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摁倒在地
摁倒在地
“其實, 我是個女生。”
話筒的音質很不錯，這句話被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站在一衆老師裏的缺德鬼，默默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而向來最是藏不住話的學生, 頭一回被震驚到發不出聲音來。
女生？誰是女生？
林聽是女生？
那個永遠位居榜首、體力拉爆多數男生、做人做事挑不出一點錯的林聽是女生？
不是，鬧呢？
這比付聞語是個男的還誇張好嗎！
誰會願意相信, 渾身上下的優點與特質都完美符合大衆幻想中的男性的林聽，居然是女生。
她強壯、理智、聰明、從容、謙遜、堅韌、大膽、處事滴水不漏, 這像一個女生該有的樣子嗎？
這真的合理嗎？
全封閉的大禮堂沒有窗, 只有明亮到晃眼的燈光。
在壓抑寂靜的氛圍裏, 林聽看不清任何一張臉, 也不知道付聞語現在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她垂下眼簾, 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依然鎮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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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多數人應該都知道, 上個月那場被争相報道的大火裏, 死者之一是我的父親林棟梁。”
“他死前的醜照被大肆散播, 強/奸犯的罪名即便未曾被警方認可, 仍舊死死烙印在了他的身上。”
“我提起這點并非是為他開罪，而是我要親自坐實這一點, 我的确是你們口中所說的, 強/奸犯的孩子。”
臺下已經逐漸開始喧嘩起來，無數道從陰影中投來的目光并不友善。
林聽撕下了更容易讓大衆産生寬容心的假象，堂堂正正以女生的面貌接受嚴厲的審判。
“這段時間以來，我接收到很多異樣的目光, 他們看我是男生，圍繞在我身上的話題就永遠是, 啊，他的父親是個強/奸犯, 他以後該不會也變成強/奸犯吧？”
“當然，也有明事理的人反駁，人渣的孩子并非也是人渣，他同樣是受害者之一。”
“我作為當事人，無法輕易加入對立的觀點辯駁之中，可在這二者之間，突然出現了讓我無法忽視的第三個觀點，不，或許算不上觀點，只是一句發自內心的感慨。”
“有人說，幸好□□犯的孩子不是一個女生。”
林聽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人群也跟着再次沉默了。
“大家應該都明白這句話代表着什麽，也暗示着當我的性別發生改變，未來的輿論将會走向哪個地方。”
“如果我在事件讨論度最高的時期大大咧咧告訴所有人，我其實是個女生，我不會成為強/奸犯的，這時候你們會想什麽？”
“是不是會想，天哪，她為什麽故意女扮男裝，難道是為了躲避她爸的魔爪嗎？或者說，她其實早就已經被玷污過了？畢竟強/奸犯都是管不住下/身的畜生，哪裏管得了誰是誰？”
“我說的這些，是否有人于現在這一刻裏曾冒出過相同的想法呢？”
“只要有一個人這麽想并發出疑問了，那麽我作為女生，即便是受害者，這輩子在旁人眼中，我身上就等同于多了一個永遠都洗不脫的污點。”
“對嗎？”
林聽最後反問了一句，臺下依舊鴉雀無聲。
她莫名低低笑了聲，很是無奈。
“好的，現在我再反問個問題，還有人記得我最開始想說的是什麽嗎？”
“或者，還有人好奇我女扮男裝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嗎？該不會有人真信了我之前的假設吧？”
“看，當一個女生和有關于性的話題挂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開始跑偏了。”
“是不是接下來只有我反複自證清白，将自己塑造成一個完美受害者才符合話題的走向？”
“不，我就不，受害者憑什麽一定要完美才算是受害者？”
“更何況，我所受的迫害與你們想象中的性本身毫無關系。”
“我只是這個世上重男輕女思想下的諸多受害者之一罷了。”
林聽說的話逐漸變得敏感起來，校長的臉色從一開始就不太好看，現在更是氣得妄圖上臺制止她。
但是有幾個年輕女老師見情況不對勁，故意攔在他跟前，死死擋着不讓他走。
日常像個封建老古董的缺德鬼，站在原地咬了好久的牙，最後也叛變跑去阻撓校長了。
沒辦法，畢竟他收錢了啊！
“我的父親因為私生活混亂，生育功能出現了問題，導致他這輩子只生了我這麽一個女兒。”
“疑似未曾接受過教育的他，否定新生兒的性別是由男性決定的，不願承認自己不行，因此就把所有怨氣都撒在了我和我的母親身上，喝酒了就家暴，生氣了就家暴，吃飽了就家暴，沒事幹也家暴。”
“我去找他要一個理由，他說，因為我媽害他斷子絕孫，因為我害他林家香火斷了。”
“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去尋求警察的幫助，結果警察對着我躺在醫院奄奄一息的母親說，這只是所謂的家庭矛盾而已，他們管不了。”
“那你們說，在這種情況下，我究竟該怎麽做才能保護我和我的母親呢？”
“我沒得選，我只能将自己變成他心心念念的兒子，才不會繼續被毒打。”
林聽沉穩地操控着全場，所有人的情緒都随着她的話層層遞進。
有過相同經歷的女生更是不可受控地紅了眼圈，死死掐着大腿不讓自己發出聲。
“可是，我假扮成男生真的能夠解決根本問題嗎？顯然是不行的。”
“我的父親派人威脅我的老師，逼迫他們為我隐瞞性別，加大我扮男裝的代價。”
“我為了讓他滿意，只能萬事拼命去争第一，并想盡辦法扼制我身體的正常發育，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男生。”
“但可笑的是，我明明很痛苦，卻在假扮男生的過程中得到了我身為女生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好處。”
“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歡，我是老師口中的驕傲，甚至成了男生比女生更适合學理科的證明。”
“我只是撒了一個不得不撒的謊，身上的棍棒消失了，誇獎聲變響亮了，就算犯錯了也有人願意替我買單，無形中從受害者逆轉成了既得利益者。”
“直到我的父親以一種難看的姿态死去，我聽見了那位屠龍者，也就是李鳶女士的怒吼，我才清醒地發現我險些也陷入到重男輕女的錯誤思想中去。”
“這些本該人人都有的待遇，我差點以為只有成為男生才能得到。”
林聽這些話相較起未來網絡迅速發展後而出現的觀點，已經非常非常溫和了。
即便真假摻半，把很多更極端的案例隐去，也已經讓不少場中的異性感到嚴重不适。
“可能有人會認為，我得到這些是歸根于我本身的優秀，與性別沒有關系。”
“可是真的沒關系嗎？如果沒關系的話，那我扮男裝的原因是什麽呢？難不成是扮男裝之前的我不夠優秀嗎？還是說，一個人的優秀必須得在男性身上凸顯出來，才會更容易被承認嗎？”
“偷換概念為自己挽尊真的是一種很不好的習慣。”
“我今天之所以會借着這個機會說這些，是因為高考可能是我們人生中得到的最後一次公平。”
“我先前因為父親的不公，被迫以男生身份示人，而在這最後的公平見證下，我要擺脫掉過去的一切，堂堂正正地以女生的身份去參加考試。”
“先前向我表達了善意的女生，請別因為我的性別而感到難堪，你喜歡優秀向上的人，說明你也擁有着一顆想要變強的心，這份喜歡只是你奮鬥路上的調味劑，并不是小人借此拿捏你的把柄。”
“而一直忍不住在背後诋毀我卻超不過我的男生，也別覺得我突然從男生變成了女生，就弱了一大截，于社會層面上來講，我是永遠無法與你們站在統一戰線的競争對手，也是你們男生理科天賦過人的反面教材，如果不服的話，正好現在距離高考還剩下一百天。”
“給你個機會，考贏我。”
林聽最後一句話颠覆了過去溫潤知禮的形象，不慎暴露了她張狂的本性。
這短短十分鐘的演講，她解釋清楚了自己女扮男裝的原因，也預防了後續可能會出現的負面/言論。
她還在很多女生的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豎起了一根标杆，成功燃起了她們的戰火。
有些話無需多說，當林聽作為不可撼動的引領者站在前方，便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畢竟她的強大有目共睹，盡管某些人再不滿，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打算回家偷偷熬夜苦讀。
“說得好！！！！！”
溫卻微嘹亮的吶喊聲在後排響起，帶頭鼓起了掌。
而後，一個，兩個，三個，乃至于所有女生都瘋狂地拍起了手，為林聽送上雷鳴般的掌聲。
女老師顧着鼓掌忘記了把校長攔住，臉色鐵青的禿頂老頭趁機猛地沖上臺要抓林聽。
林聽見狀噢喲了一聲，在丢下話筒前快速說道：“有句話忘記說了，祝大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高考加油！！！！！”
她轉頭把話筒啪一下扔校長懷裏，一個輕松的跨步躍下高臺，朝着禮堂大門口奔去。
緊閉的大門被她用力打開，只有冷漠燈光的室內，瞬間被明亮溫暖的陽光充盈。
林聽沐浴在燦爛的光輝之下，沒有回頭，而是率先闖入了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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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演講的視頻被傳了出去，二中上上下下轟動了整整一天。
可惜的是，由于她女扮男裝的真實原因一直是整個社會不願意擺在明面上提的，因此這個視頻遭受多方限制，并未像付父好男人的形象一樣四處流傳。
她的事在女生之間被讨論得很激烈，有極小一部分思想出了問題的，因為林聽的性別而怨恨上她。
怨恨她打碎了她們青春期的愛情夢，怨恨她不是一個真正的男生，讓她們的喜歡變惡心。
好在絕大多數都是清醒的人，她們深知林聽的為人，也清楚她的不易，感動于她無論是站在哪一個角度上，對于女生都永遠多一分體貼和溫柔。
所以對于林聽是女生這件事，她們非但不覺可惜，只會無比慶幸，因為這無形中成了一份讓她們勇敢挺直腰板的底氣，仿佛與有榮焉。
當初對林聽态度很是冷漠的黑框眼鏡學妹，在反複看了十遍林聽演講的視頻後，曾經那一顆只為學習而動的心，第一次激動到差點要跳出胸腔。
而跟林聽告白過的雙馬尾學妹倒是反應平平，順其自然地将喜歡變成崇拜，在知道好友的心情後還試圖慫恿她去跟林聽交好友。
“不了，我就不打擾林聽學姐了。”黑框眼鏡學妹搖了搖頭，“為一個人而感到心潮澎湃，這份心情并非只能出自于在我人生中占比最低的喜歡。”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一個勇敢帥氣的王子，突然大聲宣布她其實是勇敢帥氣的公主，這一瞬間帶給我的震撼是很難以形容的，我就是覺得特別高興，你能明白嗎？”
“不明白。”雙馬尾學妹眼神懵懂。
“好吧，不明白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我接下來也要一直保持年段第一就對了。”
林聽不知道自己對二中帶來的影響有多大，一股學習的風吹進了很多人的心底，女生們也以她為榜樣，開始有勇氣與男生進行比較。
她發表完那些演講沒幾天就被請去喝茶了，缺德鬼和部分老師也遭到了調查。
不過好在她處理事情很圓滑，既沒讓自己留下把柄，也沒讓原先接受賄賂的老師出事。
比較煩人的是，有不少男領導暗戳戳對她的思想進行了抨擊，挺着大肚皮說教的樣子非常典型。
林聽一邊在心裏想着付聞語的事情，一邊仗着成績好敷衍地左耳進右耳出。
對方氣得吹胡子瞪眼，最終卻也拿她毫無辦法。
完完全全解脫的林聽趁着休息日給付聞語打了個電話，嘟嘟兩聲就被挂斷。
演講當天給他發的消息，也全都沒回。
看樣子這孩子大概是氣狠了。
林聽轉悠了兩下手機，看着坐在客廳一臉拘謹的李含淵，決定直接動身去找付聞語。
“姐，姐，姐你去哪？”
被兩個長輩圍着轉的李含淵見林聽有要離開的趨勢，緊張兮兮地跟上來。
“去找個窩睡覺。”
“別啊，我還是回租房住就好了，只要換個安全一點的門，肯定不會再讓小偷闖進來了。”
李含淵自李鳶離開之後，就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原本的租房那裏。
今天出去買菜回家後，發現家裏被小偷翻得亂七八糟，一時間吓狠了才跑過來找林聽。
沒辦法，這個世界上他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林聽了。
“別回去了，把東西收拾好之後先搬過來這裏睡我的房間。”
“好了閉嘴別反駁，我還有事，別煩我。”
林聽說一不二，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将李含淵定在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林聽離開，一句話都沒敢再說了。
“聽話吧孩子，你家在哪兒？姨幫你一塊去收拾。”
陳姨知道李含淵的事情後，也生不出責怪的心來，反而有點憐惜。
始終保持沉默的林母也點了點頭，贊同了林聽的決定。
至于林聽上哪兒找窩去，她們出于信任不會特意插手。
更何況她手裏頭還握着六百萬，出門直接買棟房給自己一個人住都沒問題。
現在是周六下午六點半左右。
付聞語補完課應該已經到家了。
林聽站在他家門口又打了兩個電話，依然不肯接。
沒轍的她只能跟庭院的保姆打了個招呼，大搖大擺地進了付家。
林聽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到付聞語的房間，禮貌地敲了敲。
“怎麽了？”
裏面傳來低沉的詢問，林聽沒回話，又敲了敲。
“有什麽事嗎！”
她仍舊不吭聲，接着敲。
“啧。”
暴躁的付聞語邁着哐哐哐的步子來到門口，猛地将門打開。
他下意識碎碎念道：“我都說了我不吃晚飯了，阿姨你——”
“為什麽不吃晚飯？”
林聽一把将門抵住，不顧付聞語的掙紮，硬闖進去後快速把門反鎖了。
付聞語：“......”
他撇了撇嘴，轉過身不肯看林聽。
“怎麽了？是氣我騙你這麽久，還是不能接受我是個女生？”
林聽慢慢靠近他，學着他上次做的那樣，從後面将他抱住。
溫暖的胸膛印在單薄的後背上，付聞語禁不住輕輕顫了一下。
可他還是倔強地抿着唇不說話，誓要沉默到底。
“一句話都不說，是真的不想搭理我了嗎？”
林聽用臉頰緩緩蹭了蹭他，用可憐巴巴的聲音說話。
付聞語這頭死倔驢嘴巴仿佛被縫上了一樣，就是不張開。
“行，看來是真的讨厭我了，那我也不煩你了。”
林聽情緒轉換得很快，說走就絕不逗留一秒，手馬上松開轉身。
結果她還沒走出兩步，一直裝死的人像是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刺激一般，忽然跟一顆炮彈似的爆沖過來，硬是把林聽推翻在地，哐當一聲砸得腦袋都懵了。
更讓她發蒙的是，付聞語一顆顆眼淚順着重力全都往她臉上掉，恍如一場室內突發的暴雨。
他跪撐在林聽上方，低着頭哭得好似天要塌了，眼睛裏全是紮得人生疼的玻璃渣子。
林聽唇瓣動了動，想說點什麽，眼淚卻咕嚕嚕順着唇縫滑入她口中，蔓延開一股鹹澀的味道。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後擡手溫柔地擦拭着付聞語的眼尾。
何曾想，她這個動作讓他哭得更兇了。
“林聽你這個騙子！”
“看我這段時間擔驚受怕很好玩嗎！”
“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你是個女生！為什麽！”
“我還一直相信你真的有痔瘡，鼓起勇氣認真去看了下面那個該怎麽.....”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林聽你這個混蛋騙子！！！”
林聽看得出來付聞語是很想揍她的。
但礙于她現在恢複了女生的身份，這手就怎麽着都打不下去。
“你告訴我，你騙我是因為你信不過我，還是想耍我玩。”
“算了你別說了，騙都騙了現在糾結這個還有什麽意思.....”
“你還是告訴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好怕你在玩我。”
“算了這個你也別說了，你個王八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付聞語氣急了，直接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
林聽看他這樣是又可憐又好笑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但他的委屈說來說去，其實都繞不開喜歡兩個字。
他看見了站在臺上變得更加耀眼的她，內心忽然就潰不成軍。
氣她的欺騙嗎？說不氣是假的。
可更令他痛苦的是，他對她的辛苦竟知之甚少，半點忙都幫不上。
這讓他成天挂在嘴邊的喜歡顯得無比淺薄，可笑至極。
付聞語獨自碎碎念了半天後，眼淚慢慢止住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聽，眼底那片纏綿的海幾乎要将她淹沒。
“混蛋林聽，我怎麽可能會讨厭你。”
“我承認剛知道你是女生的那一刻，我很羞惱，也很氣憤，覺得自己被你騙得好慘。”
“可是在知道了你的身不由己之後，我忍不住開始氣自己太過沒用。”
“認識你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是你在鼓勵我幫助我，我卻什麽東西都給不了你。”
“我不知道你的壓力那麽大，也不知道你總是笑嘻嘻地，原來背後過得那麽辛苦。”
“我就是，我就是很難過，難過到要死掉。”
“我不是故意不回消息不接電話，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面對你。”
“我感覺我根本就配上你的喜歡，你明明就值得擁有更好的，更燦爛的人生。”
“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付聞語散去渾身力氣，趴在了林聽懷裏。
他埋在她的肩窩小聲啜泣着，這幾天累積的情緒全都爆發了出來。
林聽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看吧，這是她的選擇。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選錯人。
“知道了，舍不得那就抱緊點，這樣我就跑不掉了。”
林聽摸了摸付聞語的腦袋，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騙你是我不對，但我喜歡你卻是真的。”
“我從不後悔自己做的任何一個選擇，你也是。”
“不出意外的，你将會是我在感情裏選擇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一個人。”
這話一說完，嗚嗚嗚的哭聲瞬間停止。
付聞語擡起腦袋，迫不及待地問道：“真的嗎？”
林聽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行，你再說一遍，你錄一下音。”
付聞語急急忙忙在身上摸索着手機，較真得很。
林聽嘆了口氣，将人一把摁住。
“有什麽好錄的，等考完試了，以後你想聽我就當面說給你聽。”
“現在比起這個，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量。”
“啊？你說。”得到承諾的付聞語安分了下來，眨巴着眼睛看她。
“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的話嗎？”林聽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長，“你說只要我肯來你家，你不僅要收留我，還可以把你的床讓給我睡。”
“記得啊，怎麽了？”
“記得就好，那你現在可以開始收拾收拾搬出你的房間了。”
付聞語呆住。
他努力反應了兩秒，而後連滾帶爬地從林聽身上起來，臉色爆紅。
“你，你什麽意思？”
“你難道真的要來我家住嗎？”
“是啊，家裏的房間不夠，只能拜托你收留我一下了。”林聽不緊不慢地起身，一步步朝着付聞語逼近。
對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尾被淚水潤濕的痕跡還沒淡去，轉瞬又成了一片嫣紅。
林聽站在他跟前，故意忽略掉他不知道在期待什麽的眼神，無情道：“還在發什麽呆？趕緊去把你的床收拾好。”
付聞語：“......”
這是求人的态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