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羅淩這話一說出來,大隊長他們全愣住了。

“怎麽就不回來了?這裏是你們的根,賣了房子,以後你們住哪?”

“對呀,咱家祖墳在這。你把房子和地都賣了,以後回家祭祖怎麽辦?”

“還有你娘,她治好病也不回來嗎?”

落葉歸根,吳荷花那麽大歲數,在外邊根本住不慣。她能不想回來嗎?這麽想着,大家齊刷刷的,都向吳荷花投去疑惑的目光。吳荷花趁機,把她不想出去的想法,跟羅淩說了。

她很現實的說:“淩子,媽知道你有孝心。但咱們總得為以後考慮。你把磊子的撫恤金都花我身上,小航以後怎麽辦?我就是個老幫菜,根本不值得你費心。你要是還認我當你娘,你就聽我的,別管我了。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覓活,我就留在村裏,好好的守着咱家,陪着磊子。我會好好的,你和小航有空能回來看看我,我就知足。以後我有點啥,磊子爸在這裏,我也不害怕。”

大隊長他們聽完點點頭,也幫吳荷花勸羅淩說:“淩子,你娘說的對。磊子的撫恤金,你真要省着點花。外邊不比家裏,花錢的地方多着,你得心裏有數。咱不是富裕人家,也賺不來大錢,你花錢不能大手大腳。你娘留村裏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照顧她的。”

“對,村裏人那麽多人,一人幫着照看一天,你娘也能過的很好。”

“你帶小航出去也挺好。他是個聰明娃,留在村裏确實是浪費。現在也能高考了。咱小航好好培養一下,沒準還能考大學。等他出息了,你就能過好日子。”

……

大家說的輕松,但所有人都知道,吳荷花留下來其實就是等死。等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羅淩和顧航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不是村裏人冷血,要看着吳荷花去死。實在是她這個病,他們這樣的窮人家根本治不起。

顧磊、羅淩結婚四年,顧磊這四年裏津貼一共賺了1728塊。顧磊的津貼加獎金,還有羅淩種地、做零活賺的錢差不多有兩千。羅淩和孩子這幾年能花四百塊錢算是多說。其他的錢,全是給吳荷花看病花的。包括那些借來的。

四年時間裏,吳荷花一個人花了兩千多,平均到一年那就是五百多。羅淩只是一個沒本事的村姑,她要怎麽做,才能賺夠這個醫藥費?不是大家瞧不起羅淩,或者說他們看低了羅淩。是這就是不可能。別說羅淩,大隊長出去打工,他一年不吃不喝,也賺不回五百。

所有人都知道羅淩負擔不起吳荷花。吳荷花又不是羅淩親媽。她能好好的把顧航養大,已經是仁至義盡。羅淩不管吳荷花,讓她體面的死去也算挺好。早死晚死都要死。吳荷花這病又大概率治不好,大家就希望羅淩把錢攢起來,不要冤枉的都搭吳荷花身上。

是,好死不如賴活着。但他們也得考慮實際情況。羅淩為了吳荷花,把顧磊的撫恤金都花了,以後她們娘倆靠啥活着?喝西北風嗎?就算是喝西北風,她們也得有個窩。所以,大隊長她們不希望羅淩賣房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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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柳村再不好。留在這裏也不會餓死。有他們這些人在,羅淩和顧航也能少被人欺負。

現在不是顧磊活着那會兒。顧磊有本事,能賺錢。羅淩傾家蕩産給吳荷花看病也不怕。可現在顧磊沒了。顧家的經濟來源沒了,羅淩不得多做打算?大家目光憐憫的看向吳荷花,和她感同身受,有些悲傷。

大家都能理解吳荷花。

換他們是吳荷花,他們也會和她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只有這樣,才能利益最大化。為了防止羅淩改嫁不管顧航,大家還想和羅淩簽契書。白紙黑字的寫上,這個錢是屬于顧航的,羅淩不能亂花。尤其不能給羅淩娘家花。

羅淩是個好女人。她的人品,大家都很信任。但羅淩父母非常精明。那兩口子無利不起早,怕他們知道羅淩有錢纏上來。有些事,他們就得提前把醜話說前頭。

這種時候,吳荷花也顧不上家醜不能外揚。都是實在親戚,羅淩的情況,沒人不知道。秦厲幾個一會兒就走,知道點什麽也不礙事。于是,她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

她沙啞着聲音,虛弱疲憊的說:“淩子,這房子和地不能賣。這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根本,除非活不下去,不然你不能賣。磊子的撫恤金,我想存大隊裏。你和小航每個月去支十塊錢,安全,省的被有心人惦記。”

“不是你做的不好,娘不信你。是你爸媽太精明。當初,他們是為了高彩禮,把你嫁過來。後來我病了,他們怕咱們去借錢,又不和你來往,就是靠不住。但血濃于水,以後我沒了,你也得和他們走動。你這孩子心善,娘不想你為難,才把撫恤金放大隊。”

“他三叔,我是信任你們,才把磊子這個錢放你們這。你們得對得起我的這份信任。要是你們不守信用,那我肯定會死不瞑目。”

說完,吳荷花一雙混濁、焦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顧輝他們,吓得他們連連擺手,賭咒發誓說他們不敢:“貪磊子錢這種缺德事,我們肯定不做。磊子可是大英雄,我們都敬佩他。咱們可以寫文書。我們要是食言做不到,你可以讓淩子去告公安。”

“對,大妹子你放心。你為我們顧家培養了一個大英雄,是我們顧家的大功臣。我們老顧家肯定會替你照顧好淩子娘倆。”

“哎,淩子,你也別傷心。你娘留下來真不是壞事。她在村裏生活了一輩子,出去了不自在,還不如留村裏舒服。”

“是啊,客死他鄉是大不幸。這樣留下來挺好,挺好的。”

大家其實想說,羅淩現在有錢,可以不用急着出去。反正顧航還小。她留村裏伺候吳荷花一段時間,把她送走,再安心的離開更好。但秦厲他們難得來一回,羅淩這次不跟着他們走,以後一個人出村肯定會遇到很多麻煩事兒。大家幫不上羅淩,所以他們識趣的把後半截話憋了回去。

他們只是勸羅淩別感情用事。錢不是她那麽花的。去大醫院看病也沒她想的簡單。大醫院可不講人情,也沒有賒欠的說話。羅淩手裏那點兒錢在村裏看是巨富,但到了大醫院,那仨瓜倆棗算個啥?可能一個手術,羅淩手裏的錢就會被花光。到時候沒錢沒房還沒親戚,羅淩咋整?他們把道理掰碎了和羅淩講,全都在勸她不要沖動,更不能感情用事。吳荷花在旁邊不斷的點頭,說他們說的都對。

羅淩沒搞懂大家是啥意思。她懵逼的看着大家,被大家的勸告給搞愣住了。前天他們來顧家救人時,不是還勸吳荷花要好好活着嗎?怎麽今天顧家有錢了,他們反倒不想羅淩帶吳荷花出去治病?這不是自相矛盾?

羅淩不能理解,也不打算接受。她倔強的強調道:“反正我不管。娘必須和我走。磊子和我是夫妻,他走了,我們家就是我說了算。娘必須聽我的。我一定要帶她去看病。這是磊子生前最想做的事情,我得幫他完成心願。”

“房子和地我可以不賣。到娘必須和我走。我不會……”

不等羅淩說錢的事兒不用擔心,秦厲忍不住插嘴表現道:“幹娘,羅淩說的對。你就放心的跟我們出去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會和羅淩一起,好好的孝順您。您就把心放肚子裏,別怕。我不會餓着你們,更不會讓你們受窮。”

秦厲一番話說的铿锵有力,卻把大家都聽傻了。這是秦厲到顧家後,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但大家顧不上感嘆他口才好。

聽懂他話裏的言外之意,大隊長和吳荷花同時打翻了碗筷,嘩啦啦的,屋子裏瞬間發出好大的聲響。其他人也很震驚。第一次,所有人齊刷刷的望向秦厲,想知道他這話是啥意思?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嗎?不能吧?

秦厲可是團長,那麽大的官。他什麽樣的媳婦娶不到?他為啥會看上羅淩?羅淩可是寡婦!秦厲是開玩笑吧?剛那個什麽政委,不是還說他有孩子嗎?孩子都有了,秦厲能沒媳婦?離婚在大家看來就不可能。那估計就是小兩口鬧矛盾。孩子都有了,哪能真離?

秦厲可是團長!!這樣的大軍官,哪個女人會傻了吧唧的,跟他離婚?可秦厲有媳婦,他為啥又要說那些話?他啥意思?

大家心裏翻江倒海,很不淡定。

徐政委見秦厲這人不按常理,也不再裝深沉。他笑着放下筷子,嚴肅的對大家說:“各位鄉親,我今天托個大,替我們秦團保個媒。”

“吳大娘,我們秦團二十七,北市人,父母雙亡,家裏兄弟姊妹四個,全部成家有正經工作。他是家裏老幺,還有個五歲兒子。你家羅淩跟了他,可以過好日子,你也不用擔心他對顧航不好。他會對你們很好,做你們堅強的後盾。我以軍人的名義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娘,你好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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