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張盟只在燕宅陪了他媽媽一晚就回了自己的房子,到家之後驚奇地發現半個月沒住人,他那狗窩竟然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之前亂丢亂扔的東西也都歸置到位。問了才知道,原來是他媽提前叫了清潔人員上門收拾。

沒班可上,張盟又在家裏窩了幾天,竟然覺得比隔離那會兒還無聊。他扒拉出手機,感覺全世界的人都有事在忙,就他自己一個無事可做,閑得摳腳。

他想去找季晨玩,但之前他們倆算是朋友,他沒事兒往人家那跑也就算了。如今有了那層關系,張盟反倒不好意思去找對方,總覺得像是自己主動送上門想做那檔子事一樣。

一支手機被張盟拿起來又扔出去,賭氣地在心裏埋怨季晨是個木頭,那天開着他的車回深圳竟然不直接開回家,而是規規矩矩把車給停到他小區車位上,然後再自己打車回家。搞得張盟現在想用還車這個理由讓他過來都不成。

“在不在家?”最後張盟還是氣鼓鼓地主動發了微信。

過了好久那邊才回:“剛下班,二十分鐘後到。”

季晨邊換衣服邊關注着手機上的消息,可張盟問了那一句後就再沒反應。

回家之後季晨沖完澡關上水龍頭才聽見有敲門聲,他顧不得擦頭發上的水,就這麽濕漉漉地去開門。門外張盟一臉不高興:“搞什麽這麽久才開門。”

“我洗澡沒聽到。”季晨發梢還在滴水,沁濕了他的衣服。

張盟見他确實是剛洗完澡,心情好了那麽一點,別別扭扭地說:“還不去擦頭發,你這兒冷死了。”

季晨住的老小區,電壓不穩,只卧室安了一臺挂機空調。深圳的冬天不算冷,他向來只夏天才用。但聽張盟這麽一抱怨,季晨趕緊去找遙控器把卧室的空調打開,送一點暖風到客廳。

“怎麽突然過來了?”季晨邊擦頭發邊問。

張盟恨他一眼,嘴撅得能挂油壺了。“幹嘛,沒事不能來找你啊?”這人之前說得倒好聽,結果回了深圳人影都見不着一個,當真是拔那啥無情。

“能,我不是那個意思。”季晨了解張盟的個性,哄祖宗一樣地解釋,“最近太忙了,發消息你也不愛回。”

張盟坐沙發上抄着手,仍是賭氣不肯看他。季晨發的那叫什麽消息啊,每次問他在幹嘛,就回兩個字,不是上班就是吃飯,連一句你呢的反問都沒有,堪稱話題終結者,涼得跟擱冰箱裏才拿出的一樣叫人能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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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忙,那休息的時候呢?”是腿斷了還是車壞了?就不能主動來找找他?張盟也是頭一回談戀愛,被自己那些猜來猜去搞得患得患失,是越想越氣,越說越委屈。

“最近一直在加班,本來想等休息就去找你的。”

季晨頭發短,不用吹風機。毛巾三兩下蹭幹濕發,短短的發茬立在頭皮上。張盟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種說法:寸頭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标準。這話還真是沒講錯。

他被季晨讨好的态度所軟化,又抓住對方言語中透露的信息,問:“你這麽久一直沒休假?”要知道他們從惠州回來可已經有一整周了。

季晨點點頭,他之前請了三天年假,又接連遇上封控。組裏的同事忙得連軸轉,他這好不容易解禁回來,自然是要多分擔一些工作,好讓別人喘口氣。

但張盟可不這麽想,機務的工作本來就累人,哪有一連幹上七天都不帶休息的,就算是生産隊的驢也經不起這麽個使法。

“這也太黑了吧,周扒皮啊?”張盟篤定季晨是受了欺負,按理來說機務幹二休一,憑什麽要讓他們家季晨沒日沒夜地賣命!

他這頭義憤填膺,結果季晨卻說:“沒有,是我主動提的。”

張盟氣得一下子站起來,“你傻啊!”他實在是理解不了,哪有上趕着被欺負的。

此刻瞧見季晨眼下的青黑,明顯就是沒休息好。心疼又不願意承認,只罵道:“回頭身體累壞了,我才不管你!”

季晨知道張盟是哥嘴硬心軟的主,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他,将下巴擱在他頸窩,連日來的疲憊終于得到一絲慰藉。“我有數,還有最後一天,後天我就休息陪你。”

張盟被他抱得別扭,假意掙紮一下,看季晨似乎真的很累又放軟了語氣。“你快去睡吧,我回去了。”他還沒不懂事到這個時候打擾季晨休息。

“別走”,季晨收緊手臂,“我睡會兒然後一起吃宵夜好嗎?”他怎麽可能讓張盟開了四十分鐘車過來,都沒坐上一會兒說幾句話又要再開四十分鐘的夜車回去。

晚上十點,季晨被外頭細微的聲響吵醒,因為害怕張盟冷,季晨沒有關卧室門任空調開着送熱風出去。他套上一件衛衣循着聲音來到廚房,只見張盟整個頭都伸進了櫥櫃裏。

“找什麽?”季晨問。

張盟“啊”一聲撞到了頭,揉着發頂抱怨:“幹嘛突然出現,吓死人了!”

季晨幫着他揉了揉,扒拉開發縫看撞到的地方,又給吹了吹。

張盟被他輕輕的吹氣弄得沒了脾氣,嘟囔道:“你家怎麽連包泡面都沒有?”他沒吃晚飯,剛才肚子餓得咕咕叫,又舍不得去叫醒季晨。本來想煮個泡面墊墊肚子,結果翻箱倒櫃也沒找着。

“你沒吃晚飯?”季晨有些詫異,因為張盟來找他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一刻。要是他早知道對方沒吃晚飯,不可能讓張盟餓着肚子等。

張盟撇撇嘴嗯一聲,他向來不懂得照顧自己,餓了才吃根本不管什麽飯不飯點。

“我給你煮面吧,有挂面和青菜。”季晨睡了一覺,緩過了勁兒,精神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好,再加一個煎蛋。”張盟才不跟他客氣,季晨下面可好吃了。

“我再叫個外賣,好想吃燒烤。”張盟肚子餓了,說起什麽來都想吃。他轉出廚房坐在沙發上點單,季晨則拉開冰箱找食材。

季晨從小就要幫着大人幹活兒,手腳麻利,十來分鐘就煮好兩碗熱騰騰的面條。勁道的面條配上燙得嫩生的青菜,點點翠綠蔥花增添了面湯的鮮香,煎得金黃的雞蛋卧在面上,散發着濃濃的香氣。

張盟真是餓狠了,顧不上剛出鍋就将面往嘴裏送,燙了舌尖又哈着氣喊疼。季晨給他倒了涼水含着,張盟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盯着他,委委屈屈似個心眼全無的孩子。季晨一時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麽第一面的時候他會認為張盟這個人趾高氣揚不好相處。

半個小時後張盟點的燒烤送達,他這個人向來眼大肚皮小,花錢又沒個數。大包小包的烤五花、牛肉和雞翅膀鋪了滿桌子。他只挑了幾串進嘴就說自己飽了,季晨又只好兢兢業業給他掃尾。

兩人吃完收拾好桌子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因為之前季晨只說了讓他留下吃宵夜,張盟不确定對方心裏到底怎麽想,口是心非地主動提:“那我走了啊。”

季晨正在水槽前洗碗,聞言停下動作,轉頭去看他。張盟靠着廚房門面上快繃不住,要是季晨回他一句好,他能當場氣死。

季晨放好碗,擦幹手上的水珠,走過來站在張盟面前,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壁角。張盟再一次明顯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強撐起氣勢說:“幹嘛。”

季晨沒有回答他,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張盟自己想要做什麽。張盟被親得手軟腳軟,只腦子還能分出一絲意識地想: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壁咚嗎?也太犯規了吧。

第二天上午,張盟睡醒之後身邊床鋪已經空了。微信上有一條來自季晨的消息,發送時間是早上八點半。

“我今天四點下班,你回家了嗎?我晚上過去找你。”

張盟看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他也懶得再回自個兒家,反正回去也是叫外賣。于是在手機上點了外送,準備就在季晨家等對方下班。

季晨下班回到小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小區院子暖陽處,一群老大爺搬着凳子聚在一塊兒下棋。而張盟穿着一件連帽衛衣正饒有興致地站在後頭看。那件衣服是季晨的,張盟穿起來格外大,罩住了屁股,顯得一雙腿又直又長。他頭發長了,用一根皮筋在後腦勺松松紮住,看起來俏皮又慵懶。

季晨最早覺得張盟這樣的人和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和自己屬于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可眼前的畫面如此溫馨又真實,讓季晨生出一種奢望,想要留住他,讓他永遠待在自己身邊。

張盟發現季晨回來了,屁颠屁颠歡歡喜喜地迎上來。

“累不累?今天去我家吧,我來開車。”

倒不是張盟不想待在這兒,實在是季晨房間那個鐵架子床,一點點動靜就嘎吱嘎吱響個不停。昨晚自己的臉已經臊光了,今晚他可不想再被左鄰右舍聽牆角。

季晨沒有拒絕,他還沒去過張盟家裏。只說:“等我沖個澡,換件衣服。”

張盟催促他:“多帶幾套嘛,可以去我家洗。”趁着晚高峰還沒到,他們早些出發免得堵車。

季晨什麽都依着他,出門前交給張盟一把銀色的鑰匙。

“這是?”其實張盟已經猜到了,但他還是不敢确定。

“門鑰匙,下次你可以直接進。”季晨如是說。

張盟臉上笑都收不住,但嘴上仍要嫌棄地說:“現在誰還用這麽老式的鑰匙。”說完又寶貝似地收進褲子口袋裏。

臨走的時候季晨又折返回去給窗臺上一盆植物澆了水,張盟站在門口等他,目光瞥向那株綠色的小東西。中午他就瞧見了,種在一個咖啡紙杯裏,大概底部打了漏水孔,剛好用咖啡杯的蓋子當托盤。

“那什麽呀?蒜苗?”張盟不經意地開口。

季晨回頭看他,溫柔一笑。“不是,風信子。”

“哦。”張盟不以為意,瞧着都差不多,又沒開花他哪裏認得。

見季晨眼神溫柔地伺弄那株小植物,張盟撇撇嘴。“這麽寶貝,幹嘛不給換個盆。”用紙杯子栽花他還是頭回見。

“就這樣挺好的,走吧。”季晨澆完水,确保這株風信子不會因為這兩天他不在家而缺水,反鎖好門和張盟一塊兒下樓。

張盟家住福田,開車過去大約要四十分鐘。他那套房子雖然布局只有兩室一廳,但面積将近有一百平米,房間寬敞,戶型方正通透。季晨站在客廳的落地玻璃前朝下望,大片小區綠地景觀錯落有致,遠處是車水馬龍的幹道,亮起的路燈和汽車尾燈好似一條斑斓的光帶流淌在黃昏日暮中。

他回身問:“你這房子買成多少?”

張盟毫不在意,拉開冰箱找喝的,頭也沒回地答:“不知道,好久之前買的,應該不貴。”這房子是孟曉雪之前買來投資的,這樣的房産燕家不知道有多少處。

季晨沒再說什麽,拿上自己換洗的衣服去沖澡。張盟聽着浴室的水聲,心思不靜。說來也是奇怪,之前二十幾年單身也這麽過來了。一朝有了對象,那方面開了竅就再回不到從前的淡定。

張盟一面羞惱一面又忍不住偷偷擠到衛生間門口,從前在季晨家他就想這麽做了。

眼下男友在浴室,說不定還用的是自己的沐浴露,張盟光是想想都覺得受不了。他悄悄把門把手旋開,翕了一條縫偷看。季晨身高腿長,北方人的骨架子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肌肉線條明顯卻又不過分隆起,蜜色的薄肌覆上水流呈現出一種性感的光澤度。

張盟不咽了咽口水,然後就對上了季晨的視線。季晨了然地笑笑,毫不在意被他偷窺,甚至刻意擠了沐浴露塗抹到身上。蜜桃的甜味順着水汽蔓延在整間浴室,那是自己聞慣了的味道,此刻全然沾染在了對方身上。

張盟從來不知道老實巴交的季晨還有這樣的一面,羞恥地啪一聲緊緊關上門。

臨近飯點,張盟家也沒什麽食材,他向來點外賣解決吃飯問題,今天也不例外。之前在手機上點了單,是以門鈴響起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外賣送到了。

張盟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懶得起身,季晨主動去開門。可門外站着的卻不是外賣員,而是張盟的母親孟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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