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兵荒馬亂”

第29章 “兵荒馬亂”

“姓名,喬淺,年齡,30……”坐在我對面的醫生整個人身上透露着一種松弛感,我見他的手在鍵盤上随便敲了幾下,然後掀起眼皮帶着笑意看了我兩眼,“你的上一個醫生是辛秋,怎麽突然想着換一個醫生了解自己的情況?”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兩聲,猶猶豫豫說道:“這不是……辛秋,醫生突然有事兒不在醫院,但時間又總不能等人吧,我這事兒,我自己覺得挺頭疼的。”

對面的醫生盯着我一動不動看了好幾秒,可能是在觀察我說這話帶了多少真心——辛秋跟我說過,這是一些心理醫生的通病,上來先什麽都不說,總之盯着你看,營造出一種适合醫患關系的氛圍。

但我時間比較緊張,畢竟心理治療這種東西,比起傅勻那兒的寸土寸金,也差不了多少。而我另外還有很多事。

終于醫生動了動手,我們之間僅僅隔着一個桌子的距離,我能很清楚看見他眼鏡下面的笑容。醫生戴着口罩,說話聲音有些悶響:“可以的,不用太緊張,這就是一場比較特殊的聊天。喬先生你得知道,心理治療呢,主要還是以你說為主,我的作用只是從專業的角度去幫你分析其中的問題。”

我愣了一下說:“……你和他們好像有些不一樣,我以前遇到的心理醫生不會把話說得這麽直白。”

醫生摘下眼鏡,拿過一邊的柔布擦着,邊擦邊說:“不管怎麽說,抑郁症畢竟是一種病症,運氣好的話,它能自己痊愈,運氣不好的話,就是連醫生也束手無策。我這麽說,只是想讓你重視起來,正确地看待這種病,以及,好好地配合治療。”

心下一怔,我沒再多說,此後情況便是他問什麽,我答什麽,不經過大腦思考,想到什麽就直接往外說了。

最初到辛秋那兒治療時,我也是這樣,當時想着能盡快解決就盡快解決,所以一個小時不到我便被确診。在一件巨大且突如其來的事情面前,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接受,也不是憤怒,而是大腦空白。

我對這種病的了解僅限于上網查詢到的知識,以及偶爾在作品裏看到。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這一切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問過辛秋為什麽,明明我好得不得了,情緒也沒有出現什麽太大的波動,雖然有時候會覺得生活很難熬,但始終也沒有多想。

所以為什麽會這樣?

辛秋在我第一次确診後跟我解釋說:“我們打個比方,就像你感冒的時候,你會預知到什麽時候來嗎?會預知到是因為什麽原因嗎?喬淺,抑郁症也是這樣,我們無法預知,在患病情況出現之前,任何人都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但也不必太過擔憂,你的情況并不算太糟糕,只要好好睡覺,按時複查,不會有大問題的。”

那時他和我大概都沒有想到,此後回過神來對自己有些生氣,不願意接受,甚至後悔去醫院的人,是我。

情況逐漸惡化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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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借着要寫劇本,要忙兼職,沒時間去醫院導致爽約的人,也是我。

辛秋和我的關系好起來大概也是在那段時間。

後來聽他說,那時他離失去自己的孩子已經過去好幾年,雖然心理狀況和測評結果都沒有問題,但總覺得生活好像變得也就那樣。

我們第一次認識是在大學城外面的咖啡廳,那時不過也是萍水相逢,後來又在醫院遇到,中間經歷了不少事。

辛秋說我當時戴着口罩進看診室時,他第一眼就認出了我。

看過我的确診結果後,辛秋很是驚訝。他說連他都沒想到,我這樣一個健談風趣的人,會得這種病。

但沒想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我的主治醫生。

在我無數次爽約之後,辛秋實在忍無可忍,趁着休息日親自跑到我的公寓堵我。那天我一覺睡到傍晚,出門扔垃圾時看到了辛秋百無聊賴地靠在門邊小幅度踢腿的場景。

當時我們兩個都愣住了,我是沒想到這個醫生會這麽敬業,他是沒想到我能一覺睡到傍晚。

那年,我二十五歲,辛秋比我大一歲,距離我遇到許繁,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

醫生合上筆蓋,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

“上一次出現崩潰感,是在什麽時候?”

“今天淩晨,四點十一分,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要幹什麽,我想一個人出門,但……”

“但?”醫生接上我未說完的話。

我眼神往地上看去,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和他說。

誰知我正思考着,醫生說:“你來的時候,身上帶着些許Alpha信息素的味道,雖然這可能不是我們的專業領域,而喬先生又是個Beta不太能了解,但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即便很微弱,這道信息素裏,帶着極為強烈的攻擊意識。”

聽他這麽一說,我條件反射擡起自己的右手,在袖口處輕輕聞了聞。

“信息素……的味道?”

醫生點點頭,“很微弱,一般Alpha和Omega也不太能注意到,更遑論你是個Beta。我沒有說Beta不好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Alpha對你有任何言語或肢體上的過激行為,一定不要憋着。

“尤其是今天淩晨的時候,如果發生了什麽需要我的幫助,你可以立刻提出來。”

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我面前這個醫生以為我的欲言又止和身上這些傷扯上了關系,再加上那股若隐若現攻擊性極強的信息素味道,很難不讓人往其他方面想。

但我當時思緒還沒有跟上他,便以為心理醫生說這話是在點我,畢竟和信息素扯上關系的,大多都和感情相關。

想了幾秒後,我抿了抿唇擡頭重新看向他。

“……就是醫生,如果大半夜淩晨,一個Alpha不睡覺,把另一個人抵在門上,還問這個人可不可以追他,這……具體是什麽意思啊?”

隔着口罩都能看清醫生頓時有些訝異的表情。

“抵在門上說要追你?”

我誠懇地點頭。

還不止呢,淩晨傅勻對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屬實是有種被天雷轟了的感覺。就像是上帝聽到了我的心聲,然後可憐我讓我做一個美夢一樣。

傅勻的那句話極不真實,連帶着他那張好看的臉也極不真實。

夜晚本就充滿了各種不确定性,我以為我在做夢,大腦的疼痛又時刻提醒我一切都是真實發生。

顫抖了好幾秒之後,我顫顫巍巍地問傅勻:“……傅總,你別是看我現在可憐,說這話逗我開心吧?

“我雖然沒什麽人追,也對感情這種事不太抱希望,但你說這話,就會很容易讓人當真……”傅勻的手在說那話的時候就已經從我的下巴上挪開,剛好給我機會讓我的眼神瞟向別處。

罕見的,心跳加速,我不敢直視傅勻的眼睛。

幾秒之後,傅勻輕笑了一聲,直接把我抱進懷裏,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

“喬淺,我什麽時候有說過你不可以當真的?我是在征詢你的意見,不是逼你現在就得和我在一起。我們都需要時間去充分了解對方。如同我對你的事一知半解一樣,你也不清楚全部的我究竟如何。

“等你了解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好了,白天我們還有事,現在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上床躺着,閉上眼睛休息,想我就夠了。”

傅勻的話仿佛帶着某種魔力,我感覺我是飄回卧室的。

甚至不用傅勻說,接下來的五個小時,我的腦袋裏面全是他的樣子,和他說的話。

人要炸了,大概也就是這種感覺吧。

醫生的話重新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他把眼鏡又取下擦了擦,跟我說:“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是什麽關系,但看你的表情,似乎并沒有出現抗拒或者痛苦,那位Alpha,是你喜歡的人嗎?”

我沒有回答醫生這個問題,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喜歡的人?傅勻是嗎?怎麽才算是喜歡人呢?

醫生沒有過多問我,只見他的手在鍵盤上敲了又敲,打印機嘩嘩地吐出幾張紙。

“結合今天我們的聊天情況,以及之前辛醫生那邊留下的資料,這是一些藥,能幫你好好睡覺的,實在睡不着了再吃。另外,如果能有人讓你暫時忘記一些煩惱,雖說治标不治本,但好歹短期內也能試試。”

離開的時候,醫生送我走到診室門邊,說:“喬先生,不管未來如何,祝你過的開心。另外,辛秋不是有事,前幾天他遞交了辭職信,上面還沒批下來。如果你下次還想找他,可能會有些困難。”

我愣了片刻,點點頭。

結束之後,我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至七樓的信息素科。

何榆拿着報告回來剛好趕上我靠在醫療室外喘氣。

“你剛剛不是……”他左右看了看,指了指醫療室裏面,“陪老傅在裏面做檢查嗎?還說什麽一定不會離開讓他放心打麻藥什麽的。”

我緩了緩,用完好的右手沖他擺了說:“我身體太差了出去跑了個步,剛好他打麻醉藥睡了會兒,等會兒傅總清醒了你別亂說何醫生。”

他猶豫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臉上的表情有些困難,“這……這不好說……”

“拜托!何醫生!”我立刻湊到他跟前誠懇地鞠躬,“傅總易感期快到了你別害我!”

說起來,今天來醫院就是一個很兵荒馬亂的狀态。

傅勻中午一過就帶我來了醫院,淩晨那件事我倆都非常默契地緘口不談。

先是我去做了腦部CT,等結果的同時我想起了何榆的話,又插科打诨把傅勻诓去做了檢查,趁着他睡着的時間跑去四樓挂心理科。

我覺得我對于時間的把控簡直好的不能再好,即便寫了這麽多年劇本,沒怎麽接觸理科的東西,但那種思維還是在我腦袋裏印下了無法抹滅的痕跡。

而我之所以這麽趕,是因為我覺得,我需要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和傅勻相處,我還是想讓他看到我比較好的一面,自然也就不能讓他正面我的病。

這樣,遺憾應該不會那麽大。

作者有話說:

有寶貝要上學了,我抓緊趕了出來!

大家開開心心上學~

傅總,好一個會撩人的alpha(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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