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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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們聽說了沒?如今姑蘇藍氏,好像出了一位奇人!”
“怎麽說怎麽說?現在帶精兵作戰的,不是那位藍二公子嗎?”
“嗨,人家現在已經有了名號,喚含光君!”
“這我知道,含光君的名號,其實在戰争打響之前就已經有了,最早從是姑蘇那邊傳開的,畢竟這位二公子,年少時就有‘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亂必出’的評價,如今藍二公子快到加冠的年齡,自然同他兄長澤蕪君一樣,有名號在身,這有什麽稀奇的?”
“咳,我說的,可不是含光君!”
“嗯嗯嗯?那是誰?說來聽聽?”
“你們也知道,我這人沒什麽本事,在我們本家頂多也就會打探消息,前幾日剛好姑蘇藍氏前來支援我們家,我就聽姑蘇藍氏的門生,曾多次提到一位號‘縱靈君’的義士。但奇怪的是,‘縱靈君’極少在人前現身,且即使他要現身,周圍也被姑蘇藍氏的門生護得極好,尋常人根本見不到他的臉!”
“啊?見不到臉?那你為何說有這麽個人?”
“一看你們家就沒被姑蘇藍氏救過,你們,有沒有在戰場上聽到過一陣笛音,卻不知它是從何而來,且觀戰場上姑蘇藍氏的樂修,竟無人吹笛,卻能從笛音的方向,觀得陣陣怨氣,随後就會突然現出幾千邪祟走屍,他們不會攻擊我們自己人,專門殺溫狗!”
“啊!我想起來了,雖然我是沒親歷過,但最近關于此事的流言,确實是愈演愈烈了!莫非,這就是那位‘縱靈君’的手筆?”
“誰知道呢,每每怨氣出現時,除卻姑蘇藍氏的人習以為常,其他人都大驚失色,溫狗更是四散逃竄,但卻紛紛被怨氣纏住,邪氣入骨,力竭而亡,無一幸免!我猜,這怨氣,就是那位‘縱靈君’的本事!”
“說了這麽多,就真沒人知曉縱靈君的真實身份?”
“是啊,沒人見過縱靈君的真容,就算有人好奇去問姑蘇藍氏的人,但藍家人嘴嚴啊,誰問都不說,追問的人多了,就只會以一句‘家族機密,無可奉告’八個字來回答你。含光君那邊可是沒人敢問的,所以,溫狗急得拼命想把姑蘇藍氏的人給活捉回去,可每一個藍家弟子,都随身攜帶着不少,據說由怨氣制成的靈符,專門防備岐山溫氏偷襲呢!”
“啧啧啧...神神秘秘的...這會不會是姑蘇藍氏,為了擾亂溫狗,特意放出來的流言?還有,姑蘇藍氏的人怎可能會使用怨氣靈符,藍啓仁能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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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藍氏,像是能放出流言的家族嗎?”
“也是啊....”
“如今藍老先生只留在雲深不知處後方鎮守,就算他有心要管,手也伸不了這麽長,而今姑蘇藍氏的領頭人是藍忘機,只要他不說什麽,還有誰會介意?”
“而且,我親眼看戰場上出現過怨氣,也親耳聽過那段笛音。只要含光君和縱靈君一起出現,岐山溫氏必定連連敗退,如今就算是溫逐流,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出現在人前了,反倒開始帶着溫晁,往岐山不夜天的方向東躲西藏,哈哈哈哈,想不到化丹手作威作福多年,居然還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唉,不過可惜的是,雲夢江氏曾經的大弟子,現江宗主的師兄魏無羨,在血洗蓮花塢沒多久就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距今都過去四五個月了,這人,怕不是....”
“小聲點!現在江宗主還找他師兄呢,你可別在他面前,說魏無羨已經死了這種話!”
“他還沒放棄啊??這是過去了四五個月,不是四五天,人肯定早沒了,魏無羨若是還在,為何不出來找同他師弟會合呢,這樣倆人也能有個照應啊....”
藍忘機凝眉,交代門生清理戰場、安置傷員之後就轉身離去,姑蘇藍氏的門生皆向他颔首行禮,對于其他人如何編排“縱靈君”一事,完全是充耳不聞。
只是藍忘機剛走出沒多久,周身突然刮起一陣大風,林間樹葉都被吹得沙沙作響。
藍忘機立刻将避塵從右手換到了左手,并将右手向外探出半分,若離得近些去看,他的右手,很明顯是在用力勾纏着什麽東西。
知曉周圍無人,且一般人也不敢貿然偷窺藍忘機,藍忘機這才小心謹慎地,緩緩為魏無羨的抹額,輸入了幾分淡藍色的靈力。
雖然魏無羨的魂體,至今仍受怨氣困擾不得解,但目前藍忘機的靈力,還是能暫時壓制得住魏無羨的怨氣。
風聲暫止,藍忘機停止輸靈力,轉身往自己的營帳裏走。
進了營帳之後的藍忘機,從懷中取出一個隔音符篆,并将它貼在營帳上,然後右手輕輕在右側的空氣中,拽了一下什麽東西。
沒過多久,魏無羨就在他面前現出魂形,持陳情的右手正向外逸散縷縷怨氣,他緊咬下唇,似是在忍受什麽痛苦。
藍忘機見此不顧雅正,将避塵随手抛到劍架上,轉身緊緊抱住魏無羨,顫聲道:“魏嬰,魏嬰?難受的話別忍着,嗯?”
魏無羨額間冷汗涔涔,努力睜開眼睛,陳情被他扔在床頭,扶住藍忘機的手,嘆息道:“沒事...藍湛,你讓我休息一下就好.....咳,咳咳...!”
他極力偏過頭去,吐出一口黑血,同時也在心裏慶幸他頭偏的夠快,這黑血還好沒再吐到藍忘機後背上,黑血落地,泛起陣陣怨氣,魏無羨剛想伸手用靈力将它清除,就見淡藍色的靈力一閃而過,瘀血很快就不見了。
在戰場上,魏無羨一直隐去魂形,從不在旁人面前現身,只是眼下要對付人數衆多、靈力充盈的岐山溫氏,魏無羨又要先排盡魂體上的怨氣,因此他和藍忘機商定了一下,仍選擇了以不現身,只吹笛的方式,把魂體上的怨氣,盡數作用在穿着烈日炎陽袍的溫家人身上。
只是此法雖然從長遠角度看,是有益于魏無羨将來的回魂複生,但靈力和怨氣始終是在魏無羨的魂體裏,來回拉扯碰撞,這其中魏無羨必然要承受深入骨髓的劇痛,很多時候怨氣被殘留的回魂術法沖撞地急了,就會對魏無羨的魂體造成些許損傷,因而他偶爾會有向外口吐黑血的症狀。
藍忘機把知曉回魂術法一事的醫修也帶上了戰場,醫師只嘆這是縱靈君排出體內怨氣的必經歷程,即使這一過程十分痛苦,含光君再怎麽忍不下心看不下去,最好的辦法還是以自身靈力,在魏無羨吐血之後,緩緩為他的靈脈輸入自己的靈力,以作長期安養。
魏無羨半靠在藍忘機懷裏,抓着藍忘機的袖子,幽幽然道:“藍湛,你就把它當作是,我向外排出怨氣的一種方式,或者,這麽理解,我吐得越多,對我将來實施回魂術更有好處嘛,對不對?”
藍忘機二話沒說,直接抄起魏無羨的膝彎,抱着他往床上走,一邊走,一邊将手放在魏無羨的右手手腕處,再度以溫和舒緩的方式,為魏無羨輸送靈力。
魏無羨痛的閉上了眼,魂體開始不斷抽搐,他剛被藍忘機抱到床上,營帳外突然閃過一分淡紅色的靈光,魏無羨感知到什麽,還未躺下,左手突然按住藍忘機的手,起身道:“藍湛...先等等...我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
藍忘機眼眶微紅,但仍依言停下,魏無羨擡起左手,對着營帳外緩緩送出一縷怨氣,道:“進來吧。”
只見一個紅衣長指甲的女鬼,現身在忘羨二人面前,她對着魏無羨和藍忘機微微屈膝,道:“縱靈君,含光君。”
魏無羨依舊沒有睜眼,藍忘機向着這女鬼微一颔首,對她的存在也習以為常,手從魏無羨的腕間,移上魏無羨的額頭,輕輕為他按摩。魏無羨的語氣難掩疲态,道:“如何?”
女鬼道:“縱靈君,化丹手溫逐流,如今正帶着溫晁向着岐山不夜天的方向逃竄,我兩日前追上他們時,已按照您的吩咐,繼續将一道更深重的怨氣,打入了溫晁的丹田,并對他下了身體先會暫時失去痛覺,而後痛覺恢複并加倍的術法。在這之後,您就可以不論時間和地點,都自如控制溫晁的夢境了。”
魏無羨緩緩睜眼,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堪稱愉悅的笑容,悠然道:“化丹手,你化了那麽多人的丹,今日怕是想不到,你受溫若寒所托,拼死都要保護他的兒子,如今溫晁的金丹則是會慢慢在我怨氣的侵入下,先是失去靈力,繼而疼痛加倍,最後爆體而亡。”
藍忘機抱在魏無羨肩頭的手微微收緊,盡管這一報複手段極其殘酷,但思及溫晁和溫逐流曾對魏無羨做出的種種,以及魏無羨仍不得不忍受怨氣折磨的痛苦,他也就選擇了默許的态度。
女鬼道:“至于,溫情姑娘的下落,我雖尋得她的方向,但她不僅不在前線戰場,反倒貌似在往一個方向撤退,而撤退的方向大致在夷陵。縱靈君,您要現在就去尋她嗎。”
藍忘機懷中魏無羨的魂形微顫一下,魏無羨嘆息道:“溫情的事,自有我和藍湛商量,你只要讓其中一些人,在暗中确保她的安全就好,不必露面,免得驚擾到她。先緊盯着溫晁和溫逐流,若他們還有什麽異動,第一時間報給我。你手底下,應該還有很多,生前被溫晁折磨死的厲鬼,這次再多帶些人去,若是怨氣不夠用的話...”
說完他擡起右手,自指尖流瀉出一縷極其深重的怨氣,若不是藍忘機同魏無羨相處的時間甚久,早已習慣魏無羨隔三岔五怨氣暴走,情緒多變,他的身心怕是也早就快要崩潰了。
魏無羨向紅衣女鬼輸送怨氣時,藍忘機也握着他的左手,開始向內舒緩輸入靈力,十幾分鐘之後,魏無羨停了手,看向女鬼道:“這些,足夠了吧?”
紅衣女鬼得了怨氣,歡天喜地颔首:“夠了夠了,多謝縱靈君賞賜!”
魏無羨又道:“不過,你們玩歸玩,切記掌控好分寸,別一下子就把溫晁玩死,也把他的臉毀的太厲害,我留着他,還有最後一點用處,最起碼得讓他臨死前見他爹一面,讓溫若寒能認得出他是誰,再送他們父子倆一起走黃泉路。若有違背,你們也就別想着跟在我這裏,親自找他們報仇了。”
女鬼恭恭敬敬道:“是,縱靈君的命令,我會仔細往下傳達好的。”
魏無羨揮揮手,道:“下去吧。”
她擔憂地看了魏無羨一眼,藍忘機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這才低身行禮離開了。
女鬼走後,魏無羨顫着魂體,一手撫着胸口,沒再咳嗽,而是不住呼喘,就好像是不小心溺了水,一口氣快要上不來的模樣。
藍忘機一手穩穩将魏無羨圈在懷裏,另一手撫摸着魏無羨的後背,向他輸送些許靈力。
往日魏無羨魂體內的靈力和怨氣相沖撞時,魏無羨的魂體也只是忽冷忽熱,偶爾有咳喘和抽搐的症狀,不知今日是在戰場上用力過猛,還是聽到了溫晁和溫逐流的消息,讓魏無羨情緒激動,魏無羨窩在藍忘機懷中顫抖的幅度愈發激烈,整個後背也彎的厲害。
饒是如此,魏無羨也顫着手,一點點摸向藍忘機的抹額,然後他躬身緊緊貼在藍忘機的胸口,借由藍忘機抱着他,支起魂體去吻藍忘機的唇。
藍忘機輕輕吻住魏無羨,開始往魏無羨口中渡氣,魏無羨系着做發帶用的藍白雲紋抹額,也閃着淡藍色的光茫,點點靈光同藍忘機的親吻一起渡入魏無羨的魂體內。
大概過去五六分鐘,魏無羨顫抖抽搐的魂體終于安分下來,靠在藍忘機肩上,勉力笑道:“藍湛,你說,怨氣作的這亂,對我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藍忘機輕輕來回撫摸魏無羨的後背幫他順氣,聞言顫聲道:“莫要胡說。”
魏無羨支起身體,同藍忘機對視,皺眉佯做不開心道:“可你說,除卻方才這種狀況,你已經多久沒有主動親我了?”
他假裝沒有看到藍忘機淺色眼瞳中閃動的水光,而是更加大膽湊上前去,伸出舌尖□□了一輪藍忘機的唇瓣,沒有深入,但也足夠撩人,眼見藍忘機的耳垂慢慢變紅,瞳中濕意漸漸散去,魏無羨才道:“藍湛,我瞧着最近這邊的戰局已經穩定下來,而周圍的門生大多又都是你的心腹,不如我們前去夷陵尋找溫情,這邊的駐地就交給聶家人來守吧,反正我們一開始也是來支援他們的,嗯?”
藍忘機颔首道:“好。兄長近日也在夷陵一地支援,我們可以去找他會合。”
魏無羨嘿嘿道:“聽說如今姑蘇一帶形勢穩定,已有先生固守,澤蕪君則是常常外赴支援,救人于水深火熱,射日之征中收複失地、虎口奪人無數次。因此,人人聽到你兄長的名號便欣喜若狂,仿佛多了一線生機,有了保命王牌。如今咱們倆再一去,嘿,藍家三君齊聚,咱們這名號打的越響亮,就越能給溫若寒和溫逐流施壓,到時候還怕他們不狗急跳牆,出來反擊?”
藍忘機點了點頭,定定看向魏無羨,沒有說話,魏無羨卻瞧出他的小心思,道:“怎麽了怎麽了,還沒成婚呢,你就想着讓我現在改口啊?也太便宜你了,我知道,你怕我介意如今不能以你未婚道侶的身份,正大光明現于人前。但如今的時機還不成熟,等過些天我把溫晁折磨夠了,自然會讓之前的女鬼,把他捉回來好生困在我這,屆時将他作為一個大禮,送給溫若寒,等那時我會選擇公開身份,嘿,姑蘇藍氏含光君的道侶縱靈君,突然打岐山溫氏一個措手不及,想想就....”
魏無羨話還沒說完,營帳外突然有人來報:“含光君,縱靈君...江宗主求見。”
藍忘機看了一眼魏無羨,道:“江宗主如今離這裏可是近?”
門生答:“沒有,他如今在百米外的地方候着。”
魏無羨搖搖頭,藍忘機道:“我知道了,且讓他等候片刻,至于魏嬰的事,一切照舊。”
“是。”
魏無羨靠在藍忘機懷裏,把玩着他的抹額,道:“藍湛,這真是難為你,也難為他們了,聽說自你帶隊上戰場至今,江澄已經不下幾次想要見你,每每都是他前腳剛來,你後腳就走,你避開得是巧妙又不失禮。但現在,真的不是我同他見面的最好時機。”
藍忘機點點頭:“魏嬰,我知。你先好好休息,等此事了,我們就前去夷陵。”
魏無羨笑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