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聽那名宮女說, 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重明宮裏當差的王內監告訴她的,她自己并不知真假。還說那王內監平日裏說話就喜歡誇大其詞,興許這次也是。

為了弄清真僞, 蔔幼瑩讓春雪趁蕭祁頌不在宮裏, 以東宮名義将王內監叫來問話。

一炷香後, 那位年紀輕輕, 身材瘦弱的王內監便跪在了蔔幼瑩面前,忐忑不安地等着她問話。

“聽說, 二殿下要娶親一事是從你口中傳出來的...”

王內監頓時心裏一個咯噔。

“那你倒是同我說說, 為何天家之事, 你一個外人倒是比我還清楚?”蔔幼瑩居高臨下看着他,語氣冷得可怕。

地上之人吞咽一口,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哆嗦起來。

此前春雪來叫自己去答話時,他便覺得不對勁。他一個在重明宮當差的, 與東宮素無來往, 去答什麽話?

沒想到是巧蘭那婢女出賣了自己!

他閉了閉眼, 連忙跪伏在地上:“蔔小姐恕罪, 都是奴婢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奴婢這就掌嘴, 直到小姐您消氣為止。”

說罷, 便同先前那位宮女一樣, 舉起手就要沖自己右臉扇下去。

春雪及時握住他手腕,阻止了他:“一句話還沒回呢,掌什麽嘴,小姐問你話你沒聽見嗎?”

說完,她收回手, 将方才蔔幼瑩問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如何知道二殿下娶親一事的?勸你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

王內監愣了下。

原來不是來問罪的,當真是來問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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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略略松了口氣, 忙回道:“回蔔小姐,自二殿下回宮後,便一直與朝中武将有頗多來往,昨日魏國公請二殿下去t府中小敘,二殿下便帶上了奴婢。起初,屋內的确只有二殿下與魏國公兩人在商議事情,奴婢一直等在門外。不過一刻鐘後,奴婢便看見一位貴女走了過來,那位貴女奴婢曾經見過,正是魏國公之嫡女。”

蔔幼瑩一雙罥煙眉微微蹙起。

這樣聽來,并不像是魏國公為了介紹自己女兒,而專門給祁頌下的帖子,可...也不排除以小敘為借口,實則想撮合二人。

春雪知曉她心中所想,便又問道:“魏國公的女兒去找她父親有什麽奇怪的,你又如何斷定魏國公是想介紹自己女兒與二殿下認識?”

聞言,王內監直起身,身子也不哆嗦了,臉上倒是顯露出一股八卦的勁兒來。

他神色認真的看着蔔幼瑩:“蔔小姐有所不知,二殿下與魏國公所談之事乃正事,因此将屋內一幹人等都屏退門外,連奴婢也是守在外面,可那位貴女只是敲了敲門便進去了。蔔小姐您是清楚的,您若有事找丞相大人,那小厮定會告知您老爺正在書房見客議事,暫時不得打擾。因此奴婢這才猜想,魏國公實際上并無正事與二殿下詳談,不過借此之由,想介紹自己女兒與二殿下認識罷了。”

不愧是鐘愛八卦的人,這一番話分析得有理有據,連蔔幼瑩的怒氣都消下去不少。

想想也是,若當真是有重要之事詳談,已經屏退了所有人,又怎會讓自家女兒進去打攪?

況且,祁頌與那女子素不相識,總不能也有正事要談吧。

反正至少在相府,爹爹是不會允許她進去的。

思落,她遞給春雪一個眼神,随即春雪又問:“你既然在屋外,又怎知二殿下對那女子十分滿意,還相約一同游湖?難不成這些是二殿下親口告訴你的?”

王內監一驚,又立馬伏身在地:“都是奴婢妄自揣測!二殿下從未同奴婢說過這些,是奴婢見二殿下出來時臉上有笑,似乎心情愉悅故而如此猜測。至于游湖,則是臨走前聽那位貴女問魏國公,明日游湖穿什麽衣服好看,再聯想二殿下的笑容才得出此結論。”

蔔幼瑩微眯起眸,面色不豫。

原來娶親一事是他添油加醋,小小黃門,竟也敢随意編排皇子的私事,真是膽大包天。

春雪讀懂她的臉色,遂冷聲問罪:“那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妄加揣測以及誇大其詞咯?你可知編排皇子該當何罪?!”

尾音墜地,王內監身子猛抖了一下。

雖說面前這位暫時以貴女身份居住東宮,但誰不知道她乃陛下欽定的太子妃,早晚會是東宮的主人,得罪了她可不是什麽好事。

于是他旋即求饒道:“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蔔小姐饒恕奴婢性命,奴婢這就掌嘴!”

說罷,旋即舉起雙手,一掌接着一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這回春雪并未再阻止他。

知曉事情經過後,蔔幼瑩的臉色比一開始好了許多,只是看見這種捕風捉影、誇大事實的人,心情難免像吞了只蒼蠅一樣,惡心至極。

這種人可不能再留在祁頌身邊了。

于是她冷眼看着地上的人,站起身:“你是重明宮的人,我自然管不到你的頭上,不過你今日說的這些話,我都會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你們二殿下聽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那王內監一聽二殿下會知曉此事,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慌忙朝她磕頭求饒,以頭搶地的聲音響徹殿內。

春雪怕髒了地板,便命人将他拖了出去。

雖然知道娶親一事是誇大其詞,但蔔幼瑩臉上仍是不高興,畢竟,游湖一事還不知真假呢。

可若想知曉事情真僞,她要麽去問魏國公,要麽去問蕭祁頌本人,這讓她如何開口?派人也問也不合适啊。

她趴在身旁的小幾上,思考着如何不着痕跡的套出魏國公的話來。

雖說他與爹爹相識,也認識自己,但其實兩家聯系甚少,她若冒昧去拜訪,難免不讓人生疑。

但若是不問他,便只能親自去問祁頌,這更不合适。

她以什麽身份,又有什麽資格去問他?

“唉——”蔔幼瑩長嘆了聲。

忽然,她眼眸睜大,腦中靈光一閃!

有了!明日自己也去游湖不就能知道真假了?

于是興沖沖的喚來春雪,讓她去給自己準備遮面的帷帽。

可春雪得知她也要去時,卻面露難色,猶猶豫豫:“小姐,這樣不好吧,若是讓太子知道...”

“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她打斷道,“再說了,我是去游湖又不是去幽會,這有什麽不好的?難道我連游湖也不能去了嗎?”

“話雖如此,可是...”

蔔幼瑩登時拉下臉來:“春雪,你怎麽總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人了?”

她蹙起眉,眸中不滿之色濃重。

春雪從小便服侍自己,理應與自己一條心才對。可成親前,她總是幫着爹爹提醒自己,不要與祁頌接觸得太過緊密。

成親後,更是一直在幫着太子勸說自己,可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誰。

如此三番兩次的,難免惹得她不高興。

見蔔幼瑩臉色确有不快,春雪垂首,不敢得罪,便只好答應下來。

翌日早。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蔔幼瑩特地穿了一身從未穿過的衣裳,再戴上春雪準備的白色帷帽,以紗遮面。

上京城裏說游湖,一般說的都是金陵湖,于是一切整理完畢後,她便帶着春雪準備出門。

只是不巧,臨走前剛好碰上蕭祁墨來找她。

他低眸瞧了一眼她手中的帷帽,心生疑惑:“阿瑩這是準備出宮?”

雖然昨日說服春雪時說只是游湖,可現下對上蕭祁墨的眼神,她難免有些心虛。

于是幹笑了兩聲:“是啊,今日天氣不錯,我便想着同春雪一起去金陵湖游玩一圈。”

“也好。”他點點頭,“皇宮裏無趣,是該多出去走走。可惜我今日公務纏身,沒辦法陪阿瑩一起去了。”

聞言,她忙擺手道:“沒關系,我與春雪一起去就好,等下次你不忙了我們再一起。”

“嗯,好。不過只有你們二人出去,我不大放心,不如我派兩個禁衛便裝随行吧?”

蔔幼瑩微微睜大眼眸,腦子裏瘋狂運轉尋找理由:“額......不,不用了吧,你知道我一向不喜人跟着的,玩得也不愉快。”

“可是外面不安全...”

他還想繼續說服,卻被她打斷道:“啊對了!那日芸沐不是說讓我把邢遇帶進宮嗎,昨日與阿娘吵架,我便将此事給忘了。今日去游湖前正好繞道回一趟家,讓邢遇随同我一起去金陵湖,晚些再一起回宮,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邢遇的實力,蕭祁墨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那日祁頌帶他鬧東宮的場面,猶在眼前,确實是個身手不錯的少年。

他稍微放心了些,也不想再勉強她接受自己的安排,便點點頭:“好,那就按你的想法來吧。”

“嗯!那我先走啦。”她彎唇笑了笑,随即轉身。

可蕭祁墨又驀地拽住了她。

蔔幼瑩回首。

許是心虛作祟,心跳不自覺加快了些:“怎,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他直直看着她,眸底一如既往的平靜。

明明眼裏沒什麽情緒,但她回視着,卻莫名覺得有些忐忑不安。

半晌,只見他淺淺一笑,柔聲回道:“無事,只是想提醒你,早點回來。”

“好,我一定早些回來。”她随口應下,然後急匆匆離開了東宮。

蕭祁墨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她離開的背影。

唇角的笑容逐漸隐沒,方才還溫柔如水的眼神,此刻已晦暗一片。

随即他擡起右手,四指彎曲,一名蒙面暗衛便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立于他身後道了聲殿下。

他眼眸微眯,看着背影已經消失的前方,周身悄無聲息的泛起一層凜冽寒意。

而後沉聲開口:“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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