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脫離苦海

脫離苦海

一月三號, 林聽生日當天。

吸取了去年教訓的範晚天,這回提前一周去準備禮物。

可無奈他抓破了腦子,也想不明白林聽究竟會喜歡什麽。

最後還是靠他爹拍着胸脯出了個絕妙的主意。

林聽一進教室, 就被興奮到瘋狂搖尾巴的範晚天用炙熱的眼神盯着。

她心底莫名浮現出幾分不太妙的預感,等看到範晚天從桌肚子裏掏出一個盒子後, 這個預感直接成真。

盒子裏是一把電動剃須刀。

“聽聽,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範晚天傻傻地咧着嘴笑, 強硬地把剃須刀塞到林聽手裏, “我爸說, 人生中的第一把剃須刀對于每個剛成年的男人來說, 是非常具有紀念意義的!你回去記得試試看!”

林聽:“......”

謝謝啊, 禮物她收下了,試試就算了。

心情一時間很難以形容的林聽, 看着範晚天求誇誇的表情, 睜着眼睛瞎說道:“謝謝你, 這個禮物對我來說的确很特別, 你用心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你喜歡就好。”

時常被罵很少被誇的範晚天,難得被林聽當面這麽正經地感謝, 開心到脖子都微微泛了紅。

付聞語在後排托着下巴安靜地注視着這一切, 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

差點因為那個剃須刀笑出聲的溫卻微噎了下,只能假裝難過地用手撐住額頭,歪着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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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範從某個層面來說真的是個天才。

林聽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可奈何的林聽最終還是把剃須刀收下了,只是她才剛把東西塞進桌肚子裏, 不經意間又摸到了一樣陌生的東西。

她抽出來一看,發現是一本嶄新的五三和一封信。

林聽閉着眼睛把東西塞回去, 腦海裏已經開始在思考家裏的雜物間還有沒有空餘位置了。

中午放學,付聞語跟在林聽身側看了她一眼兩眼三眼, 欲言又止。

直到快要騎車上路,他才急急忙忙開口詢問道:“林聽,你吃完飯之後有空嗎?”

正在想事情的林聽愣住,而後搖了搖頭。

“中午可能不行,有事要忙。”

“那下午呢?”付聞語隐隐生出幾分緊張。

“也不太行。”

依然從林聽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付聞語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難過還是該高興。

難過就難過于無法陪她慶祝一個完整的生日,高興就高興于中午下午都不可以,那就只剩下.....

“那,那晚上.....”

“晚上可以。”林聽點點頭。

付聞語唇角輕輕顫了下,默默抿成了一條直線。

晚自習下課後都幾點了,深夜兩個人單獨待着多不好意思啊。

真煩人。

嘿嘿。

林聽不太理解付聞語在獨自傻樂什麽,眼睛都彎成一勾新月了,嘴巴還努力地撅着不肯笑。

可惜她現在沒工夫去尋思這些,家裏還有一件要緊事等着她去處理。

到了家門口之後,林聽進庭院把車擺放好,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才走進去。

一進入客廳,甜膩的奶油香氣便撲鼻而來。

林聽看了眼渾身髒污的林母,以及摔在地上變成一片片殘渣的生日蛋糕。

“你這畜生還敢回來!”

林父一拳錘在桌面上,震得盆缸中的幾個茶杯相撞在一起,哐哐作響。

他這回暴怒的模樣比以往都更懾人,眼底一片明晃晃的猩紅。

林聽本身就不怕他,逆子的形象演都不用演,主打一個真情流露。

她挑着眉冷笑一聲,譏諷道:“這是我家我憑什麽不能回來?倒是你旁邊坐着的是什麽阿貓阿狗?一個是你親兒子也就算了,這年頭怎麽連小三都敢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

李鳶坐在林父身旁哭得很是楚楚可憐,聽到這話後肩膀狠狠一顫,滿臉傷心欲絕。

李含淵緊緊護着她,氣到眼眶泛紅,卻委屈得說不出話來。

“你個黑心肝的畜生給我住嘴!什麽小三,李鳶她四舍五入也算得上你半個媽了!”林父見狀怒氣值飙升,氣得做出逆天發言,絲毫不顧面色灰敗的林母,“你知不知道人家李鳶為了跟你處好關系,好心好意記住你的生日,還特意勸我回來一起慶祝,結果你這畜生做了什麽好事?”

“你他媽在李鳶住的地方到處散播她是小三的謠言,還在學校跟人說我兒子是私生子!!林聽你個下賤的東西真的是記吃不記打,我他媽今天就打死你,我讓你亂發癫!!”

他這幅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作态給林聽看得想笑,也還真就順勢笑出來了。

她将書包甩在地上,無所畏懼地望向揮舞着皮帶爆沖過來的林父,順手抄起一把椅子就迎上去。

“我說你今天怎麽這麽大架勢,原來是有不要臉的人在背後告狀啊。”林聽氣勢洶洶,袖子一撸露出纖細卻充滿力量的手臂,“對,沒錯!就是我幹的怎麽了?我告訴你,只要你和我媽一天是夫妻,他倆就一天是小三和私生子!我就是要宣告天下讓你老臉丢盡怎麽了!!!”

“你他媽——”林父肺快氣炸了,可察覺到林聽流露出來的瘋勁兒,舉起皮帶的手怎麽着都不敢揮下去。

嘤嘤低泣的李鳶擡起頭來,見父女倆之間劍拔弩張,險些就要因為她幹起仗來,連忙帶着李含淵一起上前去阻攔,擺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來。

“林哥,你別為了這事遷怒林聽,她會生氣也是應該的,都怪我,都怪我當初拎不清,因為忘不掉你所以選擇偷偷生下含淵,我這麽些年都靠着一個人硬生生撐過來了,如果林聽實在接受不了我們娘倆,林哥,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聯系了.....”

拼命朝着小白花方向打扮的李鳶,哭起來很是梨花帶雨,看得直讓人心生憐惜。

最殘忍的是,狼狽不堪的林母正站在她後側方向,将她映襯得越發動人。

李含淵也沒閑着,跟在李鳶背後火上澆油道:“是啊爸,不對,林叔叔,雖然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個爸爸,讓我們一家三口幸福地團聚,但是如果姐姐真的很排斥我和媽媽的話,那我還是轉學離開這裏吧,反正現在因為私生子的事情,卻微也不肯再搭理我了.....”

林父本來還有點忌憚日漸反常的林聽,可當站在他身後,将他看作全部依靠的母子二人稍稍展現出可憐的姿态,他一顆鋼鐵男人般的心就瞬間滾燙起來,理智線徹底崩斷。

“反了天了!這是老子的地盤,我的人居然需要反過來看你個賤種的臉色!?你們兩個不用怕,如果這畜生死性不改,還敢對你們做什麽事,那我一定會把她——”

“把我怎樣?”林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椅子,絲毫不給林父任何率先出手的機會,“古代寵妾滅妻被人知道一輩子就完了,你以為現代就高枕無憂了?笑話,僅憑你一張老臉能護得了他們幾時?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這個家裏一天,你就休想安寧,我一定會找機會弄死他們!”

“還有,李含淵你剛才說誰?溫卻微?你個私生子也配垂涎人家大小姐?呵,你私生子的事情就是我親自跑去跟溫卻微說的,不僅如此,等我找到機會,我還要跟溫卻微她媽媽,那個大集團的老總說你的破事,到時候就算溫卻微再喜歡你,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這輩子都休想攀上溫家的高枝!”

話音剛落,林父掙開李鳶的手和林聽當衆打起來了。

“聽聽,聽聽!!!”一直身處于絕望之中的林母,在此刻終于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拿起個煙灰缸就披頭散發地沖過去要幫忙。

眼底深處始終留有一絲冷靜的李鳶并未阻攔,她甚至希望林父能直接血濺當場。

可遺憾的是,能夠在林聽頭上砸出血窟窿的煙灰缸,落在林父身上卻變得不痛不癢。

從未真正挺直腰板反抗過的林母,到了這個地步依然怯懦可悲,也不知在猶豫什麽。

李鳶又一次深刻體會到林聽在這個家裏的生存環境到底有多艱難,差一點就要忍不住上去搶煙灰缸。

但值得慶幸的是,不用再僞裝大孝子的林聽在反抗之中并未落下風,她不僅對着林父的臉甩了幾個鉚足勁兒的巴掌,還把皮帶奪走反過來抽在林父身上,姿态嚣張到極點。

腦瓜子嗡嗡作響的林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他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只能夠單方面被他向來最看不起的女兒打成嗷嗷叫的狗。

他無法接受自己男人的威嚴被踩在腳下摩擦,因此他選擇轉過頭扯住了林母的頭發,用最卑鄙無恥的行為去逼迫林聽住手。

“你敢動我媽一下試試看!等你一走我馬上就弄廢李含淵,讓你徹底斷子絕孫!”

林聽如他所願停住手,可卻沒停住嘴。

林父憋得老臉通紅,激烈起伏的胸膛被氣堵得快爆炸了。

他死死抓着林母,不顧她難受到發出慘叫,原先動搖不斷的心終于在此刻堅定了下來。

他先前幾天去外地,說好聽點是談項目,說難聽點是想從一個叫溫泠的女人手中求點肉吃。

這個女人太厲害了,一個死了老公的寡婦居然能夠坐擁無比龐大的財富,實在是令人嫉恨。

但恨歸恨,一聽說她可能要在她女兒所居住的地方投資建設新商場,他立刻就眼巴巴地找上門。

可惜溫泠從不缺合作對象,她根本就看不上他。

就在林父以為事情要黃了的時候,李含淵突然告知自己正在跟溫泠的女兒溫卻微談戀愛,對方在字裏行間表現出來的感覺像是喜歡極了李含淵。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機遇啊!溫泠一把年紀只生了一個女兒,日後的家産肯定都要交給女婿來打理,如果李含淵能夠拿捏住溫卻微,即便未來結不成婚,也可以借此機會吃下非常多的好處。

可是這一切都被林聽毀了。

女人天生就心胸狹隘,喜歡對小三喊打喊殺,溫泠和溫卻微必然也無法幸免,否則有關李含淵的消息一放出來,溫卻微又何必立馬就變了态度。

所幸李含淵跟他簡直就像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年紀輕輕就非常讨女人喜歡。溫卻微雖然膈應,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喜歡的心,偷偷暗示只要改變了私生子的身份,她還是願意和李含淵在一起的。

若想達到這個條件,首先就要解決了林聽這個變數。

因此,林父之所以會發難,林聽的态度以及所作所為只是占了其中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她間接傷害了他觸手可得的長久利益,那将是一筆無法衡量的金錢。

原先他覺得自己年過半百,跟李鳶這種單純的女人調調情就算了,重中之重是把李含淵認回林家,寫進族譜裏,至于離婚是絕對不可能離的,畢竟林聽的确是少見的優秀,而林母.....

可現在看來,林聽根本就留不得。

在婚姻存續期間,他不能無故驅逐林聽,也無法再動用暴力壓制,而越來越不受控的林聽卻有理由在外胡作非為,把林家攪得天翻地覆,這怎麽想都讓人覺得憋屈。

他接下來若想過得順心,唯一的選擇只有将她們母女倆一起打包丢出林家,屆時他就可以動用任意手段把她們的嘴巴一起縫上。

“好好好,好得很啊!好得很啊林聽!”

林父怒極反笑,想通了之後沒再暴躁跳腳。

他強迫林母把臉擡起來,看着林聽咬牙啓齒道:“我告訴你,你敢這麽對老子,無非就是因為你現在還是我唯一的女兒,有足夠嚣張的底氣,我要是跟你媽離了婚,你他媽連個屁都不是!”

“你想得美!我和我媽辛辛苦苦熬到現在,你想離婚就離婚?沒門!我給你演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你的家産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林聽見他終于上鈎,開始反向去演一個破防的蠢貨。

“你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命,就憑你也配要老子的家産!?”林父目露厭惡,醜惡的嘴臉漸漸扭曲,“老子不論有沒有找到兒子,這錢也一分都不會給你的!你最好別再拿含淵的事情來威脅老子,乖乖跟着你的廢物媽一起閉上嘴滾出去,你要是膽敢反抗,呵。”

“你信不信你這個女同性戀,女扮男裝哄騙女同學談戀愛的事情,馬上就會傳遍整個二中?到時候你辛辛苦苦裝出來的好形象全部消失,所有人都只會把你當成惡心的變态!”

“還有,這婚若是因為你一天離不成,只要你不在,我就會把你媽往死裏打!打到她求着我離婚!”

林父是真的狠,男性的惡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李鳶聽完這些話後默默挺直了腰身,眼中滔天的仇仇恨幾乎要噴湧而出。

李含淵輕輕牽住了她的手,結果被甩開了。

林聽憤恨地将皮帶摔在地上,肩膀顫動得很厲害。

向來只敢當一個軟弱受害者的林母,此時此刻,她終于爆發了。

“啊!!!!!”林母流着淚凄慘地尖叫了一聲,反手用煙灰缸惡狠狠地朝身後砸過去,成功從林父手中掙脫了出來。

她用力地喘着粗氣,目眦欲裂地望着林父,痛苦地質問道:“林棟梁,你忘了你和我結婚之前說過什麽話了嗎?你說過會一輩子對我好的!我這麽多年來為了維持完整的家庭,拼命忍受着你的暴力,你莫名其妙的憤怒,無怨無悔地伺候着你,從來沒動過離開的念頭,為什麽你到頭來卻要這麽對我!!!”

“林棟梁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我對你來說又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

“呵,你算什麽?你算條母狗。”林父捂住被砸到凹進去一個小坑的額頭,用最不堪的言語去羞辱着為他出賣人格、奉獻所有青春的女人,“像你這種一開始勾勾手就投懷送抱的女人,也配得到我一輩子的好?”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鳶兩側臉頰不斷顫動,抿着唇快把牙齒咬斷了。

林母目光渙散了一瞬,而後倏地笑出聲,似是終于對所謂男人幻滅了。

你當他是人,是愛人,是相伴一生的人。

可他卻只當你是一條狗。

在從前那個信息不發達的時代,落後的地方往往聚集着一群愚昧的人。

而林母聽着那群人的話,明明很小的時候就比一般人聰明,卻沒念完小學,就回家照顧起了弟弟。

後來長大了,麻木的林母跟着村裏同齡女孩進廠打工,一直打到了十九歲,遇見了二十九歲的林父。

那時的林父風華正茂,一個笑容就能讓好些女孩沉醉,林母也逃不掉。

更何況,他還叫她妹妹。

是的,是妹妹。

而不是賤妹。

林賤妹的賤妹。

她淪陷得很快,根本不在乎他只是花了一小筆錢,就從她父母手中買走了她的下半生。

她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人,于是二十歲一到她就匆匆結了婚,二十五歲生了林聽。

然後,新一輪的噩夢開始了。

半生盡然不堪回首的林母,手中的煙灰缸哐當一聲摔落在地。

她的眼中閃過了很多情緒,紛紛擾擾,猶如正在遭遇走馬燈。

而後她忽然看向了滿臉冷漠的李鳶,問道:“你看到了嗎?你真的要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嗎?”

李鳶愣了下,內心頓時一片複雜。

可戲要做足,她沒辦法臨到頭來搞砸一切,只能柔聲道:“沒關系,林哥願意将最真實的一面展現給我看,說明他很信任我,這是我的榮幸,我以後也絕對不會惹他生氣的。”

林母呆住。

半晌後,她看着林父得意的嘴臉,語氣平靜道:“好,離婚,我們離婚。”

“媽!你別——”林聽正欲阻止,卻在看見林母萬念俱灰的神情後,猛地改口,“好,離婚!離就離!”

“但是你也別想離的太輕松,我們要二十,不,三十萬的補償!”

身家逼近千萬的林父聽到這話差點笑了,他勉強控制住自己,裝作肉痛地點頭。

“還有,記得變更你公司法人的身份。”

“既然要和我媽離婚,那就要離得幹幹淨淨。”

錢都是小事,這才是林聽逼林父主動提離婚的真正重點。

林母年少無知,傻傻當了林父公司的法人。

公司一旦出現什麽問題,她再無辜也脫不了責任。

法人身份是無法自己變更的,必須要通過董事會的一致同意。

而林父則是公司控股最多的人。

林聽懂得提這種要求,說明她很清楚公司法人代表着什麽。

事到如今,林父即便再不情願,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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