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南巡（下）
南巡（下）
第五十三章
南巡(下)
不得不說弘歷果然還是相當薄情，要不是在這個亭子避雨，他也不會想起年少輕狂到山東辦差時候的一次經歷，在這裏他借避雨住進了一個當地的世家——夏家。在那裏和夏家大小姐夏雨荷有過一段露水姻緣，後來皇阿瑪急催他入京，他許下諾言接她回京，只是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數月之後榮登大寶。于是，夏雨荷，自然也就消失在他短暫的記憶中。
“小德子，派人打聽一下對面的那一戶人家。”弘歷看着那古舊陳破的大宅，像是早已經沒有了人煙一般，旁邊的枯草已經長到了三尺來高。
“是，爺。”小德子不知道自家爺為什麽突然如此急切，但是身為奴才很多事情都不是他可以過問的，主子這麽說了，他自然只要這麽做了就好。
不一會兒小德子就從雨中回來了，弘歷在亭子裏閉目養神。
“爺，這戶人家早已經全部不在了。幸好這旁邊還有些老人知道實情，據說當年這裏住的是濟南大戶夏家，夏老爺子是當地有名的士紳，但是他的女兒當年未婚先孕惹下醜事又不肯打胎，生生将老人氣死，後來夏小姐不同俗物又帶着一個孤女很早就去世了，那個小小姐帶走了一個仆人，後來就不知道去哪裏了。”
“你可知道那小小姐今年的年紀。”弘歷心中一動，當年他對夏雨荷吐露了身份，夏雨荷不可能和他人有染，那麽那個孩子……。
“不太清楚，好像是十八九歲吧，已經是很早的事了，至于閨名就不知道了……。”
弘歷撲站的起來了: “回畫舫。”
幾個小太監面面相觑，還是順着弘歷的意思打傘離開。
弘晝正和弘旺親親熱熱的說話呢，沒有想到自家四哥粗魯的就把門給撞開了，看他特別緊張的樣子弘晝有些訝異。
“怎麽了”弘晝還很少看到他哥這副神态呢。
弘歷也說不清自己怎麽了，其實一個女兒麽，他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對于過去的種種開始在意起來。
他是皇帝的時候，百官明裏敬畏，實則陽奉陰違，後宮子嗣甚少關系唯一一個永琪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阿哥，失去了很多，對這些卻看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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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查一查夏家，大明湖畔的夏家，那個夏雨荷的女兒——”弘歷完沒有說還就看到弘晝突然張大了嘴巴一副相當驚愕的樣子。
“怎麽了”弘歷明顯感覺有些不對勁。
弘晝這才支支吾吾的将之前小燕子進宮在陰差陽錯下錯領紫薇身份，紫薇在後宮種種難堪，最後向皇阿瑪提出到江南生活，不認皇父的事情說出來。他還以為自家四哥早已經知道這一切呢，沒想到竟然一忘就是這麽多年。
弘歷突然坐在椅子上。
弘旺看着弘歷失落的樣子有些好笑，這家夥從來沒有重視過什麽，視真心如敝履，如今不知道是傷害太多脆弱了，覺得臣子後妃每一個對得起自己還是怎麽的，反而看重起親情了，當真可笑。
“若你當初對永璋永璂也有幾分慈愛就好了。”弘旺說。
弘歷噎住。弘晝皺了皺眉，弘旺冷哼一聲。 “這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女讓你這麽欣喜若狂，就在身邊杵着的現成的幾個兒子怎麽不見你多關心關心啊”
弘旺确定了，這小鉗子就是犯抽，看他這樣弘晝也不想再勸自家四哥了，他四哥就是個榆木疙瘩死心眼，沒一次放在正道上，不知道傷了多少人的心，現在也裝起玻璃人來了。
“四哥，我還有些私事和弘旺聊聊。”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退散了。
弘晝直接送客了。
弘歷有些頹喪，但最終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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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湖風光的确不錯，這一次跟着來的還有胤礽胤褆他們。幾個女眷帶上紗帽，興高采烈的就出門去了。
胤禩畢竟是疲懶的宅屬性，一開始雖然也興致盎然，最後不得不懶洋洋的拍着自己的手說: “我都一把年紀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跟你們年輕人出去晃悠了，小十三你們走吧，二哥。”
胤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自家胤禩拉着胤祥就走了，胤禟則堅定不移的跟着自家八哥吃飯去，一邊看一邊笑，腦中算盤打得響溜溜的。 “怎麽”看到小九眼中都是“金元寶金元寶我想要”的近乎實體的財迷射線，胤禩有些好笑。
胤禟認真的跟自家八哥分析: “我是看山東這裏世家大族不算少，百姓還算安樂，比起江南雖然多有不足，但是……”胤禟果然還是鑽到錢眼裏去了。
胤禩拍拍胤禟的頭發: “你就不怕小十抗議，你這生意江南一圈就把腰帶的荷包弄得夠肥了，如今遠洋貿易這塊肥肉你也是占了大頭的，再賺下去，小十可能就養不起你了。”
胤禟眯起眼睛，笑嘻嘻的: “賺錢是愛好。反正跟着內務府一起做生意最多不過是五五分，這裏雖然市場不錯，也不是那麽好分的。”胤禟說着言語間還頗有惋惜。
胤禩無奈。
這附近剛好有一家不錯的酒樓，兩人就過去了。話說大哥他們幾個怎麽沒有充當護花使者而是神秘消失呢其實不過是被胤禛拉去充當廉價勞動力了，難得出門一次還得幫弟弟(哥哥)做事，果然諸位辛苦了。
胤禛可不知道這裏的吐槽，只是覺得耳朵紅紅有些癢，眼神仍舊放在政務上。
不一會兒，胤禩和胤禟點的菜都上齊了。山東菜味道還是不錯的，這家酒樓之所以生意興隆自然有他的道理，幾樣小點心和涼菜做的尤為出彩讓胤禩的胃口好了不少。其實八爺非常好養，要是沒有這麽多責任，他的終極目标是到江南養老，天天吃淮揚菜，讓小九出錢的。可惜自家四哥是工作狂，退休時間還是遙遙無期啊。
玩了一天回到畫舫已經是傍晚了，吃過了完善胤禛認真的拉着胤禩說話。
“小八，我和大哥他們商量好了，等到永钰長成之後我們就退位定居江南，到時候将周圍的宅院都買下來練成一個大莊園，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再把老爺子也接過去。”胤禛說。
胤禩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他四哥是打算工作到死才退休的呢。
胤禛笑了笑: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都做了兩輩子皇帝了，當然還是讓年輕人去幹一番事業了，永钰性情靈透聰慧，永璂則仁厚謙遜，兩個人相輔相成，再将粘杆兒交給他們，很多事情都會得心應手的。”
胤禩怔怔的看着胤禛，良久才露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好。”
既然你願為我放棄廟堂，和你相伴到老，又有什麽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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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後
嘉寧元年
“永钰，皇阿瑪就将這天下百姓都交給你了，切莫讓你額娘和朕失望。”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胤禛感嘆不已。
胤禩笑着站在一旁看他四哥訓子。
“皇阿瑪我知道了。”永钰笑眯眯的，跟着太子和胤禩從小學習帝王之術的永钰，如今也初具了帝王威嚴，深不可測，雖然總是臉帶笑意，但即使是老臣都不敢輕易怠慢。如今新皇的手段，昔日身為太子的時候就可見一斑更遑論如今了。
“永璂。”看着褪去嬰兒肥成為俊雅青年承自那拉氏的美貌，盡管衆人都對他宣稱不婚的隐疾好奇不已，卻無人敢問。
“你與福康安，既然決定了相伴一生，就切莫忘了扶持左右。永钰周圍如今雖不算虎狼環嗣，卻也不可大意，你們一文一武，要将大清盛世開辟下去。”胤禩說。
胤禛自然說不出這等軟話，但胤禩畢竟疼愛永璂，對于福康安和永璂的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懷，偏偏兩人态度堅決，少年相伴至今已親密的無人可分，永璂心思純良，在這件事上也難得動了謀算，一番計較算無遺策。這樣，胤禛也就無話可說了。
畢竟一個終身無嗣的王爺對于當權者總是有利的，他也不希望日後親密的兄弟因為種種原因反目。說不定這樣反而更加好呢。
“知道了，皇阿瑪。”永璂看了身旁颀長俊偉的男子一眼，福康安會以柔和的淺笑。
胤禛和胤禩走到馬車邊，弘晝幾人跟上。
弘歷雖然也有重登帝位的打算，偏偏皇阿瑪三令五申，又不給實權，在朝中五阿哥的名聲又因為原來的永琪早已經沒有名望，他再鑽營也無力了。
“弘晝，弘旺，弘歷，我唯一囑托的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生活，悠閑自在，不被身份名利困擾，能夠看破這漩渦。”胤禩說。
弘歷微斂眼眸，直到弘晝和弘旺都應聲了才緩緩擡頭看着昔日俊偉的皇阿瑪。胤禛仍是嚴肅的，即使是分別在即也沒有透露出半點脆弱。
胤禛審視這這個兩輩子的兒子，良久才開口: “弘歷，盡管錯過了許多，阿瑪還是希望你能夠看透這一切。”
“——是。”
永钰看着相攜的兄長和福康安，還有即将遠去的阿瑪和額娘暗自握緊了拳頭。
曾經他是不得志的庶子，沒有兄弟扶持，一輩子勾心鬥角，和生父關系冷淡，最後郁郁而終。這輩子懵懵懂懂活到十三歲才恍然想起一切，但那些怨啊，恨啊，都淡淡的像煙霧飄走了，永璂身為兄長對他多番扶持，這份情他永生難報，皇阿瑪雖然嚴苛卻不掩慈愛，為他謀算，皇額娘更是百番教導，殷殷期盼。
這樣已經足夠了。
天上的日光有些刺眼。
馬車慢慢遠去。
我愛的人們，你們都要幸福。永钰在心中暗自想道。
馬車中，胤禛緊緊握住了胤禩的手，這一次，他們終于能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丢掉負累的枷鎖了。
這時候身後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本來徐徐前行的馬車突然停下，門簾被掀開。
胤禛和胤禩驚愕的擡頭，就看到是胤礽和胤褆。
兩人走出車門才看到原來還有三輛馬車停在一旁，胤祥和胤祯，胤禟和胤俄都笑着看着他們。
“四哥八哥可不要扔下我們啊。”胤祥笑眯眯的， “只可憐三哥如今是端郡王了，剛升了爵位就只能留在京城了。
胤禛和胤禩相視一笑。
看來他們這一群冤家兄弟啊，還真是要做一輩子的冤家呢。
“走吧，下江南。 “
馬蹄聲陣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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