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
我不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連沈初有時候都覺得難以理解——
為什麽自己以前要那麽鑽牛角尖?
非要證明自己,非要比個高下......在自己身邊無形中劃出條條分明的界限,對标謝時銘,總覺得要追趕上他,才能讓自己在沈家立得住一樣。
他把謝時銘放在了“對手”的位置上,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對方,什麽都要比一下。
不甘心,抗拒......
好像連想都沒怎麽想,就把謝時銘放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上。
而謝時銘沒出手收拾祝芳珍一家時,他一直覺得謝俊澤和他是“一國”的,他們兩個是一起的——同樣的寄人籬下,也同樣為了證明自己而拼命努力着......
最起碼謝俊澤是一直讓他這樣以為的——
他說他懂這種滋味,一朝身份轉變,處境尴尬,想要改變現狀,就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去證明自己不比誰差,這樣才能得到別人的認可。
謝俊澤還說,沈初和他是一樣的。
他們都應該和謝時銘劃清界限。
——因為如果不是謝時銘的出現,沈初的生活也不會有這麽大的波動和變化,原本美好的一切都變得破碎......而他的生活也同樣是如此,因為謝時銘而變得家不成家。
他願意來當沈初的朋友,他們可以一起努力。
別的先不說,最起碼有幾句話是戳中了沈初。
那時候他正處在茫然的時期,也不知道能夠跟誰去說,而這個時候有人願意朝你伸出手,你接還是不接?更何況謝俊澤的确向他傳達了“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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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想來,他就是個蠢的啊!
這擺明了就是先接近謝時銘不成,所以才又想要過來拉攏他的!
因為謝時銘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和祝芳珍,所以謝俊澤才想要把他拉攏到統一戰線,大概也是看中了他在蘇落悅和沈鳴州那裏依舊受疼愛,想找個能替他們說得上話的人。
所以沈初這不就是明擺着的嘛。
算一算,謝俊澤在他面前,背地裏給謝時銘穿的小鞋可不少呢。
想來不是祝芳珍要求,大概從一開始,謝俊澤就不願意接近和示好謝時銘,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看不得謝時銘好,所以在拉攏他的時候,才顯得那麽“情真意切”吧。
也就他跟個大傻子似的,被人騙了還要給別人數錢......
現在又是這樣——
歷史即将重演!
在謝俊澤又要繼續開口的時候,沈初趕忙一伸小胖手——
“先等等!”
“讓我來說!”
謝俊澤:“......?”
“你是不是想說,是謝時銘的出現,搶走了我原本的生活?”
“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和你一樣,應該讨厭謝時銘,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現在依舊是沈家的小少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寄人籬下?”
“我......”
謝俊澤瞪了瞪眼睛,怎麽都沒想到,原本他想說的話,竟然被沈初先給說出來了?!
謝時銘也是偏過頭看向了沈初,眸光閃了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初嘆了口氣,又繼續開口道:“你是不是還想說,我真正的親人,我的親生母親,是被謝時銘給害死的?所以我不應該站在他這邊,替他說話......”
“難道不是嗎?!”
謝俊澤伸手,一指謝時銘,像是終于抓住了可反擊的“利器”——
“所有在他身邊的人,都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可不就是個災星和禍害嗎?!”
“還有,我可聽說你親生媽媽的父母,也是突然出了意外去世,是車禍——”
“所以不該我是災星和禍害嗎?”
“什麽?”
沈初歪了歪頭,以一種聽不出來是什麽情緒的聲音道——
“她生下來的是我,在這之前,外公外婆出了意外,車禍身亡,在這之後,導致我的親生母親在精神恍惚下抱錯了孩子,最終身體也每況愈下,遺憾離世......”
“難道不該我是災星和禍害嗎?”
謝俊澤張了張嘴,有些怔楞:“這......”
“所以你說謝時銘,就是在說我。”
沈初看着謝俊澤:“那麽......我該和你一樣什麽呢?”
不知道為什麽,對上沈初那雙眼睛,謝俊澤猛然間後退了一步。
他原本以為比起謝時銘,沈初根本算不得什麽,也許他說個一兩句,就能把對方拉攏過來,可現在再看,卻有種自己要被沈初看穿的感覺,莫名讓謝俊澤有些恐慌。
“不要再想着挑撥離間了,或者想着幹些別的什麽。”
沈初小腦袋又歪向另一邊,突然換了一種天真又無辜的語氣道:“你猜,要是我和爸媽去哭鬧一頓,你和你媽媽現在的生活,會不會又發生什麽變化呢?”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我們可以告狀啊?”
“你你......”
謝俊澤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臉色都止不住地發白,只覺得眼前這個比他還矮半個頭的孩子,竟讓他感到有些害怕,恐慌的感覺也是更甚......
最後只能憋出來一句——
“你們沒有證據!”
這是證不證據的事嗎?
沈初暗自撇嘴,大概謝俊澤根本就還想不明白,他們之所以還能待在沈家,不是他們什麽心思沒暴露,而是現在還是在風口上,怕出現什麽輿論影響到謝時銘就不好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祝芳珍又怎麽可能借此把你送進這個幼兒園來?
而且她也是聰明,知道在某種界限上“安分守己”,沒搞出別的,所以為了謝時銘,蘇落悅也是能容忍就容忍,不值一提的小事,就跟揮煩人的蒼蠅一樣,累下手罷了。
不過最怕人心不足蛇吞象,但願他們能一直這麽“安分守己”下去。
沈初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就感覺謝時銘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卻沒看他,而是看向謝俊澤,那張小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冷靜,并且條理清晰道——
“沒證據是沒證據,但有時候也不需要什麽證據。”
過往的經歷讓謝時銘說話都帶着一種鋒銳:“你可以回去告訴你媽媽,就算我是災星禍害,你們也沒好到哪裏去,老宅賣的錢,還有我爸爸的病,包括以前的事,我都還記着呢,記得一清二楚。”
“她要是不想和謝文勇一樣,撞了人逃逸,又被人找上門來,弄到最後私下和解也不成,被逼到牢獄之災的地步,那就千萬別做多餘的事,否則的話......”
謝時銘朝謝俊澤認真道:“那你們的報應會提早到。”
說完,也不理會謝俊澤是什麽表情什麽反應,拉着沈初,轉過身就走了。
沈初跟在謝時銘身後,漸漸睜圓了眼睛——什麽情況?
難道真像謝俊澤說的那樣——他爸爸謝文勇最後會入獄,祝芳珍母子兩被逼得在C縣待不下去......這些事情,難道真的和謝時銘有點關系?!
他是做了什麽啊?煽風點火?推波助瀾?
那這風煽得還不小啊。
啧啧,小小年紀,還真看不出來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沈初一邊跟着謝時銘,一邊想東想西,不知不覺間,就被謝時銘拉回了教室,回到了他們兩個的座位上,這會兒其他孩子都還在外面玩,教室裏就他們兩個人。
謝時銘看了看沈初,突然擡手,揉了揉沈初的腦袋。
沈初:“?”
幹嘛呦?
就聽謝時銘認真道:“你不是災星,也不是禍害。”
沈初怔了一下,随即歪了歪頭,看着謝時銘:“我不是嗎?”
“不是。”謝時銘回答得毫不遲疑。
沈初卻接着追問:“為什麽啊?”
謝時銘抿了抿唇,看着沈初,像是有些別扭,但還是認真開口道——“如果你是的話,那這兩個詞的含義,就應該是好的了。”
沈初就那樣一直歪着頭,盯着謝時銘看,像是定住了一樣。
看得謝時銘都有些心發慌。
他想了想,突然放開沈初的小手,像是小心翼翼的,又抿了抿唇,低聲道:“當然,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保持距離......”
“你覺得我好嗎?”
“什麽?”
謝時銘擡起頭,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見沈初慢慢湊了過來,又開口問道:“你覺得......我很好嗎?”
謝時銘眨眨眼,嗯了一聲。
沈初就又定住了,睜圓了眼睛看着謝時銘,接着像是才反應過來謝時銘剛才說的話,輕咳一聲,腦袋歪向另一邊,想了想,又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樣——
“謝時銘,你該不會一直都覺得你自己是個災星和禍害吧?!”
第幾次叫他名字了......
謝時銘垂了垂眼睛,臉色也不由得陰郁起來:“我們可以保持距離——”
“啊,為什麽啊?”
為什麽?
謝時銘疑惑擡眼,剛才不是說了......
剛想到這裏,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沈初又湊近了他,圓眼睛彎起來,小胖臉蛋上笑眯眯的,像只按住了小魚幹的貓,得意洋洋的,用着故意和他作對的語氣——
“我不!”
“我就喜歡和你待着!”
一邊說,一邊雙手捧着小臉,湊得更近,甚至還噘嘴過來——
“哥哥!親親!”
“啾咪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