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chapter 22

魏煙做賊心虛地将想跑, 但趙彥丞人高腿長,兩三步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哥……”魏煙雙手合十夾着手機,彎了彎眼, 幹巴巴地解釋:“我沒偷拍你哦。我在跟我朋友視頻呢。不信,不信你看……”

她舉起手機給趙彥丞看,結果唐糖這個不講義氣的已經溜了!

視頻挂斷,手機屏幕回到了屏保界面。

魏煙:“……”

趙彥丞忍俊不禁,說:“拍了也沒事。又不是不讓你拍。”

魏煙:“……”

她有口說不清, “我真沒拍……”

“怎麽不跟其他人一起玩?”趙彥丞問她。

魏煙頭垂了下來, 腳尖在草坪上踢來踢去,“我同學都還沒到。其他人我也不認識。”

趙彥丞低頭看向魏煙, 那張白皙的臉上只能看到兩道烏黑的眼睫毛在撲扇。

“不認識可以試着認識認識。陌生人都是這樣變成朋友的。”

魏煙昂起頭,眼睛圓圓地望向趙彥丞, 感慨:“哥, 你一定是e人。”

“e人?”趙彥丞蹙眉,問:“什麽東西?”

“哈哈!”魏煙噗嗤笑了起來, 言笑晏晏地說:“哥, 你真好老年人哦。”

“讨打呢?”趙彥丞兩道濃密的劍眉眉梢輕揚, 手指輕點在她的腦門上。

“哎喲哎喲。”其實趙彥丞手上沒使勁兒, 她故意誇張地叫了起來, 用手捂住額頭。

“e人就是e人i人那個e人。”魏煙說:“e人是外向型人格, i人是內傾型人格。e人喜歡交朋友, 跟朋友玩就能補充精力。而i人就比較自閉, 社交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消耗。”

趙彥丞嗤笑了一聲。

魏煙一本正經地說:“哥,你別笑, 這是很科學的心理研究呢。從此還衍生出了——社恐,就是恐懼社交, 還有社恐,社交恐怖分子,社交狂徒,社交狂魔……”

“那你是什麽?”趙彥丞噙笑問她。

“我啊?社恐吧。”魏煙卷着發尾說,她眨了眨眼,說:“我覺得哥你一定是社交狂徒,不,是社交悍匪!”

“是麽。”趙彥丞說:“我其實也是i人。”

魏煙眼睛嗖地瞪圓了,驚奇道:“真的假的?”

趙彥丞揶揄她:“你怎麽不說,尊嘟假嘟。”

魏煙說:“我只是年齡小,我又不是傻……哥,你上網啊!”

她望着趙彥丞,疑惑地問:“難道哥你不喜歡跟那些人聊天嗎?可我看哥你跟他們聊得好開心呢。”她的語氣染上了點酸溜溜的味道,“哼,周圍都是美女!”

有好多很漂亮的大美女姐姐來跟趙彥丞說話。她們甚至比何虹還漂亮有氣質。她站在她們旁邊,應該更像一個小孩了吧?

趙彥丞說:“在這種場合和所有人社交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可能因為我自己的個人喜好,就不和人交流了,這樣工作怎麽進下去?而且一直不社交日常能接觸到的信息也會變小,缺乏有效的信息渠道和合作夥伴。

“但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也喜歡一個人待着,在海邊走走,去博物館,看看電影。”

他又低頭對她微笑,說:“我現在不就過來找你了麽?透口氣。”

魏煙仰頭望着趙彥丞,突然覺得好心疼,“可是,哥你總硬裝成一另外一個樣子,不累麽?”

“累?還好吧。可能習慣了。”趙彥丞說:“你也試着走出來交一些新朋友呢?以後你去了新的大學,開始工作,都需要與人交流。沒有人能成為一座孤島,鍛煉和人交流的能力,即便再不喜歡,也是一門必修課。”

魏煙有些猶豫地垂下了眼睛。她還是不想走出去認識人。但她同樣不想讓趙彥丞失望。

趙彥丞說:“試試看,交上了就交上了,沒交上也不勉強。”

為了鼓勵她,他甚至說:“你跟哪個陌生客人說過話,然後覺得還是不喜歡他,那下次就不讓他來家裏了。”

魏煙抿唇笑了起來,心裏暖洋洋的。

“成不成?”趙彥丞問。

魏煙點頭,“好……”

“何虹。”趙彥丞把他身邊的秘書小姐姐叫了過來,說:“你帶着小煙到處轉轉,多見見人。”

“好。”何虹走了過來。

又有人上前跟趙彥丞敬酒,“趙總,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您好您好。上次在深圳的科技峰會上有幸和您見過面……”

趙彥丞莞爾,說:“是,我記得你。智聯科技……”

魏煙又看了一眼趙彥丞同各路人馬八面玲珑交談,跟着何虹離開。

來趙家參加生日會的有好幾位同魏煙年齡相仿的富家千金,何虹領着魏煙過去見她們。

“何虹姐!好久不見啊!”幾個漂亮的女孩和何虹熱情的寒暄。

她們從小就跟着父母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對于她們來說講客套話是從小練到大的基本功。

“這位是魏煙。”何虹将魏煙介紹給大家,“這位是黃珊珊,朱佳依……”

“你們好。”魏煙努力地記住她們每個人的名字,每個人的臉。

魏煙跟幾位富家千金坐在一起。何虹從沙發背後低下頭輕聲對她說:“小煙,這幾位都是小趙總朋友的女兒,你們年齡差不多,應該會有很多話題。我就不留在這邊了,我怕小趙總那邊還有事會叫我。”

魏煙乖巧地說:“好,何虹姐您去忙吧。”

何虹說:“有什麽事叫我。”

“小煙,你的旗袍裙子好漂亮啊?”這幾位富家千金性格都很活潑,怕她剛來沒話說,主動将她加入話題。

“謝謝。這是改良版的新中式旗袍。”魏煙說:“你的裙子也很好看。”

“你說話好聽多了!”黃珊珊拉着她的手說,“趙孟斐那厮就會罵我衣服醜。你跟趙孟斐性格完全不一樣。我喜歡你!”

大家坐在一起胡侃,不一會兒就慢慢熟絡了。

又聊了一會兒明星,話趕話,就說到了各自十八歲生日會是怎麽過的。

黃珊珊說:“我十八歲還沒到呢,要到明年,不過我爸說,明年會帶我去瑞典滑雪!”

朱佳依說:“我十八歲去的迪拜,還行吧,沒我想的那麽好玩。”

“小煙,你呢?你生日去哪兒玩了。”黃珊珊見魏煙一直沒說話,怕她受了冷落,硬将她也納入對話中來。

如果時間還停留在幾個月以前,單是同班同學憐憫的目光都足以将她壓垮。但她現在有趙彥丞撐腰,t慢慢長出了安全感和底氣。

她輕輕深呼吸,在心中組織好語言,然後大大方方地将頭昂了起來,不卑不亢地說:“我生日過得早。那會兒我母親生病了,所以我們都在醫院,沒什麽機會過生日。”

“呀……”衆人發出了一聲遺憾同情地嘆息。

但緊接着,下落的氣氛又重新被扇了起來,“那明年生日一定好好過!”

“對,小煙是冬天生日還是夏天生日?”

“冬天生日就去巴厘島!”

那塊她以為會永遠壓在胸口的石頭,就這麽徹底落下了。

很快大家就聊別的去了,繼續自己的生活,并沒有人會在意,除了她自己。

所以當她自己都不在意的時候,這件事就再也不會傷害她。

魏煙坐在高談闊論的衆人中間,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她的身上變輕盈了。

*

“噔”地一聲,趙孟斐把白球打進了網兜,說:“開禮物去。”

跟趙孟斐關系好的同學有富人也有平民,大家送的禮物也有貴重有便宜,更主要的還是心意。趙孟斐雖然平時很讨人嫌,但在這件事上表現得還算禮貌。

吳秋星主動從堆成山的禮物裏拿出了一只小盒子,說:“阿斐,你第一個開我的吧。”

阮嬌小聲對她吐槽:“我天,趙孟斐都對她那樣了,她還上趕着。”

“趙家太有錢了呗。”另一位同學說。

吳秋星倒追趙孟斐這事全校皆知,趙孟斐的狐朋狗友又跟吳秋星玩得不錯,起哄道:“打開看看,打開看看!”

在場人太多了,趙孟斐沒有不給吳秋星面子,冷着臉打開了吳秋星的禮物。

“限量版椰子鞋!”

“嫂子有心了啊!”

然後趙孟斐有拆了幾個。

“無人機?誰送的?”

“阮嬌?阮嬌是誰啊?”

“好像是那個眼鏡妹。”

“噗嗤,眼鏡妹也做嫁入豪門的美夢呢?笑死。”

阮嬌臉漲得通紅。

魏煙氣不過瞪了吳秋星一眼。

趙孟斐将禮物收好,對阮嬌說:“謝謝你,這個無人機我很喜歡。”

阮嬌不好意思地說:“你喜歡就好,祝你生日快樂。”

魏煙看着趙孟斐将無人機放了回去。

趙孟斐終于做一回人了。

趙孟斐回到禮物山前,要拆最後一個禮物。

他突然轉過身,對站在一旁的魏煙說:“魏煙,哪一個禮物是你的?”

魏煙從由禮物堆成的小山上拿下很小很小的一只小禮盒。

“趙孟斐,祝你生日快樂。”她打開禮物,将一塊手表放在趙孟斐掌心裏。

吳秋星本來還擔心魏煙真人不露相,會突然拿出一個比她還要好的禮物,見是這麽個東西,立刻嗤笑出來。

“好窮酸啊。”她嘲諷的聲音清晰的地傳了出來。

屋裏卻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附和她。

趙孟斐拿起那塊手表,戴上,說:“禮物看完了,走吧。”說完就邁步往外走。

吳秋星還一頭霧水,“到底怎麽了嘛。”

姚高沖她搖了搖頭,說:“嫂子今天的事做得不地道啊!沒看到嗎?那只手表裏面是趙哥媽媽的照片。”

一行人來到了室外,見證趙彥丞送他生日禮物的大場面。

趙彥丞送趙孟斐的是一輛車。

百萬豪車停在草坪上,後視鏡上系着五彩缤紛的氣球。

趙彥丞将車鑰匙扔了過來,然後拍了拍趙孟斐的後腦勺,說:“開慢點。”

“哥。”趙孟斐接過車鑰匙,鑰匙上還帶着他哥掌心的餘溫。

他很喜歡這輛車,看中很久了。

但他又跟趙彥丞說自己不賽車了。

他還以為趙彥丞這次不會再送他。

“哥,你怎麽知道,我還是很想要。”趙孟斐問。

“我還不知道你?你是我一手帶大的。”趙彥丞含笑着說:“行了,玩去吧。”

幾個人圍着趙孟斐的新車看,“這也太帶感了啊!”

趙孟斐坐在車裏,他雙手握着方向盤,突然說:“我哥對我這麽好,如果我還想搶他東西,我是不是很惡劣。”

少爺身邊的朋友多是酒肉朋友,都以為趙孟斐富二代不識愁滋味,閑得沒事幹說一些中二的話。

“你們是親兄弟嘛,哪有什麽搶不搶的。”

“你哥他對你這麽好,你想要什麽,說一聲不就直接給你了麽?”

趙孟斐遲遲不語。

*

宴會開到下午就進入疲軟階段。這群party狂魔們還在玩兒。但魏煙已經玩累了。

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或者睡一覺。

她來趙家時間不算短,但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和自己的卧室兩點一線,有些趙彥丞用來會客的地方沒去過。

沿着走廊走,越往裏派對的吵鬧聲越小,不再見任何來來往往的幫傭。

魏煙沒察覺異樣,反而以為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自己待一會兒的地方了。

走廊盡頭是一扇門,魏煙走過去推開,踏入時腳底一陷,地上鋪着淺棕色柔軟大地毯,柔軟得好像一朵雲。

室內空間開闊,熏過清雅檀香,落地大窗前是一張紅木案幾,擺着一座巨大的翡翠觀音像,再一旁便是一張四方桌,五六個高大英挺的男人或站或坐,正在玩牌。

她進門時,那桌剛好有人打出了一張好牌,桌上一陣笑鬧。

她一眼看見了幾張面孔,不是飯局上抽煙喝酒的地中海老男人,全是面相俊朗,儀表堂堂。她意識到自己誤闖了不該進的地方,這裏應該是趙彥丞宴會他核心圈層人物的房間,非請勿入。

“這位是?”有人扭頭看她。

其他人也一同回頭望。

無數道陌生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魏煙無比窘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這是我妹妹。”這時坐在桌上左側主位的趙彥丞開了口。

他伸手撈了一張散落的牌,将手中剩餘的幾張抹開,像一把小扇子一樣握在手中。

“啊。原來是小趙總的妹妹呀。”第一個看見她的人笑盈盈地說:“小妹妹,你好。我叫孫理想。”

“你,你好。”魏煙摸了摸頭發,結結巴巴地說。

趙彥丞又瞧了她一眼,問:“找我有事?”

魏煙搖了搖頭。

她想退出去,但又覺得自己什麽都不說好刻意。

她懊惱自己今天犯錯了,打擾到趙彥丞跟友人玩牌。

趙彥丞瞧了她一眼,似是察覺了她的尴尬無措,說:“你來得正好,來,幫你哥摸一張牌。”

“好哇你趙彥丞。”他的友人們起哄,“請外援啊。”

趙彥丞嗤笑,說:“不請外援要輸了呀。小煙。”他又喚了她一聲。

魏煙快步過去,“怎,怎麽摸牌呢?”

趙彥丞沖桌上剩下的幾張牌擡了擡下颌,說:“随便抽一張給我。”

魏煙看向桌上三張牌,她不清楚趙彥丞玩牌的游戲規則,猶豫了半晌,随便抽了一張,遞給了他。

趙彥丞将她遞來的牌夾在手裏,然後将牌攤開,丢在了桌上。

桌上一群人又笑了起來,“什麽好人家想不開跟彥丞玩牌啊!他記牌的你不知道?澳門賭場都不許他進了。”

幾人又笑鬧起來,唯獨大贏家趙彥丞含笑不語,修長的手指将桌上的牌攏了過去,洗牌,切牌,一摞紙牌在他手裏被馴服得服服帖帖。

趙彥丞正了了正牌,微微傾身,朝她靠近了些,對她說:“真沒什麽事?”

“沒……”魏煙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撒嬌地說:“我就是走錯地方了。”

趙彥丞淡笑了一聲,說:“沒事就行。這裏不适合你,你自己出去玩。”

“嗯!”第二輪游戲開始,魏煙走了出去,将門關好。

沉重的木門隔音效果極佳,屋內的談話半分不會飄出來。

孫理想說:“上次你滿世界找的那個小丫頭就是她吧?我聽費燃說了,你請他喝酒了沒呀?”

趙彥丞無可奈何:“就這一個忙,我不知道還了多少債。”

孫理想笑倒在一旁的沙發椅上,說:“趙彥丞啊趙彥丞,你也有今天。”

“不過,”孫理想在沙發上抱着一只抱枕,說:“費燃跟我講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很小呢。現在看起來也不小了吧,成年了吧。”

“嗯。”

“成年了,那你該操心的事就來了。”

“什麽意思?”趙彥丞看着牌面,目不斜視。

“青春期小姑娘啊,這不怕被人惦記上?尤其你這身份,想攀上來的人海了去了,攀不上你,不得算計你妹妹呀?”

趙彥丞沒搭腔,但也沒打斷他的話。

孫理想便繼續說:“所以要我說,疏勝于堵。你還不如趁早給你妹介紹幾個圈內品行不錯的男孩,省得以後來麻煩。你知道馮達的兒子嗎?好像叫馮亮,跟你家阿斐是同班同學。我看那小子就還行,家境不錯,學習人品也t都好……”

香爐裏淺淡的檀香靜靜升起,幻化出一團夢境般的煙霧。

一瞬前,小姑娘還在他身畔跟他撒嬌說話,狗狗眼可憐巴巴地垂着,說自己不小心走錯地方了。她身上的香氣都沒消盡,那股味道幹幹淨淨的,宛如春日裏最嬌嫩的花苞,始終萦繞在他身畔。

她把将他當成兄長,依賴、仰仗、崇拜。

身邊的所有人也這麽看他,正直剛正,有道德感,是個的好兄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實際在上在想什麽。

他總會想起她發給他幼稚的表情包。

想起她穿着黑色吊帶裙的影子。

想起她殘留在自己指腹上滑膩皮膚的觸感。

沒有一個真正的好兄長會有這些下作的念頭,會不願意自己妹妹得到幸福,會拒絕親手送自己的妹妹出嫁。

他的本質其實是僞善。

所以當魏煙得知真相的時候,她會怎麽想?

“彥丞,你怎麽想呢?”孫理想問道,“要讓他倆接觸一下麽?”

“不必了。”趙彥丞打斷了孫理想的話,他垂眸看牌面,出牌,引起哀嚎一片。

他聲音平淡:“她還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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