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NO.32
NO.32
裴景以知道她向來很大膽。
十幾歲的時候。
她就能在衆多兇殘惡疾的混混面前臨危不懼, 也能牽着他的手在街道上奔跑,就算累得要死不活,也不會說一句“不行”。
但他沒想到。
在說喜歡這件事上, 也能這麽大膽。
他快速低下頭。
胸腔漫上一下快過一下的跳動,幾乎叫人窒息。
只有很努力。
才能讓她看不出異樣。
“我……”
裴景以抱着玩偶轉身就想跑, 聲音格外低沉, “當然說的是玩偶。”
被戳中心思的大貓貓, 收起快要炸毛的尾巴。
“真的嗎?”
“你到底吃不吃飯?”他快速轉移話題。
“你做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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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雖然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的。
但肌肉的記憶,忘不了她一回家就饑餓的狀态。
周南珞不太了解裴景以的家庭狀況。
只記得他之前說過,父親去世了,母親在國外有了新的家庭。
不難猜到他的原生家庭有問題——
父母盡不到應當承擔的責任,給予不了應該有的關懷, 只能用金錢在彌補。
難怪她之前說他是“千金小姐”, 他這麽不情願。
金錢大概是他眼中最沒有價值的東西。
春節大概是他眼中最孤獨的日子。
所以周南珞買了很多東西。
将原本冷清空曠的出租房,裝扮得如同過年一樣溫馨。
有的人雖然嫌棄那只玩偶。
卻仍舊在吃飯後, 帶進卧室裏。
她笑了笑,回房整理出差和回家的行李。
周鼎勝發消息問她什麽時候到家, 到時候來接。
周南珞發了個到站時間,又發消息:【您能讓司機叔叔開車來接我嗎?】
周鼎勝:【為何。】
周南珞:【他比您年輕,也比你帥呢。】
周鼎勝:【???】
當她再發出一條消息,就發現被對方丢出來十幾個炸彈動圖。
周南珞:“……”
牛逼。
一把年紀了還玩小學生那套。
-
洗完澡, 躺在床上和寧玮閑聊了一會兒, 等待周鼎勝把她咒罵的過程中, 周南珞聽到樓下傳來聲響。
——什麽東西摔在地上, 碎裂。
她沖了出去, 一樓漆黑一片,但還是能透過落地窗的月光, 看見今晚新買的氛圍燈散落在地,旁站站着罪魁禍首。
他聽見腳步聲,朝她的方向看來,表情在茫然中帶着幾分無措。
周南珞:“……”
她可喜歡這盞燈了,此刻心情算不上美觀:“你大晚上在幹嘛呢?”
“我拿個東西……”
低頭看了一下破碎的燈,他說:“沒注意這兒多了一盞燈,不小心就……”
“你夜盲啊?”
“……不是。”
意識到她在陰陽怪氣,而不是真的詢問,裴景以嘴角一扯,蹲下身收斂垃圾。
周南珞慢吞吞地下樓,打開客廳的大燈後,視野恍惚又明亮。
碎玻璃和碎渣裝入垃圾桶。
她的餘光跟着他,忽然注意到他脖子和後背出現的一片紅。
“等等。”
周南珞靠近。
“你別動。”裴景以皺了下眉,先确認腳下的碎玻璃沒有殘留後,才允許她走過來。
她震驚地看着他脖子以下:“你過敏了嗎?”
裴景以嗯了聲,在紅疹處抓住幾條指痕。
倒是不怎麽在意。
光亮的照耀下襯得他膚色格外白,過敏的紅疹和抓痕也格外的觸目驚心。
周南珞立刻去取藥箱,發現藥箱就在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原來他是半夜發現自己過敏了,所以才摸黑出來拿藥。
“怎麽回事,吃了什麽還是碰了什麽,以前都沒有見過你過敏呢。”
裴景以又抓了抓:“沒什麽。”
“先吃片過敏藥,再擦藥。”
裴景以自己從廚房端出一杯水,坐在沙發上。她看了看說明,剝開一顆藥,遞過去。
雪白的顆粒放在她的手心裏上,他沉默了一瞬,埋頭将顆粒卷入唇中。
掌中央一癢。
心髒随之一顫,呼吸驀地變急促。
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像小蛇伸出了信子,在肌膚上留下了痕跡。
“怎麽了?”
他倒是坦然。
顯得她剛才的心慌格外明顯。
“沒什麽。”
臉頰染上了熱度,她猛地搶過他的水杯,狠狠悶了一口。
裴景以:?
“……這是我的杯子。”
“啊?”
她臉頰更紅,直着身體說了句不好意思,着急忙慌跑向廚房。
他靠在沙發上,目光追着她的背影。
唇齒殘留着藥物的苦澀,舌尖倒是甜的。
鋁制的藥管在指骨上轉了一圈,裴景以擰開,嘴角微微上揚。
周南珞躲在廚房好一會兒,猛灌了三杯水後,将肚子撐得滿當當的。
低頭看了一眼手掌心。
要了命了。
不就是被舔了一口嗎。
兩人明明連更親密的事都做過。
區區舔了一口算什麽。
搞得渾身麻癢癢的,難受。
他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話……
那是在撩她?
周南珞咬着下唇。
胸腔裏浮現出淡淡的不服氣。
有一種自己的行為被搶先的錯覺。
抱着水杯走出,裴景以背對着他,脖子後面顏色越來越深。
她“呀”了一聲,走到他身後。
俯下身,靠近,嘴唇與耳朵齊平:“要我幫你嗎?”
他連忙轉過頭,強行拉出一段距離。
她眨巴着雙眸,瞳孔亮晶晶的,藏下不可明說的情緒。腳尖掉地,轉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沙發軟墊下陷,她搶過他手中的藥膏,吐槽道:“你嘴上是長了拉鏈嗎,夠不着也不叫一聲。”
“不用——”
話還沒說完。
肌膚上傳來輕柔的觸感,幾乎讓他頭皮發麻。
“周南珞。”
“嗯?”
“我想自己來。”
“為什麽要自己來?”
他又悶着不說話了。
從前倒是能想出來一兩點借口,但現在……
她就在他身後。
發絲散着若有似無的香氣。
遏制了思考。
過敏的地方越來越癢,連帶着耳根也遭殃。
她是故意的。
故意坐得這麽近,故意帶着挑逗的力度,故意——用發梢,在他耳根處掃了掃。
明明是寒夜。
彼此接觸的地方,卻冒出一股股熱氣。
脖子處冒着一股青筋。
她再次懷疑自己曾經的眼瞎,明明是如此性感的弧度,怎麽能認成是女人。
周南珞舔了下幹燥的下唇,指尖順着弧度往下。
前方傳來輕輕一聲鼻腔喘息,裴景以實在忍無可忍,轉身捏住她的手腕。
于是乎。
兩人相對,鼻尖靠得極近。
甚至能看清彼此瞳孔的顫抖。
“你幹嘛?”
“你說我想幹嘛?”
問別人之前。
先想想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麽。
她咽了咽唾沫。
而他捏着手腕的力度,漸漸加大。
不知道誰先回過神來。
他放開的同時——周南珞向後退了半個屁股。
熱得額頭滲透出細密的薄汗。
卻心照不宣又極為默契的,沒有越過那條線。
周南珞将手臂撐在沙發上,尋找話題時,忽然看見他過近的衣領處,殘留了幾根白色的絨毛。
她神情一頓,捏起來,确認這是她送的那只玩偶。
旖旎緩緩淡去。
在這一刻,她忽然知道,為什麽會忽然過敏了。
“你對這類絨毛都過敏嗎?”她低聲問。
裴景以轉了半張臉,知道她猜到了:“也不是,不太清楚過敏源,偶爾會。”
“可能是做工太劣質了。”
“我覺得還好。”
她抿着唇。
心髒在一瞬間又酸又軟。
“這個不能要了,我幫你丢了。”
說完,她也不經他同意,擅自推開他的卧室。
裴景以連忙站起來追上:“不需要,洗洗應該就好了。”
這怎麽能行?
周南珞說:“我下次重新給你買一個。”
不一樣的。
再送一個。
就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
裴景以擋住她的去路,瞳孔對上時,咽下了想要說的話。
她一向很固執。
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起争執。
于是退了一步,看着她将可憐的玩偶丢在門外的垃圾袋裏。
“我年後補你一個好的。”
他乖巧點頭。
又目送她回到二層樓。
夜深入靜。
燈重新關上。
一會兒,裴景以推開卧室門,又輕聲拉開客廳的大門,将門口的娃娃抱了回來。
第二天周南珞要趕飛機,起得很早。
門口的垃圾已經被阿姨收走了,她在等飛機的空閑時間,在網上搜索“什麽玩偶過敏性皮膚也能用”。
這磁條剛好被徐源看見,他以為是她想要,立馬推薦了一個品牌。
“可以定制,用料也能選擇。”
“我妹妹也是過敏性皮膚,沒出過事,你可以試試。”
“哦,好。”周南珞欣然接下,“謝了。”
出差為期三天。
閑暇的時間有限,她忙着給裴景以定制新年禮物,倒是忽視了聯系他這件事。
返回凝城當天。
周鼎勝給她發了條消息:【車停在出口老地方。】
拖着行李箱,淹沒在春運的人群中,周南珞接到了裴景以的電話。
在桐城孤寂一人,等待許多天也沒等到消息的某人,在聽筒中傳來微微的不耐與怒氣:“你怎麽不回我消息。”
“啊?”她看了眼手機,“火車上信號不好,沒看見。”
裴景以:“哦。”
聽到人潮湧動聲。
他又問:“你到家了?”
“是呢。”聲音因為放假而輕快喜悅,她帶着笑,“剛到站。”
“自己回去嗎?”
“不。”
邁過出口。
她頓住,尋找周鼎勝的轎車。
“我爸來接我呢。”
剛說完,從右側冒出一人,一下子接過她手裏的行李。
還沒來得及反應,赫然與一雙年輕的瞳孔對上。來人依舊吊兒郎當,耳釘在光下熠熠生輝。
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崔喆饒。
他拍着她的肩膀,聲音又大又亮,“看見我是不是很意外?”
與聽筒裏驟然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快傳來冷呵。
“周南珞。”
“……嗯?”
她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麽,有種被捉奸的心虛感。
“崔喆饒是你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