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羅淩帶着顧磊回村那天, 受到了石柳村村民的熱情歡迎。現在石柳村的人都知道，在石柳村修路的工程隊歸秦厲管。那些想去工程隊幹活，或者已經在掙錢的人家要巴結秦厲, 就對羅淩特別的熱情。
只回去小半天, 來給羅淩家送柴火的人，就來了五六波。羅淩不要都不行, 那些人丢下柴火跑的飛快，羅淩根本追不上。
去顧家墳地幫忙挖坑的人，更是多的，連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來了。不管以前和顧家有沒有過碼，今天顧家有大事兒, 十裏八鄉的人家，凡事家裏有男丁的，全出了一個人。
得知羅淩要建一個衣冠冢和顧磊葬在一起，大家更是猛誇羅淩仁義。雖然羅淩這做法有點吓人。但羅淩本人都不介意，他們這些幫忙的, 自然更不會說不好聽的話。
大家只用心的幹活，準備給羅淩和顧磊, 修兩個最結實最漂亮的墳墓。羅淩和顧航一起披麻戴孝, 給下葬的顧磊燒紙錢。
吳荷花舍不得兒子，要填土的時候, 忍不住又一次號啕大哭。顧航受她感染, 也哭了起來。帶動的送葬的隊伍也跟着哭。
“嗚嗚嗚……”的哭聲, 回蕩在顧家的墳地。白色的銅錢，随風飛舞, 被吹的到處都是。燒黃紙的火堆，烈火熊熊, 不斷地冒着藍煙。
氣氛悲戚到極點時，有一個很蒼老的女人，卻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不行！你們都給我住手！”她咆哮着阻止羅淩的衣冠冢下葬。“我閨女還沒死呢！你們憑什麽給她做墳？你們這是在詛咒，是欺負人，我不同意！！這樣絕對不行！！”
咆哮着跳到坑裏，女人指着吳荷花的鼻子，開始破口大罵。
“好你個老寡婦，你真是黑心爛肺！怕你兒子在下邊沒人陪，你居然要給我閨女生人陪葬！你的心怎麽那麽黑？！當初我是瞎了眼，才會把我的好閨女嫁給你！”
“你們老顧家沒一個好人！我閨女嫁到顧家幾年，伺候你和伺候祖宗似的，你怎麽能這麽對她？你這老不死的，怎麽不去死？！那麽喜歡讓人陪葬，你怎麽不躺在這？！”
“呸！呸呸呸！！”
女人罵的酣暢淋漓，周圍幫忙的人全都看傻眼了。這可是葬禮！還是烈士的葬禮！她是和顧家有什麽仇，什麽怨，才會在這時候來鬧事？！但看着這老太太撒潑，大家又不好管。因為她是羅淩的親媽劉三妹。雖然她在羅淩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一次伸出援手。
但她現在确實是在給羅淩出頭。不管羅淩心理是什麽想法。她和這老太太都是一家人。人家一家人再怎麽鬧騰，都是家務事。于是，來幫忙的人全都噤若寒蟬，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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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荷花被劉三妹氣的直哆嗦，她顫抖着手指指着劉三妹，恨不能下去和她打一架，把她的臭嘴撕爛。但她太生氣，已經說不出話了。
羅淩一邊給她順氣，一邊皺眉看着突然冒出來的女人。這人她真的挺陌生的。原著裏不存在她的戲份，原主之前和父母也差不多斷了來往，羅淩對這女人就沒啥印象。要不是她自爆家門，吳荷花等人的反應又證實她所言非虛，羅淩和她碰上都認不出這人是她親媽。
“死丫頭，你皺什麽眉！”看羅淩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十分不滿意她來砸場子，劉三妹瞬間火冒三丈，罵的更加難聽。
“老娘怎麽就生出了你這樣的窩囊廢？！你說說你，這些年你有哪點對不起顧家？結果死老太婆是怎麽對你的？你是豬油蒙了心，分不出好賴人嗎？人家都要把你活埋了，你還給她順氣？！順屁！她嘎嘣一下死了才好呢！”
劉三妹恨鐵不成鋼，看羅淩的眼神，那叫一個痛心疾首。
“老不死拖累你這麽多年，沒讓你過一天舒心日子，現在她兒子死了，她還要這麽惡心你！你還孝順她幹嘛？！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沒用？我的臉都被你丢光了！都被人欺負死了，你還幫老不死順氣，你是傻子嗎？！！”
“老不死你看什麽看？老娘罵的就是你！死老太婆！！你不是要尋死嗎？你死呀！有本事你現在就死！坑都是現成的！有本事你現在就跳下來陪你兒子！！你敢嗎？呵呵，你不敢吧！！黑心爛肺的老妖婆，你天天假模假樣的，就會欺負我家羅淩！你不得好死！”
罵道激動處，劉三妹抓起墳坑裏的土坷垃，劈頭蓋臉的去砸吳荷花。一下又一下的，用足了力氣。幸虧羅淩身手好，不然吳荷花真容易被她打壞。看的出來她這生氣，真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快被羅淩這個衣冠冢給氣瘋了。
“你們大家夥給我評評理。這天底下，到底有沒有她們顧家這麽欺負人的！”
“我知道顧磊是烈士，咱得尊敬他。但我閨女是烈士家屬，就不值得尊敬了嗎？她吳荷花憑什麽這麽作賤我家羅淩？！告訴你，我們老羅家還沒死絕呢！羅淩窩囊廢好欺負，我劉三妹不是！今天我把話放這了，除非你吳荷花也埋這裏，不然你休想給羅淩建衣冠冢！”
劉三妹是個有點迷信的老太太。神神鬼鬼的這些東西，她打心眼裏忌憚。要不是這個衣冠冢真踩準了她的雷區，她也不會這時候來顧家鬧事。死者為大，她懂的。
她來鬧這一場，也不是為了羅淩。她是為了羅家，為了她自己。羅淩不管怎麽說，都是她閨女。她開了這麽一個壞頭，劉三妹如果不跳出來反對，以後她們羅家的閨女，不得被人随便欺負？還有她們是當人家父母的，親閨女被活埋都不吱聲，那她們成啥了？
劉三妹想到這些，看羅淩就來氣。
“你個死丫頭，這麽大的事兒，你不知道回家跟我們說一聲嗎？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老娘白養你一回！完蛋玩意兒！一點兒用沒有！你是死人嗎？你就立衣冠冢？”* 越想越氣，劉三妹叉着腰又是一頓輸出。“羅淩你沒救了，到這時候你還護着老妖婆！你是傻子裏的二傻子吧！！你真是氣死老娘了！！”
羅淩也被劉三妹氣到了。
這女人說話和機關槍似的，突突突突突突，節奏快的羅淩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她罵累了停下來，羅淩才壓着怒火說：“衣冠冢是我要立的，你什麽都不知道，添什麽亂？”
“我添亂？！羅淩你沒良心！”劉三妹被氣的再次跳腳，又要開始罵人。“你……”
“夠了！！”羅淩不耐煩的冷臉打斷。“立刻，馬上！從坑裏給我出來！！不然你們想來工程隊的事兒，一律免談！！我說到做到！”
羅淩就是一開始被劉三妹給說懵了。等她把原主和羅家的記憶翻出來，羅淩就知道劉三妹今天鬧這一出，絕對不是為了幫她。她就是看羅淩如今嫁了個有本事的，要來羅淩這沾光。劉三妹這一通唱念做打，除了是作給村裏人看的，也是做給秦厲看的。要不是要博取秦厲的好感，羅淩的死活，劉三妹才懶得管。
劉三妹被羅淩如此拆臺，又是一氣。“真是不識好人心。羅淩你就是傻！”她生氣的瞪了羅淩一眼，才罵罵咧咧的從墳坑裏爬出來。
“你說，你為什麽要立衣冠冢？好好的，你鬧什麽妖？羅淩你今天不說出一個一二三四五，老娘和你沒完！”維持着面子，劉三妹依舊站在道德制高點叫嚣。
“因為我改嫁了。百年以後我不會和顧磊合葬。所以我要立個衣冠冢，這是我給顧磊的交代。”羅淩沒啥不能說的。把當初應付吳荷花那套，羅淩又冷着臉都搬了出來。
“顧磊的媳婦，你的閨女羅淩已經死了。死在了一個多月前。現在的我是全新的自己，以後你別用老眼光看我。我不一樣了。”
羅淩确實不一樣的。以前的羅淩，就算再生氣，再對親生父母失望，她也不會和劉三妹這樣說話。羅淩說話的口氣很沖，那句‘你的閨女羅淩已經死了。’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劉三妹的心。讓她很不好受。
滿眼受傷的捂着胸口，劉三妹不可置信的跌坐在了地上。
“你是在怨我嗎？”劉三妹憤怒：“你憑什麽怨我？！我給了你生命，給你嫁了個好人家，婚後我也沒去麻煩你。現在你被惡婆婆欺負，我還幫你出頭，你憑什麽生我的氣？”
劉三妹真心覺得她很對得住羅淩。“你要幫你婆家是你的事！吳荷花治病，我憑什麽要掏錢？要不是這老不死的拖累你，這麽多年你至于過的這麽辛苦嗎？”劉三妹氣的想要去打羅淩：“你個不識好人心的窩囊……”
“夠了。”羅淩抓住劉三妹的手臂，攔住了她的撒潑。“媽，你要是還想當我媽就閉嘴。你的那些道理，我不想聽。咱們之間也沒那麽深厚的感情。我的事你以前沒管，以後也不用管。現在我是秦家人，和羅家沒關系。”
羅淩說話時的神态十分認真。看在原主的份上，她只忍劉三妹這一次。劉三妹如果不識擡舉，那羅淩不介意斷親。她緊緊的抓着劉三妹的手臂，用冷冰冰的态度告訴她，她沒開玩笑。她是認真的。劉三妹拿捏不了她。
與此同時，秦厲來到羅淩身邊，把羅淩護在了身後，也目光冷冷的看着劉三妹。被他們夫妻倆同時用無情的目光盯着，厲害的劉三妹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敢再撒潑。
轉頭對吳荷花重重的哼了一聲，她慫了。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親家母你沒事吧？”羅淩的歪嘴老爸，姍姍來遲。羅歪嘴面上挂着歉意又憨厚的笑容，看着好像是個老實人。他替劉三妹給吳荷花道歉，還說他回去以後，肯定好好管教這敗家娘們，不讓她再出來惹事。“今天真是對不住親家母，對不住磊子，我這就多燒點紙錢，給磊子賠罪。”
歪嘴老頭說着蹲在顧航身邊，和他一起給顧磊燒紙錢。顧航有點怕他，身體一僵。秦泰安見狀，上前一步，把顧航護在了身後。
“老爺爺，這裏是顧航作為兒子，燒給顧磊叔叔的孝心，你要燒紙去別的地方吧。不然，讓顧磊叔叔誤會就不好了。”
秦泰安如此直白的嫌棄，氣的羅歪嘴嘴一歪，差點裝不下去。好在他兒子是個靠譜的。羅光宗總算知道他們羅家是求人辦事，拎了些祭品來到了顧磊的墳前。
“爸，咱們單獨挖個坑，給姐夫多燒點紙錢。你再好好念叨念叨，讓姐夫一路走好。”
知道了劉三妹幹的好事，羅光宗也不尴尬。他像是沒看到吳荷花的臭臉一樣，搶過一個人手裏的鐵鍬，就下去和大家一起幹活。伸手不打笑臉人，羅光宗态度好，吳荷花也不好再揪着劉三妹的錯處不放。
下葬是有吉時的。被劉三妹這麽一鬧，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吳荷花為了兒子，決定先壓下對羅家的不滿，繼續葬禮。
“嗚嗚嗚……”的哭聲，和白花花的紙錢，又一次飄蕩在顧家的墳地。這次，沒有不速之客來打擾，顧磊終于順利下葬。
安葬好顧磊，羅淩招呼幫忙的人，去她家吃飯。這是她們這的習俗。誰家辦完白事，都要請來幫忙的人吃一頓好的。席間，作為死者的兒子，顧航還要挨桌給大家磕頭，感謝他們能來幫忙。如果他不是太小，還要給大家敬酒。大家吃完飯，可以意思意思的随禮。一分、一毛的都不嫌棄，這就是對死者家屬的安慰。這就是份心意，有沒有都行。
羅淩回來時，是帶着兩車的食材回來的。她這邊開始挖坑，石柳村的嬸子，已經在家裏幫羅淩做飯。等她們忙完回去，正好開吃。
顧航按照這裏的習俗，給大家磕頭，秦厲代替他，給衆人敬酒。大家都知道秦厲是個有本事的，能被他敬酒，是個很榮幸的事兒。見秦厲不嫌棄他們，敬完酒還會給大家敬禮，衆人受寵若驚，更加不好說羅淩閑話。
別管羅淩娘家今天鬧得多不好看，羅淩嫁的男人都是個能護住她的。看着秦厲對顧航那仔細勁兒，誰敢笑話羅淩？大家不但不敢笑話羅淩，他們心裏對羅淩還有點羨慕。羅淩二婚都能嫁的比頭婚好，這不是天生好命是啥？
希望羅淩和秦厲能和和美美的。這樣他們這些人沾羅淩的光，也能被秦厲多照顧照顧。大家在秦厲敬酒時，真心的誇顧航，并祝福秦厲和羅淩，願他們能長長久久。
外邊的人忙着巴結秦厲，喝酒吃菜，氣氛好不熱烈。顧家屋子裏，幹坐着的羅淩娘家、婆家兩家人，卻是面面相觑，相顧無言。羅光宗有試着給大家夾菜，活躍氣氛，但沒有顧家人願意搭理他。看顧家人給羅光宗擺臉色，劉三妹兩口子也板着臉，給顧家人甩臉子。
羅淩在門口坐着記禮賬，沒空管屋裏的兩家人，他們之間的氣氛便越來越不好。實在受不了這份劍拔弩張，羅光宗溜出來找羅淩。
“姐，這裏我幫你看着。你快回屋裏看看吧。我感覺他們要掀桌子了。”
羅淩白了羅光宗一眼，沒有動。“一邊去，別在這礙我的眼。”羅淩不客氣的趕人。
羅光宗被嫌棄也不在意。他讨好的給羅淩錘肩膀，狗腿道：“姐，求你了。你就消消氣，別和咱媽一般見識了。她這麽多年都那樣，和她生氣你多累呀。姐～求你了。拜托，拜托，幫幫我吧。姐～”
托福，羅光宗這小狗腿長的和羅淩有幾分像，是個陽光帥氣的小奶狗。他這麽撒嬌，真有幾分可愛。看他長的好看的份上，羅淩給他面子，站了起來。
“記住，超過五毛錢的禮，一律不準收。我這裏不走後門。你也不許亂拿。不然，讓我知道你陰奉陽違，我肯定要你好看。”
“知道啦，知道啦。我肯定不掉鏈子。”
羅淩的威脅，還是很管用的。盡管羅光宗很喜歡錢，但想想以後的大好前程，他也牢記羅淩的吩咐，一分多餘的錢也不敢拿。
