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第26章
第 26 章
走了沒多久,天又開始下雨。雖然保镖帶了傘,但陸衍看韓棠蔫蔫的,不知道是累還是哪裏不舒服,就帶着他回車上了。
他們去了一家位于市中心最高建築上的餐廳。從公園到這裏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但他們那一桌的布置卻已經是井井有條。
臨近窗邊,安靜卻又能将整個餐廳收入眼底的絕佳位置,擺在花籃裏鮮豔欲滴的玫瑰花,醒發好的紅酒香氣醇厚,還有根據韓棠口味,從五星級酒店緊急調配過來的最新鮮的食材。
陸衍一絲不茍的按照韓棠說的,去讨好,追求他。其實他完全可以仗着韓棠的喜歡,直接跳開這一步,但他就是有這種異常的執拗,想要将一切原本就想給出去的讨好,一點點補回來。
但韓棠還陷在“兄弟”的定位裏,說到底除了旁邊的玫瑰花,陸衍現在做的事跟之前沒什麽不同。而且不知是不是心情太糟糕的緣故,韓棠看着滿桌的美味,一點動叉子的欲望都沒有。早上吃下去的東西,似乎還沉甸甸地墜在胃裏,他勉強吃了幾口,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變得更明顯。
韓棠一手捂在肚子上,身體越是難受,他望向陸衍的眼神就越柔軟平和。
太虛弱的實驗品,只能送去銷毀,這是那些年韓棠學到的事情,除非意識不能被自己掌控,否則只要還有一口氣,他都能很好的把不适隐藏起來。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含着一絲水色,乍一看像某種沒吃過苦,不知道人世險惡的小動物,但就是這種純良柔和的神情,莫名帶着點勾人的味道。
陸衍一貫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這會兒盯着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莫名有點心焦,他開始思考直接挑明了說的可行性,
就在這個當口,被他派去調查昨天的事情的保镖站在門邊,手裏拿着個文件夾,看起來欲言又止的: “陸總。”
陸衍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 “你先吃,我馬上回來。”
他的身影一消失,韓棠就轉頭沖向洗手間,剛蹲到馬桶邊,他就吐了個昏天黑地,中午吃進去的東西裏,混着幾乎沒消化的早餐,他盯着那堆嘔吐物看了一會兒,才踩下沖水閥門。
吐完以後果然舒服不少,他起身走到洗手池邊漱口洗臉,冰涼的水流讓他的心情輕松了一點,他擡起頭,直到鏡子裏的人影看不到任何虛弱感,才輕輕松了口氣,按在胃部的手,到了這一刻才放開。
他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正要出門,用于跟M連線的手機忽然在口袋裏震了一下,他迅速接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M急促的聲音: “計劃有變,他們要求現在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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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陸衍手底下的人動作快,已經順着那些人體內殘存的違禁藥品,找到了一部分可疑買家的資料。經過層層篩選,最終鎖定了一家生物醫療制造公司。
這家公司存在的年頭早,但由于經營不善,從成立之初,就連年虧損,一度到了瀕臨倒閉的地步。三年前不知從哪空降了一個主管,大手一揮,建起一條專供富豪的私人保健生産線,一舉扭轉了賬面劣勢。
可是這種醫療保健行業水很深,研發團隊,人脈,藥品試劑,處處都得燒錢打點,可就是這個麽短期內注定看不到回報的投資,居然在短短三年間,發展的風生水起。
這家公司的老板和管理層資料,個個清白坦蕩,看似無懈可擊,但看到那條生産線的瞬間,陸衍腦海中就閃現出陸崇胥的影子。
陸崇胥一輩子怕死,當年在那個研究所裏搗鼓出多少東西,可能連他自己都數不清。雖然陸衍已經銷毀了絕大多數資料,但就是他記在腦子裏的那些,随便漏點出去,效用也是不容小觑。
人命堆出來的成果,不是外面的實驗室能比得的,也難怪那些富豪追着他送錢。
陸衍一頁頁翻看着那些資料,忽然間,某張照片上的人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像是在什麽工廠外面,五六個人前前後後的往裏走,這男人站在最後。這種站位,乍一看會讓人覺得是他地位不高的緣故,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所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關照着身後人的舉動。
照片拍的随意,焦點全都集中在這群公司管理層身上,因而這個人的五官細節被拍很的模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拄着文明杖的男人非常很面生,應該是從沒見過的。
——可就是這張陌生的臉,卻激起陸衍幾乎是本能上的憎惡感。
他指着照片問: “這是誰”
保镖一怔,沒想到老板問的是這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這……公司內部的名單裏沒有他,可能是想來合作的人……抱歉,我等下去查。”
陸衍把文件夾遞給他: “馬上去,我要這個人所有資料。”
“是,陸總,還有一件事,我們在港灣那邊發現了這個公司的人,之前跟他們有過合作的船隊快要進港,可能是有新的交易。”
陸衍神色一寒: “什麽時候”
“今晚九點!”
陸衍回去時韓棠已經坐好了,對着鏡子調整過的表情找不到一丁點異常,眼睛裏笑盈盈的: “哥,有事”
雖然派保镖過去也可以,但涉及到陸崇胥——那個心髒中了一槍還能活下來的怪物,陸衍不敢不謹慎,他點點頭: “公司那邊有點小狀況,等着我回去處理,等下哥哥先送你回醫院。”
韓棠說: “你有事就先過去吧,讓保镖送我也可以。”
距離船隊進港不到八小時,趕過去之後安排人手,上下打點,都需要時間,陸衍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 “好,那你跟他們回去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
他把帶過來的人分出大半給韓棠,自己帶着幾個人匆匆離開,韓棠靜靜地看着車子遠去,轉頭對身邊的保镖道: “走吧。”
車子徑自開到醫院,韓棠一路上昏昏欲睡,像是累壞了,進病房前又交代說要休息,讓他們守在門口,別放人來打擾他。保镖不敢怠慢,連聲稱是。
韓棠拖着疲倦的步伐進了門,下一秒便反手将門鎖。
此時他臉上的慵懶困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沉靜,隐隐還帶着一絲鋒芒的神色。
早起管家送了幾套衣服過來,他選了件不起眼,但方便活動的黑色兜帽衫,又摸出一副墨鏡揣進口袋裏。那枚有着定位系統的耳釘已經被摘下,正安安穩穩躺在枕頭邊,就算監控器前的人盯他一下午,多半也只會以為他在睡覺。
做完這一切,韓棠走進浴室,打開唯一可以通往外面的窗戶。這間病房位于醫院十層的位置,距離地面足有四十多米高,外牆沒有任何可以支撐借力的設施,想不借助工具翻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韓棠知道陸衍自己住院時,上上下下都會清空,不出意外,自己的安保措施會被提到跟他一個等級。他把目光投向樓下那層,一手撐住窗臺邊,輕輕跳了上去。
高空的風吹得人搖搖欲墜,他攀在窗臺邊,身影随着狂風晃了晃。
“啪。”
樓下病房的玻璃,從外面被踹開,他借着踹玻璃的慣性,游魚似的蕩下去。
十分鐘後,他帶着墨鏡,混在人群中出了醫院大門。M在無線耳機中指示道: “醫院旁邊的停車場停着你的機車,車座下藏了點防身武器,待會兒我把見面地點發給你,到了他們的人會來接應。”
韓棠: “知道了。”
車座下的暗格裏藏着一把伯萊塔M9,雙排彈匣裏滿滿當當灌了15發子彈,韓棠興致缺缺地撥了下搖擺杆,又拿起把蝴蝶刀看了看,思索片刻,最後全都放了回去了。
他把車騎到一個地下停車場,兩個戴着口罩墨鏡的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輛黑色轎車旁邊,似乎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其中一個手裏拿着眼罩: “抱歉。”
韓棠偏偏頭表示同意。視野徹底陷入黑暗之後,他被人架住手臂帶上了車。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車子開了兩個多小時,街道上嘈雜的聲音已經消失很久了,周圍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忽然間,韓棠冷冷道: “你們打算帶我兜圈子兜多久”
坐在他身旁的保镖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韓棠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輕輕蹙起的眉頭,微微有些沉重的呼吸,都顯示出他正處于一個不耐煩的狀态。
“帶他上來吧。”
坐在副駕上的保镖扶住耳機,沖對面發號施令的人低聲道: “是。”
車子停穩,韓棠被人扶着帶了下來。雜亂的喧嚣喝彩聲,一瞬間沖進耳朵裏,空氣裏滿是香煙和酒精的味道。
韓棠眯起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熟悉的建築,赤紅色的骷髅燈落進他眼底——他居然到當初那個地下拳場。
保镖繞過人群,徑自将他帶上二樓盡頭的房間,保镖退開時,房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個穿了西服套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手裏端着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他。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镖圍在他旁邊,虎視眈眈地朝向槍頭瞄準的人。
韓棠迎着槍口走了進去了,咔噠一聲,反手鎖上了門。
幾乎就在他關門的瞬間,房間裏傳出“砰”的一聲。
“砰。”
那男人微一擡手,模拟出開槍的聲音: “好久不見。”
他身上西裝挺括,帶着一副金絲眼鏡,指腹大的寶石胸針熠熠生輝,像是要去參加什麽宴會似的。臉色雖然看起來很平淡,但望向他的目光明顯帶着嫌憎。
韓棠瞳孔猛然收緊: “你是……”
男人毫無笑意的笑了笑: “看來你還記得我。”他不客氣的上下掃了一眼: “很好,那就省事了。 “
韓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當然不會忘記。
十五年前,他媽聽說韓家家主重病,帶着他找上門,就是這個人,他真正血緣上的兄長——韓長遠,把他送進那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這個四壁鐵鑄,牢籠般的房間裏沒有窗戶,白慘慘的燈光從上面照下來,跟他曾經在研究所呆過的地方沒什麽兩樣。
韓棠微低着頭,垂下來的頭發擋在眼前,也擋住了他瞳孔深處森冷的殺意: “給我發郵件的人是你”
韓長遠把腿翹到面前的茶幾上: “我跟你談也是一樣。”
韓棠笑了起來,他擡起頭,眼底的輕視和鄙夷徹底浮上臉龐: “就憑你”
韓長遠怔了怔,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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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給朋友過生日回來的有點晚,沒顧上寫,先把昨天寫完的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