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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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睜着一雙血紅的眼，沒有理會藍忘機，而是将目光轉向了面前剛剛修複完好的身體。
如今在他心中，最為重要的唯二的事情，一是身體，二是複仇。魏無羨原本只打算先看上一眼，先确保自己如今身體完好，卻沒成想他這麽随意一看，竟大大出乎了魏無羨的意料。
原本魏無羨那副多災多難的身體上，所殘留下的傷痕和血跡，竟然全都不見了。
這，莫非是剛才發生的事情？
魏無羨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可無論魏無羨怎麽回憶，他的記憶都只停留在方才，站在藍忘機的面前抱着身體，極力要求藍忘機放他走的畫面。
再後來...
再後來發生了什麽？
魏無羨想了好久，可仍舊印象全無。
但眼前的身體看着像是真的被修複好了，魏無羨睜大眼睛再度仔細看去，就見他如今的身體上，不僅沒有任何傷口，就連之前破損的黑衣，都被補的幹淨如新。
魏無羨不敢相信，又使出怨氣，将腹部的衣擺撩開，只見他原先最在意的，下腹處足有指長的傷疤，竟然也完全消失不見了，腹部光潔白皙，就好像當初他的丹田從未被人割開。
魏無羨呆呆癱坐在地上，喃喃道：“這是何故....”
之前魏無羨在亂葬崗，魂魄被迫接受怨氣的沖擊時，也不是沒有想過，或許怨氣能先将他這具滿是傷口的身體修複完好，可無論魏無羨怎麽努力，也沒有任何起色。
是了，那可是怨氣，怨氣的本質，是死人的怨念所聚集而成的氣息，不主動傷人就已是萬幸，又怎可能奢望它蘊含救贖的能力？
魏無羨的腦中，如今只剩下了一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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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藍忘機，将魏無羨的傷口都修補完好的。
舊傷已愈，魏無羨琢磨，道過謝，就是他帶着身體離開的時候了。
只要傷痕和血跡消失，就會減少魏無羨魂體周圍的怨氣，接下來若魏無羨再帶着身體逃亡的話，那他被溫家人發現的可能性，将會大大降低。
藍忘機見魏無羨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以為他的神志已經恢複，抱着魏無羨的手臂緊了幾分，道：“魏嬰，方才我對你使用了回魂術法，已将你身體上的傷口都修複好。”
不同于之前，如今的魏無羨聽了這話，突然就以一種十分困惑的表情看向藍忘機，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多謝藍二公子，只是，這回魂術？”
雖說刻在魂魄裏的記憶和觸感，是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消弭的東西，魏無羨總覺得，藍忘機說出來的這三個字，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可魏無羨一時半會，還是沒能想的起來這是什麽術法。
藍忘機雖對魏無羨如今醒來後，突然全部忘記方才的回魂術一事略有不解，可他還是将桌案上的藍氏古籍，拿到魏無羨的面前。
方才怨氣的爆發，使上面的書頁又翻過了好幾頁，藍忘機一手環抱着魏無羨，另外一只手靠在魏無羨的胳膊上，将古籍翻回原來的位置，魏無羨就見上面寫着，施行回魂術法的必要條件，還有施行回魂術法的文字口訣。
魏無羨指了指它，道：“唔，藍二公子，你剛才就是用這個術法，把我的傷口補好的？可這術法，不是叫回魂術嗎？”
回魂，是魏無羨理解的那個回魂？如今魏無羨形神分離，若是能夠回魂...
那他是不是就能夠死而複生？
不知道怎麽，魏無羨每每說話的時候，總感覺藍忘機好像抱他抱得更緊，雖說魏無羨潛意識裏對這種感覺并不讨厭，可他心裏卻總對于身體裏丹田處，那團盤踞不去的怨氣有些害怕。
總覺得，魏無羨早晚都會有，完全無法掌控它的一天。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魏無羨要如何才能保證，自己的怨氣能完全不傷得到藍忘機？
藍忘機的身體微微顫抖，靠在他前胸的魏無羨，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的一絲悲傷。藍忘機道：“方才，你我已經試過此術法，但未能成功。”
魏無羨道：“嗯？這是為何，莫非是因為我身體裏，有團盤踞不去的怨氣？”
藍忘機痛心地合上眼，點了點頭。
魏無羨敲了敲自己的頭，心說難辦。他示意藍忘機再往下翻下一頁，藍忘機也依言照做了，盡管藍忘機在第一次拿到這本古籍的時候，就已經将書從頭翻到尾，可因為它年代久遠，藍忘機将其通讀了不知幾遍，可仍舊沒能從中找到一個解決之法。
正當倆人不解如何是好，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緩和氣氛的話語時，靜室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魏無羨就聽見，一個姑蘇藍氏的門生在外道：“二公子，先生讓我來送古籍。我先放在門口了。”
藍忘機回應了一聲，魏無羨道：“又是古籍？還是藍老先生派人送來的？”
藍忘機點點頭，道：“叔父于禁書室中尋得。”
說着，藍忘機讓魏無羨在原地待好不動，走到門口的時候，也只是微微将門開了一個小縫，确保陽光不會照進魏無羨所待的地方，将書取回來之後，就又把大門緊閉。
魏無羨就藍忘機手拿着另一本書，走到燈盞的桌案前坐下，只見這本書上所寫的，是有關于驅除怨氣的東西。
魏無羨好奇，也湊了過去，道：“呃，藍二公子，這書，我應該可以一起看的吧？”
藍忘機點點頭，并且将書攤開放在桌案中央，魏無羨所坐位置的正前方。
魏無羨見藍忘機這麽大方，也不客氣，大略掃了一眼上面的文字，道：“嚯，原來這和之前那本不一樣啊，驅除怨氣，诶，讓我看看，是怎麽個驅除法？”
這本書上的字比上一本還要少，內容也很簡單，就是靈力高深之人，需定期向受怨氣侵擾之人輸送靈力，靈力與怨氣相克，可以排空怨氣。只是怨氣性寒，靈力性熱，二者相克，因而驅除怨氣的過程，對于需要被清除怨氣的人而言，尤為痛苦難熬，且或多或少會損傷身體。
但魏無羨是一介魂體，不知是否能有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
藍忘機的視線停留在了痛苦難熬四個字上，然後他定定地看向魏無羨。
魏無羨卻好似對那“痛苦難熬”四個字視而不見，道：“藍二公子，方才回魂術失敗的原因，可能就是我如今，魂體內團着大量怨氣。既然這樣，不如咱們就按這本書上說的，先試一試，慢慢來，能排走一些是一些呗。”
藍忘機有些錯愣地擡起頭看向魏無羨，道：“魏嬰，你真要這麽做？”
魏無羨道：“是啊，好不容易能抓住一個死而複生的回魂機會，為什麽要拒絕？”
還有什麽是能比死了更加痛苦的？
見藍忘機還在猶豫，魏無羨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心說既然藍忘機，是他如今能夠觸碰到的第一個人，很有可能還是唯一一個人，再加上藍家有這麽棒的術法在，那無論如何，魏無羨都要傾盡全力拼命一試。
魏無羨都這般主動了，藍忘機也就放下心來，只當作魏無羨之前的兩次反常，是怨氣作亂的結果。如今，既有了排空怨氣的辦法，且排空怨氣，才能推行回魂術法的實施，那，即便痛苦，也只能硬着頭皮做下去。
藍忘機點點頭，手繼而抓住魏無羨的手腕，開始為魏無羨緩慢溫和地輸送靈力。
起初魏無羨還覺得舒服的很，他從剖丹到如今成為一介魂體，已經很久都無法感受到擁有靈力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久違的溫暖使得魏無羨忍不住往藍忘機身上貼，企圖獲取更多的靈力。
可随着靈力的湧入，魏無羨丹田處的怨氣突然暴動起來，沒過多久，藍忘機就感受到了有一股力量突然開始抗拒靈力的輸入。可藍忘機為魏無羨輸送靈力，本就是為了驅除魏無羨魂體上的怨氣，無論受到多大的阻礙，也不能停下來。
魏無羨魂體丹田處的靈力越聚越多，且開始專攻怨氣的方向，兩相碰撞，致使魏無羨突然窩在藍忘機的懷裏，狠狠顫抖起來。
藍忘機就聽到魏無羨咯咯咬牙的聲音，和一直極力壓抑在喉間沒有呼之于口的呼喘聲，只好一邊将魏無羨默默抱進懷裏，一邊咬着牙狠下心，繼續接下來的動作。
方才在替魏無羨包紮傷口時，藍忘機已經知曉，魏無羨腹部的金丹和靈脈都受到了損傷，因此，藍忘機也知道，此番輸入的靈力，是無法留存在魏無羨的魂體裏的，這些靈力，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驅除怨氣。
只有将怨氣驅除幹淨，魏無羨才能繼續被施行回魂術。
靈力越輸越多，魏無羨的魂體開始滲出點點怨氣，由于靜室建立在雲深不知處這座仙山上，而藍忘機向魏無羨輸入靈力的時候，他周身的靈力也是最多的，怨氣在半空中留不住，統統都被靈力化解掉了。
藍忘機暗暗松了口氣，只是魏無羨的手，卻突然不受控制地在半空揮動起來。
太痛了。
魏無羨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将神志和視線都凝結在擁抱着自己的那一抹白上，可身體裏正在兩相攻擊的兩股力量，一性寒，一性熱，兩股力量都在為争奪魏無羨這副魂體做出極大的碰撞和沖擊，魏無羨只覺得，什麽清醒剖丹，什麽百鬼反噬，甚至所謂的挫骨揚灰，在這種情境下紛紛變得不值一提。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極力去抓住什麽東西，可如今離魏無羨最近的，他所能抓到的，惟有藍忘機，但魏無羨知道，此刻他手裏的力氣，怕不是都能将面前的案幾生生捏碎。無法，魏無羨只好一邊将十指攥入手心，一邊在全身的靈核和筋脈巨痛的情況下，忍不住吐出了好幾口黑血，窩在藍忘機的懷裏不住地痙攣起來。
藍忘機見情勢不對，連忙停下，也顧不得背後被魏無羨的黑血染髒，連忙将魏無羨抱進懷裏，摸着魏無羨的臉頰，魏無羨吐了好幾口黑血，終于将緊握的拳緩緩松開，十指指尖迅速泛出一抹黑色的怨氣，他窩在藍忘機的懷裏，半夢半醒見好似看到了藍忘機微帶淚意的心疼眼神。
魏無羨微微伸出手，想要去摸藍忘機的臉，可還是失了力氣，喃喃叫道：“藍湛.....”
然後魏無羨不受控制地，再度昏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