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傍晚時分, 趙孟斐和他的朋友們提議去踢場足球比賽。
“那去博達的球場呢?”姚高提議道。
博達是附近最高端的足球運動場,十分火爆,周末想訂還不一定能約到。
趙孟斐卻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說:“那草也太次了。”
其他人立刻附和:“就是就是,博達的草,滑得要死。”
“那去哪兒?”
趙孟斐不假思索,說:“去我家在關島上的球場。”
關島距離市中心只有十公裏,四面環湖, 有山有水, 風景如畫。
但這處好地方卻從不在各大app旅游勝地榜單top10上露面,因為這座島屬于趙家的私人領地。
想上島只有兩條路徑, 要麽乘游艇,要麽坐直升飛機。宴會上的賓客分流成兩批, 不敢坐直升飛機的就坐游艇, 想坐直升飛機玩的就坐飛機。
“小煙是坐船上島還是坐直升飛機過去?”周峰問魏煙。
魏煙問:“我哥他坐什麽呢?”
周峰說:“小趙總肯定是坐直升飛機的。”
“哦。”魏煙點頭,“那我也坐直升飛機吧。”
五架直升飛機已在标記着“H”字符的停機坪嚴陣以待。
轟隆直響的螺旋槳吹亂了魏煙的頭發和裙擺。
這還是魏煙第一次坐直升飛機, 多少有點緊張。
她跟着周峰上了飛機, 趙彥丞已經落座了, 在她左邊的位置。
她坐好後, 趙彥丞遞來耳塞, “戴上耳塞, 起飛的時候噪音會很大。”
“哦。”她接過去戴在了耳朵上。
趙彥丞瞧着她, 輕輕笑了一聲。
魏煙臉一漲, 以為自己是哪裏做錯了,忙又将耳塞取了下來。
這時趙彥丞擡起左手, 粗糙的指尖掠過她的耳垂,說:“頭發。”
“哦……”她忙撥了撥頭發。
那一小縷綢緞似的長發, 從趙彥丞指尖上滑了下來。
“以前坐過飛機嗎?”趙彥丞問她。
“沒有。”魏煙搖了搖頭,實話實說:“直升飛機和客運飛機都沒坐過。”
“那怕不怕?”趙彥丞含笑問。
魏煙故意将頭扭開,說:“我才不怕。”
她不卑不亢:“哥,你別看我沒見過世面是個土包子,但我讀過書呀,我知道飛機起飛的原理。氣流嘛。”
趙彥丞忍俊不禁,笑着低頭繼續看他手中平板上的文件,說:“沒笑你土包子,是怕你膽小。不過現在膽兒挺大嘛。 ”
魏煙再次撥了撥耳尾的碎發,有些小小的懊悔。
是不是如果她剛才說好怕好怕。
趙彥丞就會安慰安慰她?
眼角的餘光掃見趙彥丞輕點屏幕的修長的手指,嗯,牽着手安慰的那種……
她連忙晃了晃頭,将自己可怕的念頭搖了出去。
她扭過頭望向窗外。
飛機升起時的不适感很快過去,從天空俯瞰城市,時不時有白雲飄過,然後很快又被清風送走,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越來越小,街道間的車流人海宛若一只只移動的黑點,她眼中的這座宏偉繁華的城市,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只透明水晶玻璃球裏的微觀模型。
在窗戶倒影裏,魏煙瞥見了趙彥丞英俊而精致的側臉。
當他半垂下眼皮,全神貫注浏覽平板上文件時,單薄眼皮上那一道深邃的雙眼皮褶皺,就是她世界裏最深一道海溝。
只是抽了一天空檔來陪弟弟過生日,也不放過任何能看公務的時間。
魏煙時常因趙彥丞的刻苦而崇敬佩服,但也覺得趙彥丞整個人太緊繃了。
哥也應該有放松放松的時刻才對。
一個鐘頭後,飛機在小島上降落。
迎面吹來的風帶來了濕漉漉的水汽。
魏煙一腳踩在柔軟的草皮上,鮮嫩的草沒過了她的腳背,好像在往上托舉着她的腳掌。
難怪趙孟斐要來這裏踢球。
這兒用的草,和他們學校操場用的草不可同日而語。
足球隊分為了紅隊和藍隊,一隊十一人上場,其餘人作為替補。
趙孟斐和他的朋友們分隊時,趙彥丞在一旁觀衆席繼續看平板。
“哥,”魏煙湊了過去,問:“你待會兒會和大家一起踢球麽?”
趙彥丞莞爾,說:“不踢了。”
“為什麽呢?”魏煙眨了眨眼。
趙彥丞擡起眼,看向足球場上的神采飛揚的少年們,一笑,說:“挺久沒踢了。”
魏煙便說:“哥,你也去踢吧!你知道你現在這樣一直看平板像什麽麽?特別像網瘾少年。”
趙彥丞嗤笑,那雙桃花眼有些危險地微微眯起來了一點,說:“找打呢?”
魏煙提前将腦門捂好,眨巴着眼睛,說:“哥,你也去踢嘛!明明年紀不大,整天跟一幫老謀深算的老頭子混在一起,也會變得老氣橫秋的。而且運動多好啊,運動預防關節炎,頸椎病……”她擺動手臂,做出各種運動的誇張動作。
趙彥丞被她弄得文件都看不下去了,往椅背上一靠,說:“這麽想看你哥踢球?”
魏煙頭點成小雞啄米,“超級想看,想給哥加油!”
趙彥丞莞爾,笑意更深了,說:“行吧,你好好給我加油。”
“好。”魏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趙彥丞對她流露出來的笑,總是像長輩對小孩的關照。但她喜歡這種被關心溺愛着的感覺。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趙彥丞朝球場走去。
開場前,魏煙挑了最好的位置坐好。
“小煙!”黃珊珊和朱佳依也加入,坐在她旁邊。
“我,我我沒看錯吧!那是,彥丞哥???”
“什麽?彥丞哥這次也下場了!!!”
“今天太驚喜了!我都沒看過彥丞哥踢球啊!彥丞哥穿球衣也太太太太帥了吧!!!”
魏煙的目光也追随着那個換好球衣上場的人影。
趙彥丞穿着紅色球衣和短褲,定制抓地釘子球鞋。他平時總是西裝革履,讓人忽視了他西裝下的身材有多麽的矯健。
他娴熟地用腳尖點球熱身,足球從他的足尖飛起,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一撞,然後恰到好處地回落在了他的足弓上。
他運動時渾身的肌肉都在充血發力,每一個動作都兼具了力量和美感。
就在開場前的三分鐘,趙彥丞突然放下球,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魏煙心怦怦跳,直提到了嗓子眼。
“他過來了?!”
“他過來幹嘛?”
“彥丞哥是要找我們說話嗎?!!”黃珊珊和朱佳依都是趙彥丞的小迷妹,激動得說個不停。
“哥……”
趙彥丞最後走到了魏煙的面前。
他沖她微微一笑,然後從手腕上解下一塊手表給她,說:“幫我拿一下,啦啦隊。”
“好,好。”魏煙連忙捧上這塊表,“我會好好保管的……”
她并不知道這塊表有多貴,勞力士限量版星辰,有錢都不一定有資格買到,相當于二環一套房。
但魏煙對這套“房”沉甸甸的重量毫無察覺,她只覺得剛剛穿着球衣朝她走來的趙彥丞,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就好像是她同齡的一位學長,在踢球的間隙讓她幫忙保管東西。
她會很用心地很用心地保管。
哨聲響,比賽開始,魏煙和其他人一起大聲喊加油,“哥,加油加油!!!!”
“小趙總加油加油!”
“阿斐加油加油!!我們永遠支持你!”
突然魏煙聽到一個男生,大喊了一聲:“老公加油!!!!”
也不知道他老公是誰,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
這場比賽趙彥丞踢進了兩個球,直接将比分大大拉開。
最後以3比1完美t的分數結束。
球員們陸續離場。
魏煙守在球場外,等待着。
趙彥丞從球場朝她走來,他拿着運動服外套,粗粗喘着氣,腳步穩健,黑色的發鬓往外滲出一串水珠。
“哥,給你的。”她遞給趙彥丞一瓶礦泉水。
趙彥丞接過去擰開,喝了一口,“謝謝。”
趙彥丞喝了水,喉結上下滾動。
“你剛剛有沒有給我加油啊?”他緩過勁兒,就輕笑着拿她打趣。
“當然有!”魏煙朗聲強調。
“怎麽沒聽到你的聲音?”趙彥丞說。
“我喊可大聲了,嗓子都快喊啞了。”魏煙嘆息:“可惜還是沒喊過那個叫‘老公’的。”
“小丫頭。”趙彥丞嗤笑,說:“學乖點。”
她跟着趙彥丞一路走,不知不覺走進了運動員換衣間外。
裏面有球員換好衣服出來,魏煙聯想力旺盛,很快就聯想到她哥也要進去換衣服了。
還沒怎麽,自己倒是先把自己給吓了一跳。
她兔子似的往後一退,說:“我先走了。”
“嗯。”趙彥丞随口應了一聲。
魏煙轉過身,又想起來手表沒還給他,原地又轉了個圈,閉着眼睛将手表往趙彥丞手裏一塞,然後飛速跑走,“我走啦!”
趙彥丞表差點沒接住,說:“诶,怎麽毛毛糙糙的。”
但小姑娘已經跟兔子似的跑遠了。
他将表系回手腕上。
他下意識理了理紐扣。
皮質的表帶上,還殘留着溫熱的體溫。
*
片刻後,趙彥丞換回衣服出來。
幾個小姑娘正在外面聊天,他掃了一眼,沒看到其中有魏煙。
黃珊珊說:“我們下周去哈爾濱玩,要把魏煙叫上嗎?”
“叫上吧,我覺得她性格還挺好的。”
“是啊,叫上叫上。”
“诶,今天早上還挺過意不去的……”
“我也……”
“當時就話趕話了,要是知道她家的情況,我怎麽也不會問她十八歲是在哪兒過的了。”
“彥丞哥……”她們忽然看到趙彥丞,說話一頓。
趙彥丞沖他們點了點頭,說:“找小煙玩?”
“對,彥丞哥放人不?”黃珊珊是趙彥丞從小看着長大的,有點畏懼他,但關系還算不錯。
趙彥丞說:“小煙馬上要高考了,等下個月吧。放了暑假,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幾個小姑娘走後,趙彥丞默了一瞬,然後将何虹叫了過來。
“今天小煙跟其他幾個小孩兒玩得怎麽樣?”他問。
何虹說:“挺好的。”
“嗯。”趙彥丞點了點頭。願意和新朋友交流,這就很好了。
何虹說:“不過她們幾個小孩兒今天聊天的時候,聊到大家十八歲在哪兒過的,小煙說,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跟母親在醫院。不知道今天看到阿斐生日這麽熱鬧,會不會心裏難受。”
趙彥丞微頓,說:“我知道了。”
*
夜裏,魏煙趴在靠窗的桌前寫習題,隔壁房間嘈雜的聲音飄來,趙孟斐和他的朋友們還在鬧。
生日會從老宅移到了足球場,現在又移到足球場旁的度假村。
她瞟了一眼手表,十一點四十五分,都快轉鐘了,這場生日會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叫聲喊聲打斷了她解題思緒,魏煙推開小窗打算透透氣。
帶着淡淡土腥氣的微涼湖風瞬間灌了進來,吹起她柔軟的發絲。
深夜寂靜的大湖是墨青色的,浪濤翻滾不息,一陣又一陣擊打着湖畔,送來悠遠的濤聲宛若古廟裏的金鐘。
手機震動。
魏煙回過神,她摸到手機,打開看,是趙彥丞的消息。
zyc:【睡了沒有?】
魏煙:【還沒。】
zyc:【出來一下。】
魏煙立馬從窗戶裏探出大半個身子往下看,就看見趙彥丞正站在酒店外街角一盞路燈下。
他穿着一身休閑款式的白色襯衣,襯衣被海風吹着,勾勒出他颀長挺直的身形,給人一種與他這個年齡并不相符的少年氣。
頭頂那盞橘黃色暖光燈給他周身安靜地籠上一層金色薄霧,一只笨拙的消飛蛾圍着水晶燈罩上下翻飛,仿佛對着這團虛幻的火盡力撲去。
魏煙踩上鞋,出門時她對着鏡子照了一眼,才看見自己一腦門都是筆。
她有一個習慣,只要做題卡殼了,就會往後腦勺別一支筆。
她手忙腳亂地将筆從頭發上拆下來,用梳子胡亂梳通了頭發,往T恤外套上一件牛仔小夾克,這才噔噔地跑了出去。
“哥!”她一口氣跑到了趙彥丞面前,然後蹦跳上最後一級臺階,仰臉樂陶陶地問:“哥,這麽晚你找我幹嘛呀?”
趙彥丞垂眸沖她溫和地笑了笑,說:“帶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