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羅淩幾人帶着愉快的氣氛回飯館時, 秦厲正在給于蚬倒酒。于蚬捂着酒杯，死活不喝。他‘啊，啊……’的比劃着。但因為于小魚不在, 他想要說什麽, 秦厲和顧航就聽不懂。
顧航是真的挺有眼力見。看倆人僵持着，于蚬哆哆嗦嗦的, 被秦厲吓的不輕，他就把他的汽水給了于蚬。
“于叔叔喝這個，甜甜的，很好喝。”
這回于蚬沒有再拒絕了。他看救星一樣看了顧航一眼，立刻點頭接受了顧航的好意。生怕他接的晚了, 秦厲會給他的酒杯滿上，于蚬顧不上不好意思，咕咚咕咚的，在他的酒杯裏倒了滿滿一杯的飲料。
倒的太急，褐色的汽水差點撒到杯子外邊。噼啪噼啪, 一個個米粒大小的小氣泡，在透明的酒杯裏炸開, 濺起一蓬蓬微小的水花。看着有點漂亮。
于蚬第一次喝汽水, 看這東西不斷冒泡，很是好奇, 又不敢仔細看。他不動聲色的把手掌扣在杯口, 不想裏邊的飲料蹦出來。
顧航看于蚬把汽水裏的氣都放跑了。很是着急。顧航很喜歡喝汽水。看着杯子裏不斷升起, 又不斷破碎的小氣泡，顧航心痛。
“叔叔, 汽水放瓶子裏更好喝。倒出來氣泡會消失，到時候汽水就變成甜水。就沒那麽好了了, 不信你可以嘗嘗。”顧航一本正經的給于蚬科普。恨不能把頭湊過去，吃掉于蚬杯子裏的所有小氣泡。
顧航是真的很喜歡，小氣泡們一個個在口腔裏炸開的感覺。他繪聲繪色的，給于蚬講汽水剛開瓶的時候有多好喝。但于蚬沒怎麽聽。
他搖頭拒絕了顧航。由于不會說話，于蚬非常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簡單點說，于蚬是個宅男加社恐。現在面對秦厲父子的熱情，他尴尬的腳趾扣地，恨不得原地隐身。
秦厲和顧航看出了于蚬的不自在，放棄和他交流，沒有再過分熱情。但三個人坐一起不說話也很尴尬。羅淩三個有說有笑的回來時，秦厲和顧航就同時松了一口氣。有于小魚在，飯桌上的氛圍很好。于蚬不喝酒，秦厲也就不用敬酒。于是，羅淩又要了兩瓶汽水，讓于小魚把那個開瓶的稻香村帶回去給于蚬喝。
“海上風大，喝口酒正好暖身子。”
“好，謝謝羅阿姨。”
于小魚沒跟羅淩客氣。餃子和香酥鴨都拿了，再多一瓶酒也沒啥。反正都是欠人情。于小魚開心的謝過羅淩，說後天給她送海鮮吃。
“我爸爸捕魚很厲害的。明天是出海打漁的日子，等他回來，我們一起來找你。到時候魚蝦螃蟹，咱們可以随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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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羅淩也沒和于小魚客氣。
羅淩确實喜歡吃海鮮。家裏地方小，沒有廚房。羅淩就和胖廚子約定，到時候她們還在如意飯館吃飯。羅淩出食材和加工費，店家幫她們加工。胖廚子很痛快的答應了。
“到時候把你媽媽也帶上，咱們吃完飯還可以出去逛逛。這邊有挺多地方都挺好玩。”
“不了。”于小魚忍着心動拒絕：“我媽媽不喜歡出門。”
在于家，就于小魚一個喜歡往外跑的。于蚬和他老婆全是家裏蹲。于蚬還會出去賺錢，他老婆完全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古代的千金小姐有的一拼。于小魚知道她媽媽肯定不會出來，所以就算她很想和羅淩出去逛街，也只能忍痛拒絕。
羅淩沒想到于家父母這麽宅。這倆宅人社恐，是怎麽生出于小魚這麽活潑外向的女兒的？幸虧于小魚基因突變了。不然她要是也她爸媽那樣，羅淩肯定和她聊不來。
“你媽媽不來也沒事。你可以随時過來。到時候，讓顧航和秦泰安領着你玩。有空，咱們還可以一起去批發市場。那邊的東西很多很便宜，你喜歡什麽，阿姨都給你買。”
“謝謝羅阿姨。”于小魚驚喜的道謝。
她是真想有個大人能帶她去見世面。碼頭那一畝三分地，于小魚早混熟了。她向往外邊的世界，想看看漁村之外的人是怎麽生活的。于小魚開心的和于蚬說她喜歡羅淩，以後有空她會常來找羅淩玩。于小魚為她交到了一個大人好朋友，而興奮不已，話多的不行。沉浸在幸福憧憬中，只顧着叽叽喳喳的于小魚，絲毫沒發現她爸突然間戒備起來的神情。
在羅淩邀請于蚬老婆過來，還要帶于小魚出去玩時，于蚬突然警惕的看向羅淩，眼底的拒絕之意十分明顯。羅淩以為他是社恐，抗拒出門，看他這樣也沒多想。
于小魚嘴甜不扭捏，羅淩越看越喜歡。想着她家那糟糕的情況，怕她以後沒錢讀書。羅淩便說：“我和你秦叔叔要組建一支工程隊修路，工程隊裏需要一個做飯阿姨。你媽媽如果病的不是特別重，可以來試試。”
“地點是在棱縣的石柳村，離這邊有半天車程。如果你們過來，我可以包吃包住，每個月有不少于三十塊錢的工資。你爸爸可以來給你媽媽打下手，一樣有工資。每天的工作呢，就是買菜做飯以及刷碗燒熱水，非常的簡單，也不會特別累。工程隊大概率不會超過五十人。你可以回家和你媽媽說說，讓她好好考慮一下。這機會真挺不錯的。”
不止是不錯。這機會可以說是非常難得。
于蚬出海打漁和拉人拉貨，其實賺不到什麽錢。看于小魚那破破爛爛的穿着，和她瘦巴巴的小身板，就可以知道于家日子不好過。做飯阿姨雖然辛苦，但對于家人來說，這絕對是個很好的肥差。做飯再累，肯定也比出海捕魚輕松。兩個人一個月賺六十，一年就能攢大幾百。這樣努力幾年，于小魚讀書的錢就有了。
在羅淩的認知裏，于蚬和他老婆沒理由拒絕這樣的好事。再社恐的人，也需要生存，也會想要過好日子。做飯又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這有什麽不可以的？這種好事兒，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只要于蚬不傻，他就肯定會答應。
但于蚬他就是拒絕了。第一次，搶在于小魚答應之前，他搖頭拒絕了。他甚至是怒氣沖沖的瞪了羅淩一眼，好像羅淩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一樣，拉起于小魚就憤怒的要走人。
于蚬反應這麽大，把羅淩搞蒙了。
“于哥，你怎麽了？”羅淩過去攔住于蚬，想和他解釋一下：“我沒有惡意。你別生氣。不喜歡我的安排，你們可以不來。我就是看小魚可愛，想……”
“啊，啊啊啊！！”于蚬憤怒的抱緊于小魚，打斷了羅淩的陳述。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拳胡亂的在空氣中比劃，活像羅淩是要搶他孩子的混賬東西，一副他要誓死守護于小魚，想要和羅淩拼命的架勢。
羅淩差點被他打到，被搞得火大，卻不得不離他們遠點，免得這人一激動傷到孩子。于蚬的反應真的是太大了。他抱于小魚時，特別的用力，勒的于小魚呼吸困難，差點把剛剛吃的餃子全都吐出來。羅淩深呼吸幾次，才沒有狠狠地反擊打回去。
“冷靜，于哥你冷靜。”秦厲站起身，把羅淩護到了身後。秦厲一米九的大個，他站起來比于蚬高兩個頭。于蚬很害怕他。他一開口，剛剛對着羅淩兇神惡煞，恨不能吃了羅淩的于蚬，立刻換了一副畏畏縮縮的苦瓜臉，畏懼的躲着秦厲，不敢擡頭看人。
“啊，啊……”于蚬哀求的弓着腰，好像是在求秦厲放他離開。很明顯，他在給秦厲道歉，求秦厲高擡貴手，別和他計較。
看他這欺軟怕硬的熊樣，羅淩想要和他好好說話的心思也沒了。她現在就覺得于蚬有病。有大病！！她好心好意給他家介紹工作，他不喜歡就算了，幹嘛要擺出一副惡心人的嘴臉？更氣人的是，羅淩對他笑臉相迎，他對羅淩龇牙咧嘴。秦厲對他板着臉，他點頭哈腰。如此看人下菜碟，羅淩怎麽能不生氣？
“算了，讓他們走吧。桌上打包的飯菜，他願意要就自己拿，不要就拉倒。”羅淩不喜歡熱臉貼人冷屁股，不再搭理于蚬。萍水相逢，她又不是一定要和于蚬交朋友。
羅淩煩躁的冷哼一聲，只對于小魚說：“小魚再見。”
于小魚也被于蚬吓了一跳。這時候，她想親近羅淩，也不敢和羅淩太粘糊。抱歉的對羅淩眨眨眼睛，于小魚始終老實的被于蚬抱着，沒有再開口說話。
于小魚是真的聰明又敏銳。察覺到她爸爸不喜歡她和羅淩走的太近，她立刻貼着于蚬，表現出她對于蚬百分百的順從，和全身心的依賴。于小魚的态度，讓失控的于蚬冷靜些許。但他依舊緊緊的抱着于小魚，沒有坐回去和羅淩道歉的意思。他只是怕秦厲。
在秦厲讓開路後，于蚬頭也不回，撒腿就往外跑。他真的沒要羅淩給于小魚打包的東西。秦泰安想要追出去和于小魚告別。可于蚬跑的太快了。秦泰安眼看着追不上，只能在後邊着急的大吼：“小魚妹妹，我會給你寫信的！！等我有空，我帶好吃的巧克力去看你！！小魚妹妹，你要記得給我回信哇！！”
于小魚依舊沒有回答。鹹鹹海風吹來了濃濃的離愁，看着于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秦泰安吸吸鼻子，難過的差點哭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于小魚，把她當親妹妹看。
還以為羅淩喜歡于小魚，他們兩家可以經常往來，成為他家和周家那樣的通家之好。可于爸爸為什麽拒絕？秦泰安想不明白。明明他和于媽媽對他很好，都是很溫柔的人啊。
羅淩也想不通。從秦泰安那裏知道，于小魚媽媽能下床，會做飯，長的也不醜。羅淩就更不能理解于蚬的抽風行為。
“什麽人呀？我是看在小魚的面子上，才樂意幫他們家的。他以為他是什麽香饽饽，值得我去巴結讨好？簡直有病，真是氣死我了！”
好好的聚會，搞得這樣不歡而散。羅淩有些不開心，有點小暴躁。要不是于蚬是于小魚的爸爸，羅淩肯定打回去。
“也不知道于叔叔回去會不會收拾小魚？”秦泰安擔心：“早知道他脾氣這麽差，我就不纏着小魚玩了。哎，小魚那麽好，為什麽她爸爸這麽離譜？爸，你說他們真的是小魚的親生父母嗎？小魚才四歲，他們怎麽那麽老？”
秦厲也說不好于小魚是不是于家親生的。他想了想說：“你擔心她，就明天寫信過去問問。小魚那麽依賴她爸爸，應該沒事。”
如果于蚬對于小魚不好，于小魚被他控制時，不會不反抗。那麽機靈的小丫頭，于蚬如果會傷害她，她不可能不向羅淩她們求助。
“可能是咱們對小魚太好，讓于小魚爸爸有了危機感吧。他們家條件明顯不太好。小魚又顯而易見的非常優秀。怕她親近咱們，變得越來越優秀，會嫌棄他們不願意回家。所以……”于蚬斷了于小魚接觸外界，變得更加優秀，能飛出小漁村的可能。
于蚬兩口子明顯已經老了。他們養于小魚，對于小魚好，圖的就是于小魚長大後能給他們養老。把于小魚養的太好，放她出去展翅高飛，那他們不是白忙活一場？
這種事秦厲見過不少。他經歷的多了，一眼就能把于蚬的所有想法都看透。但他的話，卻讓羅淩和秦泰安都很堵心。
“怎麽可以這樣？”羅淩為于小魚心痛：“她才四歲呀。她那麽聰明，那麽懂事。怎麽能因為這樣離譜的理由，就葬送了美好的未來？”
這一刻，羅淩真想去于家搶孩子了。她是知道有些父母，不會全心全意的愛孩子。但于蚬兩口子也太自私了吧。于小魚是個人啊。
“他們這不是欺負人嘛！仗着小魚聽話，他們就不讓她過好日子！”秦泰安也氣的握拳。“爸爸，小魚是我妹妹，你救救她。”
他期盼的看向秦厲，希望他能挺身而出，救于小魚出火坑。秦厲沒有直接答應。
他摸摸秦泰安的頭，語重心長地說：“說什麽傻話呢。于蚬是小魚的爸爸。于家是她的家。她需要我救什麽？有些事不是你覺得不好，它就需要改變。你還要看別人需不需要，想不想要。好了，很晚了，咱們先回家吧。明天，你羅阿姨還得去醫院。”
秦泰安張大嘴巴，倔強着急的還要說什麽，但秦厲已經不想和他磨叽了。把飯桌上沒吃完的東西打包帶走，羅淩和秦厲一人抱一個孩子，踏着涼涼的月色慢慢往家走。
這一夜，羅淩她們睡的都不太好。于小魚的事情讓她們心情沉重，久久不能釋懷。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大家默契的沒有再提起。
經過這一遭，秦泰安發現羅淩和秦厲租的小房子很小，沒有他的床，他也沒計較。秦泰安主動用板凳，在秦厲旁邊，搭了長小床。
“我睡這裏就行。爸爸，晚上你渴了可以叫我，我給你倒水。”
“……不用。”
秦泰安睡覺不是個老實的。他睡大床，都能滾下去。睡這個用小板凳搭的木板床，他肯定更加睡不慣。可這裏條件有限。秦厲也變不出大床給秦泰安睡，他只能拖過木箱子，給秦泰安的小床加大一些。
“先這麽将就着吧。等以後咱家買了大房子，你和小航一人一個房間。”
“買房？”秦泰安不解。“咱家不是有房子嗎？”他們在軍區家屬院的房子很大的。哪裏需要重新買房子？
“你爸要退伍了。”羅淩給秦泰安解惑：“這次和你爸組成敢死隊的，除了你爸，全部壯烈犧牲。你家的存款，你爸全捐給了烈士家屬。你家在部隊的房子也被收回了。你爸放棄了組織給他安排的好工作，還落下了殘疾。咱家現在靠我吃飯，不是我騙你的。所以，你以後千萬不要惹我生氣。不然我肯定會找你爸麻煩。他現在吃我的喝我的，我欺負他和玩似的。”
“………！！……！！”秦泰安眼睛瞪的像銅鈴，震驚的張大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厲也被羅淩的話給驚到了。他什麽時候成為靠女人吃飯的廢物了？但看羅淩在給他使眼色，秦厲最終沉痛的點頭，忽悠秦泰安說：“啊……對。我要退伍了。”
“！！！”秦泰安心有戚戚，傷心的又想掉金豆豆。但這回他沒哭。思慮再三，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秦泰安打開他的小書包，拿出他的小金庫，交給了羅淩。
“給你，我不吃白飯，你別欺負我爸。”
“好的。”羅淩收的一點兒不手軟。從善如流的攆開那一圈錢，羅淩仔細的數了起來。“十塊，十五……二十三塊八毛六分。你人小，吃的少，這些錢算你倆月夥食費和住宿費。從第三個月開始，你記得交錢。”
“………好！”秦泰安硬氣的回答。不就是賺錢養家嘛，小魚都可以，他有什麽不行！
“……”
“……”
羅淩和秦泰安兩個達成共識，倒頭睡覺。秦厲和顧航兩個看羅淩如此威武霸氣，卻有點睡不着。
怪不得羅淩能把秦泰安治的服服帖帖。秦厲聽羅淩說完那些話，都有點不敢喘大氣，何況秦泰安。這一刻，秦厲終于有了要好好養傷的意識。真不能再這樣了。再不痊愈，他可就成被羅淩養着的小白臉了。這絕對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