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潛入深海”

第30章 “潛入深海”

知道傅勻易感期快到并非我刻意為之,雖然之前陪他去莊園那邊就有懷疑過他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但畢竟那幾天我們倆話都不怎麽說,我也沒法正常判斷。

這次是因為何榆說傅勻信息素不穩定,懷疑是易感期到了,還得做腺體檢查,于是他就诓我去說服傅勻打麻藥。

何榆還說傅勻每次檢查都不喜歡打麻藥,就硬扛着,但抽腺體液又不是一件可以随便輕松扛下來的事。何榆嘆氣,手舞足蹈道:“他每次還不信,一抽完腺體液整個人會痛到全身發抖。”

“全身發抖?”我有些不相信地看向他,“可是上次我看的時候,他明明好像……”突然間我怔住了,腦袋裏不自覺回想起那天的場景。

傅勻當時臉色好像是有些蒼白,拳頭也捏得很緊。

何榆的話,說不定有幾分可以相信。

“老傅會裝啊!看上去比誰都堅挺。你以為他抽完腺體液不說話是因為他本身話少,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痛的!上次,包括前面還有好幾次,都痛到說不出話來,就那樣,還逞強。抽腺體液的痛苦,不亞于把你全身上下的骨頭敲碎了再重組一遍,不打麻藥,真虧他做得出來。”

點頭同意之間我又有些疑惑,在醫院做檢查打麻藥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才對,為什麽傅勻會對這件事這麽抗拒?

“總之喬淺先生,打一支麻藥就能一了百了,你幫着勸一下老傅呗。”他拍了拍我的肩。

“為什麽是我?”我不解地看向他。

何榆扶着額頭搖頭道:“嗐,信我,他肯定聽你的。”

我原本以為何榆的話聽聽就好,而且我和傅勻的關系現在不清不楚的。雖然他明确地提出想要追我,可我一個沒有工作、沒有經濟實力,有的時候還會到處惹麻煩的人……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所以我打算拒絕何榆,這話醫生可以說,傅勻的家人朋友可以說,但肯定不能是我。

幾秒之後何榆嘆氣說道:“他打了麻藥之後會昏睡,如果真查出來有什麽問題,這不對我們都好?你想想,傅勻一個高階Alpha,要是在醫院失控,那得多丢人啊。”他說着瞥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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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動忽略了他後半句話,只聽到了傅勻會昏睡,正巧我還在煩惱要怎麽在傅勻的眼皮子底下跑去四樓挂心理科。

出乎意料的是,傅勻真的很好說話。

我只是稍微提了一句他需不需要打麻藥,這樣可能會好受一些,傅勻沒有應聲。我想起何榆的話,又試探地跟他說我會一直在,保證哪裏都不去,傅勻答應了。

在此之前,他盯着我看了很久,臉上表情也不多,我還以為他會拒絕。

.

思緒回到現在,何榆和我還站在門口。

“我怎麽可能會害你呢,”何榆的臉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對了喬淺,你知不知道以前老傅易感期是什麽樣的?”

我搖搖頭,何榆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我就知道是這樣”。

他正開口打算和我高低扯一段時,突然站直了身子,臉上調笑的表情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尴尬的笑容。

醫療室內走出來一個醫生,看身形應該也是Alpha,留着一頭長發,因為工作原因被挽在腦後。我确定剛剛是沒見過這個人的。

“宋醫生,好巧。”何榆擡起手上的記錄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何榆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醫生掀起狹長的眸子往我們這邊瞟了一眼。我很明确他第一眼落在了何榆身上,并且頓了兩三秒才把視線落到我身上。

“傅勻家屬?”連聲音都帶着一股莫名的清冷感。

我還沒說話反駁呢,突然間何榆扶上我的肩把我往前一推:“對了,宋醫生,他就是喬淺,和傅勻一起來的那個。你有什麽事情直接交代他就好,這個是檢查報告,我就先去處理其他事了。”何榆飛快地将手上拿着的薄薄一疊紙塞到我手裏。

這絕對不是錯覺,他在逃離面前的氛圍。

我的眼神在何榆和這位宋醫生之間來回看了幾圈,不敢說話。這兩人……不會有點什麽吧?兩個Alpha?很少見的。

何榆很快離開了,現場就只剩下我和宋醫生兩個人。

他向我伸出右手,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淡:“你好,宋歷。”

我愣了愣,悄悄地瞟了一眼報告上的電子簽名,這才知道是哪兩個字。禮貌地跟他握了握手,宋歷招呼我進醫療室。

傅勻還在昏睡,眉頭緊皺,看上去并不怎麽好。他手上還挂着一瓶點滴。

宋歷并沒有打算跟我寒暄,他刷刷地翻看了傅勻的檢查報告之後面向我,“你知道他現在情況不算好吧。”

“啊?”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信息素紊亂水平達到了這兩年的最高峰,如果是平時遇到這種情況還可以用抑制劑壓制一下,但很不巧,這次趕上他的易感期。”

我有些不理解,但看傅勻實在是難受的樣子,我抿了抿唇擡眸看向宋歷,“不好意思宋醫生,我對這方面了解不多……”

宋歷沉默了,朝我投來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他身上和傅勻有種莫名相似的氣場,意識到這一點時我開始心虛了。尤其在宋歷還是個醫生的情況下,他這麽看着我,就好像在說我為什麽會是個Beta一樣。

微不可查地避開他的視線,我盯着地面上某一個虛空的點。

“既然不了解我就長話短說,易感期的Alpha不能用這種抑制劑,同樣因為他的特殊原因,易感期的抑制劑根本用不了。傅勻這次的信息素紊亂只能靠他自己硬扛過去。不過,喬先生應該知道Alpha在易感期是什麽的吧?”

宋歷的話恰好問到了我的盲區。

我嗫嚅了兩聲,回他:“……也不是很清楚?”

醫療室內更加安靜了,連各種醫療儀器運作的嗡嗡聲我都能清晰聽到。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宋歷,他的面色冷淡,看不出什麽情緒。不知道像他們這種alpha是不是都這樣,面無表情,冷淡得要死。

好像動不動就被別人欠了幾百萬一樣。

不太正常的傅勻是這樣,現在遇到的宋歷宋醫生也是這樣。雖然不知道何榆是因為什麽原因在躲他,但被這樣的眼神盯着,我也想跑。

沉默良久,宋歷合上了手裏的檢查報告。

“希望下次來醫院,不需要醫生跟你科普這些常識。Alpha在面臨易感期的時候,會發熱,當然那方面的需求也會成倍增加,這個時候如果有Omega陪在身邊自然是最好,其他人當然也行。如果沒有也沒關系,大概發個兩三天燒情況就會好轉。在此期間,Alpha的占有欲和脾氣都會見長,會覺得屬于自己的東西別人都碰不得。”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不過喬先生,你作為家屬,這段時間需要好好陪着他,非必要情況不要到外面亂晃,尤其是……身上不要沾染其他Alpha或者Omega的味道。”

我大概是神經太敏感了,竟然覺得宋歷在說最後半句話時若有所指一般。

跟我說完注意事項之後,他順便把傅勻的醫藥單給了我。

傅勻的助理姍姍來遲,我提着裝藥的塑料袋站在電梯前時恰好遇到他匆忙的模樣。

看見我的那一刻助理愣了一下,随後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勺,“是你啊喬先生,我收到何榆醫生的信息就立刻趕過來了……對了,”助理像是靈光一閃一樣,問我,“傅總情況還好嗎?”

宋歷跟我說的話還盤旋在我腦中,跟循環播放一樣。

“可能不算特別好,他這次病發恰好碰上易感期,也不能用抑制劑……”我沉吟了片刻,剛好趕在電梯門打開時問助理,“之前傅勻的易感期,一般是怎麽度過的?”

電梯裏人不少,助理想了想提議我們先到樓層再說。

然而在七樓停下我們出電梯門時,我在對面孕産科看見了一個包裹嚴實的熟悉身影,形單影只,又是一個人。

助理正打算跟我說話,我心下有些急,順手将右手裝着藥的塑料袋遞給他。

“我有點急事,傅總那邊你先過去吧,我一會兒過來。”

助理不明所以地被塞了一個袋子,他有些沒反應過來,還在喊我:“喂喬先生,那邊是……孕産科?”

前面那個人走的有點急,我一路撞到好幾個人,在不斷地道歉中我總算追上了。

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氣,但懸着的心依舊沒有掉下來。

“溫容?”

那人轉過頭來,我們倆相對着頓了頓,忽然間他摘下臉上的口罩和墨鏡,盯着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

“喬淺,真的是你?兩個小時前我看有個人長得很像你,匆匆忙忙的就沒敢認,你這是……”他的眼神從我臉上挪到我挂着的左手臂上,“怎麽成這樣了?”

我有些緊張,也沒管他的問題。

“你怎麽一個人在孕産科?他人呢?這次也是冬天……溫容,你跟我說實話,他是不是又把你——”

“額,喬淺,你是不是有點激動?”溫容愣了片刻,用手指了指我緊拽着他手腕的右手。

“……”反應過來我頓住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從林微淺開始,不斷引出十幾年前開始發生的事。

殷柳始終在我腦袋裏徘徊不去,埋藏在記憶深處時還好,一旦被挖掘出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浮現。

我的懊悔,我的憤怒,以及我的無能為力。

我想起黎小梨在和梁呈因為誤會吵架時冒大暴雨哭着來找我,想起溫容大冬天穿着單衣被人趕出門時絕望的表情,想起辛秋跟我提起他不小心失去孩子時的傷心,想起許繁在小姑娘出生後臉上的落寞……

以及想起很多事,關于我是個Beta,關于我的父母弟弟,關于我的大學。

關于很多。

我不知道人為什麽會有無力感,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擔心什麽。

但……就像潛入深海,咽喉被人扼住,耳邊聲音如潮水般消逝。

我好像害怕記憶再次重演。

作者有話說:

助攻來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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