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第19章 19
周五早上第一節課就是物理，講臺上徐宏烈神采飛揚，底下同學打哈欠的打哈欠，吃早餐的吃早餐，完全沒人在意此時正在上課。
李逢春坐在最後一排，這個位置他很喜歡，靠窗，早上冷冷的風吹在臉上，可以讓他保持清醒。
“哎呀！遙控器壞了！”徐宏烈突然大叫了一聲，吸引了李逢春的注意力。
“幻燈片都放不了了！”徐宏烈拿着遙控器對着屏幕猛按了一陣還是沒反應，只得無奈的看向下方的同學，“誰去隔壁班借個遙控器去？”
下面的人覺都還沒睡醒，哪有人想跑腿啊，都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李逢春思索了一會兒，主動舉起了手，“我去。”
徐宏烈愣了愣，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回應自己的人居然是李逢春，畢竟這人對人對事一向都是愛搭不理。
“……那你去吧。”
望着李逢春出了教室的背影，徐宏烈還忍不住啧啧感嘆，這傻小子難不成是開竅了？
李逢春一路走過一樓的教室，發現那些班級不是在用幻燈片就是在挨罵，他也不好進去借遙控器。
其實這樣正合他意，想了想，他走到樓梯處，往五樓進發。
快到高三3班門口時，李逢春特意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的走近後門口。
他貼着牆，伸長脖子往裏頭張望。
蔣凝冬正站在講臺上，神采奕奕的給同學們展示自己的小發明：“看好啊！老司機要發車啦！”
說着，蔣凝冬在手中搗鼓了一會兒，本來靜态的磁鐵開始像車輪一樣轉動，帶着上方的簡易車廂開始跑動。
“這個是我自制的發電機，它的原理是電磁場感應現象，等我給你們講明白了，你們也可以下去做，到時候我看看誰能做出比我還拉風的車子！”蔣凝冬一臉得意，叉着腰站在講臺上。
教室裏的學生們驚呼了一聲後紛紛舉手提問，蔣凝冬也不厭其煩的回答着。
這一幕和諧的師生關系徹底吸引了李逢春的目光。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上課也可以是這麽充滿活力的，不是那樣死氣沉沉的。
原來是被教育時也可以受到鼓勵。
如果蔣凝冬是我的老師就好了，李逢春這樣想着，想着想着看着看着，腦袋就探了進去。
“哎？”蔣凝冬發現了他。
“小春？你怎麽來啦？”蔣凝冬朝他走過來。
李逢春這才反應過來，第一反應是趕緊跑，不過他又想起了來的目的，只得厚臉皮的走進去。
“徐老師讓我來借媒體遙控器。”
“啊？”蔣凝冬有些疑惑，這裏是五樓哎！借個遙控器用得着跑這麽遠嘛？
不過疑惑歸疑惑，蔣凝冬并沒有多問，他叫班長拿了遙控器過來，遞給李逢春，“拿去吧，哎對了——”
他拉住李逢春的衣角，湊到他耳邊又說，“昨天都忘了把生日禮物給你，放學在校門口等我，拿了再走！”
“什麽？”
“保密！”蔣凝冬笑嘻嘻的，拍了拍李逢春的肩膀，才回了教室。
李逢春愣了愣，又是保密。
上次送他書，就是用的這招。
李逢春望着他回到講臺上繼續教學的身影，笑了出來。
保密就保密，反正無非就是書那種東西，還當他猜不出來呢。
果然，下午放學時，李逢春站在校門口，沒等多久就看見蔣凝冬懷中抱着一摞書朝自己跑了過來。
“呼呼——”蔣凝冬跑到他面前，還上接不接下氣，“沒等多久吧？”
“還行。”李逢春撇撇嘴，又補充了一句：“剛走一輛回白燕村的大巴車。”
“額……”蔣凝冬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等下我開車送你回吧。”
李逢春皺了下眉頭，他開玩笑的，沒想到蔣凝冬這麽認真。
“不用，反正三十分鐘後還會來一輛。”李逢春看了眼他懷裏的書本，“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
“對啊！”蔣凝冬直起腰杆，整理了下懷裏的書，“這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三上半學期用的，正好我班裏在做，就給你也訂了一份。”
“……”李逢春有些無語的撇撇嘴，“可我還在上高二。”
“沒關系啦！”蔣凝冬笑起來，将書塞給他，“就當是提前預習了，有什麽不會的來問我，而且……”
蔣凝冬捏住李逢春的臉蛋拽了拽，“而且你這麽聰明，也不存在學不會的問題！”
李逢春的臉刷的一下紅成了猴屁股，倒不是因為蔣凝冬捏他的臉。
而是他這一生除了當初那個拿他老爸錢說好話的算命先生，就沒有人再誇過他聰明。
只有蔣凝冬，不止一次的說他聰明來聰明去的，被這樣拍馬屁，估計就算是個大笨蛋，也潛移默化的變成大聰明了。
“哦對了！”突然蔣凝冬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上次給你的名片你是不是都扔了？今天我再給你一張。”
“下周末就是期中考試了，你這次務必要拿出真本事來認真答題！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哪裏是弱點，然後總結出适合你學習的方案來！”蔣凝冬滔滔不絕的說着，很認真的盯着李逢春的眼睛，“周末回家別顧着玩，好好複習，有不會的打電話發短信問我都可以。記着，我可是盯上你了哦！”
李逢春木納的接過他塞進來的名片，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擡起眼眸正好就對上蔣凝冬的眼睛。
“好……”李逢春抿了抿嘴唇，“知道了。”
*
十一月初，李逢春從進入考場到找到位置坐下來，都跟以往沒什麽兩樣。
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右手腕上多了一條紅繩手鏈。
這是上次和蔣凝冬去寺廟裏，蔣凝冬替他求的。當時那個所謂的元老和尚還念了好一通經為這條繩子開光，并親手給他戴上。
說什麽可保他諸事順利。
他才不信這些。
但他今天還是戴上了，只因為這是蔣凝冬替他求的，不為別的。
發試卷、做題、交卷，預習下一堂科目，繼續發試卷做題交卷，考試無非就是這樣，很快期中三天就這麽過去，李逢春回到出租房直接躺倒在床上，覺得腰酸屁股疼。
以前考試他都沒這種感覺，因為以前考試他都是發呆，睡覺，從來沒有認真的答題。
這三天不一樣，他是坐得端，筆也拿得直，就為了給蔣凝冬看他真實的水平。
想到這兒，李逢春從褲兜裏掏出那張名片。
“139……”正要輸入號碼的時候，那號碼居然先打了過來，跟與他心有靈犀一樣。
李逢春清了清嗓子，接通，“喂？”
“考的怎麽樣啊？”那邊蔣凝冬迫不及待的問。
“我怎麽知道啊！”李逢春有些無語，“今天才結束，哪有這麽快公布成績的？”
“哎呀！你自己預測一下嘛！”蔣凝冬樂的很，“你覺得能在班上排個第幾名？”
李逢春想了想，他也就正常發揮，按照以往班上同學的成績，他覺得……預測排個前十吧……
“前十應該沒問題。”李逢春笑了笑。
“不錯嘛！”蔣凝冬笑了一會兒，轉而又道：“最近高三考試多，我會有些忙，可能顧不到你什麽，不過你有事兒找我，我還是會擠出時間的，就先這樣，挂啦！”
說完，蔣凝冬直接挂斷了電話。
李逢春聽着手機裏的忙音，有些失落。
他剛才就聽見那頭翻閱紙張的聲音，估計是蔣凝冬正在批改試卷。
按理說他都這樣忙了，還顧着給自己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李逢春是應該開心的。
不過他還是有些失落，他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想要蔣凝冬全部的關心。
*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十一月底。
李逢春這個月都沒有再主動找過蔣凝冬，因為他說忙，那他就不去打擾了。
在人家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去找人家，只會引起人家的厭煩，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李逢春坐在窗前一邊吹着風，一邊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題。
下次見面的時候，可以拿給蔣凝冬批改。
“逢春。”這時，張玉走了過來，她放了一杯熱水在李逢春的課桌上，“聽說期中成績出來了，貼在成績榜上。”
李逢春沒擡頭，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那你去看的時候順便幫我也看看。”
成績榜貼在校門口的公告板上，有些遠，大冷天的他不太願意專程跑過去。
“這會兒人多，等會兒我再去吧。”張玉笑呵呵的，坐在他前桌空位上，“哎？你怎麽提前在做高三的題呀？”
李逢春拍開她伸過來的手，有些煩躁，“預習一下。”
“喔！”張玉驚嘆一聲，她還真看不出來，一向對學習嗤之以鼻的李逢春是什麽時候開始愛好學習的？
“哎？”張玉的目光又被李逢春右手上的紅繩吸引過去，她擡手想摸摸，“這是什麽呀？”
“別動！”李逢春擡眼瞪了她一眼，把張玉吓了好一大跳。
意識到自己太兇了，李逢春趕忙又垂眼看題，“就是個小手鏈，沒什麽好看的。”
張玉默默收回手，咽了口口水。
就在兩人尴尬的時候，門口陸陸續續走進來幾個看完成績的同學，嘴裏還伴随着罵罵咧咧，似乎對誰很不滿。
“他是個什麽東西啊！他也能考第十名？”
“就是就是！大傻子搖身一變成了大聰明了！”
“我看他是作弊！”
“抄的吧！”
李逢春和張玉同時皺了下眉頭，張玉更是沒忍住好奇心跑過去問那幾個人。
“你們說誰呢？”
“誰？”為首的那個男生看向角落裏的李逢春，冷笑了一聲：“咱們班還有第二個傻子嗎？”
李逢春擡起眼眸瞪向他，是上次辱罵他被他一腳踹進垃圾堆的楊旭東。
“你瞪我幹什麽？”
楊旭東在這一刻對李逢春厭惡到了極點，上次他被李逢春狠揍了一頓還沒出氣，本就對李逢春抱有成見，此時身後幾個弟兄跟着，他完全沒了對李逢春的恐懼，全部都是要報仇的欲望。
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又繼續做題的李逢春，“你他媽裝什麽好學生呢？你以為你裝裝樣子就能掩蓋你是作弊才拿了全年級第十？”
李逢春愣了下，他還以為自己頂多能拿個全班前十，沒想到居然是全年級第十？
他正常發揮都能達到這樣的水準，看來還是得聽蔣凝冬的，再努把力加把勁兒，來年進入高三火箭班不是夢。
想到這兒，李逢春在心底滿意的笑笑，筆上更用力的做着題。
楊旭東見李逢春完全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他一下就火大到了極點，這不是在兄弟們面前丢臉了麽？
“老子跟你說話呢！”楊旭東爆喝一聲，一腳踢開李逢春的課桌。
霎時間，課桌上的書、筆，連同着水杯撒了一地。
而水正好就灑在李逢春剛剛寫完的題目上，此時被水澆的面目全非。
李逢春不可思議的望着那裏一秒，而後暴怒的眼神轉移到楊旭東的臉上。
“我操你媽！”李逢春忍無可忍，低吼了一聲飛速上去就在楊旭東臉上揍了一拳。
楊旭東頓時眼冒金星，被幾個人拽住才不至于被揍飛出去。
他抹了抹嘴角，居然直接被打破了嘴皮，已經開始冒血了。
“操他媽的！”楊旭東知道自己打不過李逢春，不過此時他們人多勢衆沒什麽好怕的，他一指李逢春，對着後面幾人爆喊一聲，“給我上！今天打不死他丫的！”
一時間，幾個人沖上去圍住李逢春就是拳打腳踢，吓得一旁的張玉不知所措。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張玉在這邊扯破了嗓子喊，對面幾人也不見停手。她只得無奈的跑到班主任辦公室去告老師。
可到了辦公室，才看到徐宏烈此時不在裏面，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好在蔣凝冬正在裏面批改着試卷。
“蔣老師！”張玉連滾帶爬的跑進去，抓住蔣凝冬的胳膊。
“哎？”蔣凝冬被她這樣子吓了一跳，趕忙問她，“怎麽了？這麽着急忙慌的？”
“李逢春被人打了！”
“啊？”蔣凝冬都懷疑自己的耳朵了，李逢春那麽厲害能被人打？
“好幾個人！他們正圍着李逢春往死裏打呢！”
“啥！”蔣凝冬噌的一下站起來，這還得了？？
才一個月沒見他，怎麽又回到原點了！
“快！”蔣凝冬拉住張玉就往外奔，“帶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還沒到高二14班，蔣凝冬已經開始朝着教室裏面嘶吼：“誰再敢動一下試試！”
語畢，教室裏突然就沒了聲音，無論是打架還是辱罵的聲音，亦或是起哄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蔣凝冬氣喘籲籲的扶着門框站定，才看清裏面的情形。
只見旁觀的學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露出裏面幾個臉上挂了彩的男生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但最慘的當屬李逢春。
他蜷縮躺在地上，雙手捂着腦袋，身上的衣服都是被踩踏出來的鞋印，而他的邊上，散落着那本被撕碎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一條被扯斷了的紅繩手鏈。
蔣凝冬差點兒就暈了過去，他趕忙上前抱住李逢春，叫了半天都得不到反應。
“快叫校醫！”
“我馬上就去！”張玉反應還是快，立馬就跑出教室。
他緊緊抱着李逢春，環視了一圈後知後覺害怕了的打人者和那些剛剛還在起哄的旁觀者，只覺得失望又惡心。
蔣凝冬的目光定格在那幾個男生的臉上，他這還是第一次對着學生咬牙切齒：“這件事我會親自反應給校長，肇事者一個都跑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