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
關系徹底崩塌之後, 林父當場下了逐客令。
他不惦念任何情分，也不在乎林母一個沒有任何生存技能的女人，驟然離了林家該如何去應對一切大大小小的突發情況。
林母也沒有想到他的心能狠到這種程度, 撕破臉之後連人都不當了。
談好的三十萬順利離婚後才能拿到，她現在連點應急的錢都沒有, 出了大門怎麽活得下來？
“行，走就走, 我還不稀罕在這裏多待。”
始料未及的是, 林聽的态度非常硬氣。
她很清楚林父這人最大的惡趣味, 就是看弱者痛哭流涕着下跪求饒。
可惜從今天起, 不會再有人樂意陪着他玩這一套了。
林聽一次又一次從生理及精神方面打得林父老臉生疼, 氣得他站在原地無能狂怒，大聲吼着滾滾滾。
難得聽話一回的林聽當衆叫了輛拉貨的車, 在林父呆滞的目光中, 拽着林母匆匆上樓跟一直未曾出現的陳姨彙合。
走就走呗, 跟誰不會走似的。
但走之前得先多搬點東西。
“聽聽, 行李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都打包好了，咱啥時候走？”
累得滿頭大汗的陳姨壓低聲音詢問, 生怕被樓下的神經病聽見。
“辛苦你了陳姨, 等搬家公司的人一到我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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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打開自己的房間，看見裏面整整齊齊堆滿了十幾個紙箱子，頂上還貼着分類标簽。
她将最重要的筆記本電腦塞進書包裏，看了眼時間後, 又抽空給付聞語發過去幾條消息，沒解釋緣由, 只讓他一個人先去學校。
林母站在門口一臉呆滞，有點沒看懂林聽這個堪稱是未蔔先知的舉動。
她正猶豫要不要問, 陳姨就主動湊近她解釋道：“你也別太驚訝，聽聽一早就料到了有這麽一天，幾天前就讓我準備好紙箱開始收拾一些不顯眼的東西。”
“她之所以不跟你說，是因為你太藏不住事了，若不是那渣男對你暴露出真面目，恐怕你這輩子都不一定能生得出離婚的念頭來。”
“你看聽聽才多大，像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本來只要操心讀書的事就好，結果你沒一點當媽的樣子，她又得費神去操心你，現在好不容易幫着你擺脫那個渣男了，你一定不能再犯渾了知道嗎？”
陳姨獨自一人痛痛快快地活到現在，心性比林母堅韌太多。
她素來醒得早又睡得晚，林聽日複一日的努力她都悄悄看在了眼底。
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越界了。
婚姻遭遇重創的林母，本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流幹，沒想到聽見陳姨一番肺腑之言後，眼眶又濕了。
這些年她自認為她與林聽之間比起普通母女，更像是互相扶持的關系，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她竟慢慢單方面變成了一個累贅。
也難怪林聽日漸沉默，越來越沒有與她好好溝通的欲望。
半個小時後，拉貨的車到了。
林聽故意喊了八個壯漢過來，當着林父的面把半個林家搬空，連廚房的鍋都沒落下。
他臉都氣青了，奈何外人太多，不敢讓家醜一揚再揚。
“林老板，我不幹了哈，這幾天的工資就當我送你的二婚份子錢哈。”
終于可以挺起胸膛的陳姨身上挎着大包小包，陰陽怪氣地嘲諷了林父一句。
“你這沒素質的狗.....保姆，老子能缺你那三瓜倆棗！？”林父垂在兩側的手攥緊成拳，高高腫起的臉頰讓他兇狠的表情看起來尤為滑稽。
李鳶走到他身側，一邊拍撫着他的後背，一邊柔聲道：“林哥，她想走就走吧，以後咱們也不用請什麽外人來做飯，我一個人就能夠把整個家操持好的。”
她适時的體貼讓林父頗為受用，冷哼一聲沒再計較林聽這種小家子氣的行為。
反正林聽也就只能趁現在撿點破爛走了，畢竟真正的苦日子還在後頭等着呢！
行李都搬完之後，林聽帶着兩位長輩去往她早已租好的房子。
出于各種因素考慮，林聽找了個月租兩千五的三室房，位置一般般，但勝在安全性還可以，平時兩位中年婦女閑着沒事幹還能在小區裏一起溜達溜達。
大概過了半小時，目的地才終于到達。
沉默寡言的八個壯漢跟在林聽身後，吭哧吭哧把東西都搬到新家後，收了錢幹脆走人。
開啓新生活的林母東摸摸西看看，一個憋不住又擦起了眼淚。
陳姨用力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嫌棄道：“你幹嘛呢，搬新家哭啥哭。”
按理來說，陳姨和林母屬于雇傭關系，她說話不該這麽沒輕沒重的。
但是前幾天林聽又給了她兩個新的選擇，一是找新的雇主，二是當林聽真正的長輩。
說實話她當時連想都沒想，直接就選了二。
反正也沒幾年好活了，與其孤家寡人的在外幹活幹到死，半生都居無定所，不如給喜歡的小輩當真正的姨，三個人在一起生活熱熱鬧鬧的也挺好。
錢不錢的，早已不能衡量她們這些年來的感情了。
所以，陳姨現在教育起林母來半點不慫。
林聽跟缺德鬼請了今天的假，下午忙完打掃新家的事情後，還是決定晚上回學校一趟。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當面通知他，她接下來要在家裏自學了。
缺德鬼對此事沒什麽異議，他雖然缺德，但還是擁有教師素養的。
以林聽的學習能力，實驗班的教學進度對她來說是偏落後的，但學校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而去影響一個整體，所以與其讓她在校浪費時間，不如專心在家自學。
只不過每次考試她都絕不能缺席，一旦發現有成績下滑的跡象，就會強制她返校學習。
得到應允的林聽回班級拿書，異樣的行為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範晚天的反應最大，他一把抓住了林聽的手腕，哭喪着臉問道：“聽聽，你別跟我說你接下來都不來學校了啊？你走了我可咋辦啊。”
“嗯，我申請回家自學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林聽禮貌微笑着抽回手，拿起英語書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瓜子。
面對此情此景，溫卻微倒是沒什麽表示，只是在林聽轉身走過來的時候點了點頭。
“林.....”
滿臉錯愕的付聞語搞不清楚狀況，想要開口詢問。
怎料林聽從他身後路過的時候，趁着沒人注意，偷偷給他塞了一張小紙條。
她離開得毫不猶豫，步履從容不迫。
待身影漸漸看不清，付聞語才收回癡癡的目光，将攥緊在掌心的紙條打開。
【等我。】
他心猛地一跳，耳根生熱。
真煩人。
突然整這麽一出，讓他接下來的兩節課怎麽熬啊。
“聞語你咋了，臉突然跟燒起來一樣，好紅啊，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溫卻微顧着嘲笑難過到自閉的範晚天，等回過頭來，險些被付聞語通紅的臉吓死。
“沒，沒事，突然有點熱而已。”
付聞語手足無措地把紙條丢進桌肚子裏去，慌忙找了個蹩腳的借口為自己的羞澀打掩護。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他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那一秒，就匆匆跑出了教室。
沒人能夠理解他雀躍的心情，随風飄起的每一根發絲都洋溢着喜悅。
在去見喜歡的人的路上，再冷的風都顯得別樣溫柔。
付聞語差點把自行車蹬爛，欣喜地望向站在熟悉的路燈下的林聽。
她正垂頭踢着路邊的碎石子，手上還拎着一塊似曾相識的小蛋糕。
“林聽！”
付聞語大聲呼喚道，舉起手用力揮了揮。
林聽聞言擡眸看過來，來不及回應，快樂小狗就将她牢牢抱住。
“林聽，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他把天上的星星都裝進了眼底，看向林聽時眼睛亮晶晶的。
累了一天的林聽看見他這幅難得開朗的樣子，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謝謝你啦，給，這是我專門留給你的蛋糕。”
付聞語松開手後，接過了林聽特意給他留的小蛋糕。
粉色的，有彩虹的，有蝴蝶的。
“走吧，去我房間拿禮物。”
付聞語自然而然地拉住林聽的手，帶着人往家裏走。
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的林聽呆了下。
“去你房間？”她難以置信地反問。
“嗯啊，有什麽問題嗎？反正我們兩個都是男生，這有什麽。”
付聞語這話說得很是義正詞嚴，如果他沒有臉紅的話，可信度應該還能更高一點。
林聽無力反駁。
付父并不在家，付母早早便睡了，兩個保姆也管不着付聞語。
他如今在家裏自由得很，帶着林聽上樓一路暢通無阻。
第一次進男生房間的林聽心情怪複雜的，怕看到什麽，又怕看不到什麽。
好在，付聞語不是普通的男生，他是個愛幹淨的男生。
不大不小的房間被他收拾得很整潔，空氣中還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壞在，奇怪的棉花娃娃數量略多。
林聽目光詫異地看着桌上、床頭、單人沙發、書櫃等等地方，幾乎都擺着以她的形象縫制成的棉花娃娃，電腦旁邊還放着兩只成雙成對的，一只是她，另一只是誰不言而喻。
就在她不知該說點什麽來緩和緊張氣氛的時候，付聞語已經悄悄關上了門，動作青澀地從背後抱住了她，恢複清潤的男聲低聲念着：“林聽。”
林聽僵住，一動不敢動。
“你看到了嗎？我的房間裏有好多你的娃娃。”
“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忍不住坐到縫紉機上，用一針一線慢慢去完整地縫制出你的模樣。”
“在不知道你也喜歡我之前，我都是靠這樣的方式來克制我自己。”
他語調緩慢，聲色柔和，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蠱惑人。
只可惜覆在林聽腰間的手顫得很厲害，露出了笨蛋的馬腳。
“這樣啊，那你以後不用克制自己了。”
“本人你都抱在懷裏了，沒必要再去做什麽娃娃。”
林聽覺得他這個奇怪的小習慣得改一改，因此含蓄地勸了一下。
但是犟種哪有那麽容易聽勸？
付聞語非但不會改，以後還會變本加厲。
“你說得對，但你又不是時時刻刻都跟我在一起。”
“不過沒事，這些都不重要，先給你看看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吧。”
付聞語依依不舍地磨蹭了一會兒才離開，朝前走幾步與林聽面對面。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條特殊的棉布，抓住兩端展開給林聽看。
“看，我繡的！”
那是一條與林聽脖頸間形狀長度相差無二的黑色布條。
特別的是，這布條上面繡着狀似龍形的金色花紋，頭尾兩端各自銜接着一片鳳翼。
黑底金線，人中龍鳳，非常貴氣宏大的寓意，尋常人哪裏壓得住。
付聞語卻覺得林聽行，人中龍鳳這個詞用來形容林聽再合适不過了。
“很好看，謝謝你。”
林聽本想接過來，然後火速離開這個狹小暧昧的空間。
結果付聞語壓根就沒有給她的意思，還隐隐有準備親自動手的趨勢。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來我的房間嗎？”付聞語抿了抿唇，眼神期待地看着林聽，“因，因為，我想親手幫你綁上。”
“可以嗎，林聽？”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刺青嗎？”
林聽：“......”
她深吸了一口氣，緊急搶救着宕機的腦子。
要命，太要命了。
人生真是處處是驚喜。
“聞，聞語。”林聽看着一步步朝她靠近的付聞語，沒忍住同步朝後退去，“你聽我說，我覺得這個時間地點并不适合做這個.....”
“為什麽不行？明明你高二開學第一天就給範晚天看了你的刺青！”
林聽：“......”
“不是因為這件事，你，你難道就不好奇我今天為什麽突然請假嗎？”付聞語逼的太緊，她情急之下終于想到了一個新的話題。
付聞語頓住，眉心蹙起。
“其實我突然請假，是因為我和我媽被趕出家門了。”林聽垂下長睫，表情有一絲傷感，“我爸媽終究還是走到了鬧離婚的那一步，撕破臉之後，我爸直接把我和我媽趕出去了。”
“我一個下午都在忙着搬家的事情，突然決定回家自學，原因之一是為了稍微節省一點生活成本。”
“畢竟，以後只有我媽一個人養着我了。”
她話說得那麽真情實感，臉上恰到好處的難過讓付聞語看得無比揪心。
“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我好歹也能幫你點什麽！”
“你們現在住在哪裏？住的地方環境怎麽樣？有缺什麽用的東西嗎？”
一開始只顧着自己開心的付聞語倍感愧疚，紅着眼眶把禮物塞林聽手裏後，關心地詢問着。
“沒關系，雖然事發突然，但我們也不算毫無準備，現在情況還可以，你別擔心。”
“就是我媽的情緒不太好，已經一個人難過了一天了。”
這話林聽可沒說錯。
難過的确實只有林母一個人。
“那，那你快回去陪陪林姨吧。”
“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居然遭遇了這些，我，抱歉，我......”
付聞語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整個人很慌亂不安。
林聽伸手抱住他，動作輕緩地拍了拍他的背，溫聲道：“別道歉，你沒做錯什麽。”
“我本來心情也是有些糟糕的，但因為你，現在開心了很多。”
“真的嗎？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可以的話，你把你新家地址給我一個吧，我還是不太放心。”
過分單純的付聞語松了口氣，平靜下來後把林聽送出了家門。
林聽騎上車後跟他揮了揮手道別，轉身消失在了路口。
行駛至半途，繃着臉的她忽然沒忍住笑了。
哇，付聞語真的是太好欺負了。
剛好明天他生日，稍微補償一下吧。
回到家後，兩位換了新家渾身不适的長輩正待在小客廳裏看電視。
聽見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她們下意識警惕地彈起來，并露出虛假的讨好笑容。
直到看見是林聽，她們才徹底放松。
“聽聽回來啦？”
“嗯，我先回房間，你們早點睡。”
林聽朝她們點了點頭，回到完全屬于自己的嶄新空間。
她從角落裏拿出準備送給付聞語的禮物，托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
說實話，付聞語今天這麽熱情她也并不是全無預料。
他本來就比較沒有安全感，再加上她拒絕親近，心亂之下會自己主動索取也正常。
林聽撇了撇嘴，半晌後找出了一張卡片，在上面寫下了一句話。
寫完之後，她把卡片塞在了禮物的最底層，确保一眼看不見。
第二天晚上，林聽依然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付聞語的家門前。
到了自己的生日，他倒是又變回了含蓄矜持的模樣。
杵着半天就是不肯主動開口。
林聽沒轍，把一袋禮物遞過去的同時說道：“聞語，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這是我親手種的花，希望你能喜歡。”
付聞語眼睛一亮，把袋口上的一層保護紙拿開，看見了裏面裝着一束被精心保護着的玫瑰幹花。
玫瑰的花季在五六月，如果這是林聽親手種的，那說明她半年前就.....
好開心。
超開心。
“謝謝，我很喜歡。”付聞語唇角悄悄翹起，眉目含笑，“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小要求的話，我覺得我會更喜歡的。”
“嗯？你說。”
“就，就那什麽.....”一道緊要關頭就說話磕巴的付聞語，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才鼓起勇氣把一句話完完整整地說出來，“我，我可以也叫你聽聽嗎！”
林聽緩緩眨了下眼睛。
要求就....這樣嗎？
真是有點過分可愛了。
“可以啊，你喜歡怎麽叫我都可以。”
林聽答應的很爽快，溫柔地看着他面紅耳赤的樣子。
“那，聽，聽聽。”
“嗯，在。”
付聞語憋不住了。
昨晚大膽做出強抱行為的人，今天一句平常的呼喚就讓他燒得渾身滾燙。
不敢再多停留的付聞語急急忙忙丢下一句晚安，就轉身猛沖回家。
林聽待在原地笑得不行，無奈地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口斤：袋子底部有張卡片，別忘了看】
等付聞語坐在書桌前緩了整整五分鐘，才看見林聽發的消息。
他小心翼翼地把玫瑰幹花從袋中取出來，還真在裏面找到了一張小卡片。
他打開看了眼，然後，嘎嘣一聲，理智爆炸。
【世界給予萬物季節性的浪漫，我卻将時間留住，私心贈予你永恒性的喜歡。】
這是一句關于幹花的解釋。
也是一句再浪漫不過的告白。
付聞語人麻了。
他鼻子一酸，啪一下倒在桌子上，腦海中全是自己瘋狂的尖叫聲。
受不了。
又讓林聽贏了。
真的要喜歡死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