒雙眼一黑,一把扯下他的毛衣。
男性特征躍入眼前,坐實了他的想法。
卧槽!
操!
操操操操!!
周南珞的室友是個男的?
不僅是個男的,她還為了他,打人了?
“你和他合租?”崔喆饒紅着眼說。
“對,有什麽問題嗎?”
“你瘋了吧周南珞?”
“我作為一個成年人,有自己選擇的權利,請問你現在是以什麽立場在這裏質疑我?”
他什麽立場?
崔喆饒氣血上湧,心中酸脹,他從來都站在為她着想的立場。
如果說昨晚那個嘴毒的人讓他絲毫沒放在心上,現在這個,只讓他覺得危機四伏,荒唐可笑。
“好,退一萬講,你有選擇的權利,行,OK。”他說,“那你就結交一點正常的朋友?”
?
周南珞動作一頓,目光瞥過去。
“姑且就不說家庭身世背景了,”崔喆饒視線一掃,“這是什麽行為怪癖?他精神有沒有問題?你确定自己的選擇沒有問題嗎?”
又來了。
周南珞不止一次聽過這段話。
高中那次也一樣。
她擡頭看了一眼裴景以。
後者目光很平很淡,沒有情緒波瀾。
仿佛被這樣說,已經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
甚至在眼底,還看見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她想起了那晚在山上,裴景以對她說的話。
因為害怕才不敢暴露自己。
是不是就是因為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很多遍?
心髒莫名就被刺了一下。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她看向崔喆饒,目光掃過旁邊的夏師池,“你的朋友又好在哪裏?”
不喜歡。
她一個都不喜歡。
不喜歡這種環境。
不喜歡煙味。
不喜歡坐在一張桌上,那群吊兒郎當的人。
“高中的時候你就不站在我這邊。”她目光涼了一半,“我沒想到你過了這麽多年還抱有偏見。”
“高中?你居然……”崔喆饒差點咬到舌頭,目光沉沉地想起了不好的事。
那年發現周南珞和一個沒上學的窮小子天天玩在一起,
他做了點上不了臺面的小事,還以為她已經忘了。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那男的居然還有影響力。
以他對周南珞的了解,這是件相當恐怖的事。
“我那叫什麽偏見?”崔喆饒不置可否,“你上的是貴族學校,他是個什麽東西,連一頓像樣的飯都請不了你,你怎麽能和他一起玩?你爸不也沒同意?放誰都不會同意吧!”
裴景以啧了一聲,淡然地掀開半張薄眼皮。
“好在這人有自知之明,自己跑了。”崔喆饒冷嗤一聲,“否則不曉得要把你害得多慘。”
看他揚起下颚的模樣,并不覺得自己做錯。
周南珞輕輕吸了口氣。
看在許久不見又過節的份上,才勉為其難待在這裏。
但現在看來,好像并不需要繼續勉強自己。
“那就沒什麽可說的。”
走之前,她抓起了裴景以的手腕,面帶警告地補充:“別再打着關心的借口管我,你要再敢擅自做什麽,你猜猜看我會幹什麽。”
崔喆饒又被氣得吐血,拉不下臉面挽留。
裴景以施施然起身,擦肩而過的胳膊,撞了他一下。
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驀地勾起勝利者的弧度。
崔喆饒一愣,奇怪感浮上心尖,仿佛遺漏什麽重要的事。
夏師池點煙遞給他一支。
“我不要。”崔喆饒一把推開,語氣加重。
夏師池頓時不爽:“你對我發什麽脾氣,老娘還是受害者呢。”
“你是受害者?她可不是無緣無故會打人的性格。”
她聲音揚了起來:“你還真是護短啊崔喆饒。我在這兒和‘她’起沖突,你心上人什麽都不問就上來給我一巴掌,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根本不會放過她好嗎。”
崔喆饒:“不是你先打的別人?”
“這人多管閑事說話難聽啊,這不是找打嗎我操。”夏師池說,“老娘還不是為了你,就叫人往牛奶裏加了些酒,結果那人直接搶走我手裏的煙,将煙灰抖進牛奶裏,沒把我氣得半死。”
“你往牛奶裏加酒?”
“對啊,你不是想搞定心上人嗎?”
“……”
崔喆饒一頭兩個大,咬牙道:“周南珞沾不了酒精。”
“……?”
“這就是你給我想的辦法?”
崔喆饒嫌棄的語氣徹底把夏師池點炸了,煙一丢一滅,怒色上眼。
“行。都是我的錯行吧。幫你還做錯了?我怎麽知道她碰不了酒精?她是金貴的大小姐,一點酒精都不行,都是我的錯行吧?”
她冷臉離開。
又被崔喆饒拉住手腕。
似乎終于找到理智,崔喆饒懊惱地抿了下唇。
“對不起。”
“我替她道歉。”
夏師池沒吭聲。
崔喆饒湊過來半張臉:“那你打回來,出出氣?”
-
室外的冷空氣将周南珞的怒氣吹走了一半。
冷靜了一點。
心髒卻沉了下來。
一直到上車後,她才發現掌心微微汗濕,連忙松開。
明明是男人的肌膚,手腕卻被捏出了紅痕,嬌氣得不行。
她假咳一聲,轉向窗外。
“你怎麽會在這裏?”
“無聊。”他随意道,“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吧。”
頓了頓,她又問。
“你們因為什麽起沖突?”
這件事沒什麽可隐瞞的,裴景以如實說:“她偷偷在牛奶裏加了酒。”
“什麽?”周南珞眨了眨眼。
“我看見你和她坐一桌,猜到這牛奶是你的,所以随口問了兩句。”裴景以說,“誰知道被拆穿後,她的反應會這麽大。”
掩去了搶煙倒灰與嘴毒,他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有說服力,将一個惱羞成怒的成熟女人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也将自己“無辜”的形象坐實了下來。
點到而止。
周南珞自然信了。
猶豫了一秒鐘。
她用指尖戳了他一下。
小聲說:“對不起。”
裴景以偏了下腦袋,疑惑她的道歉。
“崔喆饒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你別生氣。”
他撫了下裙擺,笑:“我沒在意。”
她看着他像強顏歡笑似的,繼續安慰:“崔喆饒這人就這樣,嘴上沒把門,對我的朋友都看不上,高中時期也是這樣。”
“高中是誰?”
“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打架的朋友。”
光暈交錯,灑在周南珞揚起來的白淨臉頰上。
今天似乎沒有化妝。
溫室裏的花朵。
永遠這樣幹淨,柔和,漂亮。
“他們不讓你跟他玩啊?”
“對。”周南珞皺起小小的眉頭,“但我沒聽他們的。”
“因為我覺得他很好,比我身邊很多人都要好。”
裴景以垂眉看着她。
狠掐了下自己掌心,強迫自己看向窗外。
或許是酒精作祟,心緒浮亂得比之前嚴重。
他怕再繼續聽下去,就會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說這人就是自己。
或者像昨晚那樣,将人按在車窗上,撕咬殷紅的嘴唇,掰開柔軟,再折斷花朵的根莖。
與此同時,夏師池與崔喆饒酒過三巡,陷入微醺。
“對了,”夏師池問,“你對你心上人的朋友做什麽了,讓她反應這麽大?”
許是喝了酒,那件埋藏在心底的事,終于到了吐露的時間。
崔喆饒看着酒杯中的液體。
“也沒做什麽,這人長什麽樣我都不知道,住在藥廠房的窮狗,有什麽資格讓我對他做什麽。”
“……但是?”松橦枵困 困 宅 魚
“但是好像有一次,”崔喆饒想到那天,“我看見有一群人在角落裏群毆一個男生,嘴裏叫着他的名字。”
當時的他沒有選擇報警,也沒有幫忙,而是轉身就跑。
事後還把這件事,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告訴了周南珞的爸爸。
他告訴周鼎勝,珞珞被小混混纏上了。
那小混混沒有讀書,生活環境複雜,天天和別人打架。
家境很差,住藥廠房,還有一個要死不活的父親。
她現在小,身體和心裏都有病,叛逆,容易走上歧途。
這件事算不上錯。
甚至可以是為了她好。
但他确實存了私心,劃出了善良的界限,也忘不了在角落裏,男生的悶哼、流淌的血液,以及拳拳到肉的狠厲。
似乎就是從那天開始,周鼎勝開始每天接送周南珞,而男生再沒出現過。
陪着周南珞去藥廠詢問,住在那裏的人說:“他啊?窮小子的媽從國外回來啦,飛黃騰達啦,好日子來啦。”
周南珞看起來很懵,問:“那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應該不會回來了吧?他又不傻。”
裴景以摸了摸眼皮。
那裏曾經有一顆紅色的小痣,因為一次重度的面部損傷,消失了。
就算被送去國外醫治,也沒有辦法恢複。
他一度很難過。
因為周南珞曾說過,她很喜歡這裏。
現在——
他将後腦勺枕在椅背上,雙目微合,嘴角的弧度趨于柔和。
回憶上湧。
像畫卷一般。
是彩色的。
“裴景以。”
車輛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周南珞小聲說:“到了,你睡着了嗎?”
聲音這麽甜,很難不讓人有遐想。
“裴景以。”
她竟然又喊了一聲,用掌心推他。
在接觸之際,忽然——
他伸長手臂,反手将人一拉,溫熱的觸感撞在了自己懷裏。
周南珞來不及反應。
裴景以順勢将下颚放在她的肩上,鼻腔呼吸的味道相互交織。
“我好暈啊。”
他說低聲呢喃:“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