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小梨”
第16章 “黎小梨”
離開的時候老太太很不舍，她給我塞了一個五顏六色的圍巾。
“聽說你們那裏會更冷一些，我做了這個，冷的時候不嫌棄也可以用。”
我看着手裏針腳淩亂的圍巾，覺得老太太人實在太好。
我跟她說了謝謝，将圍巾收好，就打算出莊園大門時又臨時被老太太叫住。
“喬淺，再給我兩分鐘可以嗎？”老太太的表情平和，帶着微微的笑容，這時才讓我覺得她該是這個年紀的人。
我看了一眼傅勻，在對方的默許中點了點頭。
老太太将我帶到了遠離傅勻的位置。
“奶奶知道你和傅勻沒有什麽，”她停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傅勻的母親去世後，他一直擔心家裏有人再出什麽意外，不管是我還是思無一家。”
老太太輕笑了一聲，随後嘆了口氣，輕輕握住我的手，“老太婆也看得出來，這兩三天你過得并不開心，我不知道傅勻是用什麽理由讓你跟他一起回來應付我的，但聽奶奶一句，如果不高興了就說出來，想要離開就離開，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知道嗎？”
她的表情很認真，手心裏帶着柔軟的溫度，我不自覺地就點了點頭。
“而關于白宜的事，傅勻有跟你說嗎？”老太太問我。
我渾身輕微一震，不自在地将眼神移向別的方向，又點了點頭。在這種事情上說謊并沒有意義。
“出于一些原因傅家沒有在這件事上針對他，他自己也知道是什麽原因。而你來的時間剛好不巧，恰恰成了他擔心的對象。如果白宜給你造成了什麽誤解或不順心，我們真的很抱歉。”
我沉默了很久，終于問出聲：“傅奶奶……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因為見過，經歷過，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老太太拍了拍我的手，表情和善。微風徐徐吹過，讓老人家溫潤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更加深遠的意蘊，“傅勻在這件事上的處理并不像他平時的風格，而他本人也不似表面這般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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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說：“我很希望我們能有再見面的機會。”
我的大腦仿佛空白了一樣，并不能完全從這些話裏繞出來，糾結半天最後只輕輕應了一聲。
回想之前種種，我和傅勻開始認識也不過源于兩個月前的一次意外，說起來如果不是黎小梨我們至今仍不會有交集。而即便如此，我和傅勻也并沒有很深入的了解。
至于傅勻的真實為人如何，我更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好像只是安于現狀，不想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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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第二天，黎小梨就跟蹲點一樣摸到了我家。
我因為壓力的原因沒睡好，此刻抱着抱枕坐在小沙發上假寐。
黎小梨換好鞋噠噠噠地小跑到我面前，尤其激動。
“喬喬喬喬，你快看！”
他的語氣實在太過于興奮，我只能強撐着掀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然後被他伸出來的手指上的亮晶晶的東西閃到了眼睛。
黎小梨還在瘋狂地凹造型，“怎麽樣！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我知道，一旦遇到特別高興的事，黎小梨說話做事就跟炮彈一樣，風風火火。而作為他從小到大的竹馬，我深受其害。
猶記得十幾年前，我們差不多快十五歲的時候，那時我還是一個乖乖讀書、沉默寡言的好學生，而黎小梨當時就已經展露出了現在這種性格的端倪——
因為他們班體育委員跟他告白太激動，高興之下非要我坐他的自行車後座。
我拒絕無果，半推半就坐了上去，但畢竟黎小梨的身板在那兒，不能對他抱有太大信心，我一直注意着路況生怕被他甩下車。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低估黎小梨了，一分鐘後，放學時段衆目睽睽之下，他拖着我，兩個人連人帶車一起闖進了離校門口不遠的湖裏。
速度之快連我都沒反應過來。
這一行為把校門口的保安吓個半死，當下從板凳上跳下來大叫着跑到湖邊。但那群人實在太離譜，除了站在旁邊尖叫疑惑撥電話，有用的事實在太小。
甚至有人拿着棍子想要把我們拖上去，卻一不小心甩到我的胳膊上。
一分鐘後，我夾着黎小梨上了岸，保安大叔還在手忙腳亂的撥號。
而旁邊站了好幾個剛脫好衣服的Alpha。
我內心翻了個白眼，把還在嘿嘿笑着的黎小梨丢到地上，抖了抖濕漉漉的書包越過人群往家裏的方向走。
“我真的沒有想到诶！他會跟我告白！你都不知道喬喬，那麽大塊頭一個人哦，好多人追的，竟然會跟我告白！”黎小梨又追上我說。
他靠得越來越近，我又刻意往旁邊走了一些，企圖拉開和他的距離。
然而如果那麽容易放棄就不是黎小梨了。他繼續絮絮叨叨地說着。
“那在一起了沒？”
“我怎麽可能和他在一起呢！明眼人都知道我更喜歡你嘛~”
我自此決定再也不上黎小梨的車。
後來，黎小梨遇到梁呈，當我以為他終于能靜下心來好好談戀愛，或者終于有一個歸宿的時候，傳來了他開着汽車載着梁呈，連人帶車闖過馬路護欄進了河裏的消息。
甚至上了新聞頭條，說什麽Omega求愛不成，毀掉殉情之類的。
只有我知道闖進河裏沒什麽別的原因，單純只是因為黎小梨車技太離譜。梁呈經歷這一遭大概再也不會讓黎小梨碰車了。
而這些事，都發生在黎小梨格外興奮的時候。
我猛地睜開眼睛，睡意直接消失。
我擠出一個笑容，指了指他手上的東西，笑道：“不錯哈，好大一顆鑽石，不便宜吧？”
黎小梨嘿嘿笑了，他擠到我身邊坐下，語氣莫名有些羞澀。
“你出去的時候，梁呈跟我求婚了。”黎小梨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起來，像是歷盡千帆終于得到一個結局的通透。
“喬喬，”黎小梨叫我，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我要結婚了。”
說實話，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些恍惚。
“我和梁呈在一起九年，分過四次手，遇見過五個情敵，哦，還有那個被我誤會了的傅勻，你都知道的。”黎小梨現在說起這些跟如數家珍一樣，關鍵是他說的這些我幾乎知道并且參與了，“直到如今，我都要安穩下來了，那你怎麽辦？”
我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為什麽你突然就把話題轉移到我身上了？”我有些不解。
黎小梨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實在是很不像他的風格。
“你以為我為什麽三天兩頭就來找你？喬喬，我知道你朋友很少的，又做了一個不是很喜歡的職業，之後我和梁呈結婚，肯定時間就會變得更少，說不定還會有孩子……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我很能理解黎小梨的顧慮，他知道我在寫劇本上面一直不太順心，更遑論我大學畢業後不時遇到的那些糟心事。雖然我常說我大概是最接近黎小梨他媽的人，但事實上黎小梨幫我的也不少。
畢業時我被人暗算擠兌，黎小梨第一個站出來不服，作為一個Omega他甚至闖進Alpha宿舍把那個人狂揍了一頓，雖然結果并沒有什麽改變。
我最窮的那段時間身上一個月只有百來塊錢，而黎小梨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當時和梁呈也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可還是會無償借給我錢，哪怕最後我們兩個一起啃饅頭。
我有段時間陷入思維誤區，以為他這麽做是因為當年跟我提分手覺得虧欠我，于是想方設法補償我。可後來我才知道我錯得離譜。
當我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被歧視被看輕時，黎小梨不會只是留在這裏安慰我，他一定會做出什麽行動。網上罵人也好，能約出來說清楚或者打架也好，無論什麽時候，他總是無條件相信我。
他說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沒人比他更清楚我的為人。他說他是真心拿我當朋友，想我們老了之後還能每天聚在一起。
那時起我便知道我此生再也無法擁有如黎小梨這般的摯友，于是便盡全力幫他分析處理他和梁呈之間的關系。
除了他的家人，我大概是最希望他幸福的一個人。
時至今日，黎小梨也快30歲，對于Omega來說這個年齡早該結婚生子，但黎小梨向來活得灑脫，不太在意這種看法。我有時候也覺得奇怪，除了他和梁呈的戀愛問題，黎小梨在其他方面簡直是通透得可以。
“擔心我幹什麽？我不一定需要戀人，可能連朋友也不需要那麽多。等你之後有了小孩兒我一定會給他買禮物。”
黎小梨的表情依舊很憂愁。
我只好嘆氣安慰他：“你再做這個表情小心長皺紋。”
愛美如他，黎小梨立刻挺直腰板，重新挂起一個笑容。
“還有，就算梁呈能給你很好的條件，也不能放棄自己想幹的事。除此之外，下次大冬天的你再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別怪我沒提醒你小心着涼。”
黎小梨深深地看着我，說：“喬喬，你真的和我媽一模一樣。”
我立刻毫不留情地往他額頭上一個爆栗，“阿姨要聽到你這麽說得罵死你。”
“才不會，”黎小梨捂着額頭嘿嘿地笑，“你知道我媽可喜歡你了，曾經一度為我們兩個不能在一起而感到神傷。”
“……你這話別讓梁呈聽到，他會揍我。”
黎小梨切了一聲：“他現在才不敢揍你，況且我說的是大實話！我雖然在別人眼裏又蠢又傻還沖動，但其實我什麽都知道的。”黎小梨淺淺嘆了一口氣，“只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能裝出這個樣子。”
我又一個爆栗敲到他頭上，面無表情道：“你說這話就會顯得我之前的行為比較傻，我是你們play裏面的一環嗎？”
“不！”黎小梨特別伸出他那只帶了大鑽戒的手搖着食指說，“喬喬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娘家人。”
我聽到這句話立刻捂住黎小梨的嘴，差點被他搞出內傷。按照我對黎小梨的了解，再不阻止他他下一秒能馬上給我安排好讓我去當伴娘。
就和當年我坐他的自行車一樣令人措不及防。
吵鬧歸吵鬧，黎小梨特地掐點跑來一趟并非只是想向我炫耀。
“對了，喬喬，”黎小梨的眼神有些飄忽，“叔叔阿姨讓我來問問你，今年過年……你會回家嗎？”
室內的氣氛仿佛一下降了下來。
黎小梨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你知道……他們不敢自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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