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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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最後一下蕩回到藍忘機的身邊時,藍忘機抓住了魏無羨的手。

魏無羨看那門生的臉上,并未出現什麽驚恐,憤怒,亦或是無奈的表情,這才停了動作,老實地站回了藍忘機的身邊。

藍忘機見魏無羨終于肯停下來,道:“魏嬰,你的身體,在我們外出後,就已派門生送到叔父那裏去了。”

魂體在半空中一顫:“啊?”然後魏無羨思考了一下,道:“藍湛,今天我和你一直在屋裏待着的那段時間,一直有人不是來送飯就是送藥,但我卻從來沒見他們進來。再聯想到,你一直是不喜歡旁人觸碰的,我就推測,靜室應是旁人不可入的。”

藍忘機緊握着魏無羨的手看向他:“是,你的推測沒錯。”

魏無羨朝着記憶中藍啓仁的居所方向看了一眼,道:“那怎麽趁着我們出來的工夫,我的身體就被藍老先生派人帶走了呢?”

藍忘機道:“今日事況特殊,故而我讓叔父破例一回。”

魏無羨做出一副大氣長出的表情,盡管他如今是個魂體,并沒有什麽可以呼出的氣息,然後他感嘆道:“嗯,仔細想想也是,你當時派人去禁書室裏尋古籍的時候,你叔父那邊肯定也接到消息了,畢竟你哥現在不在,雲深不知處只有你們倆在管事。”

藍忘機道:“魏嬰,你別怕,我在。”

魏無羨點點頭道:“好啦好啦,藍湛,我也沒有很害怕啦,你還不允許我驚訝一下的嘛?咱們走吧,別讓你叔父等久了。”

說完魏無羨朝着那門生笑笑,魂體挽着藍忘機緩步離開了,走出去好一會兒,魏無羨見旁邊沒人,突然撓了撓藍忘機的手心。

藍忘機以為魏無羨的魂體又出現了什麽新的狀況,亦或是此刻怨氣又要占據上風,吞噬魏無羨的神志,可藍忘機細細觀察着魏無羨,魂體周身并無任何怨氣上湧,魏無羨唇角帶笑,還是那個春風得意的歡脫少年。

感受到藍忘機的視線,魏無羨道:“藍湛,你都不好奇我怎麽突然刮你手心嗎?”

藍忘機道:“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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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道:“哈哈哈,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從剛才就想說,藍湛你看,咱們倆如今早就不是旁人的關系了,你的抹額給了我,就是我的夫君了!你若是心裏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大可以直接和我說嘛?”

藍忘機道:“好。”

魏無羨撇嘴:“嘴上答應的倒是快,實際上還是這麽惜字如金。不過沒關系藍湛,我漸漸能理解,為什麽你兄長能看出你的表情了。因為我剛剛才發現,我好像也能通過你的表情變化,外加還有你說的話,瞧出你如今內心大概在想些什麽。比如,你現在害羞了,我說的對不對?”

輕盈冰涼的手,摸向小少年些微泛粉的耳垂,魏無羨只是輕輕碰了一下,感受到其中還是存在了一些人與魂的溫度差後,就将手放開來,轉臉去看藍忘機的表情。

果不其然,魏無羨把手放下之後,清楚地看到藍忘機的耳垂比方才更紅了。

被說中心事的藍忘機,就這樣眼眸溫柔地注視着魏無羨,沒有說話。

魏無羨就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藏一樣,眉飛色舞,邊走邊道:“藍湛啊藍湛,原來你害羞起來只紅耳不紅臉,可惜啊,當初我在藏書閣拿話本逗你的時候,光顧着看你氣的煞白的臉了,完全沒留意到別的!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再好好調笑調笑你,沒準你一生氣,就把我.....”

話題戛然而止,魂體将将站定,魏無羨迅速抓緊藍忘機的衣角,嗖地一下窩在了藍忘機身後。

只因他看見藍啓仁正從蘭室門口,懷揣着一本書緩緩往外走。

蘭室在雲深不知處是講學的地方,如今姑蘇藍氏也因岐山溫氏四處發難,早在一年前就停止了辦學,魏無羨眼力極好,一眼就瞧見藍啓仁手裏的書,和藍忘機今日給他看的回魂術法,其标題大同小異。

可魏無羨剛才都說了些什麽,藏書閣,話本,氣的煞白的臉,調笑.....這些詞,八成都被藍啓仁聽了去,救命啊,等下魏無羨要怎麽解釋,才能平息藍啓仁的怒火啊?

藍忘機颔首行禮:“叔父。”

魏無羨也跟着有模有樣地鞠躬:“藍老先生。”

本來他還想寒暄點別的,但魏無羨直覺,他在藍啓仁面前的形象,肯定是說多錯也多的類型,這個時候裝乖,雖然意圖不要太明顯,但也說不準能挽回一些,本來就沒剩多少的印象分。

而且,魏無羨這頭上,不還是系着藍忘機的抹額嘛。

藍啓仁點點頭,語氣平靜道:“你二人随我進來。”

他看向魏無羨,想到了某個故人,捋着胡須嘆了口氣。

魏無羨跟在藍忘機的身後,眼見着藍啓仁進了蘭室之後,一直在最前面帶着藍忘機和魏無羨往裏走,一路上幾乎沒有說話。

在拐了約有四五個房間之後,藍啓仁差不多走入了蘭室最裏的位置。面前是一處書架,而藍啓仁随後上前一步,抽出了面前一排,擺放在最邊角處的藍氏家規。

三人面前突現一道卷雲紋陣法,然後滿書架和書一起消失,惟餘一個暗門。

藍啓仁依舊沒有多言,也沒有任何要開門的意思,而是視暗門于無物,直接往裏走。

自始至終藍忘機都依言照做,魏無羨雖然好奇,但也知這是姑蘇藍氏家族秘法,雖然他收了藍忘機的抹額,名義上已經是藍家的人了,但這些術法是他之前從來沒看到過的。因而魏無羨一邊稀奇地,看着藍忘機還有他自己的魂體穿過暗門,一邊進了暗室。

才一進去,魏無羨就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冰霜氣息。

他站在藍忘機身旁去看,只見自己的身體如今安靜地躺在一副冰棺中,周身擺放着不同種類的藥材,泛着淡淡的藥草香氣。魏無羨的雙手,則是貼心地被交疊起來放于腹部,将将好遮住了魏無羨此生最大的、連對藍忘機都暫時不能言及的秘密。

魏無羨突然緊張起來,牽着藍忘機的手微微一抖。

藍啓仁肯定診治過他的身體了,那,他是發現了什麽,還是未曾察覺?

藍忘機只當作魏無羨的魂體,被冰棺的冷氣激到,畢竟他們剛才出門的時候,魏無羨切實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暖,他連忙回握住魏無羨的手,道:“魏嬰,叔父把你的身體置于冰棺中,以姑蘇藍氏法寶将其養護,保持不腐,直到你元神上的怨氣排空,就可實施回魂術法。”

藍啓仁道:“雖然魏嬰的身體上,還有幾處舊傷需要養護,但幾處嚴重的傷痕,我已同忘機的四叔一同暫時包紮完好,魏嬰身體的四周,也已用不同的藥草,圍起來加以養護。忘機,我聽說你二人方才已試過回魂術法,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藍忘機道:“是。魏嬰的魂魄已被亂葬崗的怨氣浸染,因此我的靈力,無法完全使魏嬰形神相融。”

藍啓仁長嘆一口氣,道:“姑蘇藍氏,雲夢江氏相繼被毀,江宗主流落在外不知所蹤,而清河那邊,赤鋒尊已經開始招兵買馬,游說大小家族加入‘射日之征’。”

射日之征。

魏無羨只覺得這讨伐的名號,起的簡直不要太好。

岐山溫氏自比為天,也奪走了魏無羨人生中的光明,失去了性命的魏無羨,惟有将這所謂與日同壽的家族打倒,才能換來一絲生機。

魏無羨的太陽被與日争輝的家族奪走,致使他死在了即将步入一年中最酷熱的時節,即便魏無羨如今何其有幸,可以被實施回魂術法,但将魂體上的怨氣排淨,需要經歷數不勝數的苦痛。

這個夏日将會非常難熬。

但魏無羨沒有退路,更何況,他深信無論自己做出什麽選擇,藍忘機都會陪他一起。

魏無羨道:“藍老先生,我當年聽學時,曾說靈氣是氣,怨氣也是氣,您想必也知道我如今無法實施回魂術法的原因,所以,接下來的射日之征,您可否允許我和藍湛一起,代表姑蘇藍氏,加入對岐山溫氏的讨伐?”

藍忘機道:“叔父,魏嬰的抹額上有我的靈力,我會同他形影不離,盡量不讓他失控。”

藍啓仁一言不發看向這倆人,終究還是沒有提議,讓魏無羨留在雲深不知處安養魂體。

他心裏也清楚,魏無羨是不會囿于一方天地的人,就如同當年那個明媚靈動的同窗故交,在尋到志同道合之人後,和道侶雙雙四海雲游,行俠仗義。

藍啓仁道:“倒是和你娘一個性子,罷了,我也知你們坐不住,此次讓你們前來,一是想讓你們看看,我會親自看護并安養魏嬰的身體,以讓你二人安心,二來,忘機,如今曦臣在外招兵買馬,集合門生,準備加入射日之征。雲深不知處如今還有我和你們幾個叔伯坐鎮,岐山溫氏應該無暇顧及。而且我聽說,今日魏嬰去了古室,尋到了趁手的法器,既如此,過些日子,你們就先前去岐山,拿回你們的佩劍吧。”

魏無羨驚訝道:“多謝藍老先生,不過,如今岐山溫氏的守備,已經比之前要松懈許多了嗎?”

藍啓仁道:“如今溫若寒已經把能派的人,都對準了清河聶氏,留守在不夜天城的人應當只有溫晁,以及溫情一族。”

魏無羨的眼睛亮了亮。

若能找個機會,背着藍忘機去見一見溫情,再将回魂術法一事告知于她....

或許排空魂體怨氣一事,能有些許轉機。

他同藍忘機對視一眼,就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不過,以魏無羨對溫情的了解,她應該會死守着那個秘密。

魏無羨松了口氣,道:“藍老先生,關于回魂術法一事,我有個不情之請。”

藍啓仁道:“你講。”

魏無羨看了一眼藍忘機,道:“溫情一族在外聲名極好,風評也不錯,是岐山溫氏裏難得作風正直的一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擅長醫術,所以,藍老先生,如果我和藍湛有機會碰上溫情,能不能以姑蘇藍氏的名義将其保下來?若把她們保住,或許戰後可以與姑蘇藍氏的醫修,一同研究回魂術法。以如今仙門百家對岐山溫氏的怨恨,我猜測,等射日之征一過,溫情她們的日子怕是會很難熬。”

藍啓仁思索了一下,道:“你說的倒是在理,那這件事,就交給忘機去辦吧。”

藍忘機道:“是。”

從剛才藍啓仁提到溫情一族,藍忘機就觀察到了,魏無羨的神情堪稱欣喜,而魏無羨話裏話外,又希望姑蘇藍氏能将溫情這一族人保下。

看魏無羨的态度,應當是之前就同溫情一族有過什麽交情,而溫情又是醫師....

魏無羨真的只是想先下手為強,将岐山第一醫師收于麾下,為己所用,助他早日回魂複活嗎?

藍忘機雖有疑惑,但魏無羨如果不說,他不會主動去問。

将來這位岐山第一醫師,為魏無羨診治魂體的時候,藍忘機必然在場,屆時他就會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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