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NO.33
NO.33
冬日的寒風呼呼地吹。
吹得頭皮涼飕飕的。
周南珞斟酌了一下說辭, 猶豫怎麽解釋。
其實她什麽也不知道，也很無辜。明明此刻站在面前的應該是周鼎勝，怎麽搖身一變, 變成了崔喆饒。
既然不知道。
那就已讀亂回。
崔喆饒還想接過她的雙肩包，她拽着肩帶搖了搖頭, 張嘴就對裴景以說：“你吃醋了啊？”
“？”
崔喆饒聽聞直皺眉頭, 目光打量在她身上。
果然, 亂回之後，效果顯著。電話中很快聽見裴景以的反駁：“我沒有，他有什麽值得我吃醋的？”
她笑出聲時，又聽見他快速說：“沒事挂了。”
聽筒嘟聲，周南珞張了張唇, 将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溜得挺快。
還想問問他今天吃的什麽呢。
“你在和誰聊天？”崔喆饒警惕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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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不是很在意道, “就我那個室友。”
室友。
崔喆饒可不會忘記，上一次兩人吵架是因為什麽。
吃醋？
吃什麽醋？
是他以為的那種吃醋嗎？
失控感像一根糾纏的線, 繞在心上。
但崔喆饒不敢再提。
只能說服自己，春節到了, 萬一人家是在說食物上的吃醋呢。
也不是不可能。
一邊這樣想着，他悶着将周南珞的行李搬上車。
後者一直低頭玩手機。
他坐上駕駛座，摸了摸鼻梁骨，憋不住了：“你怎麽不問問為什麽是我來接的你？”
周南珞像才想起來, 哦了聲, 問：“怎麽是你？”
“……”他心裏不是滋味, “我媽生日, 提前回來了。”
哦。
阿姨的生日前兩天剛過, 她還在朋友圈點了贊。
周南珞點點頭，又問：“我爸呢？”
“不知道, 叔叔直接叫我來的。”
又點了點頭，她給幼稚的某人發消息：【你怎麽騙人？】
周南珞：【說好來接我的。】
周南珞：【換人也沒提前告訴我。】
周鼎勝回複得很快：【是你說的啊。】
周南珞：【我說什麽了？】
周鼎勝發出截圖，圈出她誇獎司機叔叔年輕這句話。
周鼎勝：【你不是喜歡年輕的。】
周鼎勝：【現在這個夠年輕吧？】
周南珞：【……】
又沒得到她的回應，崔喆饒開着車，敲在方向盤上，不開心地說：“你怎麽都不問我。”
“什麽？”她頭也沒擡。
“之前吵架，又拉黑你，現在又來接你，你是一點都不想問是吧？”
“……”
老實說，她好像……除了第一天第二天有點情緒之後，後面完全給忘了。
忙着談戀愛去了。
這種事怎麽好意思說出口，怪害羞的。
周南珞頓了頓，老實說：“沒事，我早就原諒你了。”
有時候原諒不是因為消氣。
而是因為不在意。
但崔喆饒顯然會錯意，聽後放了心，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放心，”他輕哼道，瞳孔中帶着熟悉的炫耀，“我沒有告訴叔叔你和一個男的住一起。”
“……”
她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有沒有可能，大家也不是高中生了，無論周鼎勝知道不知道，對她影響都不大。
-
從車站回家，恰好趕上晚飯。
家鄉空氣的味道，和桐城總是不太一樣。還沒走近家門口，就聞見了熟悉的飯菜香。
崔喆饒幫她推開門，廚房裏的男人穿着做飯的圍裙，背對着她，竄高的火苗差點燒着他那所剩無幾的頭發。
“周總忙着呢。”保姆姨姨接過行李，小聲道，“讓小崔過去接你，就是為了在家做飯呢。”
周南珞埋着腦袋，心髒潮露露的。
她悄然湊近，想要從後面吓他一跳。
單手熟練地颠着勺，周鼎勝将牛肉絲堆在盤裏，擺出好看的造型。
她大聲地“嘿”了一聲，周鼎勝手一抖，好不容易做好的造型被毀了。
“哈哈哈哈。”周南珞笑得很大聲，下一秒，鐵勺子朝她襲來。
她“呵”了一聲。
360度轉身劈叉跳上沙發，盯着老父親不算慈愛的瞪視，周南珞眨了眨眼，又招了招手，說了聲“你好”。
“……”
“……”
保姆噗嗤一聲笑開。
崔喆饒搖頭晃腦，上前伸直了胳膊，想要扶她從沙發下來。
周南珞卻偏了下身體，錯過他的手，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小崔留下來一起吃飯啊。”周鼎勝中氣十足地開口。
崔喆饒：“好的叔叔。”
崔喆饒：“在國外的時候，最想念的時候叔叔這一口雞湯。”
“那我就不一樣了。”周南珞坐在飯桌前，“我身在桐城，最想念周總的碎碎念，能把人的頭圍念大兩圈，爸爸再也不用擔心我小腦萎縮啦。”
“……”
周鼎勝面無表情一把将她面前的牛肉端開，換了一盤她最讨厭的白水煮青菜。
小氣。
周南珞自力更生，正準備站起來，崔喆饒先她一步，将愛吃的全部挪過來。
讨好的意味明顯。
因為是第一天回家。
一頓飯吃得還算其樂融融。
但她知道，不出三天，周鼎勝将不再邁入廚房，并對她十分嫌棄。
飯後崔喆饒就準備離開，離開前猶猶豫豫瞅着她。
“——說呗，有事？”她頭也不擡問。
“過年後初二的樣子，出來玩嗎？”
很難想象這居然是他猶豫的事，周南珞詫異地擡了擡眼，點頭：“行啊，又去哪家酒吧？”
他內心一喜。
本來一直為上次的争執而擔憂，看來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她果然還是寵着自己的。
崔喆饒頓時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連忙發了個位置過去。
周南珞是個心大的人。
發現不了男人的那些小心思。
更何況她現在和裴景以的關系不錯，還得感謝他讓自己認清了內心，不過對崔喆饒，不再和小時候一樣，多少從內心深處少了傾訴和親密。
春節的夜晚是紅色的，釋放出煙火的氣息。
她回來一趟不易，假期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今天見這位親戚，明天見那位關系還不錯的朋友。
不知不覺，時間撥到了除夕。
手機屏幕亮，裴景以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疾手快拿起。
不是想等的電話，便意味闌珊。
“老板過年好。”
小優一到這種時候，嘴就甜得不得了，裴景以知道她的潛臺詞，在微信裏給兩位的助理一人發了個大紅包。
挂斷後。
空蕩蕩的室內又安靜了下來。
他再次看了眼手機，空白的，沒有任何有關她的消息。
這哪裏是喜歡人的态度啊。
渣女。
震動又響，裴景以立馬點開，再次無語地抿着唇。
“有事？”
電話那邊熱鬧非凡，梁頌喝了點小酒，大着舌頭不滿道：“臭小子，沒大沒小，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
“……”裴景以怕錯過消息，直說，“挂了。”
“哎哎哎不能挂，”梁頌忙說，“你一個人在家？”
“嗯。”
梁頌沉默着，心想要不是剛才看見朋友圈，裴景以的親媽曬出好幾張其樂融融的家庭照，他才不願意來這小子面前讨罵。
裴景以自然也看到了朋友圈。
但親媽的那張照片恰好在周南珞的下方，顯得格外的微不足道。
比起羨慕那種狗屎一樣的家庭，他更在意的是，今晚的周南珞看了春晚，打了麻将，吃了Blue Eye的蛋糕。
有時間看春晚打麻将吃蛋糕，卻沒時間給他發消息？
這個渣女。
他不是滋味，梁頌卻以為他真的在意。
小朋友身世坎坷，17歲之前沒有媽媽，和懦弱貧窮沒志氣沒能力的父親住在凝城藥廠房。繩子專挑細處斷，17歲那年又意外沒了父親，喪失庇護的他受盡別人的欺負，鬥毆一場接一場。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千方百計找到裴母，威脅要求她必須把人接到國外。
但國外哪裏是他的歸宿。
那只是另一個不負責任的女人的人生。
梁頌是真心疼他，軟了嗓音：“叫你來我這裏一起過年，為什麽不來？”
“你那吵死了。”
裴景以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小朋友。
想着上次過年他去小叔家裏，半歲大的嬰兒順着他腿往上爬，丢不動罵不了，別提多煩了。
“操。”
心疼淡去，暴脾氣又滿了上來，梁頌罵道：“氣死我算了。”
“我忙着呢。”裴景以拖着音調，悠然地開口，“周南珞給我送了禮物，我猜你肯定不知道。”
“……”
說起這件事，梁頌倒是想起來給他看病這件事，一心以為某人愛幻想的毛病又犯了，不怎麽在意地問道：“是嗎？恭喜你啊。”
又問：“我聽小優說她給你告白了？怎麽的，看樣子你們在一起了？”
裴景以面無表情哼了哼。
“哪有這麽容易在一起，”他挪到沙發上，換了個姿勢，“浪費我這麽多年的青春，我還不能緩緩再答應嗎？”
不對。
什麽時候他說要答應了？
她又沒說過“喜歡”。
他為什麽要答應。
“我是來報複她的。”
“……”
“又不是來談戀愛的。”
“……”
“堂堂unh，是這麽不值錢的人嗎？”
“……”
還真是……梁頌心說，腦子确實有點問題，請葉霖來看看這件事，春節過後刻不容緩。
快到零點了。
兒子在電話那頭，呼喚梁頌放火炮。
後者挂斷電話後，客廳又一次陷入沉寂。
裴景以靠坐在沙發上，透過大片的落地窗，看着室外的燈火通明。
誰家傳來歡聲笑語。
誰家電視嘈雜。
他重新點開朋友圈，看着所謂的母親，發了好幾條朋友圈，卻沒給他哪怕說一句“新年快樂”。
笑了聲，裴景以從書房裏抱出一瓶紅酒，擰開，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去世的父親。
“你當年的眼光真差。”他說，“所以才活得窩囊，死得其所。”
哪有這麽容易釋懷。
他原本就是個執念很深的人。
人世浮華。
到頭來。
還是一場空。
紅酒一杯接着一杯，快要見底的時候，室外煙火綻放。
屏幕第三次亮了起來。
他微睜雙眸，恍惚中看見了幻想中的來電。
竟然還是個視頻電話。
屏幕中的人嘴角帶笑，明媚漂亮，瞳孔綴着星光一般的光。
“裴景以！”周南珞叫他。
“嗯？”
“你怎麽不開燈？”
“嗯……我忘了。”
周南珞沒在執着，歪着頭仔仔細細看向他，掐着時間點，開口：“你好，我喜歡的人，新年快樂。”
他愣在原地，嘴唇崩成了直線。
如果這是上天垂憐的夢境，那他希望永不醒來。
“對了。”她笑眯眯的，眉眼完成明月，“我給你的新年禮物，馬上就到了。”
話音剛落。
門鈴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