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第13章 13
金秋九月，距離開學已經過去十天了，蔣凝冬安排好自己班上的事情後，時不時的還會想起李逢春，這麽久過去了，也不知道他考慮的怎麽樣了。
下午休息時間，蔣凝冬搗鼓着桌上的花花草草，想着放在哪裏好看些。
今天是教師節，他班上那些孩子們給他送來一朵朵的康乃馨、百合、郁金香什麽的。他把這些單獨的花枝插進同一個瓶子裏，組成了一束好看又香噴噴的花束。
隔壁的徐宏烈桌上放滿了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禮盒，蔣凝冬桌上單調的花束跟他那些比起來，确實略顯寒酸了。
但說實話蔣凝冬一點兒都不羨慕，他早就跟自己班上孩子說過，他不要那些貴重的東西，一朵花足以。
給花束上澆罐了水，蔣凝冬就準備去吃晚飯。
走出門口，他才發現門邊靠牆站着一個人。
“小春！”蔣凝冬驚訝了。
李逢春雙手背在後面，低着頭看地板，聽見蔣凝冬叫自己才慌張的擡頭看他。
“你想通了？”蔣凝冬驚喜無比，咧嘴朝他笑起來。
李逢春搖搖頭，他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這個。而後他兩手從背後伸出來，右手中赫然握着一朵花。
蔣凝冬愣住，他看向花朵，還有未幹的水珠鑲嵌在火紅的花瓣上，很新鮮。
絲絲幽香飄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鑽入蔣凝冬的鼻腔。
是一朵紅玫瑰。
“給……給我的？”蔣凝冬不确定，雖然說李逢春給徐宏烈送花的幾率幾乎為零，但他還是得聽李逢春親口承認才敢拿過來不是？
李逢春沒說話，一直低着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他。
他又把送花的那只手往前伸了伸，表示就是送你的快拿着。
蔣凝冬有些受寵若驚，顫抖着手從李逢春那裏接過花朵，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就見李逢春扭頭就跑，跟逃似的。
看着李逢春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蔣凝冬才噗嗤一笑。
這傻小子。
他返回辦公室，将紅彤彤的玫瑰插在那些花束中間。
雖然沒來得及告訴那傻小子玫瑰代表愛情，送老師應該送康乃馨才對。
但是，在看到插在淺色花朵中間的火紅顏色時，蔣凝冬意外的覺得玫瑰居然是最美的。
很耀眼，光彩奪目的，跟送它的那個人一樣。
李逢春慌慌張張的跑回了教室，還上氣不接下氣的。
真的該死，給老師獻花而已，他為啥會心跳那麽快？
大概是懂事後第一次做這種幼稚的事情吧，李逢春覺得。上次給老師獻花還是上小學的時候，他确實很久沒有幹這種娘們唧唧的事情了。
李逢春從書包裏掏出飯卡，準備這會兒去吃個晚飯。
剛站起來，他就看見張玉朝自己走了過來。
“你臉怎麽了？”
張玉嘴角有一塊很顯眼的烏青，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
張玉沒有回答李逢春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我在校外的飯館有會員卡，今天就要到期了，你陪我去把它吃完，好不好？”
李逢春皺了下眉頭，他可沒聽說過張玉在校外有什麽飯館的會員卡。
而且張玉的眼神躲閃，說話也沒底氣，李逢春一眼就看出她在說謊。
不過她不明說就要自己陪她出去，恐怕是真的遇到了什麽棘手的麻煩。
李逢春自诩還是有點義氣的，張玉再怎麽說也是這個班上唯一能跟他說上話的同學。想到這裏，李逢春點點頭，跟上了張玉的腳步。
正好看看她遇上了什麽麻煩，自己能幫到的，盡量幫幫忙。
跟着張玉出了校門，又穿過了幾條彎彎繞繞的巷子，李逢春覺得越發的不對勁，好像人煙越來越稀少了。
“不對！”李逢春停下腳步，他聽力不錯，這會兒他已經隐隐聽見前方拐彎處有鋼管摩擦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好幾個人的腳步！
“你帶我到這裏幹什麽！”李逢春有些火大，拉着張玉就要往回跑。
但來不及了，後方也從彎道處走出來幾個人。
不多時，手裏拿着硬家夥的人群從四面八方将他倆團團圍住，李逢春粗略估計了下，足有七八個！
“往哪跑？”一聲熟悉的女聲，李逢春頓時皺起眉頭，看着何苗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
“你來報複我的？”李逢春勾起嘴角，輕蔑一笑。
“聰明。”何苗邪笑着，又對為首的那個高個子男生說，“表哥！就是他！就是他在我自行車上動手腳，差點兒害我破相！”
那男生一聽見表妹的控訴，立馬就要舉着個鐵棒子沖到李逢春面前。
何苗趕緊拉住了他，“表哥別急！他很能打的！你這樣上去小心他奪了你的武器！”
那男生停住，上下打量了下李逢春，“真的？”
李逢春白了那人一眼，又看向何苗，“你倒是挺了解我？”
何苗樂了，得瑟道：“為了今天能成功教訓你，我可是打聽了你很多戰績呢，我知道你很能打。”
而後她看向張玉，指了指，表哥的幾個小弟很懂事的沖上去一下子就将張玉制服住。
“你們幹什麽！”張玉慌了，她口不擇言的叫喊起來：“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李逢春引出來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李逢春傻了，沒想到第一次發善心就當了東郭先生。
“你跟他們合夥害我？”李逢春瞪向張玉，眼睛裏突突冒着火。
張玉被李逢春瞅的害怕，她這下是寧願繼續受何苗的欺負也不願被李逢春恨上了。
“我也是被她逼的！她威脅我不引你出來這個學期我都別想好過！我真的沒辦法！”張玉哭天搶地，淚眼婆娑着。
“我确實這樣答應你的。”何苗挑了挑眉頭，勾起張玉的下巴，“但是李逢春也不好對付。”
何苗看了看她，又看向李逢春，然後她從懷裏掏出一把水果刀，“李逢春，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乖乖讓他們幾個把你制服住，要麽我就給張玉畫個大花臉，你選吧！”
“我會為了她讓你們把我制服住？”李逢春像是聽見了笑話，他這人可是出了名的冷漠，今天就是何苗把張玉打死在這，也跟他李逢春沒有半毛錢關系。
“是嗎？”何苗似乎是有勝算的，她居然二話不說就拔了刀鞘，将刀刃貼在了張玉的臉上。
“啊——不要——求你了——不要啊——”張玉被吓得連連求饒，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李逢春被張玉的吼叫聲震的心顫了一下，他閉了閉眼，又睜開，“住手！”
何苗停住手，壞笑着看向李逢春，“嗯？”
李逢春張開雙臂，膝蓋一彎，直直的跪了下去。
這是他屈服的信號，旁邊的人群立馬一窩蜂上去将他雙手制服住。
李逢春有時候也很恨自己，他可以對任何陌生人冷漠至極，唯獨無法對已經有了感情的人置之不理。
無論是友情，還是別的。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李逢春瞪着何苗，朝張玉揚了揚下巴，“把她放了。”
這次何苗倒是信守承諾，她示意幾人松開張玉，然後上去在張玉肩頭狠推了一把，“滾！”
張玉被她推的摔倒在地上，緩了好久才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條巷子。
“英雄救美是不是？”何苗來到李逢春面前，水果刀依舊握在手裏，“我看你等下到底是英雄還是狗熊！”
說完，何苗在李逢春臉上拍了拍，“以前都沒注意你臉蛋還挺好看，畫花了有些可惜！”
李逢春冷笑一聲，他才不在乎臉花不花，他只是不想受侮辱，“你想怎麽搞我就怎麽搞！別那麽多廢話！但我醜話說前頭！今天弄完我咱倆一筆勾銷，你若之後再敢找我麻煩我會弄死你！”
李逢春說這話時眼睛都不帶眨巴的，黑色的眼珠子一直瞪着何苗，何苗都有些發怵。
她冷笑一聲，一把撩起李逢春的襯衫。
“你幹什麽！”一股風吹在光禿禿的胸膛上，李逢春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心口的皮膚蔓延開來，直到貫徹到全身的每個細胞。
李逢春疼的汗流浃背，汗珠從額頭上滑落到下巴，滴在地上，混合着落下的血液。
但他咬着牙口，一聲也沒叫。
“好啦！”何苗收起刀子，示意幾人松開李逢春，“給你留個永久的紀念，也算值了。”
說完，何苗帶着幾人離開。
李逢春坐倒在地上，緩了許久才撩起衣服看了眼胸口的位置。
一個血淋淋的“狗”字，嶄新的刻在皮膚之上。
“逢春！”這時，張玉從角落的巷子裏竄了出來，一把抱住李逢春。
“走開！”李逢春推開她，滿臉厭惡。
“對不起……求你原諒我……”張玉還在哭，求了半天見李逢春不理她，她趕忙從包裏掏出手機，“我剛才一直蹲在角落裏，我錄下了他們欺負你的視頻！你看！”張玉将手機舉到李逢春面前。
李逢春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看過去。
這個視頻拍的還算挺清晰的，從何苗掀開他衣服的那一刻，到帶着大部隊離開都拍攝的清清楚楚，連何苗說的話也清晰可聞。
“那又怎樣？”李逢春白了張玉一眼。
“我們去找徐老師告狀！我就不信這次他還能護着何苗！”張玉抓起李逢春的手臂，将他扶起來。
李逢春沉默了一會兒，他認為，徐宏烈不一定會不會護着何苗。
但既然視頻在這裏，想必徐宏烈至少會做些什麽吧！
想到這裏，李逢春點點頭，由着張玉攙扶他回到學校。
來到老師辦公室門口，李逢春首先探頭看了看裏面。
很好，蔣凝冬不在。
“徐老師！”張玉哭喪着臉，直奔徐宏烈面前。
“怎麽了？”徐宏烈皺眉看向兩人，這兩學生他平時都不怎麽待見。
“您看！”張玉直截了當将手機遞給徐宏烈。
看了一會，徐宏烈的眉頭越縮越緊，而後他趕忙又遞回給張玉，“這件事先不要聲張！老師會給你倆一個交代的！”
“等會兒就晚自習了，你不去班上說幾句？”李逢春覺得徐宏烈也是搞笑，事實都擺在面前了，還等什麽？
徐宏烈思索了一會兒，居然朝李逢春和藹的笑了，他這還是第一次對着李逢春露出這樣的笑，看的李逢春一陣惡心。
接下來徐宏烈的話，讓李逢春差點兒沒惡心的吐出來。
“小春啊！這事兒要是公布出來，何苗肯定是要被勒令退學的！她成績好，老師覺得太可惜了！要不這樣，老師給她停課一周處罰，再讓她爸爸給你賠幾千塊錢。這事兒就算和解了，好不好？”
“呵。”李逢春嗤笑一聲，滿是不屑，他就知道，徐宏烈怎麽都會站在何苗那邊的。
“可是徐老師……”張玉還沒聽出來徐宏烈話中的偏袒，還想解釋。
“你跟着湊什麽熱鬧！回去上自習！”徐宏烈高聲打斷了張玉，接着又握住李逢春的手，“你還想要什麽賠償？老師去跟她爸爸協商……”
“滾吧！”李逢春甩開他的手，拉着張玉就離開了辦公室。
剛走出去，就碰見了正回來的蔣凝冬。
“哎？”蔣凝冬奇怪的叫了一聲，“你倆……”
李逢春趕忙松開張玉的手。
“蔣老師！”張玉似乎是看見了救星般，剛要拉住蔣凝冬就又被李逢春插了進來。
“蔣老師好蔣老師再見！我們要回去上課了！”李逢春嘴皮子翻的可快，蔣凝冬還在傻愣呢，就見李逢春繼續拽着張玉走沒了影子。
“怎麽了這是？”蔣凝冬撓撓頭，進入辦公室問徐宏烈。
徐宏烈咽了口口水，“沒事。”然後他又低下頭批改作業。
蔣凝冬撅了撅嘴，感覺他們不像沒事的樣子，不過此時他還要批改作業，還是等以後有時間再找李逢春問吧。
往教室趕的路上，張玉沒忍住好奇心問李逢春，“剛才為什麽不跟蔣老師說！讓他給我們做主！”
“……”李逢春咬了咬唇，他并沒有多想找人替自己做主，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他根本不想讓蔣凝冬知道這件事，“他又不是我們班的老師，何必麻煩他？”
張玉想了想，倒也是，不過這事她不想就這麽算了。
“那我們去找校長！徐老師不管難不成校長也不管嗎！”
李逢春愣了下，他早聽聞校長是蔣凝冬的外公，況且校長也姓蔣，他倆八九不離十有這層關系。
還是那句話，他不想蔣凝冬知曉自己這麽屈辱的事情，更不希望蔣凝冬為他擔心。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的根本源頭是他先害了何苗。
任何人都可以知道他李逢春的心有多陰暗，唯獨在蔣凝冬這裏，他想保住一點兒單純。
“算了，校長日理萬機，別去麻煩了。”李逢春嘆了口氣，“況且何苗也答應我了，以後不再找我們麻煩，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可是……”
“行了！”李逢春不耐煩了，吼了一聲，“我不疼！而且就刻了幾道而已，過兩個月就消了！”
晚自習過後，蔣凝冬抱起桌上的花束，打算把這美好的東西拿回卧室裏養着。
他撥弄了下最中間的玫瑰，“真好看！”
蔣凝冬笑嘻嘻的，邊哼着小曲兒邊下班。
剛走到一樓，他就看見放學回家的李逢春。
“小春！”蔣凝冬叫他，“一起走一段呗～”
蔣凝冬剛要去追他，卻見李逢春頭都沒回，聽見他聲音就跟聽見厲鬼索命似的拔腿就跑。
蔣凝冬愣了下，什麽情況？？
白天還羞答答給自己送花呢這會兒就跟躲瘟神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